“哎呀，车坐不下了，招娣你就在服务区等一会，我们到了景区再让人来接你。
”大巴车门“砰”地关上，爸妈抱着弟弟，还有爷爷奶奶，一脸戏谑地隔着窗户看我。
车子发动，尾气喷了我一脸。我看见家族群里，
弟弟发了一条语音：“终于甩掉那个赔钱货了，今晚吃海鲜大餐咯！”底下一片欢呼，
全家人都在发红包庆祝。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故意把我“遗忘”在路上了。
前两次我哭着追车，跑断了鞋跟，换来的是他们的嘲笑。但这次，我没追。
我淡定地走进服务区警务室，挤出两滴眼泪，指着刚开走的大巴车：“警察叔叔，救命！
有人贩子团伙，他们刚把我拐到这里，我拼死逃出来的！”01警务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原本正在低头吃泡面的年轻民警被我这一嗓子吓得手一抖，滚烫的汤汁溅了几滴在桌上。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头发凌乱、满脸泪痕、浑身颤抖的十三岁女孩。“小妹妹，
别怕，你说什么？人贩子？”他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那是职业本能的警觉。我缩在墙角，
双手抱膝，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这是我无数次在镜子前练习过的姿态——一种极致的、生理性的恐惧。
“他们……他们假装是我的家人……”我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们给我吃安眠药，
我在车上醒过来……听到他们说，
五十岁的老光棍当童养媳……说能换五万块钱给那个男娃买房……”这并不是我完全编造的。
上周深夜，我起夜上厕所，亲耳听到爸妈在卧室里压低声音商量。那每一个字，
都像钉子一样钉进我的耳膜。他们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我把这个真实的恐惧，嫁接到了今天这个虚假的场景里。“他们有多少人？车牌号记得吗？
”民警迅速放下泡面，拿起对讲机，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记得……我拼命记下来的……”我报出了一串数字，那是刚才大巴车离开时，
我死死盯着刻在脑子里的车牌，“是一辆蓝色的旅游大巴，他们有五个人，两男两女，
还带着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做掩护……”“带着孩子做掩护？”老民警皱起眉头，“这帮畜生，
现在手段越来越隐蔽了！”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警察，
用一种绝望到极点的语气说：“叔叔，求求你们别让他们跑了……如果被抓回去，
他们会打死我的……上次我就被打断了一根肋骨……”我说着，下意识地捂住左侧肋骨。
那里确实有一处旧伤，是半年前弟弟把热汤泼我身上，爸爸嫌我躲得快烫到了弟弟，
一脚踹出来的。这一动作，彻底击穿了警察的心理防线。“拉警报！通知高速交警拦截！
”警务室里瞬间忙碌起来，红蓝色的警灯在窗外疯狂闪烁，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服务区的宁静。我缩在椅子上，透过指缝看着这一切。
爸、妈、爷爷、奶奶、弟弟。你们的海鲜大餐，恐怕要换成牢饭了。02高速公路上，
一辆蓝色大巴正在飞驰。车厢内，气氛热烈得像过年。我妈王桂芬正剥着橘子，
把果肉喂到弟弟嘴里，肥腻的脸上笑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哎哟，我的乖宝，多吃点。
那个丧门星终于不在了，空气都清新了。”我爸李大强翘着二郎腿，
哼着小曲：“早就该把她甩了。带着她就是个累赘，还费钱。等到了景区，咱们好好玩几天，
回去就说她自己走丢了，报个警做做样子就行。”“就是，养个赔钱货有什么用？
”奶奶在那边附和，唾沫横飞，“还是我大孙子金贵。等回去把那丫头的房间腾出来，
给我大孙子做个书房。”弟弟李天赐嘴里塞满了零食，
含糊不清地喊：“我要把她的书都撕了！她的存钱罐也是我的！
”一家人沉浸在“甩掉累赘”的狂欢中，完全没有注意到，
后方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正以极高的速度逼近。“呜——呜——”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车载广播里传来了严厉的警告声：“前方蓝色大巴车，车牌号XXXXX，
立即靠边停车！立即靠边停车！接受检查！”车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怎么回事？查车的？
”我爸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真晦气，刚出来玩就遇到查车。”司机是个老实人，
看到这阵仗早就吓软了腿，赶紧打转向灯靠边。车刚停稳，还没等我爸抱怨完，
车门就被猛地拉开。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上来，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车内的每一个人。“都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这一嗓子吼得震天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我妈手里的橘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滚了两圈。她吓得脸色惨白，浑身肥肉乱颤：“警……警察同志，这是干什么呀？
我们是良民啊！”“良民？”为首的特警冷笑一声，目光如炬，
“有人举报这辆车上有重大拐卖儿童嫌疑犯！哪个是李大强、王桂芬？”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爸腿一软，直接从座位上滑了下去，跪在了过道里。“我是……我是李大强……误会啊！
天大的误会！”“是不是误会，回局里说！”几个特警如狼似虎地扑上去，
瞬间将我爸和我妈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们的手腕。
爷爷奶奶想上来撒泼，被特警一个眼神瞪得瘫坐在地上，哭爹喊娘。
弟弟李天赐哪见过这场面，手里的薯片撒了一地，张大嘴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尿湿了裤子。这顿海鲜大餐，他们是吃不上了。03我被安排在一辆警车的后座，
身上披着女警姐姐给的毛毯，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
我看到了被押解下车的“家人们”。他们狼狈极了。爸爸的鞋掉了一只，
头发像鸡窝；妈妈妆花了，眼线液流下来像两行黑泪；爷爷奶奶互相搀扶着，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弟弟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被一个女警牵着。“受害者指认现场，
注意保护未成年人隐私。”对讲机里传来指令。车门打开，我被女警护着走了下去。
为了逼真，我特意把脚步放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我“终于”看到他们时，我立刻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然后猛地缩到女警身后，
死死抓着她的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浑身剧烈颤抖，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别让他们过来……求求你们……别让他们抓我回去……”听到我的声音，
被按在地上的爸妈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他们先是一愣，
随即眼中的恐惧瞬间转变成了滔天的怒火。“招娣？！你个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我妈王桂芬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猪，挣扎着要扑过来，“我是你妈！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居然敢报警抓老娘？看我不打死你！”她这一吼，面目狰狞，唾沫横飞，
哪里还有半点母亲的样子？简直比恶鬼还可怕。这正是要的效果。“啊——！
”我配合地尖叫一声，抱住头蹲在地上，“救命！她要打死我！
她以前就拿开水烫我……她说我不听话就要弄死我……”旁边的特警看不下去了，
一把将王桂芬死死按回地上，厉声喝道：“老实点！当着警察的面还敢威胁受害者？
看来平时没少虐待孩子！”“警官！冤枉啊！”我爸李大强脑子转得快一点，急忙大喊，
“这是我女儿！亲生女儿！这丫头脑子有病，喜欢撒谎！我们是一家子出来旅游的！
”“旅游？”一直护着我的女警冷冷地插话，“旅游把孩子一个人丢在高速服务区？
如果不是孩子机警跑出来报警，现在指不定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那是……那是车坐不下了……”我爸结结巴巴地辩解，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声音颤抖却清晰：“我不认识你。
我是被你们从学校门口骗上车的……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04这一句“我不认识你”，
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现场炸开。我爸妈彻底傻眼了。如果说之前还是家庭纠纷，那么现在，
性质完全变了。受害者否认亲属关系，这就直接构成了绑架或者拐卖的重大嫌疑。“你放屁！
”爷爷气得胡子乱抖，指着我骂道，“你个赔钱货，养你这么大，你敢不认祖宗？
你**上有个胎记我都知道！”我瑟缩了一下，
……他在车上脱我裤子检查……说身上没疤才好卖价钱……”女警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看着爷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刑犯。“把嘴闭上！带走！
”特警们不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将五个人强行押上了不同的警车。
弟弟李天赐还在哭嚎：“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回家！那个赔钱货是坏人！打死她！
”他的每一句童言无忌，都在坐实这一家人的恶行。到了派出所，我被带到了温馨的询问室。
女警姐姐给我拿来了面包和牛奶，温柔地帮我擦眼泪。“小妹妹，别怕，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你告诉姐姐，你真名叫什么？家在哪里？”我咬着牛奶吸管，低着头，大脑飞速运转。
我知道，如果现在说出真实身份，警察一查户口本，这场戏就穿帮了。
但我早就准备好了剧本。“我……我头好痛……”我捂着脑袋，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多事情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好像叫小雅……家里有个大院子……”装失忆。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只要我不松口，警方就必须立案调查。而只要深入调查，
这一家人的底裤都会被扒干净。因为我知道，他们身上，真的不干净。05审讯室里，
灯光惨白。我爸李大强被拷在审讯椅上，强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姓名？”“李大强。
”“和受害人什么关系？”“父女！真是父女啊！警官你们去查户口本，查DNA！
那死丫头就是我生的李招娣！”李大强急得满头大汗，手铐撞击着椅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负责审讯的老刑警点了一根烟，冷冷地看着他：“查？当然会查。但在这之前，
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全家去旅游，唯独要把‘亲生女儿’丢在高速服务区？
还在微信群里发红包庆祝？”警察把打印出来的微信聊天记录甩在他面前。那上面，
“终于甩掉那个赔钱货了”、“今晚吃海鲜大餐”的字眼，在白纸黑字下显得格外讽刺。
李大强看着记录，脸色瞬间灰败。他张了张嘴，想说是开玩笑，但在这种场合，
这个借口显得如此无力。
“我们……我们就是吓唬吓唬她……这孩子不听话……”“不听话就能遗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