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蝉叫得撕心裂肺。水泥地烫得能煎鸡蛋。空气黏糊糊的，裹着股死水沟的馊味。
上辈子这时候，我正跪着求我大伯。求他借我点钱，给我妈买退烧药。他翘着二郎腿剔牙，
眼皮都懒得抬。“赔钱货，早死早干净。”堂妹章晞在旁边咯咯笑，
新做的水晶指甲闪闪发亮。“喻堇，你妈那病秧子，别浪费钱了。”三天后，暴雨来了。
不是普通雨。是血雨。沾上一点，皮肤就烂。紧接着是断电，断水，暴热。粮食？
金子都换不来一口馊馒头。我妈没撑过第一周。她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隔壁王叔饿疯了，半夜摸进来……我拼命反抗。章晞和她爸妈就在隔壁听着。没人过来。
后来章晞用半块发霉的面包，哄走了我藏起来的最后半瓶水。转头就告诉了楼里那群饿狼。
我被堵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那些眼睛，绿油油的。像野狗。……“嗡——”手机在裤兜里震。
我猛地回神。后背全是冷汗。掌心被指甲掐出四个血印子。热的。烫的。我活着。
血雨还没来。离末世降临，还有整整三十天。掏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日期清清楚楚。
7月15日。我妈昨天淋雨发的烧。现在正躺在家里那张破木板床上硬扛。
章晞的短信跳出来。【堇堇，我那条新买的香奈儿裙子被我不小心泼了奶茶，呜呜，
你先借我五千块救急嘛，下个月还你！爱你！】后面跟着三个哭脸表情。上辈子，
这条短信榨干了我最后一点生活费。我攥着仅剩的几十块跑去药店，只够买两片最便宜的药。
我妈咳了一夜的血。我给她擦嘴角，手抖得像筛糠。她冰凉的手抓住我。
“堇堇……跑……”跑？往哪跑？这吃人的地狱，哪有路！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催缴房租的短信。【喻**，本月房租已逾期三天，请尽快缴纳。否则按合同收回房屋。
】破旧的一居室。蟑螂满地爬。就这，一个月也要两千。我盯着那行字。突然咧嘴笑了。
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眼泪都飙出来。房东大妈在楼下吼：“发什么疯！”我抹了把脸。
指尖冰凉。跑？不跑了。这次，谁也别想再踩我头上。我直接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响了两声就接了。她声音哑得厉害，还带着咳。“堇堇……咳咳……吃饭没？”“妈，
”我打断她，声音稳得自己都吃惊，“收拾东西，就带身份证户口本，其他的扔。现在，
立刻，下楼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到。”“啊？去哪？我这……”“想活命，就听我的。
”我顿了顿，补了一句，“有人要来抢房子。”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几秒后，
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妈等你。”挂了电话。我手指在通讯录里飞快滑动。
找到那个几乎没打过的号码——彩票店老板。“张叔，帮我打张彩票。”“哟，小喻啊，
稀客！打什么号？”我报出那串刻在骨头里的数字。上辈子，这组号码中了当期头奖。
五千万。开奖那天，楼下小卖部老板兴奋得差点厥过去。整个城中村都在讨论。
我蜷在漏风的出租屋里，听着外面的喧嚣。怀里是我妈冰冷的身体。“打……打多少注？
”张叔问。“一百倍。”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丫头！一百倍！那得两千块！
你想清楚！”“打。”我声音没一点波澜，“钱马上转你微信。”挂断，转账。
余额瞬间从四位数变成两位数。手机烫手。心口跳得像擂鼓。赌赢了，活路。赌输了？
我看了眼窗外刺眼的太阳。血雨还有三十天。大不了，上辈子怎么活过来的，再来一次。
一路狂奔。城中村小巷像蒸笼。我妈果然站在巷口那棵快枯死的老槐树下。瘦小，佝偻着背。
手里紧紧攥着个磨破角的旧布包。看到我，她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慌张。
“堇堇……谁要抢房子？房东吗？”“不是。”我一把拉过她，拦了辆出租车，“去高铁站。
”“高铁站？我们……”“去西城。”我报出地名。那是我上辈子死前，
听广播里反复提过的地方。一个大型军事储备基地附近的小县城。山多，人少。
地皮便宜得像白菜。更重要的是，离基地够近。后来基地成了人类最后几个安全堡垒之一。
出租车飞驰。我妈紧紧抓着布包，指节发白。“堇堇，到底怎么了？你哪来的钱坐高铁？
”“妈，”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烂尾楼，“信我一次。这次，我们一定能活。”她看着我，
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冰凉。
但有了点力气。高铁上。手机弹出推送。【劲爆！本市惊爆超级大奖！
神秘彩民百倍投注独揽五亿巨奖！】时间是……十分钟前。成了。我关掉屏幕。掌心全是汗。
旁边座位的大妈在唾沫横飞地打电话。“哎哟喂！五亿啊！哪个祖坟冒青烟了！要我中，
立马买栋大别墅！请十个保姆！”我闭上眼。别墅？十个保姆？不。我要的是堡垒。
能扛过地狱的堡垒。西城。空气干爽了点。但热浪依旧灼人。小县城破败。街道上灰扑扑的。
房产中介是个黑瘦的中年男人。姓刘。听说我要买房，眼睛亮了。“妹子！眼光好啊！
咱这儿依山傍水，空气好！养老圣地！”他热情地介绍着一套套“物美价廉”的二手房。
我打断他。“要新的。现房。要顶楼。带最大露台。整层都要。”刘哥张着嘴，愣住了。
“整……整层？顶楼复式？那套毛坯？”“对。带我去看房。”小区偏僻。绿化稀稀拉拉。
顶楼复式，三百多平。空荡荡，毛坯。水泥地，灰墙。露台大得吓人，围栏矮，风呼呼地灌。
视野极好。远处是连绵的荒山。“妹子，这……太大了，顶楼夏天热死人……”刘哥擦着汗。
“多少钱？”“啊？全款的话……一百二十万？”“签合同。”刘哥下巴差点掉地上。
“现……现在？！”“现在。全款。只有一个要求，今天拿到房产证。”我看着他，“加钱。
加五万。”刘哥的脸瞬间涨红。“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走出房管局。红本本在手。
沉甸甸。我妈捧着那本子，手一直在抖。“堇……堇，我们真在这安家了？”“嗯。
”我环顾四周。破败，空旷。三十天后，这里将寸土寸金。“妈，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三天。我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第一件事：联系西城最大的装修公司。老板姓赵，
大腹便便。听说我要在二十天内装修完三百多平的顶楼复式加露台，直摆手。“妹子！
开玩笑！神仙也办不到！”我打开手机银行，亮出余额。“钱管够。三倍工钱。
24小时三班倒。材料，用最好的。”赵老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防弹级别的门窗。
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部加装最厚的隔音隔热层。露台，给我用最粗的钢筋加高三米，
封顶！要能抗十级大风，能防冲击那种！”赵老板咽了口唾沫。“这……这是要打仗？
”“按我说的做。”我盯着他，“签保密协议。泄露一个字，尾款一分没有，
外加违约金一百万。”“做！保证完成任务！”赵老板拍着胸脯，声音都在飘。
第二件事：粮食。西城最大的粮油批发市场。老板姓钱，精瘦。“米？面？油？要多少？
”“米，五十吨。面，三十吨。食用油，十吨。各种杂粮豆类，各五吨。盐，十吨。
”钱老板手里计算器啪嗒掉地上。“妹……妹子，你开超市？”“囤货。”我面不改色，
“家里人多。送到这个地址。”我报出刚租下的郊区超大仓库地址。“今天开始送。
一周内送齐。”“这……”“定金五十万。全款现结。送货费加倍。
”钱老板弯腰捡计算器的手都是抖的。“好！好！马上安排！”第三件事：水。
联系桶装水公司。“纯净水？桶装的？”“不。要瓶装矿泉水。500ml小瓶。
先送一百万瓶到仓库。”电话那头沉默了起码十秒。“……您确定？”“确定。加急。
钱不是问题。”第四件事：药品。跑了三家大型连锁药店。退烧，消炎，止痛，止血，
抗生素，绷带，酒精，碘伏……所有能想到的常见药。分开买。每家店扫空货架。
第五件事：能源。柴油发电机。大功率的。买了十台。柴油？先囤一百桶。大型蓄电池组，
二十套。太阳能板？能买多少买多少，铺满整个露台封顶后的顶部空间。第六件事：武器。
合法的。强光手电，电击棒，防狼喷雾，甩棍，工兵铲。每样来一打。第七件事：生活。
卫生巾，卫生纸，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肥皂，洗衣粉……按箱囤。自热火锅，
自热米饭，压缩饼干，各种肉罐头，水果罐头，奶粉……堆成山。种子。各种蔬菜种子。
耐储存的土豆、红薯。鸡鸭苗？算了，太吵。买了几大箱鸡蛋。冻在仓库的超大冰柜里。
……银行卡里的数字，像雪崩一样往下掉。我眼睛都没眨。上辈子，为了半块发霉面包，
章晞能笑着推我去死。钱？末世里，擦**都嫌硬。第十天。仓库堆满了。像个巨大的蜂巢。
塞满了活下去的希望。装修公司赵老板打来电话，声音嘶哑又亢奋。“喻**！主体完成了！
门窗都安上了！保准苍蝇都飞不进！露台封顶加固也好了！您快来看看！”新房矗立在眼前。
灰扑扑的水泥外墙。顶楼露台被厚重的钢筋和特殊板材包裹得严严实实。
像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走进里面。空旷。但厚重。墙壁摸着都感觉结实。双层防弹玻璃窗，
厚实得能防炮弹。厚重的合金大门，三道锁。推开。里面还是毛坯。但骨架已成。
我妈站在客厅中央，仰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
阳光从加固过的露台顶部特殊透光板漏下来一点。“堇堇……”她声音哽咽，
“像个……堡垒。”“对。”我环顾四周，“我们的堡垒。”剩下的日子。
我和我妈像两只疯狂的蚂蚁。仓库里的物资，一点点往堡垒里搬。五十吨米？
塞满两个大房间。面？堆成山。油？一桶桶码放整齐。矿泉水，一箱箱垒到天花板。药品，
分门别类锁进特制的恒温恒湿药柜。发电机，蓄电池，柴油桶，安置在专门的设备间。
通风系统，空气净化器，净水循环系统，一一安装调试。露台顶部铺满了太阳能板。
边缘留了一小块地方。放上几个巨大的种植箱。填满营养土。种上速生菜。最后。
我在最里面的主卧。用厚实的防潮布，铺满整个地面。然后。把剩下的所有钱。换成金条。
一小块一小块。铺上去。再盖上一层防潮布。最后铺上普通地板。金子。末世后期硬通货。
现在，它们是我脚下坚实的土地。踩着，心里才踏实。第二十八天。堡垒内部基本成型。
像个五脏俱全的钢铁洞穴。舒适？谈不上。冰冷，坚硬。但安全。累。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