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东厂提督冯顺(原是林清婉)在经历家族灭门后,以冯顺的身份在东厂中,
一边面对东厂的事务,一边想着为林家报仇,同时得知周文远因检举有功已擢升大理寺丞。
紫檀香灰在博山炉中无声堆积,细如尘埃的权力在指缝间游走,
带着檀香特有的醇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气。我站在东缉事厂的窗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冰冷的雕花,
看着暮色四合中紫禁城连绵的琉璃瓦逐渐黯淡——鎏金的光泽被夜色一点点吞噬,
如同我早已在那场灭门血案中燃尽的心。"督主,文书已批妥,请您过目盖印。
"身后的小内侍低眉顺眼地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对东厂提督与生俱来的敬畏,
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我回过神,广袖轻拂间,织金蟒袍上的暗纹在残光中流转,
似蛰伏的兽。"退下吧,盖印之事让孙镇来办。"我的声音带着冯顺特有的阴柔,
却又不自觉地掺了丝不易察觉的冷硬——那是林清婉的骨血,埋在这具阉宦躯体里,
从未真正冷却。小内侍应声退去,殿内复归寂静。我缓步走到铜镜前,镜中人面白无须,
眼尾刻着细密的细纹,是岁月与权斗留下的痕迹。一身织金蟒袍衬得身形愈发清瘦,
腰系的鸾带紧扣着,勒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大明朝东厂提督冯顺,这是我现在的身份。
可谁能想到,这副皮囊里,住着一个叫林清婉的亡魂?我指尖轻抚镜面,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刺入骨髓,唤醒了那些日夜纠缠的噩梦。两年了,我仍会在午夜惊醒,
下意识地伸手触摸颈间那道并不存在的勒痕。周文远书房里的那根房梁,
曾承载我全部的绝望与重量,至今想来,脖颈处仿佛还残留着丝绦收紧时的窒息感。
一、兰因絮果两年前的林清婉,还是京城西隅林府的独女。那时的日子,是浸在蜜里的。
林府虽非顶级勋贵,却也是家资殷实,父亲林明远官拜户部郎中,为官清廉,
颇有名望;母亲温婉贤淑,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父母恩爱,从未让我受过半分委屈。
更让我满心欢喜的是,我已许配给了青梅竹马的周文远,聘礼早已过府,
大红的喜字也已请人备好,婚期就定在秋后。十七岁的年纪,心里装的全是儿女情长,
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岁月静好。那日晨起,天朗气清,檐下的海棠开得正盛,
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娇俏可人。我坐在绣楼的梳妆台前,菱花镜中映出一张眉眼温婉的脸,
颊边晕着自然的桃红,鬓边插着一支新摘的海棠花,平添了几分娇憨。"**,
您瞧您笑得多甜,定是在想周公子呢。"丫鬟春杏捧着新裁的春衫走进来,
眉眼弯弯地打趣我,"周公子遣人送来新诗,墨迹还没干呢,说是特意早起写的。
"春杏是我自幼的玩伴,性子活泼,说话向来直爽。我被她打趣得脸颊发烫,
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就你嘴贫。"接过诗笺时,指尖触到那微凉的宣纸,心头一阵悸动。
诗笺上是熟悉的瘦金体,笔锋挺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字迹工整,
情意真切。我反复读了几遍,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小心翼翼地将诗笺叠好,
放进妆奁底层——那里收着他写给我的所有诗笺,每一张都承载着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
我与周文远相识于总角之年。他家境贫寒,父亲周勉曾是礼部侍郎赵元昌的幕僚,
后来赵府出事后,周勉便带着他投奔了父亲。父亲怜他天资聪颖,又念及与周勉的旧情,
便将他留在府中伴读。那些年,春日里我们一起在海棠树下背书,他教我写瘦金体,
我为他绣书签;夏日里在庭院的葡萄架下纳凉,他讲江湖趣事,
我为他扇风驱蚊;秋日里登高望远,他吟诗作赋,我轻声附和;冬日里围炉夜话,
他说将来要金榜题名,凤冠霞帔娶我过门。我一直以为,他是那个能与我岁岁长相见的良人,
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依靠。可我终究太傻,没看清人心隔肚皮,没料到这看似美好的兰因,
最终会结出如此苦涩的絮果。变故来得毫无征兆,如同惊雷劈在平静的湖面。那日黄昏,
原本晴朗的天突然被墨色乌云吞了大半,狂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
檐下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被吹得枝桠乱颤,粉白花瓣混着残叶簌簌飘落,黏在青石板上,
像泼洒的碎血。我正与母亲在窗前比对婚服的绣样,金线绣就的并蒂莲在素绢上闪着柔光,
母亲指尖划过绣线,笑着说:"这花样配我儿婉婉,再合适不过。"话音未落,
院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朱漆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下人惊慌的呼喊声混着女人的哭嚎瞬间撕裂了庭院的宁静。
"**!夫人!不好了!是东厂的番役!闯进来了!"贴身婆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发髻散了半边,脸上还带着被扇过的红印,她扑到门前想关窗,
却被突然破窗而入的番役一把推倒在地,粗糙的靴底狠狠踩在她护着头部的手上,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婆子痛得闷哼一声昏了过去。母亲脸色惨白如纸,
却死死将我护在身后,
颤抖着摸出父亲的三品象牙腰牌举在身前:"我夫君是户部郎中林明远,朝廷命官!
你们敢擅闯官宅?!"可她的话只换来了为首内侍的一声嗤笑,那内侍三角眼斜睨着腰牌,
指甲把玩着腰间的铁链,声音尖利得像刮锅:"朝廷命官?林大人私藏禁书诽谤圣上,
早就是钦犯了!奉东厂督主冯顺令,林氏阖府查抄!男丁拿下,女眷看管,
反抗者——格杀勿论!"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话音刚落,
一群身着黑色制服的番役便如饿狼般涌进内院,
翻箱倒柜的声响、瓷器碎裂的脆响、衣物被撕扯的窸窣声此起彼伏,伴着丫鬟们的尖叫,
将好好一座书香府邸搅得鸡飞狗跳。父亲闻讯从书房狂奔而出,官服都未来得及系好,
见到满地狼藉,他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挡在母亲身前:"我林明远为官十八年,
清誉可鉴!家中藏书皆是圣贤典籍,何来禁书?!你等无凭无据,竟敢血口喷人!
"他说着便要去夺番役手中的刀,却被两个番役死死按住肩膀,
冰冷的铁链"哗啦"一声缠上他的手腕,链锁摩擦着皮肉,留下几道红痕。就在这时,
我透过番役的缝隙,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周文远。他依旧是一身青衫,
衣角连半点尘土都没有,与满院的混乱格格不入。他没有像往日那般快步上前帮衬父亲,
只是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我心中猛地一沉,
挣脱母亲的手想冲过去:"文远!你快劝劝他们!这是误会啊!"可还没跑两步,
就被一个番役狠狠攥住胳膊,那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疼得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父亲也看见了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哑着嗓子喊:"文远!贤侄!
你快去找杨御史!他与我同朝为官,知晓我的为人!让他来作证!
"周文远这才缓缓抬步走进院子,青衫扫过地上散落的海棠花瓣,脚步轻得像踩在云上。
他避开父亲急切的目光,反而转头看向那个为首的内侍,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林世伯,不必劳烦杨御史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的声音都在发颤。周文远终于抬眼看向我,
目光扫过我被攥红的手腕,掠过母亲惨白的脸,最后落在父亲身上,声音平静得可怕,
却字字如冰锥扎进每个人心里:"林世伯,检举林府私藏禁书《忧国录》的奏疏,
是小侄亲手递上去的。""什么?"父亲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若不是被番役架着,
早已跌坐在地。他指着周文远,手指因愤怒而不停颤抖:"我待你如亲子!你幼时丧父,
是我接你入府教养,教你读书识字!我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你,聘礼都过了府,
你竟敢……你竟敢如此狼心狗肺!"母亲尖叫一声,手中的婚服绣样飘落在地,
被番役的靴子狠狠踩烂,她眼前一黑,便直直倒了下去。"娘!"我疯了似的想扑过去,
却被番役死死按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鲜血顺着眉骨流进眼里,模糊了视线。
我透过血色看向周文远,他依旧站在那里,连眉峰都没动一下。"为什么?"我哽咽着问,
声音破碎不堪,"那些诗笺……那些‘岁岁长相见’的话,都是假的吗?"周文远垂眸,
看着我额角的血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沉默了片刻,
像是在回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然后缓缓开口,
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诗笺是真的,可比起大理寺丞的官职,
几句情诗又算得了什么?"他抬手指向父亲的书房:"那本《忧国录》,
就在书房第三架第四格的暗匣里,钥匙是你去年生辰,亲手刻了‘文远’二字送我的那把。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我。那把桃木钥匙,是我花了三个月亲手刻的,
他当时抱着我说:"清婉刻的钥匙,要开我们未来家的匣子。"原来从一开始,
他要开的就是置我林家于死地的地狱之门!番役们立刻冲进书房,
片刻后便有人举着一本封皮陈旧的书跑出来,高声喊道:"找到了!禁书在此!
"为首的内侍得意地大笑起来:"林大人,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带走!
"冰冷的铁链锁住了父亲的手腕,也锁住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被番役粗暴地拖拽着走过周文远身边,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只有我能听见:"清婉,要怪就怪你爹太迂腐,拿着不该拿的东西,挡了我的路。
"我猛地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酷。
那不是我认识的周文远——不是那个在海棠树下教我写瘦金体的少年,
不是那个在葡萄架下给我讲江湖故事的书生,不是那个许诺要凤冠霞帔娶我的良人。
他站在满地狼藉与血色之中,青衫胜雪,却比东厂番役的黑衣更令人胆寒。走出府门时,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株海棠树,枝桠被折断大半,残花遍地。周文远站在门内,
身影渐渐被暮色吞没。意识模糊之际,我仿佛又听见他在海棠树下念诗:"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可这一次,那温柔的语调里,满是淬毒的算计。
冰冷的铁链锁住了父亲的手腕,也锁住了我的希望。我被粗暴地拽出母亲的怀抱,
踉跄着摔倒在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失去意识前,
我仿佛又看到了周文远那张平静的脸,看到了他眼中深藏的欲望与冷漠。那一刻,
我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与绝望。二、魂断情绝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
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我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雕花的床顶,繁复的纹饰,
带着一股陌生的檀香气息。这不是我的绣楼,也不是诏狱的囚室。我挣扎着起身,浑身酸痛,
像是被拆了重组一般。床边立着一个梨花木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硕大的铜镜。
我扶着梳妆台,缓缓走到镜前,当看到镜中那张脸时,我惊得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薄而色淡。这是一张男人的脸,
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周文远的脸。"不……不可能!"我失声尖叫,
可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往日的娇柔,而是低沉沙哑的男声。我颤抖着伸出手,触摸镜面,
镜中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无比真实。这不是梦,
我真的变成了周文远。"公子醒了?"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您昨日在杨大人府中饮得酩酊大醉,回来后便一直昏睡,小的这就去给您送醒酒汤来。
"小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还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我怎么会变成周文远?
那真正的周文远去哪了?我的身体又在何处?无数个问题涌上心头,让我几乎崩溃。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穿过熟悉的回廊——这是周府的庭院,我曾来过无数次,
如今却只觉得陌生而冰冷。我一路冲到周文远的书房,推开门,一股墨香扑面而来。
案上摊开着一份奏疏草稿,墨迹已干,上面的字迹正是周文远的瘦金体,可内容却字字如刀,
扎进我的眼中:"……臣周文远谨奏:查原户部郎中林明远,私藏禁书《忧国录》,
书中多有诽谤朝政、影射今上之语,其罪当诛。臣虽与其有翁婿之约,然忠君爱国之心,
不敢因私废公。为正朝纲,为保社稷,臣愿检举揭发,
伏望陛下明察……"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
让我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原来,他为了自己的仕途,竟能如此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林家满门,
牺牲我们十六年的情谊。我踉跄着走到书案前,指尖抚过冰凉的桌面,
忽然触到抽屉暗格的凸起——这是周文远藏私密物件的地方,
我曾在他醉酒时无意间见过他开启。拉开暗格,里面没有《忧国录》,
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和几封封蜡的信。纸条上是周文远的字迹,
写着"林府书房第三架第四格暗匣",墨迹陈旧却清晰;信则是他与杨继幕僚的往来密函,
字里行间全是商议如何将《忧国录》提前放入林府暗匣、再由周文远出面检举的细节。
原来这场灭门之祸,是他处心积虑多年的阴谋,那本禁书从始至终就不是周府的东西,
而是他用来碾碎我林家的屠刀。"公子,杨大人府上来人了,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我是周文远,我不能暴露分毫。我用周文远的声音,尽量模仿着他平日的语气,
回应道:"知道了,请客人到花厅稍候,我即刻便来。"镜子里的人,眼神冰冷,
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我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步步走出书房。
既然老天让我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那我定要查明真相,为林家报仇雪恨。
花厅里坐着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精明,眼神锐利。见我进来,
他立刻起身行礼:"在下是都察院御史杨继大人的幕僚,见过周公子。""先生不必多礼,
请坐。"我在主位坐下,示意下人奉茶。那幕僚开门见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递到我面前:"杨大人吩咐,公子此次检举有功,大理寺丞一职已为公子预留。待圣意下达,
公子便可走马上任。这是杨大人给您的信,里面有具体的安排。"我接过信,指尖冰凉。
大理寺丞,从六品。原来,我林家十七口人的性命,十六年的青梅竹马,在他周文远眼中,
就只值一个从六品的官职。多么可笑,多么可悲。我拆开信,里面的内容与幕僚所说一致,
字里行间都是对周文远的提点与许诺,言语间透着对权力的掌控欲。我笑了,
笑声从周文远的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恨意。送走幕僚后,
我再次回到书房。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是温暖的光,
却让我觉得刺骨的冷。书桌上,放着一条红色的丝绦,那是我亲手绣的,
上面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曾系着周文远送我的定情玉佩。玉佩上刻着"不负"二字,
他曾握着我的手,在海棠树下对我说:"清婉,此生定不负你。"我拿起那条丝绦,
指尖摩挲着上面熟悉的针脚,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原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竟是这个意思。他要我死在梁上,而他,踩着我的尸骨,步步高升。我走到书房中央,
踩上一把椅子,将丝绦抛过房梁,打了一个死结。脖子套进环中的那一刻,
我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解脱与决绝。周文远,你的身体,
你的仕途,都将随着我的死,化为泡影。这是我对你,对所有害死林家的人,最后的报复。
意识渐渐模糊,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终结时,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那是周文远身体深处,属于原主的灵魂在挣扎。
我这外来的魂魄本就与这具躯体存在排斥,此刻濒死的剧痛竟成了催化剂,
我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出了这具身体。我像一缕孤魂悬浮在书房半空,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房梁上坠落,重重摔在青砖地上。丝绦从颈间滑落,
颈间青紫的勒痕清晰可见。就在这时,那具"尸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口鼻涌出少量痰液,
手指也开始微微抽搐——真正的周文远,在我魂魄离体的瞬间,
被濒死的剧痛唤醒了沉睡的意识。他挣扎着爬起身,捂着脖颈大口喘息,
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密信和被翻动的暗格,眼神从迷茫转为惊怒。
他显然察觉到有人曾占据过他的身体,甚至发现了他的阴谋。他踉跄着走到镜前,
看着颈间的勒痕,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不管你是谁,敢坏我的事,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他迅速整理好书房,将密信重新锁回暗格,又找来郎中处理颈间伤痕,
对外只宣称自己醉酒后不慎撞晕,绝口不提缢亡之事。而我那缕离体的魂魄,
在黑暗中漂浮许久,最终被一股更强大的吸力拉扯,坠入了刚刚昏厥的东厂提督冯顺体内。
意识渐渐模糊,窒息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我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三、蟒袍加身第二次醒来,是在颠簸的轿辇中。浓重的檀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钻入鼻腔,让我一阵恶心。我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保养得宜却骨节分明的手,
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指间戴着一枚硕大的碧玉戒指,流光溢彩。这不是周文远的手。
我猛地坐起身,轿帘被晃动掀开一角,外面是东华门的红墙黄瓦,庄严肃穆,
却又透着一股压抑的威严。这是紫禁城,是大明朝的权力中心。"督主,东厂衙门到了,
请您下轿。"轿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恭敬与畏惧。督主?我低头,
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织金蟒袍,玄色的衣料上,金线绣成的蟒蛇栩栩如生,腰系鸾带,
上面挂着一枚腰牌,刻着"东厂提督冯顺"字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混乱而破碎。林清婉,
周文远,林府灭门,书房自缢……还有眼前这个身份——东厂提督太监冯顺。
命运真是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我刚刚从周文远的身体里解脱,却又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而这个人,正是下令查抄林府的罪魁祸首之一。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缓缓走下轿辇。东厂衙门的黑色匾额高悬在门楣之上,"东厂"二字透着森然的寒气,
两侧的番役身着黑色制服,腰佩绣春刀,肃立如松,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前方,气场骇人。
数日前,正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一声令下,让我林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现在,
我成了冯顺。"督主,林氏一案已彻底审结。"掌刑千户孙镇快步走上前来,
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卷宗,躬身禀报,"林府男丁共计九人,已全部流放辽东,
永世不得回京;女眷八人,没入教坊司为奴。原户部郎中林明远,昨夜在诏狱内因伤势过重,
不治身亡。""不治身亡?"我接过卷宗,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林明远,我的父亲,
一生清廉正直,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诏狱的"不治身亡",其中的猫腻,谁不清楚?
我翻开卷宗,里面详细记录着林府被查抄的全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与我记忆中的一致,
只是记录者的笔触冰冷,将一场血腥的迫害,写成了一件"有功于社稷"的功绩。
"周文远呢?"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刻意模仿着冯顺特有的阴柔腔调,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文远检举有功,已擢升大理寺丞,今日正式赴任。"孙镇如实禀报,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想来,就连东厂的番役,也看不起这种卖妻求荣的小人。
我点点头,合上卷宗,转身走向内堂。孙镇紧随其后,低声汇报着东厂近日的事务,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脑海中思绪万千。内堂的铜镜很大,足以照出全身。我走到镜前,
看着里面那张陌生的脸:四十许年纪,面白无须,眼角的细纹如刀刻一般,眼神深不见底,
透着常年身居高位的阴鸷与狠辣。这双眼睛,曾看过多少人家破人亡?
曾见证过多少阴谋诡计?而现在,这双眼睛,将成为林清婉复仇的工具。
它要看顾林清婉最后一点未熄的恨意,要看清这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
要让所有害死林家的人,血债血偿。"督主,曹公公派人来传话,说请您今夜务必过府一叙。
"孙镇的声音再次响起。曹吉祥,司礼监掌印太监,冯顺的义父,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也是当年夺门之变的功臣之一。这个名字,在冯顺的记忆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我微微颔首:"知道了。备轿,亥时出发。"孙镇应声退下,内堂再次恢复寂静。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伸出手,抚摸着镜中人的脸颊。冯顺,林清婉,周文远。三个身份,
两世为人,一颗复仇的心。从今日起,我便是冯顺。我要戴上这张虚伪的面具,
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中,步步为营,活下去,爬上去,直到有足够的力量,掀起一场风暴,
为林家十七口人,讨回公道。四、阉宦之路适应冯顺的身份,比我想象中要难得多,
这两年间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东厂提督,天子耳目,朝野上下人人畏惧的"内相"。
这个位置,权力滔天,却也危机四伏。冯顺的记忆碎片式地融入我的意识,断断续续,
却足够让我了解他的过往与处境。他入宫三十载,从一个洒扫庭院的小太监做起,
历经三次宫廷政变,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他手段老辣,心狠手辣,
在宫中树敌无数,却也靠着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这棵大树,稳坐东厂提督之位。
冯顺的记忆中,最多的便是杀戮与算计。他曾为了讨好曹吉祥,
亲手除掉了曹吉祥的政敌;曾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罗织罪名,
将无数忠臣良将送入诏狱;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心中早已没有了人性与温情。而我,
林清婉,曾是一个不谙世事、温婉单纯的富家**。如今却要顶着冯顺的身份,
模仿他的言行举止,处理那些血腥残酷的事务,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每日清晨,
我要在鸡鸣时分起身,由专人伺候着穿戴蟒袍,梳理发髻。那些繁琐的礼节,严苛的规矩,
都让我感到窒息。处理公务时,面对那些涉及人命的卷宗,面对番役们汇报的残酷刑讯,
我常常会想起林府被查抄的场景,想起父亲被铁链锁住的模样,心中一阵翻涌。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在东厂,任何一丝软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我必须学着像冯顺一样,
面无表情地批阅卷宗,冷静地发布命令,甚至在看到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犯人时,
也要做到心如止水。孙镇是冯顺最信任的掌刑千户,跟随冯顺多年,忠心耿耿,
却也精明过人。起初,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些许不同,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有一次,
我在批阅一份涉及女眷没入教坊司的卷宗时,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便被他捕捉到了。
"督主,您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孙镇试探着问道,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警惕。
我抬眸,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模仿着冯顺平日里的威严:"怎么?本督处理公务,
还需向你报备?"孙镇立刻躬身行礼:"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这份卷宗并无不妥,
按例处置即可。""本督自有分寸。"我冷冷地说道,将卷宗扔回案上,"下去吧,
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入。"孙镇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
我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看来,想要完全融入冯顺的身份,
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与伪装。除了应对东厂的事务,我还要处理与曹吉祥的关系。
曹吉祥是冯顺的义父,也是他在宫中最大的靠山。冯顺对曹吉祥极为恭敬,
甚至带着一丝畏惧。曹吉祥的私邸极尽奢华,远超一般的官员府邸。第一次去曹府赴宴时,
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府邸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曹吉祥斜倚在铺着锦缎的榻上,身边围着几个容貌秀丽的小婢,为他捶腿揉肩,端茶递水。
他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的便服,面色红润,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顺儿,
你来了。"曹吉祥眯着眼看我,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却又不容置疑。"义父。"我躬身行礼,
姿态放得极低,"孩儿来迟,还望义父恕罪。""无妨。"曹吉祥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
"周文远那小子,倒是个识时务的,可惜啊,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心中一动,
故作不解地问道:"义父此言何意?周文远之前检举有功,得了大理寺丞的官职,
按理说应该对您感恩戴德才是。""感恩戴德?"曹吉祥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周文远是杨继举荐的人,如今又攀上了徐有贞那个老东西的高枝,
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头子?最近,他和徐有贞走得极近,
怕是早就把我这个义父抛到九霄云外了。"徐有贞,内阁首辅,文官集团的领袖,
与曹吉祥明争暗斗多年,是曹吉祥最大的政敌。朝堂之上,
以曹吉祥为首的阉党与以徐有贞为首的文官集团势同水火,互相倾轧,局势紧张。
"徐有贞那个老东西,一直想削弱咱们内廷的权力,扶持他自己的势力。
"曹吉祥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周文远是他新收的狗,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得敲打敲打,
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决定他命运的人。"我垂首,恭敬地说道:"义父明鉴,
孩儿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周文远如今深得徐有贞器重,又是新科红人,贸然敲打,
恐怕会引起徐有贞的反弹。""反弹?"曹吉祥嗤笑一声,"他徐有贞还没那个本事。顺儿,
你是东厂提督,有的是办法让他周文远吃点苦头,又抓不到咱们的把柄。比如,
查查他在任期间有没有什么贪赃枉法的行为,或者……查查他与林家的旧怨,
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我心中暗喜,曹吉祥的想法,正合我意。我要的,
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对付周文远的机会。"孩儿明白,这就去安排。
"我躬身应道。离开曹府时,暮色已深。轿辇缓缓驶过教坊司的门口,
隐约传来丝竹之声与女子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刺耳。我知道,我的母亲和妹妹,
或许就在里面,承受着非人的折磨。一股强烈的愧疚与恨意涌上心头。我对不起她们,
作为女儿,作为姐姐,我没能保护好她们。但我发誓,我一定会尽快强大起来,
把她们从教坊司救出来,让所有伤害过她们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轿辇继续前行,
夜色渐浓,京城的街道变得寂静。我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昏暗的路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无论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走下去。以冯顺的身份,活下去,
复仇,救人。这是我唯一的执念,也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五、暗流涌动周文远晋升的速度,快得令人侧目。仅仅两年时间,
他便从一个从六品的大理寺丞,一路擢升为右佥都御史,跻身都察院的核心层,
成为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星。朝野上下都知道,他是内阁首辅徐有贞的得意门生,
是清流一脉的后起之秀,前途不可**。他的行事风格,也与往日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而是变得精明干练,雷厉风行。在朝堂上,
他屡屡弹劾贪官污吏,言辞犀利,态度坚决,赢得了不少清流官员的赞赏;在私下里,
他长袖善舞,结交权贵,将人际关系打理得滴水不漏。但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
骨子里,他还是那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背信弃义的小人。他越是风光,
我心中的恨意就越是强烈。这两年间,我在东厂的位置也愈发稳固。
凭借着冯顺原有的权力基础与手段,再加上我作为林清婉对周文远的了解,
几次与周文远及其背后的徐有贞势力交锋,都占尽了上风。有一次,
周文远弹劾东厂番役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证据"确凿"。朝堂之上,徐有贞等人纷纷附和,
要求皇帝严惩东厂。我早有准备,当场拿出了周文远暗中收受贿赂、为富商脱罪的证据,
还有他与那些被弹劾番役私下往来的书信。证据确凿,周文远百口莫辩,不仅没能扳倒东厂,
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麻烦,被皇帝斥责了一顿,罚俸三月。经此一事,徐有贞对我更加忌惮,
而我在东厂的威望,也愈发高涨。孙镇对我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探究与警惕,
变成了彻底的信服。他曾私下对我说道:"督主,您这两年来的手段,比以往更加凌厉,
也更加高明。属下佩服。"我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解释。他们不知道,这凌厉与高明的背后,
是血海深仇的支撑,是破釜沉舟的决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发现,林府的灭门案,
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周文远的背叛,
或许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大理寺丞的官职那么简单。一次,我在查阅东厂的旧档时,
无意间发现了一桩三年前的旧案。案主是礼部侍郎赵元昌,罪名同样是"私藏禁书,
诽谤朝政",最终被抄家灭门,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而检举者,竟然也是周文远!
那时的周文远,还只是个刚刚中举的举人,无权无势。他是如何得知赵元昌私藏禁书的?
又是如何有门路将检举信递到朝廷大员手中的?这一切都透着诡异。更让我震惊的是,
卷宗中记载,赵元昌与我的父亲林明远,是同年进士,两人私交甚笃,经常一起饮酒作诗,
议论朝政。而周文远的父亲周勉,曾经是赵元昌的幕僚,在赵家被抄家后不久,
周勉便突然暴病身亡,死得不明不白。一条隐约的线索,
将赵元昌案、林明远案、周文远父子串联在了一起。这绝不是巧合。周文远的背后,
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他的目标,或许也不仅仅是权力那么简单。我立刻下令,
让孙镇暗中调查赵元昌案的详情,以及周勉的真正死因。孙镇办事得力,
很快便有了一些眉目。"督主,根据属下调查,赵元昌案与林大人案的手法如出一辙,
都是有人事先将禁书放入府中,再由周文远出面检举。而且,当年负责查抄赵府的,
也是咱们东厂的人,只不过那时的提督还不是您。"孙镇低声禀报,"至于周勉的死因,
确实可疑。他死前曾见过杨继大人的幕僚,之后便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属下怀疑,
周勉的死,与赵元昌案有关,甚至可能是被人灭口。"杨继?又是杨继。
周文远的第一个恩主,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杨继。当年周文远能顺利检举赵元昌,
得到杨继的赏识,恐怕也离不开杨继的暗中操作。而周勉的死,
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周文远、杨继、徐有贞、曹吉祥……这些人仿佛都被一张无形的网连接在一起,而我林家,
还有赵家,不过是这张网中被牺牲的棋子。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孙镇再次禀报:"督主,
周御史派人送来了名帖,说想约您明日午时,在醉仙楼雅间一叙。"我接过名帖,
上面是周文远熟悉的瘦金体,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虚伪的客气。他找我做什么?
是为了上次弹劾失利的事情来兴师问罪?还是有其他的图谋?我看着名帖,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也好,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他,探查更多的秘密。明日醉仙楼,
正好可以与他当面周旋一番。"告诉周御史,本督准了。"我将名帖扔在案上,"明日午时,
醉仙楼雅间,不见不散。"孙镇应声退下,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周文远,
我们之间的账,是该好好算一算了。明日醉仙楼,便是这场较量的开始。
六、醉仙对弈醉仙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位于市中心,楼高三层,
顶层的雅间更是可以俯瞰半个京城的景色。午时一到,我便身着便服,在孙镇的陪同下,
悄然来到了醉仙楼。为了安全起见,我让孙镇带着几名亲信番役在雅间外等候,
一旦发生变故,便可立刻动手。推开雅间的门,周文远已经到了。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比半年前消瘦了些,眉宇间添了几分官场沉浮的沧桑与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透着一股上位者的自负与警惕。看到我进来,他立刻起身,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
躬身行礼:"下官周文远,见过冯督主。""周御史不必多礼。"我在主位坐下,
示意他也坐下,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周御史如今是徐阁老面前的红人,前途无量,
怎么会突然想起约本督见面?"周文远在我对面坐下,亲手为我斟了一杯茶,动作优雅,
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算计:"督主过誉了。下官不过是运气好,得到皇上隆恩与阁老提携罢了。
今日约督主前来,实有一事相求,还望督主能够赏脸。""哦?周御史身居高位,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本督头上?"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周文远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下官听闻,督主手中有一份名单,
上面记录着朝中某些大臣与边将的往来书信。不知此事是否属实?"我心中一震。
冯顺确实私藏了这样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是冯顺多年来暗中收集的,
上面记录了不少朝中大臣与边境将领的私下往来,其中不乏一些涉及谋逆、贪腐的敏感内容。
这份名单若是曝光,足以掀起一场朝堂大地震,也是扳倒徐有贞等政敌的关键。
周文远怎么会知道这份名单的存在?这份名单极为隐秘,除了冯顺本人,
只有孙镇等少数几个心腹知晓。难道东厂内部有徐有贞或周文远安插的眼线?
"周御史从何听说的这些无稽之谈?"我放下茶杯,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带着一丝审视与警告,"本督手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名单,周御史莫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
""督主何必隐瞒?"周文远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笃定,
"徐阁老对此事颇为关切。若是督主愿意行个方便,将名单交出来,阁老说了,
定会给督主丰厚的回报,甚至可以保证,未来内廷的权力,会更加稳固。"回报?威胁?
我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冰冷:"周御史可知,本督最恨的,就是被人要挟?
徐有贞想要这份名单,无非是想借此铲除异己,巩固自己的地位。可他也不掂量掂量,
东厂的东西,是他想要就能要的吗?"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文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与我针锋相对。"督主,您何必这么固执?"周文远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如今朝堂之上,
徐阁老的势力日益壮大,曹公公虽然手握权柄,但毕竟树敌太多。识时务者为俊杰,
督主若是执意与徐阁老作对,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下场?"我嗤笑一声,
"本督在东厂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轮不到你一个后辈来教训。
周文远,你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