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签字的轻蔑三年前的那个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客厅切割成明暗两半。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也压不住的冰冷和僵持。林岳翘着二郎腿,
坐在那张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派克金笔,
龙飞凤舞地在离婚协议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放下笔,将协议往茶几对面轻轻一推,
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好了。
”他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慵懒,“苏晚,签了吧。好聚好散。”苏晚坐在他对面,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风雪中不肯弯腰的竹子。她身上穿的还是三年前买的旧裙子,
洗得有些发白,但干净整洁。她没有立刻去碰那份协议,
目光先是在那熟悉又陌生的签名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抬起,对上林岳的眼睛。
那双曾经盛满对她“小鸟依天”般爱怜的眼里,如今只剩下不耐烦和居高临下的怜悯。
“怎么?还舍不得?”林岳嗤笑一声,抬手松了松领带,“苏晚,别傻了。离了我,
你拿什么生活?就凭你整天挂在嘴边那些虚头巴脑的女权口号?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
”他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像在评估一件过时的家具:“说真的,
你这几年除了跟我吵男女平等,吵你要出去工作,吵什么独立自主,你还干成什么了?
这个家,哪一样不是我林岳赚来的?让你安心当个林太太,享受清福,你还不知足?
”苏晚的指尖在膝盖上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三年,尤其是最近一年,
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从最初的心如刀绞到现在的近乎麻木,
只有她自己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她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全身心扑在家庭上,
换来的却是“依附”和“无能”的指责。当她终于醒悟,想要重新寻找自我价值时,
得到的却是更猛烈的打压和嘲讽。“看看你现在,”林岳的语气越发刻薄,
“脱离社会多久了?你以为现在找工作那么容易?就你那样的‘女权’思想,
哪个公司敢要你?听我一句劝,拿着这笔足够你安稳过几年的‘分手费’,
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老老实实过日子。离开我,你这种女人,迟早饿死。
”他把“饿死”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已经预见了她离开他后穷困潦倒、摇尾乞怜的惨状。
苏晚终于动了。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凉,轻轻触碰到那份冰凉的纸张。
她没有去看林岳脸上那胜利者般的笑容,只是仔细地、一行一行地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
一切都按照林岳的意思写得清清楚楚。她拿起旁边另一支笔,很普通的中性笔,
和林岳那支金笔形成鲜明对比。在签名处,她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苏晚。
不像林岳那样龙飞凤舞带着张扬,她的字迹清秀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写完,
她将协议仔细折好,放进自己那个普通的帆布包里,动作缓慢而珍重,
像是在收藏一枚足以炸毁过去、也能开辟未来的炸弹。她站起身,没有再看林岳一眼,
也没有去看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装满昂贵物品却冰冷无比的房子。
她拉过脚边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装了她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和几本书。“再见,林岳。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怨恨,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波澜。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瞬间铺满全身,有些刺眼,但她没有眯眼,反而挺直了脊梁,一步步走入那片光亮之中,
将身后的冰冷和轻蔑彻底关在门内。林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嗤笑一声,
端起茶几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只觉得无比快意。
他终于摆脱了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他相信,要不了多久,
苏晚就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莫及。而他,将迎来更广阔的天空和更年轻漂亮的伴侣。
第二章:废墟中的重生离开那个家的最初几个月,是苏晚人生中最寒冷的冬天。
林岳给的所谓“分手费”,在支付了一个狭小出租房的押金和几个月租金后便所剩无几。
她确实如林岳所料,找工作屡屡碰壁。脱离职场数年,年龄尴尬,过往工作经验断层,
再加上面试时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独立思考和不愿无条件妥协的态度,都成了她被拒的理由。
“苏**,你的想法很好,但可能不太适合我们公司目前的文化。
”这是她最常听到的婉拒词。她住过没有窗户的暗隔间,吃过连续一个月的清水煮挂面,
在深夜因为压力太大而偷偷哭泣。但她从未想过回头,从未想过向林岳求助。
那个男人轻蔑的“饿死”二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也像淬火的水,
让她的心志在一次次的磨砺中变得异常坚韧。转机出现在一个偶然。为了糊口,
她开始在一些网络平台上写点小文章,分享自己过去几年阅读的心得,
偶尔也隐晦地记录下婚姻中的感悟和反思。她文笔细腻,视角独特,
尤其是对女性在亲密关系中的处境剖析,带着切肤之痛的真实和清醒的洞察,
渐渐吸引了一些读者。后来,有了一家刚起步的文创小公司,老板是个同样在挣扎的年轻人,
看中了她的文笔和想法,邀请她加入,主要负责内容创作和品牌文案。公司很小,薪水微薄,
经常为了一个项目全公司加班到深夜。但苏晚无比珍惜这个机会。
这里没有人嘲笑她的“女权”思想,反而欣赏她独特的视角和不肯随波逐流的态度。
她拼了命地工作,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吸收一切知识。从市场调研到用户心理,
从内容策划到渠道投放,她什么都学,什么都干。她将曾经用于经营小家庭的细致和韧性,
全部投入到了工作中。她提出的几个营销方案,意外地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反响,
让这家小公司在残酷的竞争中勉强站稳了脚跟。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没有停止写作。
夜深人静时,她将白天的观察、自身的经历、对女性命运的思考,
化作一篇篇犀利又充满力量的文字。她的专栏渐渐有了名气,甚至吸引到了出版社的编辑。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苏晚仿佛换了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看丈夫脸色、被嘲讽为“无能”的家庭主妇。她凭借自己的头脑和笔杆子,
不仅在这座城市生存了下来,还一步步成为了那家小公司的合伙人,最终在公司发展壮大后,
凭借敏锐的眼光和果断的决策,在几次关键节点上抓住了机会,通过置换和收购,
成为了公司最大的股东,并主导公司成功转型,在新兴的文化传播领域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的新书《她权》,就是这三年思考、挣扎、奋斗的结晶。书稿完成后,出版社如获至宝,
投入大量资源宣传。书中的观点切中了当下无数女性的困惑和痛点,预售即火爆,
迅速登上各大排行榜榜首。苏晚这个名字,成了独立、智慧、力量的代名词。而这一切,
沉浸在新的温柔乡和看似蒸蒸日上事业中的林岳,一无所知。
他偶尔从某些共同认识的、并不清楚他们已离婚的朋友那里,
听到一星半点关于苏晚“好像在做点小事情”的消息,也只是不屑一顾地笑笑,
认为那不过是苏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挣扎,离他预言的“饿死”结局不远了。直到他的公司,
因为盲目扩张和决策失误,资金链骤然断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四处求援,
却处处碰壁。往日的“好友”避之不及,银行冷眼旁观。他这才惊恐地发现,
自己看似坚固的商业帝国,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也正是在他焦头烂额地寻找救命稻草时,
无意中在财经新闻的角落,看到了关于“初心传媒”董事长苏晚新书大卖,
公司估值再创新高的短讯。配图上,那个穿着白色西装,自信从容、光芒四射的女人,
赫然就是他三年前断言“迟早饿死”的前妻。那一刻,林岳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眼前阵阵发黑。羞耻、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命运狠狠嘲弄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