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晃得我眼睛发酸。我攥着沉甸甸的奖杯，指甲在底座浮雕上刮出细响。
主持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请陆氏集团陆总为我们的新晋影后颁奖。
"黑色西装剪开刺眼的光幕。陆沉舟的袖扣擦过我的手背，凉得像手术刀。他弯腰时，
有张对折的纸片从他内袋滑落，轻飘飘掉在我缀满水晶的裙摆上。"合约第三条。
"他忽然压低声音，气息喷在我耳廓，"今晚庆功宴必须出席。"奖杯被他强行塞进我手里，
镁光灯立刻暴雨般砸过来。我笑得嘴角发僵。等镜头移开，才敢低头去看那张纸。
烫金字体刺进瞳孔：《陆氏集团形象代言人续约条款》，违约金后面跟着八个零。
经纪人林姐在后台拦住我。"监控调出来了。"她把我拽进消防通道，
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扭曲的鼻影，"每天凌晨两点，陆总办公室保险柜，
他都在看那枚戒指内圈的刻字。"我摸到裙袋里的药费单。弟弟这个月的透析账单又涨了，
纸张边缘被我的手汗浸得发软。林姐突然掐灭烟头："医药费流水我托人查了，
你签卖身契前三个月，陆氏旗下医院就收到一笔十年期的预付金。
"庆功宴香槟塔折射着碎钻似的光。陆沉舟在人群中央举杯，无名指上的戒圈闪过一道银线。
我鬼使神差去摸自己锁骨间的项链，吊坠是枚一模一样的素圈，内壁刻着去年今天的日期。
侍应生递来的柠檬水在杯壁凝出水珠。我数着它们坠落的速度，
听见陆沉舟正在和导演说："新电影女主角非她莫属。"剧本扉页被推到我面前，
标题叫《药》。柠檬水在杯壁滑落的第九滴水珠砸在我手背上。导演把剧本又往前推了半寸，
烫金标题《药》在香槟塔折射的光里泛着血色。"陆总特意为您改的结局。
"导演的领结歪了，露出里面一小块咖啡渍。我盯着那块污渍，
突然想起三小时前掉在裙摆上的合约——背面也有同样的褐色痕迹。陆沉舟的酒杯碰过来。
"续约愉快。"他嘴角在笑，眼睛却像冻住的湖面。我仰头灌下整杯柠檬水，酸得喉头发紧。
戒指项链贴着锁骨发烫，内侧刻的日期像烙铁。经纪人林姐在宴会厅角落对我比划手势。
她新做的美甲在暗处反光，像十把微型手术刀。我借口补妆溜进洗手间，
刚锁上门就听见隔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连你艺考前被霸凌的监控都调出来了。
"林姐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一沓照片。最上面那张里，十七岁的我蜷在舞蹈教室角落，
白袜子上沾着脚印。照片边缘有枚指纹，沾着咖啡渍。我拧开水龙头冲脸。
粉底混着冷水往下淌，镜子里的人像幅被淋湿的油画。"医药费预付金怎么回事？"我问。
林姐的冷笑在瓷砖上撞出回音："你弟的主治医生，是陆沉舟大学室友。
"宴会厅突然爆发掌声。透过门缝，我看见陆沉舟站在台上调试麦克风。
他无名指的戒指在聚光灯下闪了一下，我下意识攥住胸前的吊坠。金属棱角陷进掌心，
疼得很清醒。"接下来请欣赏电影《药》的预告片。"陆沉舟的声音经过音响有点失真。
大屏幕亮起来，画面里是家便利店，日期显示去年今日。穿校服的女孩蹲在货架前，
指尖悬在止痛药和退烧药之间犹豫。我指甲掐进大腿。这根本不是剧本里的场景，
是我和陆沉舟第一次见面的真实画面。那天我偷了盒止痛药，被他当场抓住。
监控里本该只有背影，但镜头突然转向——少女转过来的脸上，分明是我现在的妆容。
林姐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他在警告你。"预告片正好放到特写，
便利店玻璃映出陆沉舟的身影。他当时穿着便装，可画面里分明是今晚的黑色西装。
回座时侍应生拦住我："陆总吩咐的。"他递来绒布盒子。掀开盖子那秒，
庆功宴的嘈杂声突然远去。盒子里躺着枚戒指，内侧刻着明天的日期。
导演凑过来倒吸冷气："这不是电影道具吗？
结局里男主给女主戴上的......"我猛地合上盖子。舞台那边，
陆沉舟正把玩着麦克风线，一圈圈缠在无名指上。宴会结束已是凌晨。
我躲在保姆车后座翻看合约，
咖啡渍盖住的那行小字突然清晰起来："乙方需每日佩戴甲方指定饰品"。手机在这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照片：我弟的病历摊在办公桌上，旁边是那枚旧戒指。车停在十字路口，
广告屏正在播放陆氏医药的新广告。代言人腕表反射的光刺进眼睛，
我这才发现表盘背面刻着《药》的台词：你欠的债，我要你亲手还。广告屏的光熄灭时，
保姆车刚好驶入地下车库。我盯着黑掉的屏幕，那句“你欠的债，
我要你亲手还”还在视网膜上烧。林姐把车停在VIP电梯口，递来一张门禁卡。
“他今晚在顶层。”她指甲敲着方向盘，“医药费流水查到了，走的私人基金，
每月十六号准时到账。”十六号，是我弟第一次透析的日子。电梯镜面映出我发红的眼眶。
戒指盒子在包里硌着肋骨，我把它掏出来，鬼使神差套上无名指。金属触到皮肤的刹那，
电梯“叮”地停在58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亮着灯。我赤脚踩在地毯上，
听见钢笔划纸的沙沙声。门缝里漏出一线光，照见地上半页被揉皱的合约。拾起来展平，
修改条款的墨迹还没干——“最终剪辑权归属乙方”被重重划掉，改成“甲方保留修改权”。
陆沉舟的背影在落地窗前投下长影。他左手捏着戒指转圈，右手在键盘上敲击。
屏幕显示转账界面，收款方是弟弟的医院，备注栏写着：《药》尾款。我后退时撞到花瓶。
他转身的速度像早有预料，戒指“当啷”掉在键盘上。“来续约？”他扫过我手上的戒指，
嘴角扯了一下，“尺寸果然合适。”电脑突然弹出视频请求。
主治医生的脸挤满屏幕：“陆总，移植手术的供体……”陆沉舟合上笔记本，
金属撞击声盖住了后半句。他拾起桌角的电影投资协议，翻到末页指给我看：“这里空着。
”我认得这种纸，和当年便利店他逼我签的悔过书同款。窗外霓虹灯变红，
把他眼白映出血丝。他忽然拽过我的手按在签名处，虎口有块疤，
和我偷药那天收银台边的碎玻璃一个形状。“医药费不是施舍。”他扳开我攥紧的拳头，
把钢笔塞进来，“是片酬。”钢笔帽上刻着《药》的英文名，拼写错误和剧本扉页一模一样。
林姐的电话在此时炸响。她喘着粗气：“电影母带被改了！
结局新增的吻戏……”通话突然中断。陆沉舟的拇指还按在挂断键上，
另一只手点开手机相册。照片里，我弟的病床前摆着《药》的场记板，日期是明天。
办公室保险柜发出电子音提示。陆沉舟输入密码时没遮，我看见他按的是去年今日的数字。
柜门弹开，里面整齐码着监控录像带，标签全是我艺考时的日期。最上面那盒正在播放，
画面里十七岁的我抖着手吞药片，镜头突然转向——便利店玻璃外，陆沉舟举着手机录像，
无名指闪着同样的戒圈反光。打印机突然吐出新文件。他撕下修改页递给我，
油墨味混着血腥气：“现在肯签字了？”纸上新增的条款墨迹淋漓，
像干涸的血迹——“乙方必须参演甲方指定戏份”。我摸到项链上的旧戒指，
内侧刻字已经磨浅。落地窗倒影里，他新换的戒指内圈闪着微光，隐约可见明天的日期。
钢笔尖戳破纸面的瞬间，办公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陆沉舟已经绕到我背后。
他呼吸喷在我后颈，手指点着合约最下方的小字："附加条款，看清楚。
"打印机吐出的新页飘到地上。我弯腰去捡，看见"乙方人身自由不受限制"被红笔圈出。
墨迹晕染的边缘像干涸的血迹。"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他突然说。窗外霓虹灯变蓝，
照见他无名指上新换的戒指。内侧刻着的数字在暗处发光，是明天的日期。
林姐的尖叫声从电梯间传来。她撞开门时高跟鞋掉了一只，手里举着烫金封面的日程本。
"每年10月18号，"她喘着气把本子砸在桌上，"陆总的行程都是空白。
"本子翻开的页面有咖啡渍。我认出是便利店那种廉价纸杯留下的印子。
陆沉舟突然攥住我手腕，戒指硌得生疼："去鉴定中心。"电梯下降时失重感特别强。
林姐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鉴定报告，标题写着《祖母绿戒托材质分析》。
"和他妈葬礼上戴的那枚，"她嘴唇在抖，"是同一块矿石。"地下车库冷得像停尸房。
陆沉舟的迈巴赫后座摊着电影分镜脚本，最后一页画着吻戏草图。
我盯着女主角戒指的特写镜头，喉咙发紧："为什么改结局？""医药费付到十年后了。
"他发动车子，后视镜里眼睛黑得吓人，"片酬该涨了。"仪表盘显示导航终点是医院，
预计到达时间刚好是明天零点。林姐的微信突然弹出来。照片里弟弟的病床前摆着果篮，
缎带上别着场记板。放大看细节，板子边缘露出半枚指纹，和合约上陆沉舟的一模一样。
鉴定中心的玻璃柜里躺着那枚传家宝。导购员戴白手套取出戒指："陆先生每年都来保养。
"内圈刻字在紫外灯下显现——不是日期，是"赎"字。我摸出项链上的旧戒指对比。
两块金属在灯光下纹理逐渐重合，像被劈开的月亮重新拼合。
陆沉舟突然扳过我下巴："戏服准备好了。"更衣室的镜子里，我穿着便利店制服。
尺寸和当年那套完全一致，连袖口咖啡渍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剧本从门缝塞进来，
新增场次用红笔标注：男女主在收银台前交换戒指。走廊传来林姐的怒吼。她踢开门的瞬间，
我正把鉴定报告塞进制服口袋。陆沉舟站在监控显示器前，
画面定格在十七岁的我偷药那一刻。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反着冷光，
和屏幕里便利店玻璃映出的影子重叠。"移植手术提前了。"他按下遥控器，
病房监控画面跳出来。主治医生举着场记板，上面的日期被人为改成今天。
板子背面隐约可见《药》的最终版台词：你以为的偶然，都是我的蓄谋已久。
林姐拽着我往外跑时，陆沉舟没拦。他在电梯门关闭前举起手机，屏幕显示转账成功的界面。
备注栏写着：《药》女主角片酬——预付三十年医药费。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我摸到制服口袋里的鉴定报告，背面印着戒指内圈刻字的3D扫描图。放大十倍后，
"赎"字下面还有极浅的刻痕——是我艺考时的准考证号。救护车的红灯在走廊投下血影。
我攥着鉴定报告冲进病房时，弟弟的透析机正发出尖锐警报。主治医生挡在床前，
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场记板。"陆总预付了三十年。"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睛，
"供体匹配度99%，但需要家属签字。"递来的文件上，患者签名栏已经写好我的名字，
笔迹和当年便利店悔过书一模一样。林姐踹开储物柜，拽出一沓泛黄的监控录像带。
最上面那盒标签写着"10月18日"，正是陆沉舟每年空白的日期。她塞进播放器，
画面里十七岁的我蜷在便利店角落，手里攥着偷来的止痛药。
镜头突然转向——收银台边的陆沉舟正在签支票，收款方是医院。病床监控仪突然跳成直线。
医生按下呼叫铃，护士们鱼贯而入时，我摸到弟弟枕头下的剧本。《药》的修订版，
扉页被咖啡浸透，
满页边："她偷药时右手小指会抖""被抓住时先咬下唇""哭的时候左眼比右眼慢半拍"。
林姐夺过剧本翻到末页。新增的结局场景里，女主角跪在病房签字，
特写镜头给到她颤抖的手指——戴着那枚刻"赎"字的戒指。"他在拿你拍纪录片呢！
"林姐撕碎剧本，纸屑雪片般落向病床。我弯腰去捡，
发现每一片背面都印着医药费转账记录。最近一笔的备注栏写着："守护天使的代价"。
弟弟忽然抓住我手腕。他指尖发紫，在我掌心画了个"X"。我抬头看心电监护仪，
波峰组成熟悉的形状——和陆沉舟戒指内侧的刻痕分毫不差。主治医生的手机在这时亮起。
视频里陆沉舟坐在监控室，身后屏幕循环播放我所有公开访谈。他面前摊着笔记本，
一页写着："她撒谎时会摸项链""说'无所谓'时其实最在意""提到弟弟就眨三次眼"。
"手术室准备好了。"医生拽开弟弟的手。病床推过走廊时，
我瞥见护士站电脑屏幕——监控画面里，陆沉舟正在翻看一本相册。
放大看是我艺考时的照片，每张角落都标着日期和体温数据。林姐突然拽我去看药品柜。
最下层锁着的抽屉里，整排药盒贴着我的剧照标签。她撬开"《药》女主角专用"那盒，
里面竟是便利店同款止痛药，生产日期是十年前。病房电视突然自动开启。
娱乐新闻正在报道我的新片发布会，镜头扫过观众席——陆沉舟坐在最后一排，
膝上摊着场记本。记者问他为何投资，他对着话筒说："收藏家总要保存最完美的作品。
"口袋里的鉴定报告突然发烫。紫外灯下，"赎"字旁边的准考证号显影成条形码，
扫描后跳出一段监控视频：少年陆沉舟跪在灵堂前，往母亲手指套上戒指。镜头推近，
戒圈内侧刻着"守护天使的代价"。手术灯亮起时，护士塞给我签字板。
附加条款写着："乙方须完成《药》全部戏份"。我抬头看时钟，23:59分。
玻璃倒影里，陆沉舟站在走廊尽头，无名指上的戒指随秒针转动泛起微光。手术灯熄灭时，
电子钟刚好跳到00:00。玻璃门映出我苍白的脸，嘴角还沾着弟弟手术前蹭到的血渍。
陆沉舟的影子从走廊尽头逼近，皮鞋踩在消毒水渍上的声音像秒针走动。
"发布会改在便利店。"他递来平板电脑，屏幕显示场地布置图。货架位置、灯光角度，
甚至收银台边碎玻璃的摆放，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我手指划过屏幕，
在止痛药货架的位置停顿——那里被标记为"女主角入场点"。林姐冲过来拽我后退，
撞翻了器械推车。病历本散落一地，我弯腰去捡，发现每张都印着不同的契约修改稿。
最早那版用钢笔涂改得面目全非，最后一行写着："乙方有权随时终止"，又被狠狠划掉。
"他试了十七种表达方式。"林姐踢开纸页，从护士站偷来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她撬开储物柜，拽出整盒戒指设计图。每张图纸角落都标着我的名字，
尺寸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最底下那张泛黄的草图上，
少年陆沉舟的字迹稚嫩："给偷药的小天鹅"。平板突然震动。发布会直播页面自动刷新，
镜头扫过观众席最后一排。陆沉舟的座位空着，但桌上摆着场记本。放大看，
最新一页画着分镜草图：女主角蹲在货架前，
右手小指微微发抖——和监控里十七岁的我一模一样。主治医生突然挡住去路。
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盒止痛药，生产批号与药品柜里那盒相同。"陆总在片场等你。
"他递来手术同意书，家属签字栏的墨水还没干透。我盯着那个歪斜的签名，
突然认出是弟弟的笔迹。走廊电视开始播放我的电影混剪。当放到《药》的预告片时，
画面突然跳转为监控录像。少年陆沉舟站在便利店外，正往支票本上写字。镜头推近，
收款人姓名赫然是我弟弟现在的医院。
"你以为的初遇......"陆沉舟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混着电流杂音，
"是我蹲守的第三十二天。"天花板突然降下投影幕布，播放列表显示着数百个监控视频，
日期从十年前延续至今。每个文件名都标注着我的体温和心率数据。林姐突然尖叫。
她翻到设计图背面，紫外线下显现出病历记录——十年前我偷药那天，
弟弟的急诊挂号单就夹在陆沉舟母亲的死亡证明里。两张纸的褶皱完全吻合，
像被同一个人攥在手心揉搓又展平。护士站电脑弹出视频通话请求。接通后是发布会现场，
工作人员正在复刻便利店场景。场务拿着清单核对："碎玻璃要还原吗？"画外音响起，
陆沉舟的声音带着回声："尤其是划破我虎口那块。"我摸向项链上的戒指。
金属被体温焐热，内圈刻痕抵着指腹。玻璃门反射出陆沉舟走近的身影，
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冷光下泛青。当我们影子重叠时，
两枚戒指的投影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赎"字。平板电脑突然亮起。
弟弟的术后监控画面跳出来，他正对着镜头举起写字板。上面画着两个火柴人，
高的那个手里攥着绳子，绳子另一端系在矮的那个的——戒指上。"车在楼下。
"陆沉舟拽开安全通道的门。防火梯墙壁贴满《药》的剧照，每张都被红笔圈出细节。
我停在便利店那幕，发现货架阴影里藏着半张支票存根。金额数字被咖啡渍晕染，
但签名栏的"陆"字最后一捺，和他现在签契约的笔迹分毫不差。林姐追上来塞给我一沓纸。
是契约的所有修改版本，从"乙方需每日汇报行踪"到"甲方不得干涉乙方私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