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图书馆的旧书香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钻进窗缝时，苏晚正在图书馆三楼的旧书区打喷嚏。
她蹲在书架后翻找1987年版的《外国文学史》，指尖拂过泛黄的书脊，扬起细小的尘埃。
阳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需要帮忙吗？
”清朗的男声惊得她手一抖，书脊磕在膝盖上。苏晚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白T恤上印着模糊的乐队logo，碎发垂在额前，
透着股随性的帅气。他手里拎着两杯冰可乐，水汽在杯壁凝成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
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找这本？”他弯腰抽出她够不着的那本，
书脊上的烫金字母已经磨得只剩浅痕，书页间还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苏晚接过书，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触电般缩回手。“谢谢。”她小声说，脸颊发烫，
低头假装翻看书页，却没注意到男生耳根泛起的微红。“陆承宇。
”他把一杯可乐塞进她手里，“经常看见你在这儿。”苏晚低头拧开瓶盖，
气泡“滋啦”窜出来，溅在虎口上，有点痒。她知道他，经管系的陆承宇，
传说中家里开集团的少爷，却总混在旧书区，跟老头似的翻地方志。
她曾在室友的八卦里听过他的名字，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可眼前的他，
穿着普通，笑容干净，倒像个邻家学长。那天下午，他们并肩坐在落满阳光的地板上，
陆承宇讲他在古籍里看到的奇闻——民国年间有个爱穿旗袍的女先生，
总在深夜的书斋里教流浪儿读书，后来书斋成了现在的图书馆一角。苏晚听着，
偶尔插一句书中的细节，比如某篇外国小说里也有类似的温柔角色。
他的声音混着可乐的甜气，她的回应裹着书页的霉味，倒也奇异地融洽。
陆承宇翻书时动作很轻，指腹蹭过纸张的声音像春蚕啃桑叶。苏晚偷偷看他的手，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干净，不像养尊处优的少爷，倒像个常年握笔的人。
“你找《外国文学史》做什么？”他忽然问，视线落在她膝盖上的书。“写论文，
关于东西方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对比。”苏晚老实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脊的磨损处。
“有意思，”陆承宇眼睛亮了亮，“我爷爷书房里有本英文版的《女性与权力》，明天借你？
”苏晚抬头，撞进他真诚的目光里，心跳漏了一拍：“会不会太麻烦？”“不麻烦，
”他笑得坦荡，“正好我明天也来这儿，给你带过来。”夕阳西沉时，
图书馆的管理员开始清场。陆承宇帮苏晚把沉重的书抱到自行车筐里，
看着她跨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自行车，忽然说：“周三下午我还来，
给你带书。”苏晚脚蹬在脚踏上，回头看他，风掀起她的帆布书包带子：“好啊。
”车轮碾过满地落叶，发出“咔嚓”声，苏晚捏着车把的手心微微出汗。她不知道，
身后的陆承宇站了很久，直到那抹蓝色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2翻墙的热汤秋去冬来，图书馆的旧书区多了个固定场景。苏晚埋头写论文时，
身边总会多出一杯温度刚好的热饮，有时是奶茶，有时是姜茶。
陆承宇则窝在旁边的懒人沙发里，抱着厚厚的地方志看得入神，偶尔抬头，
视线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停留几秒，又飞快移开。苏晚的论文进展缓慢，
卡在“女性反抗意识的觉醒”这一章。陆承宇见她愁得掉眼泪，
某天下午突然塞给她一沓泛黄的旧报纸，是民国时期的女性周刊。
“我在爷爷的箱子里翻到的，”他挠挠头，“上面有不少女学生办的专栏，或许能给你灵感。
”报纸上的铅字模糊不清，却带着滚烫的力量。苏晚摸着粗糙的纸页，忽然抬头：“陆承宇，
你为什么总看地方志？”“为了修老宅，”他眼睛发亮，
“爷爷说老宅地基下有块民国的石碑，记载着当年的匠人名单。我想找到它，
刻进新的修缮碑里。”“听起来好酷。”苏晚真心感叹。“等修好了，请你去喝茶。
”陆承宇说得认真，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周五，大雪下得没头没尾。
苏晚在打工的餐厅擦桌子，手机震个不停。她腾出手接起，陆承宇的声音带着喘：“你在哪？
我看见你自行车停在路口了。”她跑到窗边，看见陆承宇站在雪地里，羽绒服上落满白絮，
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断断续续：“我妈不让我来……我翻后墙跑的……”苏晚的心猛地揪紧，
抓起外套就往外冲。餐厅老板在身后喊：“还没下班呢！”她只回头挥了挥手，
寒风瞬间灌进领口，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你怎么来了？”她站在他面前，
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语气里带着嗔怪，心里却暖烘烘的。陆承宇把保温桶塞进她怀里，
桶身滚烫。“给你的，羊汤，我让张妈多加了胡椒。”他搓着手跳了跳，
睫毛上的雪花簌簌往下掉，“你上周说冷，喝点热的暖和。”苏晚拧开保温桶，
浓郁的香气混着胡椒的辛辣涌出来，瞬间驱散了寒意。“你翻墙？不怕摔着？
”她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你也喝。”陆承宇张嘴接住，烫得直哈气，
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值。”那天，苏晚提前半小时下班。陆承宇把她的自行车扛在肩上，
说：“结冰了，我送你回去。”雪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苏晚跟在他身后，
踩着他踩出的脚印，听他讲小时候偷偷把爷爷的古董花瓶摔了，被罚在祠堂跪了一下午。
“其实我不怕我爸，”他忽然说，“但我怕他对你动心思。”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赶紧转移话题：“羊汤很好喝。”“那我明天再给你带。”“不用了……”“要的，
”他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苏晚，我想对你好，跟我家没关系。”路灯昏黄，
雪花在光尘里跳舞。苏晚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或许没那么难熬。
3暴雨夜的信开春后，苏晚的论文进入收尾阶段，陆承宇的老宅修缮也有了眉目。
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了些，却总在微信上分享彼此的进展。陆承宇会拍石碑的拓片给她看，
苏晚则把论文里写得满意的段落发给她看。平静的日子在一个午后被打破。
苏晚刚走出图书馆，就被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拦住。女人妆容精致，指甲涂着酒红色，
眼神像手术刀：“苏**，我们谈谈。”咖啡馆的私密性很好，爵士乐低低流淌。
陆母推过来一份文件，封面印着某国企的抬头。“这是给你父母换工作的推荐信，
”她搅动着咖啡，奶泡在杯壁画出凌乱的弧线，“城郊的国企，比在菜市场卖菜体面。
”苏晚的手指蜷缩起来，指尖泛白：“我爸妈喜欢现在的工作。”“哦？”陆母挑眉，
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拍的是父亲在菜市场被城管刁难的场景，
“可他们凌晨三点就得起来进货，不是吗？冬天路滑，万一……”“您想说什么？
”苏晚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脊背。“承宇要去英国读MBA，”陆母放下咖啡勺，
金属与瓷杯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陆家的继承人，不能有个摆地摊的亲家。这张卡你拿着，
足够你在市区买套房子。”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被推到面前，像块冰冷的烙铁。苏晚看着它，
突然觉得好笑。她想起陆承宇翻墙头时蹭破的手肘，
想起他为了给她抢演唱会门票在烈日下排了三小时队，那些滚烫的真心，在他母亲眼里，
原来只配用房子衡量。“不必了。”她站起身，帆布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
“我和陆承宇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
苏晚给陆承宇发微信：“晚上老地方见。”她想了很久，该怎么跟他说。
或许他们可以一起抗争，或许……她不敢想或许。傍晚，天空突然变脸，乌云滚滚。
苏晚坐在图书馆的旧书区，看着窗外的雨珠砸在玻璃上，蜿蜒成水痕。陆承宇推门进来时，
浑身湿透，手里却紧紧攥着本用塑料袋包好的书。“给你的，”他笑着抖落身上的水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