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没有错过温以宁那一瞬间微蹙的眉头,更没漏掉她抽回手时,指尖那几不可查的颤抖。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去唇边的冷笑,只淡淡道:“看得出来。温小姐眼光很好。”
这句“眼光很好”,不知是在夸赞她选了傅沉舟,还是在讽刺她另有所图。
温以宁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仿佛刚才那个被捏痛的人不是她。她轻轻拍了拍傅沉舟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掸去灰尘。“沉舟,你不是还要去见品牌方吗?别耽误了时间。”
她巧妙地催促着傅沉舟离开,既给了他台阶下,又避免了这场暗流汹涌的对峙继续下去。
傅沉舟深深地看了陆景衍一眼,像是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子里。随后,他转头对温以宁露出宠溺的笑:“好,听你的。你在这里陪朋友……聊投资?”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嗯,”温以宁点头,语气轻快,“陆总对我的新作品很感兴趣,我们只是初步接触一下。”
傅沉舟这才满意,他控制着轮椅转身,临走前还不忘对陆景衍颔首示意,尽显大家风范。
直到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汇入车流,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温以宁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褪去,像是一张精致的面具被缓缓摘下,露出了底下冰冷的石膏底色。
她重新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冷透的美式,一口气喝了大半。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恶心。
“演技不错。”陆景衍放下杯子,打破了沉默。
温以宁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脸上,还残留着刚才面对傅沉舟时的温顺。她抬起手,用指腹用力擦了擦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陆总也不差。”她声音沙哑,“看戏看得很愉快?”
“我只是好奇,”陆景衍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而强势,“一只已经被关进笼子里的金丝雀,要怎么反过来啄瞎猎人的眼睛。”
温以宁终于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度,只剩下一片冷静的荒芜。
“金丝雀从来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她轻声说,一字一顿,“金丝雀,是自愿走进去的。”
只有走进去,才能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猎人,彻底放松警惕。
陆景衍的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纯黑的名片,推到温以宁面前。
“我的私人律师,陈默。他会全权处理你和傅沉舟之间关于《无声乐章》的版权问题。”陆景衍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另外,我让技术部的人查了,傅沉舟最近确实接触了海外的几家版权代理,意图不明,但大概率和你有关。”
温以宁拿起名片,指尖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知道傅沉舟贪婪,却没想到他已经开始铺路,准备将她的作品彻底据为己有,甚至不惜通过海外渠道洗白版权归属。
这是要将她榨干后,连骨头都不剩。
“他想在婚礼上,当众演奏这首曲子。”温以宁忽然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
陆景衍挑了挑眉:“用你的才华,去粉饰他的虚伪,顺便向外界宣告,这首曲子是你们的爱情结晶?”
“是。”温以宁点头,“他还要我签一份协议,将婚后所有的创作权,转为夫妻共同财产。”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陆景衍看着她,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商人的审视和算计,反而多了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他见过无数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女人,却从未见过像温以宁这样的。在被如此羞辱和算计时,她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