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卖玩具好像撩到了孩子家长每周六摆摊卖解压玩具，是我最快乐的摸鱼时光。
直到那个带弟弟的西装男出现，每次都挑最幼稚的泡泡机。“哥哥说买够十个，
就能加姐姐微信。”小男孩突然大声爆料。我手一抖，
竹蜻蜓飞出去直接插在他精心打理的发型上。他顶着那根晃悠悠的竹蜻蜓，
一本正经扫码付款：“现在，我能拥有两个玩具了吗？”“一个竹蜻蜓，和你的微信。
”---周六下午三点，老地方，梧桐街拐角那片还算阴凉的空地。林柚的小摊准时开张。
她利索地摊开那块洗得有点发白的蓝格子布，上面印着几只褪色的卡通鸭子，
然后把宝贝们一样样摆上去——捏起来咯吱咯吱响的尖叫鸡，
一按就弹出滑稽鬼脸的弹簧盒子，五颜六色能吹出巨大泡泡的泡泡机，
还有闪着廉价七彩光的指尖陀螺和竹蜻蜓。没什么成本，主打一个花里胡哨和简单解压。
旁边卖煎饼的刘姨已经跟她混熟了，扯着嗓子喊：“小柚子，今天货挺足啊！”“那是，
周末了嘛，给大小朋友们放松放松！”林柚弯着眼睛笑，
把最后几只竹蜻蜓摆在最顺手的位置。她喜欢这儿，空气里有煎饼果子的油香，
隔壁旧书店飘来的霉纸味儿，还有街角那棵老梧桐叶子哗啦啦的响动。
比办公室里那令人窒息的空调风和没完没了的方案PPT强一万倍。
这是她最快乐的“摸鱼”时光，虽然这“鱼”摸得有点体力劳动的意思。生意不咸不淡，
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围着尖叫鸡笑闹了一阵买走了两个，
一位奶奶给孙子挑了个最闪的指尖陀螺。林柚也不急，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
拧开自己的泡泡机，漫不经心地吹出一串巴掌大的泡泡，
看着它们在午后稀薄的光线里晃晃悠悠，折射出短暂而斑斓的颜色，然后“啪”地一下，
消失不见。大概四点半，太阳稍微西斜，热度却没减多少。一个人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
是个男人，穿着板正的浅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扣子倒是严丝合缝地扣到第一颗。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他侧身站着，正低头看着摊子上的东西，
侧脸线条有点硬，鼻梁很高。手里牵着个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眼睛圆溜溜的，
正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西装革履，带个小不点，
出现在这种充斥着小学生和煎饼油烟味的街头拐角，实在有点……违和。
像一张熨烫平整的商务照片，不小心P进了活泼过度的卡通背景板里。林柚下意识坐直了些，
扬起标准笑脸：“随便看看，都是解压小玩具。”男人没应声，目光在摊子上扫了一圈，
最终落在那排泡泡机上。他伸出手——手指修长干净，
指甲修剪得整齐——拿起一个最基础的、做成小鸭子形状的黄色泡泡机，看了看，
又拿起一个粉色的兔子造型的。小男孩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哥哥，
我想要那个会闪的球。”他指的是角落里一个能投射出星空图案的发光球。男人像是没听见，
只专注地比较着手里的两个泡泡机，微微蹙着眉，仿佛在评估什么重大项目的可行性报告。
半晌，他放下粉兔子，拿起了小鸭子，又侧过头，似乎想征询弟弟的意见，
但小男孩的注意力早就被隔壁飘来的煎饼香气勾走了。“这个，”男人终于开口，
声音比林柚预想的要清润一些，没什么情绪起伏，“怎么玩？”林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泡泡机……还要问怎么玩？她拿起自己手边那个演示用的，按了一下按钮，
蘸了泡泡液的塑料圈里立刻拉出一层薄薄的七彩膜，她轻轻一吹，
一个巨大的泡泡晃晃悠悠飘了出来。“就这样，蘸一下泡泡水，按这里，吹或者挥一下就行。
”她尽量让语气显得专业。男人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关键数据，干脆地说：“要这个。
”付钱，扫码，交易完成。他拎着那个略显滑稽的黄色小鸭子泡泡机，
牵着一步三回头盯着煎饼摊的弟弟，转身走了。背影挺直，步伐稳健，
很快消失在周末街头熙攘的人群里。林柚挠挠头，心想，真是个怪人。第二个周六，
差不多的时间，他又来了。还是那身严肃的打扮，可能西装颜色从浅灰换成了深灰？
牵着同一个弟弟。这次他目标明确，直奔泡泡机，拿起一个蓝色的汽车造型的，
稍微摆弄了一下，问了句：“液体的续航能力如何？”指的是附赠的那小瓶泡泡液。
林柚愣了两秒：“啊……省着点吹，玩一两个小时应该没问题。”他再次点头，付款，走人。
过程不超过三分钟。第三次，他挑了个绿色的青蛙造型泡泡机。第四次，
是紫色的章鱼造型……林柚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几乎有点期待了。
这成了她周六摆摊的一个固定节目。这位“泡泡机西装男”，每周雷打不动，
带着弟弟（他弟弟好像永远对煎饼果子比玩具感兴趣），
买走一个造型不同但本质毫无区别的泡泡机。他话极少，表情更少，
每次交易都像完成某种既定程序。她私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泡泡机收集者”。第五次，
他拿起一个红色火箭造型的泡泡机时，林柚终于没忍住，在他扫码付款时，
状似随意地搭话：“您……挺喜欢泡泡机啊？家里……够开个展览了吧？”说完有点后悔，
怕惹恼了这位沉默的熟客。男人抬起眼看了她一下。那是他第一次正眼仔细看她，眼神很静，
像没什么风的湖面。“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又低下头去操作手机。
林柚：“……”行吧。您酷您的。转眼到了第八个周六。林柚照例摆好摊，
心里却莫名有点惦记。今天会来吗？还会是泡泡机吗？摊子上泡泡机的款式都快被他买遍了，
她是不是该考虑进点新货？果然，四点一刻，那个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
今天穿的是藏青色西装，小男孩今天手里多了个小小的汽车模型，自己低着头玩。
动作让他笔挺的西装裤绷紧了些——目光掠过所剩无几的泡泡机（基本都是被他挑剩下的），
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拿起一个边缘有点掉漆的橙色小狮子造型的。
林柚已经开始熟练地准备收款码了。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玩小汽车的小男孩突然抬起头，
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林柚，然后用整个煎饼摊都能听见的响亮童声，
清晰地说道：“哥哥说，买够十个泡泡机，就能加这个漂亮姐姐的微信啦！”空气瞬间凝固。
林柚脸上的职业笑容僵住，举着收款码的手指头抖了一下。她猛地扭头看向蹲着的男人。
他也明显僵住了，拿着橙色小狮子的手停在半空，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到耳根，“唰”地泛起一层可疑的红色。
那双平静的湖面般的眼睛，终于起了波澜，闪过一丝罕见的、近乎慌乱的窘迫。“小恺！
”他压低声音，带着警告意味。但已经晚了。林柚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有谁在她耳边用力吹响了一个漏气的哨子。尴尬、好笑、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极其微妙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混杂成一股热流，直冲头顶。
她手忙脚乱，
的东西放下——她刚才顺手拿起了摊子上的一只竹蜻蜓在无意识地搓着杆子——结果手一滑，
那绿色的塑料竹蜻蜓“咻”地一下，脱手飞了出去。时间仿佛被慢放。竹蜻蜓旋转着，
在空中划出一道不高不低的弧线，目标明确，直奔男人的头顶。
他大概还沉浸在“社会性死亡”的冲击和管教弟弟的急切中，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躲避反应。
“嗒。”一声轻响。竹蜻蜓前端那小小的、尖尖的塑料桨叶，不偏不倚，
正好**了他梳得一丝不苟、显然精心打理过的黑发里。而且插得还挺稳，
绿色的杆子斜斜地立在他头顶，桨叶还在因为惯性微微晃悠。画面顿时变得无比诡异又滑稽。
一个穿着高档西装、相貌英俊、气质冷肃的男人，顶着一根翠绿的、儿童玩具竹蜻蜓，
蹲在一个简陋的地摊前。他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眼神是彻底的懵然，
似乎还没完全理解头顶突然多出的这份“重量”是什么。旁边的小男孩张大了嘴，
看看哥哥头顶的“新装饰”，又看看一脸“我完了我死了让我原地消失吧”表情的林柚，
眼睛瞪得滚圆。煎饼摊的刘姨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路过的一个骑自行车的大爷慢下了速度，
回头瞅了好几眼。死寂。连梧桐树叶都好像停止了晃动。林柚第一个反应过来，
倒抽一口冷气，血全涌到了脸上，烫得能煎鸡蛋。“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几乎是扑过去，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不知道该不该去拔那根该死的竹蜻蜓。
碰人家的头，好像更不礼貌？男人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
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摸向自己的头顶。指尖触碰到那硬质的塑料杆时，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然后，他慢慢站起身。随着他起身的动作，
那根绿油油的竹蜻蜓在他头顶颤巍巍地晃了晃，显得更加醒目，更加……可笑。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平静，
只是耳根那抹红晕依旧顽强地存在着。他放下摸到竹蜻蜓的手，仿佛头顶什么都没有，
只是发型被风吹得稍微凌乱了一点点。他看向林柚，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湖面般的镇定，
只是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跳动，像是强压下的波澜。林柚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连连鞠躬：“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手滑了！
我、我赔您干洗费？或者……”男人打断她，声音还是那样清润平稳，
只是语速比平时似乎快了一点点：“没关系。”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摊子上那个被他放下的橙色小狮子泡泡机，
又扫过林柚手里还紧紧攥着的、已经显示出来的收款码，最后，
视线落回林柚涨得通红的脸上。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早已调出的扫码界面。
“这个，”他指了一下自己头顶——这个动作让他头顶的竹蜻蜓又可爱地晃了晃，
“算我买的。”“叮”的一声轻响，扫码成功。林柚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机，
支付到账的提示音清脆响起。数额是……一个泡泡机的钱加上一个竹蜻蜓的钱。
她呆呆地抬头。男人已经收回了手机，他顶着那根绿竹蜻蜓，站姿笔挺如松，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问：“现在，我能拥有两个玩具了吗？”林柚脑子一片空白，
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答：“啊？……可、可以啊，泡泡机和竹蜻蜓，
您拿好……”她手忙脚乱地去拿那个橙色小狮子。“不。”男人向前微微倾身，
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清晰地钻进林柚的耳朵里，带着某种不容错辨的专注，
和一丝几不可闻的、得逞般的微妙笑意。“一个竹蜻蜓，”他的目光掠过她手机屏幕，
那里还显示着收款码，旁边就是她个人名片二维码的小图标，“和你的微信。
”空气又安静了。这次连小男孩都忘了玩他的小汽车，仰着小脸，
嘴巴张成一个圆圆的“O”，看看自己头顶竹蜻蜓的哥哥，又看看石化在原地的漂亮姐姐。
林柚的指尖还捏着那个橙色小狮子泡泡机，塑料壳子被捂得有点发热。
她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足够煎熟刘姨摊子上的一整个鸡蛋了，不，或许还能再加根香肠。
微信？这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投入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竹蜻蜓空难”的混乱脑海，
漾开的却不是尴尬的涟漪，而是一种……更加微妙的、让她心尖突突直跳的波纹。
之前小男孩那句石破天惊的“爆料”，
和此刻男人顶着滑稽竹蜻蜓、却用一本正经谈合同的语气索要联系方式的模样，
在她脑子里撞来撞去，撞得她晕晕乎乎。“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干。拒绝？
好像有点小题大做，毕竟是自己“行凶”在先，而且人家是“受害者”，
还这么……有创意地提出了“索赔”方案。同意？这发展是不是有点过于离奇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他头顶。那根翠绿的竹蜻蜓，因为他微微倾身的动作，正对着她，
桨叶尖儿几乎要戳到她鼻尖。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以至于她紧绷的神经“噗”地一下，
泄了点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男人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耐心等待着，眼神平静，
仿佛只是在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务确认。如果忽略他头顶那抹欢快的绿色的话。算了，
管他呢。就当……赔偿精神损失费？或者，满足一下这位“泡泡机收藏家”的古怪收集癖好？
连买八个泡泡机就为了加微信，这毅力也挺……感人的。林柚深吸一口气，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退出收款码，调出了自己的微信个人名片二维码。递过去的时候，
指尖还有点抖。“叮。”扫码的声音很清脆。男人直起身，操作手机的速度很快。
几乎就在下一秒，林柚握在手里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纯黑的底色，中间有一个极简的、银灰色的几何图形，
看起来像某种抽象化的……泡泡？或者只是她的错觉。微信名是单字一个“衍”。周衍？
陈衍？还是什么衍？她脑子里胡乱猜测着。“沈屹衍。”男人忽然开口，报上了名字。
声音不高，刚好让她听清。“屹立的山，衍生的衍。”“哦、哦……林柚。双木林，
柚子的柚。”林柚赶紧接上，感觉自己像个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沈屹衍点了点头，
似乎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小男孩——小恺，
终于从这场超出他理解范围的成人默剧中回过神来，拽了拽哥哥的裤腿，
小声但清晰地提醒：“哥哥，竹蜻蜓……还在头上。”沈屹衍身体几不可察地又是一僵。
林柚这次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又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沈屹衍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点复杂，糅合了无奈、认命，和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他抬手，
这次动作干脆了些，捏住竹蜻蜓的杆子，轻轻一拔。塑料桨叶离开发丝，
带起了几缕不听话的黑发，翘在头顶，让他原本严肃到近乎刻板的形象，瞬间多了几分生动，
甚至可以说是……可爱。他把拔下来的竹蜻蜓拿在手里，
又弯腰捡起地上那个橙色小狮子泡泡机。一手握着幼稚的玩具，一手拿着更幼稚的玩具，
配上他那身挺括的西装和略微凌乱的头发，反差感强烈到让人移不开眼。“谢谢。
”他对林柚说，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但眼神在她带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下周见。
”说完，他牵起弟弟的手，转身汇入人流。走了几步，小恺又回头，冲林柚用力挥了挥小手，
脸上是灿烂的笑。林柚也下意识地挥了挥手，直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不见了，
她才慢慢放下胳膊，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跳得还有点快。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那条来自“衍”的好友申请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备注信息栏是空的。通过吗？废话。
指尖悬在“通过验证”上方停顿了三秒，她按了下去。几乎是在通过的瞬间，
对方的消息就跳了出来。衍：【竹蜻蜓飞行数据报告：初始推力不足，
导致航向严重偏离预定轨道（我的发型），着陆精度差（插在头上）。
建议摊主加强手部稳定性训练。】林柚盯着这条消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
抱着手机，肩膀一耸一耸，闷闷地笑出了声。这人……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
一本正经地搞笑吗？她指尖飞快地戳着屏幕。林柚：【摊主反馈：事故原因已查明，
系地面目标（您的头部）磁场过于强大，干扰了竹蜻蜓导航系统。另，
目标物自带‘童言无忌’干扰弹，威力巨大，直接导致操作员（我）系统宕机，
引发操作失误。建议客户加强对随身携带‘干扰弹’的监管力度。】消息发出去，
她有点忐忑，又觉得有点好玩。这次，对方回复得没那么快了。大概过了两分钟。
衍：【干扰弹监管方案已初步制定，下周试行。】衍：【另，泡泡机第九号目标已锁定，
下周验收。】林柚看着屏幕，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第九号目标？他还真要买够十个啊？
不对，加上今天这个“竹蜻蜓事件”，算不算已经完成“任务”了？她没再回复，
把手机揣回兜里，开始收拾摊子。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也给她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往常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有点累，
但今天，好像除了累，还有点别的，轻飘飘的，像吹出来的泡泡，映着光，
明明知道可能一戳就破，但还是忍不住看着它，心里跟着亮堂起来。又是一个周六。
林柚照例出摊。她特意检查了一下存货，泡泡机确实没剩几个新款式了。她犹豫了一下，
从批发市场新进的那批货里，
挑了个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简单的、透明圆环手柄的经典款泡泡机，
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下午的阳光依旧明媚。她有点心不在焉，捏着一只尖叫鸡，
无意识地按着，让它发出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的“嘎吱”声。四点二十分。
她第三次抬头看向街角。四点二十五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或者上周的一切只是她午睡时做的一个过于荒诞的梦。四点二十八分。
熟悉的藏青色西装一角，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沈屹衍牵着小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今天看起来……嗯，头发似乎打理得格外认真，每一根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
小恺手里拿着上次那个小汽车，另一只手居然抱着一个……装泡泡液的小桶？
就是那种儿童玩的大号补充装。林柚立刻放下惨叫的鸡，摆出最“专业”的微笑。
沈屹衍走到摊前，目光先是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扫过摊面，
精准地落在那只经典款泡泡机上。他拿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旁边那瓶附赠的小小补充液。
“续航能力，”他开口，还是那个问题，“和这种相比呢？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恺抱着的那个大桶。林柚：“……”大哥，
你买泡泡机是为了搞续航测试吗？她尽量诚恳地回答：“呃……这个是基础款，
泡泡水用得比较省，但肯定比不上您那个大桶。如果追求持久……可能得经常蘸。
”沈屹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经典款泡泡机放了回去。林柚一愣。不买了？
任务完成了？因为加到微信了？只见沈屹衍转向另一边，
拿起了林柚前几天刚进的一款新货——一个做成摄像机造型的玩具，
按按钮能发出模拟拍照的“咔嚓”声，镜头那里还会闪一下光。这玩具跟解压没啥关系，
纯粹是觉得造型有趣才进的。“这个，”沈屹衍摆弄了一下，问道，“成像原理是什么？
”林柚：“……它不会真的成像。就是个闪光灯玩具，按一下，亮一下，有拍照声效。
”她心里疯狂吐槽：您是真把我这儿当科普课堂还是玩具质检中心了？“声效逼真吗？
”“还……行？”林柚实在摸不准这位客户的点了。沈屹衍似乎满意了，把它放到一边。
然后又拿起一个捏捏乐，做成马桶搋子形状的，软胶材质，一捏，
底部的吸盘会“噗”地一声弹起来。“这个的减压系数，怎么评估？”林柚彻底放弃了。
她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先生，这个主要靠手感。捏得越用力，吸盘弹得越高，理论上，
释放的压力越大。但没有国家标准，无法提供精确系数。”沈屹衍抬眼看了看她，
嘴角好像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把马桶搋子捏捏乐也放到了摄像机玩具旁边。接着，他又挑了一个无限翻折的减压魔方，
一个一按就到处乱跑的太阳能蟑螂玩具，最后，
目光落在了摊子角落——那里放着几个她上次进货顺带的、卖得不怎么样的毛绒钥匙扣，
其中一个，是绿色的小青蛙，鼓着眼睛，憨态可掬。他拿起那个青蛙钥匙扣，
放在掌心看了看。小恺一直安静地看着哥哥“选购”，此时忍不住小声嘟囔：“哥哥，
你不是来买泡泡机的吗？”沈屹衍面不改色，
把青蛙钥匙扣也放进那堆越来越奇怪的“待购品”里，然后对林柚说：“这些，一起。
看着那堆东西：假摄像机、马桶搋子、减压魔方、太阳能蟑螂、青蛙钥匙扣……没有泡泡机。
她算了算价钱，报了个数。沈屹衍利落地扫码付款。“哥哥，泡泡机……”小恺又提醒。
沈屹衍像是才想起来，对林柚说：“泡泡液，大桶的，有吗？”林柚摇头：“没有，
我只有小瓶装的赠品。”沈屹衍“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也没强求。
他示意小恺把抱着的大桶泡泡液放到摊子旁边。“这个，”他对林柚说，“放你这。下次来，
用。”林柚：“……啊？”放我这？什么意思？托管泡泡液？沈屹衍已经弯下腰，
开始把那堆玩具装进林柚提供的简易塑料袋里，动作从容，
仿佛托管泡泡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装好后，他拎起袋子，却没有立刻走。他看向林柚，
眼神平静无波，开口道：“第九号目标，验收通过。
”林柚还没从“泡泡液托管处”的新角色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问：“啊？可你没买泡泡机啊？
”沈屹衍指了指那堆被装走的玩具：“替代品。任务条目已更新。”他顿了顿，补充，
“第十号目标，下周发布。”说完，他牵起小恺，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
夕阳的光给他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看着一脸懵的林柚，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过来：“另外，林柚。”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
好像有点不一样。“微信聊天，”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比买泡泡机，有效率。
”林柚怔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才慢慢反应过来，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她低头，看向脚边那个硕大的、明黄色的泡泡液桶，
桶身上印着夸张的卡通图案和“超大容量，欢乐无限”的字样。
又想起他刚才那堆驴唇不对马嘴的“验收”和“任务更新”。
还有最后那句……“什么嘛……”她小声嘟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她摸出手机，
点开那个纯黑头像的聊天框。上一条记录，还停留在他那句“下周试行”和“已锁定”。
她手指动了动，打字。林柚：【客户沈先生，您寄存在本摊的‘欢乐无限’牌泡泡液已接收。
暂存费：一个问题的答案。】她发出去，心跳有点快。这次，沈屹衍回复得很快。衍：【问。
】林柚咬着嘴唇，想了想。林柚：【‘第十号目标’，是什么？】发送。她盯着屏幕。
过了大概一分钟。衍：【周末有空吗？】衍：【带你去个地方。】衍：【验收，最后一环。
】林柚看着这三行字，周围车水马龙的声音好像突然远去了。只有心跳声，砰砰砰，
敲着耳鼓。她慢慢打字。林柚：【验收通过的话，有奖励吗？】这次，
沈屹衍的回复几乎是秒回。衍：【有。】衍：【我。】林柚盯着那个“我”字，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傍晚的风带着梧桐叶的沙沙声和街角煎饼果子残余的油香拂过，她却觉得脸颊烫得惊人，
耳朵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竹蜻蜓在里面乱撞。“我”？这算……什么奖励？
这人说话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打了一行字，
又删掉。再打，再删。最后只发出去一个毫无意义的句号。林柚：【。】衍：【？
】林柚：【……手滑。】发完，她简直想把自己的手指头掰下来。这借口还能更烂一点吗？
衍：【嗯。习惯就好。】林柚：“……”他是不是在讽刺她？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击，
沈屹衍的下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衍：【周六上午十点。地址发你。】紧接着，
一个定位地址跳了出来。不是商业区，也不是公园，看名字像是一个……科技园区附近？
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备注。衍：【穿舒服的鞋。】林柚瞪着那行“穿舒服的鞋”，
脑子里的问号快要喷薄而出。这到底是什么走向？第十号目标难道是要去徒步拉练吗？
但她没问。一种奇怪的、近乎赌气的心理攫住了她。不能总让他牵着鼻子走，
显得自己多没见识似的。林柚：【哦。】回得要多冷淡有多冷淡。衍：【小恺也去。
】林柚：【……哦。】这次，冷淡里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别扭。衍：【他不算干扰弹。
】林柚看着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算他还有点良心，
记得上周的“竹蜻蜓事故报告”。林柚：【收到。我会加强监管，确保自身系统稳定。
】衍：【期待验收。】对话到此结束。林柚把手机塞回兜里，开始机械地收摊。
刘姨一边擦着煎饼铛子一边凑过来，挤眉弄眼：“小柚子，刚才那帅哥，又来了？
还带那么大桶泡泡水放你这儿？有情况啊！”“没有！刘姨你别瞎猜！”林柚耳根发烫，
矢口否认，“就是……就是个普通熟客！”“普通熟客能把泡泡水存你这儿？
还约你周末出去？”刘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姨是过来人，懂！那小伙子，长得精神，
穿得也体面，就是看起来有点闷。不过嘛，对你好像挺不一样，上周顶着个竹蜻蜓走了，
这周又买一堆稀奇古怪的……这叫啥，投其所好？”林柚被说得脸更红了，
抱起那个硕大的泡泡液桶，匆匆丢下一句“刘姨我先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投其所好？
她喜欢的是解压玩具，可他今天买的都是些什么啊！
假摄像机、马桶搋子、太阳能蟑螂……还有那个绿青蛙钥匙扣。简直莫名其妙！回到家，
她把那桶明黄色的泡泡液放在墙角，它突兀地立在简约的房间里，
像个闯入异次元的欢乐怪咖。她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
点开了沈屹衍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只有一条横线，显示“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真够符合他人设的。林柚撇撇嘴，退出来，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又点开了聊天框，往上翻了翻。
寥寥几句对话，全是关于竹蜻蜓、泡泡机和什么任务验收。干巴巴，
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她扔开手机，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沈屹衍顶着竹蜻蜓那张强作镇定的脸，
一会儿是他问她“微信聊天比买泡泡机有效率”时，
夕阳下那双过分平静又似乎藏着点什么的眼睛。还有那个“我”。“烦死了！
”她抓过一个抱枕捂住脸。接下来的几天，林柚照常上班、下班，周六照常出摊。
沈屹衍没再来。那个大桶泡泡液像个沉默的哨兵，忠实地立在摊位旁边，
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甚至有小朋友想买，被林柚以“客户寄存，非卖品”为由挡了回去。
每次看到那个桶，她心里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还有一丝隐隐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终于到了约定前的周五晚上。
林柚对着衣柜发愁。穿舒服的鞋……他到底要干嘛？爬山？逛公园？
还是什么奇怪的科技园区探险？她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外面套了件薄薄的浅灰色针织开衫。
鞋子嘛……她看着那双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色帆布鞋，又看看另一双更舒服但有点旧的运动鞋，
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帆布鞋。至少……好看点。临睡前，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沈屹衍没有再发消息来。倒是部门工作群里，经理还在@所有人，说明天加班赶进度。
她皱了皱眉，回了个“收到”，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周六上午，九点五十。林柚按照定位，
来到一个看起来颇为现代化的科技园区外围。这里绿化很好，道路干净，行人不多，
偶尔有穿着休闲但气质干练的年轻人走过。空气里有淡淡的青草香，
和市中心那种喧嚣浮躁完全不同。她站在约好的路口，有点紧张地四处张望。
帆布鞋踩在平整的人行道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九点五十八分。
一辆黑色的SUV悄无声息地滑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沈屹衍的侧脸。
他今天没穿西装，是一件质地很好的浅灰色休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
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头发依旧打理得整齐，但少了那种一丝不苟的紧绷感。他转过头看她，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上车。”副驾驶的车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林柚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很干净，有淡淡的、类似于雪松的清新气味，
混杂着一丝极淡的皮革香。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看见小恺正趴在后窗边，
努力地对窗外一个闪光的广告牌招手，见她回头，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柚子姐姐！
”“小恺好。”林柚也笑了，紧张感消弭了一些。车子平稳启动。沈屹衍开车很稳，
几乎没有什么颠簸感。车里放着极轻柔的纯音乐，音量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去哪？
”林柚忍不住问。“验收场地。”沈屹衍目视前方，言简意赅。“……哦。”又是验收。
林柚转过头看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那点期待渐渐被好奇取代。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车子开了大约二十分钟，驶离了主干道，拐进一条绿荫更浓的小路，
最后在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但维护得很好的大院门前停下。门边挂着不太起眼的牌子，
写着“市青少年科技创新实践中心”。沈屹衍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到了。
”林柚跟着下车，四下打量。院子里有几栋不高的老式楼房，墙壁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空地上有篮球架，有古老的石桌石凳，看起来更像一个老学校或者机关单位，
而不是什么科技中心。小恺已经兴奋地跑到前面去了，熟门熟路地朝其中一栋楼跑去。
沈屹衍锁好车，走到林柚身边。“走吧。”“这里……是干嘛的？”林柚跟上他的脚步，
疑惑地问。“我以前常来的地方。”沈屹衍说，语气平淡，“现在偶尔回来，帮点忙。
”他们走进那栋爬满爬山虎的楼。里面很安静，走廊宽敞，阳光从高大的窗户照进来，
在地上投出明亮的光斑。
空气里有旧木头、书籍和某种……焊接锡丝混合着的、难以形容的“创作”气息。
沈屹衍带着她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门后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
看起来像个大型工作室或者实验室。靠墙是顶到天花板的大书架，
塞满了各种书籍、文件夹和零件箱。中间是几张巨大的工作台，
板、半成品的机械臂、各种型号的螺丝刀和钳子、缠成一团的导线、还有好几个……泡泡机？
但不是她卖的那种塑料玩具，更像是自己组装的，有的外壳是透明的亚克力板，
能看到里面精密的齿轮和小电机。房间里有几个年轻人，正围在一张工作台前讨论着什么，
桌上摆着一个看起来像小型火箭的模型。看到沈屹衍进来，
一个戴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男生抬起头，眼睛一亮：“沈哥！你来了！
快来看看这个推进器模拟数据，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看到了沈屹衍身后的林柚，以及躲在沈屹衍腿边，好奇张望的小恺。
“这位是……”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林柚和沈屹衍之间转了个来回，
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揶揄的笑容，“哦——明白了明白了！嫂子好！我是小王！
”林柚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是……我是他……”“客户。
”沈屹衍面不改色地接口，同时瞥了小王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小王立刻缩了缩脖子，
嘿嘿干笑两声，转回去继续研究他的火箭模型，但耳朵明显还竖着。
其他几个年轻人也偷偷投来好奇的目光。沈屹衍像是没看见，
他走到另一张相对整洁些的工作台旁，那里放着一个盖着防尘布的东西。他示意林柚过去。
林柚走过去，心跳莫名有些快。这就是……第十号目标？沈屹衍伸手，揭开了防尘布。
下面是一个……装置。底座是一个打磨光滑的方形木台，
上面固定着复杂的金属支架和传动结构。支架的中央，是一个透明的、球形的密闭容器，
大概有篮球那么大。容器里面，悬浮着十几个……泡泡？不，不是普通的泡泡。
它们大小不一，在柔和的光线下，表面流转着虹彩般的光泽，缓缓地、无规则地飘动着，
偶尔相互碰撞，会轻盈地弹开，却一个都没有破裂。容器底部，有极其细微的气流在涌动，
托举着这些泡泡。而在容器外，连接着几个小巧的、造型各异的控制器。其中一个，
林柚一眼就认出来，是她摊子上那种最经典的圆环手柄泡泡机的改良版，
手柄更符合人体工学，材质也高级许多。另一个，像是一个迷你方向盘。还有一个，
是一排彩色的按钮。整个装置看起来既有着工业设计的精密感，又充满了梦幻的童趣，
像个来自未来的泡泡艺术品。林柚看得呆了。“第十号目标，”沈屹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比平时低沉一些，“‘稳态泡泡悬浮场’。”他拿起那个改良版泡泡机手柄，递给林柚。
“试试。”林柚愣愣地接过，手柄触感温润，重量适中。她按照使用普通泡泡机的方式，
按下按钮。没有泡泡液飞溅。只见透明球形容器内，靠近她这一侧的上方，
一个全新的、闪烁着珍珠光泽的泡泡，悄无声息地生成，
然后慢悠悠地加入下方那些漂浮的泡泡群中。“哇！”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沈屹衍又指了指那个迷你方向盘。“控制气流方向。”林柚试着轻轻转动方向盘。
容器底部的气流方向果然发生了变化，十几个泡泡像被无形的手推着，
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流动，形成一个旋转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泡泡漩涡。“彩色按钮，
”沈屹衍继续解说，“调节泡泡的折射率，改变颜色。”林柚按了一个蓝色按钮。
泡泡群的色泽整体偏向了冰蓝，像一片微缩的星空。按红色，又变得温暖如晚霞。
她玩得不亦乐乎，像个第一次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这些泡泡那么美丽，那么脆弱，
却在这个精妙的装置里，达到了某种动态的、持久的平衡。她吹过、见过无数泡泡，
从未想过泡泡可以这样被“囚禁”住美丽，甚至被“操控”。“这……这是你做的？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屹衍。“嗯。”沈屹衍应了一声，
目光落在她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上，“以前的想法，最近才抽空完成。
”“为什么……要做这个？”林柚问。这显然不是商业项目，更像是个人的兴趣之作，而且，
和她卖的那些廉价解压玩具，似乎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沈屹衍沉默了片刻，
看向容器里那些悠然漂浮的泡泡。“泡泡，”他说，“很不稳定。最优美的形态，
最短暂的存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作台的边缘，语气依旧平静，
却似乎多了点什么。“小时候，我很喜欢吹泡泡。但总是吹不好，或者一吹出来就破了。
后来，我就想，能不能做一个装置，让泡泡停留得久一点。再后来，觉得只是停留还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