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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天宇。
这名字普通得像路边的一块石头，扔进人堆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而我的人生，也确实和这块石头差不多。
“李天宇！这个文件怎么做的？猪脑子吗！”
王浩的声音像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我的脸上。他把一沓文件狠狠砸在我桌上，A4纸散了一地，像一群被惊吓的白色蝴蝶。
办公室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有同情，有嘲笑，但更多的是麻木。
我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指尖冰凉。
王浩，我们部门经理的亲外甥，公司里人尽皆知的富二代。他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证明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他开着保时捷，我挤着地铁。他穿着最新款的潮牌，我穿着拼夕夕上九十九块两件的衬衫。
他追着全公司的女神陈曦，而我，连跟陈曦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捡快点！耽误了事你担待得起吗？废物！”王浩不耐烦地用他那双锃亮的皮鞋尖，踢了踢我脚边的文件。
我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动作。
反抗？
拿什么反抗。拿我下个月的房租吗？还是拿我那份微薄的实习工资？
我把文件整理好，低着头，递给他：“浩哥，我马上改。”
“滚。”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夺过文件，转身就走。
我看见他走到了陈曦的工位旁，脸上瞬间堆满了和我面前截然不同的笑容，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陈曦，我们公司的校招之花。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扎着马尾，素面朝天，却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好看一百倍。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这个沉闷、压抑的办公室。
可惜，这束光，从来不会落在我身上。
她礼貌地对王浩笑了笑，然后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我这边，看到了我衬衫上被溅到的咖啡渍。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不是心动。
是羞耻。
那种无地自容的羞耻，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浑身发麻。
下班后，我没回家。
我一个人，爬上了公司顶楼的天台。
三十层楼的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城市的霓虹在我脚下闪烁，像一片虚假的星海。那些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有多少个像我一样的李天宇？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我妈发来的微信。
“儿子，工作还顺利吗？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回了句：“妈，一切都好，放心吧。”
放下手机，我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
我不是想跳下去。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有力量……哪怕只有一次，能让王浩那样的人，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该有多好？
如果我能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哪怕只有一天，让陈曦的目光，只为我一个人停留，那又该有多好？
人性，真是个可笑的东西。被踩在脚下的时候，想的不是站起来，而是怎么把别人也踩在脚下。
“**没用啊……李天宇。”我对着夜空，低声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红光，毫无征兆地划破夜空，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直直地**了我的脑子里。
“嗡——”
我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像被扔上岸的鱼。一股不属于我的，古老、庞大、充满了光和热的记忆，蛮横地冲刷着我的神经。
我看到了巨人，看到了怪兽，看到了毁灭，也看到了守护。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回响。
【光，选择了我？】
不，不是我。是……
【光，选择了你。】
我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台的边缘在我眼前无限拉长，又猛地缩短。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剧痛才缓缓退去。
我浑身被冷汗湿透，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什么情况？幻觉？
我晃了晃脑袋，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感觉腿还是软的。
一定是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对，一定是。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栋在建高楼，顶端的塔吊，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轰然断裂！
那几十吨重的钢筋铁臂，带着死亡的呼啸，朝着下方一条亮着灯的小巷砸了下去！
而那条小巷，我记得……是陈曦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的心跳骤停。
我冲到天台边缘，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小巷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呆呆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钢铁巨兽，吓得一动都动不了。
是她！是陈曦！
“不——！”
我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
就是现在！
我想要力量！
我想要救她！
我脑子里那个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无比。
【如你所愿。】
我伸出手，对着那个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名字：
“迪迦——！”
一道刺眼的光芒，从我体内爆发。
光。
无穷无尽的光，从我伸出的右手里喷涌而出，像一条冲破堤坝的金色河流，撕裂了城市的夜幕。
那光芒在半空中汇聚、膨胀、变形，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定律的方式，迅速勾勒出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
红、蓝、银三色的巨人，凭空出现在林立的高楼之间。
他高约五十米，身形优雅而充满力量，胸口的菱形计时器，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
迪迦奥特曼。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
这不是幻觉。
这他妈是真的！
那巨大的塔吊已经近在咫尺，陈曦吓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钢铁即将把她碾成肉泥的前一秒，一只巨大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下坠的塔吊。
轰然巨响没有发生。
发生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整条街，不，是整片区域，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仰着头，张着嘴，像一群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
陈曦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巨人那宽阔的、散发着微光的后背。他像一座山，为她挡住了一切危险。
巨人缓缓地将那截断裂的塔吊，轻轻地放在了旁边的空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比最精密的机器还要稳定。
然后，他直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小巷里那个渺小的人影，似乎是确认了她的安全。
紧接着，在无数人震撼的注视下，巨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粒子，在短短几秒内，彻底消失在了夜空中。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截静静躺在空地上的塔吊，和一群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市民。
天台上，我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力量，像潮水一样从我身体里退去。我感觉自己被掏空了，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了什么？”我喃喃自语，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才那毁天灭地又创世新生的力量，就是从这双手里出去的？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疼得钻心！
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李天宇，一个平平无奇的实习生，一个任人欺负的废物，居然……可以召唤奥特曼？
巨大的狂喜和恐惧，像两只巨手，撕扯着我的神经。
我能救人，也能……毁掉一切。
我踉踉跄跄地跑下天台，挤进公司的大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混在人群里。
周围全是议论声。
“刚才那是什么？那么大一个人？”
“是奥特曼！绝对是奥特曼！我小时候看过的！”
“放屁！是全息投影吧？哪个公司搞的营销活动？”
“营销？你家营销能把塔吊接住？那可是实打实的玩意儿！”
我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快步走向地铁站。
我看到陈曦被几个同事围着，脸色煞白，还在不停地发抖。
她没有参与讨论，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巨人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想些什么。
回到我那十平米的出租屋，我把自己扔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那个古老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我试着伸出手，学着刚才的样子，小声地喊了一句：“迪迦……”
什么都没发生。
我又试了几次，摆出各种中二的姿势，喊得声音越来越大。
“变身！”
“出来吧，迪迦！”
“M78星云的光啊！”
邻居敲了敲墙壁，骂道：“半夜叫春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瞬间泄了气。
看来，不是想叫就能叫出来的。
刚才……是因为陈曦有危险，我情绪激动到了极点，才成功的吗？
是了，一定是这样。愤怒、恐惧、想要保护某个人的强烈欲望……这些最原始的情绪，才是点燃火焰的燃料。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公司里炸开了锅。昨晚的“巨人事件”成了最热门的话题。网上已经有了无数个版本的视频，虽然模糊，但足以看清迪迦那标志性的轮廓。
专家们在电视上各执一词，有的说是集体幻觉，有的说是军方秘密武器，还有的说是外星人降临的前兆。
只有我知道真相。
王浩也唾沫横飞地跟几个同事吹牛。
“我跟你们说，我当时就在附近！那玩意儿，唰一下就出来了，老高了！吓得我差点尿了！”
“浩哥，你觉得那是什么啊？”一个马屁精问。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哪家公司搞的噱头，炒作！等着吧，不出三天，肯定有产品出来，就叫‘奥特曼’系列！”王浩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我低着头，假装在忙，心里却在冷笑。
炒作？
无知，是人类最大的傲慢。
就在这时，陈曦端着杯水，从我身边走过。
她停下了。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李天宇，”她轻声叫我的名字，声音还有些沙哑，“昨天……谢谢你。”
我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她：“谢……谢我什么？”
“昨天，你让我别走那条小路的。”她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说那边晚上不安全，让我绕一下。”
我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下午，我帮她搬东西，随口说了一句“听说那条路最近路灯坏了”。我只是想跟她多说一句话，根本没想到别的。
一个无心的举动，一个微不足道的善意，居然在鬼门关前救了她一命。
如果我没说那句话，她可能会早走几分钟，正好走到塔吊下面……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举……举手之劳。”我结结巴巴地说。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她对我笑了笑。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得那么真诚。
不远处的王浩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
我心里一咯噔。
我知道，麻烦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