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她环顾四周,巨大的恐慌瞬间将她吞没。
这里……是她曾经住过的房间。
三年前,她就是在这间卧室里,像个女主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布置着一切,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而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她。
那张铺着黑色丝绒床单的巨大床铺,曾是她短暂的温存;梳妆台上空着的首饰盒,曾装着他随手丢弃的昂贵珠宝;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黑沉沉的雨夜,和她被赶出去的那晚一模一样。
每一个熟悉的细节,都像一把温柔的刀,精准地凌迟着她刚刚苏醒的、脆弱的灵魂。
她冲到门边,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厚重的门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沈黎川!放我出去!你这个疯子!”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绝望的恨意。
门外,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
她的力气一点点流失,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板滑落在地。她蜷缩在角落里,将自己抱成一团,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却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
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干涸的、灼热的痛楚。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在这里,被这座囚笼彻底吞噬。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疯狂地搜索,试图找到任何可以逃生的工具,或者……任何可以证明她不仅仅是“苏晚的影子”的东西。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床头柜的一个抽屉上。那个抽屉没有关严,露出一角白色的纸张。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爬过去,颤抖着拉开抽屉。
里面没有求生工具,只有一本被翻得有些卷边的——调香笔记。
温以燃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颤抖着手,翻开了那本笔记。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她自己的笔迹。每一页都记录着各种香料的配比、灵感、试香感受。
这本笔记,是她曾经存在的证明。
她飞快地往后翻,指尖因为激动而发抖。她要找到它,找到那款属于她自己的香水,那个能证明她灵魂的配方。
然而,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一页,是整本笔记里最整洁、最完美的一张。上面用最严谨的笔触,记录着一款香水的完整构架。
它的名字,被加粗、加黑,写在最顶端——
晚风。
而在配方的末尾,原本应该署名的地方,被人用一支黑色的钢笔,狠狠地、一圈又一圈地划掉了。那墨迹力透纸背,带着一股要将那个名字彻底抹杀的暴戾。
在那被划掉的名字旁边,有一行用另一种笔迹写下的、龙飞凤舞的批注:
【我的晚风,独一无二。】
温以燃死死地盯着那行字,指甲深深地嵌进了笔记的纸页里,将那完美的“晚风”二字抠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痕。
原来如此。
她的天赋,她的创作,她灵魂唯一的出口,从一开始就被冠上了别人的名字,成为了另一个人的专属。
她不是没有灵魂的容器。
她的灵魂,早在三年前,就被这个男人亲手剖开,取走了最珍贵的那一部分,献给了他的“白月光”。
而她,只是一个被掏空了内脏,还在不知所谓地跳动着的躯壳。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冲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她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慢慢地合上笔记,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捧着自己的遗骸。
她抬起头,看向那扇紧锁的门,眼神里最后一丝软弱和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淬了火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