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宁家养了十八年的“明珠”，直到真千金宁雪回归。父母说：“玥玥，你要懂事，
多让着妹妹。”哥哥们说：“小雪身体不好，你别抢她东西。”他们联手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只为给宁雪换一颗健康的心脏。濒死时，我脑中的记忆芯片突然激活——原来我不是抱错，
而是宁家故意从孤儿院挑来的“备用器官库”。重活一世，宁雪再次被接回。
父母假惺惺：“玥玥别怕，你永远是我们女儿。”我看着他们演完戏，
转头拨通神秘电话：“目标已全部入局，可以启动‘清除计划’了。”1消毒水的味道，
浓得化不开，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宁玥躺在窄小的病床上，
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束缚带牢牢固定，粗糙的布料边缘磨破了皮肤，渗出血丝，
又很快被新的束缚压住，变成一种钝痛。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块陈年的水渍，
形状像一只扭曲的、窥探的眼睛。已经数不清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时间在这片纯白的囚笼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日复一日的药物注射，冰冷仪器的检测，
还有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在她恍惚时进进出出，记录着“病情”。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进来的是宁母，苏婉。她今天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她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宁玥身上，
带着一种刻意调整过的、混杂着痛心与疲惫的神情。“玥玥，”她的声音很轻，
像怕惊扰什么，“妈妈给你炖了汤，你最爱的山药排骨。”保温桶被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盖子揭开，一股温热的、属于“家”的气息弥漫开。与冰冷的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却更显出此地的荒谬。宁玥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苏婉脸上。这张脸，
熟悉了十八年，曾经溢满毫无保留的宠爱，后来渐渐蒙上歉疚、为难，
最后凝固成此刻这种……近乎悲悯的虚伪。她没说话，喉咙干涩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说话也是徒劳，他们只会把这当作“病情加重”的证明，加大药剂剂量。“你别怪爸爸妈妈，
也别怪小雪。”苏婉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宁玥唇边，动作娴熟自然，
仿佛她还是那个需要母亲呵护的小女孩。“小雪那孩子，命太苦了，
从小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罪，身体又不好……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说，
再找不到合适的心脏，可能就……”勺子碰到宁玥干裂的嘴唇，温热的液体浸润了一下。
苏婉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你是姐姐，你从小身体就好，
最健康了……医生说，你的心脏和小雪的配型，奇迹般地吻合……玥玥，你救救妹妹，好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后……以后我们都会记得你的好。”记得我的好？宁玥想笑，
嘴角却只是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记得怎么把我这个“健康”的养女，
一步步逼到“精神失常”，然后顺理成章地送上手术台，掏出心脏，
去填补他们亲生女儿胸膛里的空洞吗？2记忆是破碎的。宁雪被接回来那天，
天空是灰蒙蒙的。那个瘦弱、苍白、眼神怯生生的女孩，被苏婉紧紧搂在怀里，
哭得几乎昏厥。父亲宁国栋站在一旁，眼圈发红，大手拍着宁雪的背。
大哥宁辰、二哥宁皓、三哥宁晖，三个高大的男人，围在旁边，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愧疚。而她，宁玥，穿着特意为迎接妹妹回家而买的新裙子，
站在客厅角落，像个突兀的摆设。往日围绕她的热闹和宠爱，瞬间转移了焦点。
她听到宁雪细声细气地喊“爸爸、妈妈、哥哥”，看到他们脸上绽放出失而复得的狂喜。
起初，只是微小的偏移。她房间窗外风景更好的位置，
让给了“需要阳光”的宁雪；她收藏的**版玩偶，被宁雪“不小心”弄坏后，
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姐姐不会介意吧”；她年级第一的成绩单，
换来父母略显敷衍的“不错”，而宁雪勉强及格的卷子，却被他们夸了又夸，
珍而重之地收起来。然后，偏移变成了倾斜。宁雪“不小心”打翻了滚烫的汤，烫伤了手臂，
哭着说是宁玥推的；宁雪“莫名”过敏，浑身起红疹，
在宁玥床下找到了“可疑”的花粉；宁雪“突然”晕倒，医生说是情绪长期压抑所致，
而宁玥的书包里，“恰好”发现了写着诅咒宁雪去死的纸条。辩解是苍白的。
父母的叹息一次比一次沉重：“玥玥，你是姐姐，要懂事。”“小雪身体不好，经不起**，
你就不能让让她吗？”哥哥们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冰冷：“宁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小雪才是我们的亲妹妹，你占了她的位置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愧疚都没有？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不断收缩的蛛网，每一根丝线都来自她最亲近的人，缠绕她，勒紧她，
将“恶毒”、“善妒”、“忘恩负义”的标签死死钉在她身上。她试图抓住些什么，
抓住过往十八年的温情，却发现那些画面在宁雪的眼泪和指控面前，
脆弱得像阳光下的肥皂泡。最后那根压倒她的稻草，是她无意中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
宁国栋低沉的声音：“……精神状况越来越不稳定，攻击性行为明显，为了家里其他人，
特别是小雪的安全，恐怕得送她去……专业的医疗机构治疗一段时间。
”苏婉带着哭腔：“可是……那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我们逼得太紧……”宁皓，
她那个曾经会偷偷带她出去飙车、给她兜里塞糖的二哥，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妈，
她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再让她伤害小雪。”然后，
就是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温和却不容抗拒地架起挣扎的她。父母和哥哥们站在不远处，
宁雪依偎在苏婉怀里，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朝她投来一丝极快、极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微光。
她被确诊为“伴有攻击行为的重度偏执型精神障碍”，需要“封闭环境下的专业治疗”。
这间病房，就是她的坟墓。3而今天，苏婉带着汤来了，带着最后通牒来了。
他们要她的心脏。“签了吧，玥玥，”苏婉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份文件，
纸张的边缘在冷光下显得锋利，“这是器官捐献同意书，你签了字，就能救小雪，
也能……让你自己解脱。医生说，你的情况，恐怕也……”她没说完，但意思明确。解脱？
多么冠冕堂皇的词。宁玥的目光从苏婉脸上移开，再次落回天花板上那只扭曲的“眼睛”。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口鼻。她动不了，说不出，
连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都被药物和束缚抽干。她闭上眼睛，等待最终审判的来临。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彻底黑暗的前一秒——“嗡——”一种奇异的、并非来自外界，
而是从她颅骨深处、大脑核心传来的微弱震动，倏然荡开。
像是一台沉寂了亿万年的精密仪器，突然被一道无形的电流激活。紧接着，不是声音，
不是画面，而是一串串冰冷、严谨、逻辑严密到极致的数据流和信息片段，
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中炸开！【记忆芯片编号：N-7-42，
休眠状态解除……开始自检……】【身份编码验证：宁玥（代号：容器γ）……验证通过。
初始记忆覆盖层剥离……底层逻辑载入……任务日志检索……】【任务背景：星元217年，
“方舟计划”基因优化项目筛选原生家庭出现重大伦理事故，
部分高潜力基因个体被非法转移、替换。
目标家族：宁氏（疑似参与非法基因交易及器官黑市网络）。任务目标：潜伏，观察，
收集证据，必要时执行清除。
急剧衰竭……检测到非法器官摘除指令……启动终极应急协议……】【协议内容：记忆回溯，
意识备份，能量极限释放（一次性）……执行代价：当前物理载体彻底损毁。
】【……倒计时：3……2……1……】4“轰——！！！”并非真实的声音，
而是意识深处爆发的无声惊雷。十八年被精心编织、温柔豢养的“宁家养女宁玥”的记忆，
如同被暴力撕碎的精致画卷，露出了背后冰冷、残酷、布满尘埃与蛛网的现实墙体。
她看到了！看到尚在襁褓中的自己，被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从一家阴冷的孤儿院抱出。
那不是充满怜爱的拥抱，而是像挑选货品般的掂量和检查。
女人对着通讯器低声说：“基因适配度98.7%，身体指标完美，无家族遗传病史，
符合‘长期容器’标准。”看到宁国栋和苏婉，年轻许多的他们，
站在一间布满显示屏的房间里，神情严肃地听取汇报。“……目标家族有先天性心脏病史，
直系后代发病率99%。我们需要一个健康的、适配的‘备用体’，从小培养情感羁绊，
以降低未来摘取时的社会风险和排异可能。”看到他们如何“选中”了她，
如何伪造了“抱错”的证据，如何在十八年里，
一边给予她看似毫无保留的宠爱（一种对“所有物”的精心养护），
一边暗中监测她的健康状况，调整她的饮食、活动、甚至交友圈，
确保她这颗“心脏”始终处于最佳待用状态。看到宁雪被找回来，并非意外，
宁雪的亲生父母（另一对陷入黑市债务的可怜人）被宁家暗中逼迫、走投无路下的“交易”。
宁雪的存在，一方面是“亲生骨肉”的情感诉求，另一方面，
更是逼迫她这个“养女”自愿奉献的完美催化剂和道德枷锁！所有“宠爱”，所有“偏心”，
所有“委屈”，所有一步步将她逼向绝境的算计……全部，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从来不是什么幸运的养女，她是一件被预定好的、有生命期限的“器官容器”！愤怒吗？
有的，但那是一种超越凡俗情绪的、冰冷的滔天烈焰。悲伤吗？或许，
但那是对被窃取、被玩弄的十八年人生的漠然俯瞰。更多的，是一种程序启动般的绝对清醒，
和毁灭一切的决绝。“呃……啊——！！！”束缚带下的身体猛地弓起，不是因为挣扎，
而是那股从大脑芯片中疯狂释放出的、最后的生物能量，
如高压电流般席卷了每一寸神经、每一块肌肉！皮肤下的血管恐怖地凸起，
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仿佛有幽蓝色的数据流光一闪而逝！“玥玥？
你怎么了？！”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倒退一步，手里的汤勺“当啷”掉在地上。
她看到宁玥那双一向温顺、后来变得空洞绝望的眼睛里，
此刻翻涌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非人的冰冷与洞悉。宁玥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的气音，
她用尽这具身体最后的力量，扯动嘴角，看向苏婉，
看向这个养育了她、也即将杀死她的“母亲”。那眼神，不再有丝毫被豢养的依赖，
不再有绝望的哀求，甚至没有恨。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着实验皿中即将被清理的失败样本般的……绝对漠然。
苏婉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然后，她看到宁玥的嘴唇，极其缓慢地，
做出了一个清晰的口型。没有声音，但苏婉读懂了。那口型说的是：“清、除。”下一秒，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病房！连接在宁玥身上的所有生命监护仪器屏幕，曲线疯狂跳动，
然后瞬间拉成一条笔直的、绝望的横线——“滴————————”5头很重，
像灌满了浑浊的铅。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断断续续的人声，
瓷器轻碰声，还有……一种熟悉的、让她胃部下意识抽搐的甜腻花香。
是宁雪最喜欢的百合混合小苍兰的味道。宁玥猛地睁开眼。视野从模糊逐渐清晰。
天花板上是熟悉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窗外过于明媚的阳光。身下是柔软得能陷进去的羽绒被，
触感真实得可怕。她撑起身，环顾四周。玫瑰金的梳妆台，摆满**版玩偶的飘窗，
衣帽间半开的门里露出琳琅满目的衣裙……这是她在宁家别墅二楼的卧室。
是她十八岁生日前，一切尚未崩坏时的模样。她跌跌撞撞地冲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少女，
穿着丝质的睡裙，长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但脸颊饱满。
眼神……不再是精神病院里的空洞死寂，也没有了芯片激活时的非人冰冷，
只有属于十八岁宁玥的、尚未被彻底摧折的清澈。只是此刻，那清澈深处，
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疑和冰冷刺骨的锐利。她重生了。回到了宁雪被接回宁家的第二天。
昨晚，为了欢迎宁雪回家，家里举行了小型的家宴。席间，宁雪小心翼翼，楚楚可怜，
父母和哥哥们对她呵护备至，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而对宁玥，
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般嘱咐了几句“要照顾好妹妹”。宁玥食不知味，强颜欢笑，
回到房间后哭到半夜才昏沉睡去。就是今天。按照“前世”的记忆，今天早饭后，
苏婉会拉着她和宁雪的手，说那些“姐妹要和睦”、“玥玥你是姐姐要多让着妹妹”的话。
然后，宁雪会开始她的第一次“试探”——不小心碰倒宁玥最珍爱的一个古董瓷娃娃。
宁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百合与小苍兰的甜香，
此刻闻起来如同腐肉上盛开的花朵。脑海中，
那些被芯片强行灌输的、冰冷的数据和记忆片段再次流淌而过，清晰得令人齿冷。这不是梦，
也不是幻觉。她是宁玥，也是代号“容器γ”，
更是从地狱爬回来、手握他们全部肮脏秘密的复仇者。“笃笃笃。”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苏婉温婉的声音：“玥玥，醒了吗？该下楼吃早餐了，小雪已经在等着了。
”宁玥睁开眼，镜中的少女，眼底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惶惑不安，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抬手，理了理睡乱的长发，指尖冰凉。“来了，妈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柔软，与她此刻的眼神截然相反。
推开房门，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楼下隐约传来宁雪细声细气的说话声，
还有宁皓爽朗的笑声。一切都和“记忆”中重叠。6她一步步走下旋转楼梯，
客厅里温暖的晨光，昂贵的家具，墙上温馨的全家福（还没有宁雪），
都像一场精心搭建的舞台布景。而演员，已经就位。宁国栋坐在主位看报纸，
苏婉正温柔地给宁雪盛粥。宁雪穿着崭新的藕粉色连衣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小口喝着牛奶，偶尔抬眼看看周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新奇与怯懦。宁辰坐在她旁边，
低声问着什么，神色是罕见的温和。宁皓和宁晖坐在另一边，目光也大多落在宁雪身上。
“玥玥下来了，”苏婉抬头，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快来，就等你了。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妈妈。”宁玥走过去，在留给她的位置坐下。她能感觉到，
几道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宁国栋从报纸后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宁辰对她点了点头。
宁皓和宁晖的视线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似乎在评估她对这个“新妹妹”的反应。
宁雪放下牛奶杯，看向宁玥，露出一抹羞涩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姐姐，早。
”就是这个笑容。前世，她就是被这看似纯良无害的笑容骗了过去，一步步退让，
最终万劫不复。宁玥拿起一片吐司，慢慢涂抹着黄油，抬起眼，迎上宁雪的目光，
也浅浅地笑了笑：“早，小雪。在家里还习惯吗？”她的语气自然，甚至称得上友好，
没有预想中的抵触或冷淡。苏婉明显松了口气，宁国栋翻报纸的动作也顿了顿。
宁雪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加深了些，用力点头：“习惯，
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对我特别好。”“那就好。”宁玥收回目光，专注地吃起早餐，
仿佛这只是一顿再平常不过的家庭早餐。饭桌上的话题自然围绕着宁雪展开。
问她以前的生活（当然是宁家早就编好、她也背熟的那套“可怜但坚强”的说辞），
问她喜欢什么，对家里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宁雪回答得小心翼翼，
偶尔流露出一点对“新家”奢华的不安，更是激起了苏婉泛滥的母爱和哥哥们的保护欲。
宁玥安静地听着，不时附和一两句，扮演着一个虽然可能有些失落、但大体懂事的姐姐角色。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的表象下，意识的深处，
芯片带来的超强记忆和分析能力正在高速运转，将每个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表情，
与“前世”的记忆和芯片中冰冷的任务资料进行比对、验证。宁国栋，看似威严寡言，
实则每次在话题涉及到宁雪过去的“艰苦”和未来的“保障”时，
眼神深处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放松和满意。他在确认“投资”的稳定性。苏婉，
她的“母爱”并非全然虚假，但其中混杂了太多对亲生骨肉的愧疚，
以及……对宁玥这个“完美容器”即将发挥预定作用的、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当她看向宁玥时，那温柔底下，是估量和算计。宁辰，最为理性，
他的关注点更多在宁雪的健康状况和融入度上，偶尔看向宁玥的目光带着审视，
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稳定性是否会影响最终“使用”。宁皓和宁晖，情绪更外露，
他们对宁雪的怜爱几乎毫不掩饰，对宁玥则带着一种“你该知足该感恩”的隐隐责备。
尤其是宁皓，他看向宁玥时，有时会皱一下眉，
仿佛在不满她此刻过于平静的态度——她不是应该更失落、更委屈，
从而更衬托出宁雪的“需要被呵护”吗？至于宁雪……她的表演堪称教科书级别。
那种混杂着自卑、渴望、感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掠夺一切的兴奋，
被完美地融合在怯生生的外表下。但宁玥能“看”到更多。当宁雪以为没人注意时，
瞥向宁玥那些昂贵衣物和首饰的眼神，不是羡慕，而是势在必得的贪婪。
当她提到“身体不太好，老是心悸”时，那微微颤抖的声线下，是刻意引导话题的冷静。
一顿早餐，暗流汹涌。吃完早餐，苏婉果然如“前世”一样，拉着宁玥和宁雪的手，
坐到客厅沙发上。宁国栋借口去了书房，宁辰接了工作电话离开，宁皓和宁晖倒是没走，
坐在一旁，看似随意，实则关注着这边。“玥玥，小雪，”苏婉一手握着一个，
眼眶适时地微微发红，“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女儿。小雪刚回来，很多地方不熟悉，
身体也不好，玥玥，你是姐姐，从小就是个宽容的孩子，以后要多照顾妹妹，多让着妹妹，
好吗？”宁雪立刻低下头，声音哽咽：“妈妈，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
让姐姐难受……”“傻孩子，胡说什么！”苏婉心疼地把宁雪搂紧，“这里就是你的家！
”宁皓插嘴，语气带着惯有的直接：“宁玥，小雪在外面吃了很多苦，现在回家了，
我们都要好好补偿她。你有的，以后也都会有，别太小气。”宁晖也点点头，
看着宁玥：“是啊，玥玥，你一直是最大方的。”来了。道德的高地，情感的绑架，
舆论的铺垫。一切都和前世一样，只是顺序略有微调。前世，她在这里红了眼眶，
委屈又努力地点头，说着“我会的，妈妈”。然后，
在宁雪第一次“不小心”打碎她的瓷娃娃时，她选择了默默收拾，反而被宁雪倒打一耙，
说她是故意放在那里让宁雪难堪的。7这一次……宁玥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苏婉，宁雪，
以及旁边的宁皓、宁晖。她没有立刻回答苏婉的话，而是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个动作让苏婉一愣。“妈妈，”宁玥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属于女儿的依赖和困惑。“你让我多让着小雪，我明白的。
小雪是妹妹，又吃了苦，我自然会照顾她。”苏婉脸色稍霁。“可是，”宁玥话锋一转，
目光澄澈地看向苏婉，“‘让’是什么意思呢？是我喜欢的玩具、衣服、房间，
只要小雪喜欢，我就要无条件给她吗？是我做的事情，只要小雪说不喜欢，我就要停止吗？
还是说，以后在这个家里，小雪的需求永远排在第一位，我的感受和权利都不重要？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认真的请教，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根细针，
精准地刺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宁雪忘记了假装哽咽，
有些错愕地看着宁玥。宁皓皱起了眉。宁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苏婉更是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一贯乖巧顺从的养女会说出这样的话。“玥玥，你怎么能这么想？
”苏婉很快调整表情，带上受伤和失望，“妈妈只是希望你们姐妹和睦，
怎么会不重视你的感受？你是姐姐，懂事一点，难道不应该吗？”“懂事，
就是无限度的退让和牺牲吗，妈妈？”宁玥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曾经显得天真娇憨，
此刻却莫名有种冰冷的审视意味，“如果小雪要我这颗心，因为她的心不好，
而我‘懂事’、‘身体好’，我也应该给吗？”“哐当！”宁皓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宁玥！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脸色难看，
“小雪是**妹！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宁晖也沉下脸：“玥玥，道歉！
你怎么能咒小雪！”宁雪适时地开始发抖，脸色苍白，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扑进苏婉怀里：“妈妈，姐姐是不是讨厌我？我……我还是走吧……”苏婉心疼地搂着宁雪，
看向宁玥的眼神带上了真实的恼怒：“玥玥！你太让我失望了！快给妹妹道歉！
”宁玥坐在原地，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指责、愤怒、眼泪、道德绑架。只是这一次，
她的心湖没有掀起半分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和一丝淡淡的嘲讽。看啊，
仅仅是一点不同于预期的反应，仅仅是提出了几个合理的问题，
他们虚伪的平衡就被轻易打破，露出了底下不堪一击的掌控欲和偏袒。她没有道歉，
也没有继续争辩。在苏婉和哥哥们愈发严厉的目光和宁雪越来越大的哭泣声中，
她缓缓站起身。“看来，我这个‘姐姐’需要学习的‘懂事’，和你们理解的，不太一样。
”她淡淡地说，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在宁雪那双含泪却暗藏恨意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了。”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一步一步，
平稳地走上楼梯。将身后的混乱、惊怒、哭泣和窃窃私语，都关在了楼下。回到房间，
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宁玥才允许自己极轻微地吐出一口气。指尖，依旧冰凉。
这只是开始。8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过于耀眼的阳光涌进来。楼下花园里，
园丁正在修剪玫瑰，一切看起来安宁美好。她需要确认一些事情。需要证据，
不仅是芯片记忆，还有实实在在的、能钉死他们的证据。
宁家参与基因黑市和器官交易的证据，他们如何选中自己、伪造抱错的证据，
以及……他们为宁雪准备的、那颗本该从她这里夺取的“心脏”的最终流向。
芯片带来的能力，不仅仅是记忆。还有远超常人的信息处理、逻辑分析，
以及对某些特定频段信号的微弱感知。她记得，在宁国栋的书房，
有一个老式的、实木打造的厚重书柜，后面似乎有隐秘的空间。前世，
她从未被允许独自进入书房，更别提探查。而现在……宁玥走到书桌旁，打开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代码如同有生命的溪流般在屏幕上流淌。
她绕过了宁家简单的家庭网络防护，轻易接入更深的内部数据流。一些加密的通讯记录碎片，
模糊的财务往来备注，
指向海外几个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向……芯片的能力让她能捕捉并解析这些零散的信息，
拼凑出模糊的轮廓。还不够。需要物理证据。机会很快来了。下午，
苏婉大概是为了缓和早上的冲突，亲自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来，敲开了宁玥的房门。
“玥玥，早上是妈妈话说重了，”苏婉笑容有些勉强，但努力维持着温和，“你别往心里去。
小雪她只是太敏感了，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来，吃点水果。”宁玥接过果盘，道了谢，
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苏婉似乎松了口气，又闲谈了几句，无非是嘱咐她别跟妹妹计较，
家里最近为了安顿小雪，事情多，让她多体谅之类的。宁玥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
就在苏婉准备离开时，她状似无意地开口：“妈妈，
我前几天好像把爸爸送我的那支钢笔忘在书房了，我能去找找吗？那支笔我很喜欢。
”苏婉愣了一下。宁玥确实有一支宁国栋送的昂贵钢笔，平时很珍惜。去书房找东西，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但以往宁玥从不单独进书房。
“你爸爸可能在书房处理事情……”苏婉有些犹豫。“我就进去看一下，很快出来，
不会打扰爸爸的。”宁玥的眼神很干净，带着一点对心爱之物的着急。苏婉看了看她，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去吧，不过别乱动你爸爸的东西。”“我知道的，谢谢妈妈。
”看着苏婉下楼，宁玥眼底的平静瞬间褪去，换上冰冷的锐利。她将果盘放在一边，
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书房在走廊的另一端，门紧闭着。宁玥走到门口，侧耳倾听，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宁国栋不在。她握住黄铜门把手，轻轻一旋——锁着的。但这难不倒她。
她退后一步，目光扫过门锁的型号，
芯片中储存的庞杂信息瞬间调取出对应的、最简易的破解方法。
她从发间取下一枚细细的、看似普通的黑色发卡，在指尖掰弄两下，探入锁孔。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几秒后，“咔哒”一声轻响。宁玥推门而入，随即反手将门虚掩。
书房很大，光线略暗，厚重的窗帘拉了一半，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旧书籍的味道。
巨大的红木书桌，后面是直顶到天花板的书柜，塞满了精装典籍和文件夹，显得庄严而压抑。
宁玥的目标明确。她径直走向那个位于书桌侧后方、看起来与其他部分浑然一体的实木书柜。
按照芯片记忆中模糊的空间结构提示，她伸出手，
指尖沿着书柜侧面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微接缝慢慢摸索。没有机关按钮。她蹲下身，
看向书柜底部与地板之间的缝隙。很紧密，但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地板的灰尘有极其微弱的、被反复摩擦的痕迹。她将手指伸进那个缝隙，触感冰凉坚硬。
不是地板，是金属滑轨。她用力，顺着滑轨的方向，向侧面推动书柜。
沉重的书柜发出低沉的“嘎吱”声，缓缓向一侧滑开，
露出了后面隐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里面没有灯，一片漆黑，
散发着更加陈腐的、混合着药水和某种奇特腥气的味道。宁玥没有丝毫犹豫，侧身进入。
里面是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小暗室。靠墙有一张金属桌子，
上面放着一台老式但保养精良的微型胶片阅读器，旁边散落着几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
墙壁上固定着几个金属架子，上面不是书，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透明密封罐。
借着入口透进来的微光，宁玥看清了那些罐子里的东西。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罐子里浸泡在淡黄色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是各种人体器官的标本。一颗完整的心脏，
颜色暗沉，表面布满不祥的斑点；一部分肺叶，呈现纤维化的灰白色；一小段肠管，
壁膜异常增厚……每一个罐子上都贴着泛黄的标签，写着编号、日期，
以及简略的“病因”或“缺陷说明”。这些，显然不是正常的医学标本。
它们更像是……“失败品”的陈列室。宁玥的目光扫过这些令人作呕的收藏，
最终落在金属桌子的抽屉上。她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是空的。第二个，锁着。
依旧是简单的机械锁，她用发卡再次轻松打开。抽屉里，整齐地码放着几份文件。最上面的，
是一份基因检测报告。受检者姓名：宁玥（编号γ）。
检测项目：与目标受体（宁雪）的全方位器官适配度分析。后面附有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心脏适配度被用红笔醒目地圈出：99.3%。报告日期，
是她被从孤儿院“收养”后的第三个月。下面，是一份伪造的“婴儿调换事故”调查报告，
做得煞有介事，指认了某家已倒闭的私人妇产医院和一名“已故”护士，
时间、地点、人证（伪造的）链看似完整。再下面，是几份财务文件，
记录了数笔通过复杂路径流向海外某个代号“疗养院”的巨额资金。
还有一份加密的通讯记录打印稿，时间跨度很长，里面使用了大量暗语。
但芯片结合之前捕捉到的信息碎片，能大致解析出部分内容：讨论“容器”的培养状况，
“受体”的病情进展，“收割”时机的选择，以及……“清除”可能带来的麻烦和后续处理。
最后，压在最底下的，是一张有些年头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病号服，
对着镜头微笑，眼神清澈，但脸色异常苍白消瘦。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名字：林薇。
还有一个日期，和“初代适配体，排异失败，已处理”的冰冷字样。林薇……这个名字，
在芯片庞杂的任务背景资料中一闪而过，与一桩多年前失踪的、拥有稀有血型的少女案有关。
宁玥的手指拂过这些纸张，冰冷而稳定。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确认，和猎物落入陷阱般的冷静。她不需要拿走它们，
那会打草惊蛇。芯片的超强记忆能力，已经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将每一页、每一个字、甚至纸张的纹理和墨迹的深浅，都完整记录存储。
就在她准备将一切复原，退出暗室时，耳朵里那超越常人的感知，
捕捉到了门外由远及近的、极轻微的脚步声。沉稳，规律，是宁国栋。宁玥眼神一凛，
迅速将文件按原顺序放回抽屉，锁好。悄无声息地退出暗室，将书柜推回原位。
几乎在她松手的瞬间，书房的门把手传来了转动声。她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书桌另一侧落地窗旁的巨型盆栽绿植后。空间狭窄，但足以藏身。9门开了，
宁国栋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书桌，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宁玥屏住呼吸，蜷缩在绿植后的阴影里，从枝叶的缝隙间，能看到宁国栋小半张侧脸。
他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微锁，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务。过了一会儿，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宁国栋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在这寂静的书房里，依然清晰地传入宁玥耳中。“……‘货物’状态稳定，情绪略有波动，
但在可控范围内……‘接收方’那边催得很紧，不能再拖了……对，适配度最终确认没问题，
随时可以准备‘手术’……”“‘意外’方案要准备周全，
必须看起来是自然发病或者突发事故……精神问题导致的自毁倾向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嗯，
医疗机构已经打点好了，随时可以接收……”“宁雪那边……她知道一部分，配合度很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