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瞿白一剑将我封喉。他说：“好感值终于拉满了，
跟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再多呆一秒，我都嫌恶心。”我狼狈地摔下床，捂着脖子难言一语。
最疼爱的表妹此时进了屋。可她非但没有救我，甚至还又补了一剑。
“女主光环也不过如此嘛。表姐，你的人生我就笑纳了。”重来一世。
虽不懂什么劳什子好感值、女主光环。但作为史上最残暴的长公主。
我有的是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日日都活在地狱之中。1丰瑞十五年，北方大雪不断数月。
天灾之下，大批流民南迁，无钱无粮。卖身者高达五成。是以今年京中鬻人市格外热闹。
“六岁的女娃细皮嫩肉，十七的儿郎身强体壮，还有会烧饭的壮妇、能暖床的少女。
统统都只要半袋粟米！”牙侩锣鼓敲得震天响，唾沫在冷气中飞溅成冰。“半袋粟米？！
”贴身婢女听雨惊的直摇头，叹物贵人贱。寒梅不似听雨那般感性。
她细心地帮我拢了拢雪狐大氅，说：“今日冷的出奇，公主若是想买些能干活的，
不若交给我们，您先回马车里暖暖。”我摇摇头，目视前方淡声道：“马上就来了。”闻言，
寒梅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不等她问出口，只听得前方忽然尖叫声四起。定睛一看，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匹疯马，正顺着道目的性极强地奔了过来。
寒梅骇白了脸抱着我就要往旁边躲。我却一把将她推开。“公主！”寒梅、听雨惊惧不已。
千钧一发之际，斜里突然冲出一道灰影翻上了马。扯住缰绳，手起刀落便送马儿归了西。
他跳下来走向我，切声询问。“姑娘，你没事吧？”破布烂衫并不影响此人出挑的气质容貌。
好一出英雄救美！我摸了摸脸上温热的马血，勾唇笑了下。迅捷地抽出环在腰间的长鞭。
亦是手起刀落地抽了下去。“贱奴！谁准你站着与本宫说话？
”2前世瞿白就是这样如同救世主般从天而降，得到了我的青睐。我欣赏他的魄力，
又见他实在长得俊俏。所以亲手帮他脱了奴籍，还帮他认下征北大将军做义父。
为他打点好一切，送他一步登天。不曾想却喂出来个忘恩负义的杂种。对于我来说，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死太便宜他了。既然他不想当人。我也不介意亲手碾碎他所有的人格。
3瞿白被抽的跪倒在地，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可是救了你！”我又是一鞭，
挑眉不屑道：“那又如何？”瞿白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好生泼辣无理的女子。
”听雨立马出声怒斥。“大胆！竟然敢这么跟瑞安长公主说话！
”聚在周围的人原本还在打抱不平，此刻听到我的名讳便立马噤声作鸟兽散。我的恶名，
可见一斑。瞿白却是腰杆挺的笔直，满脸的正气。“就算是长公主，也断没有此般道理。
”好一个不折不挠的傲骨。身为贱奴竟然敢公然与皇亲贵胄顶嘴。真是嫌活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脾性气质确实对我胃口。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巧，
那被我从小宠到大的表妹便是其中之一。我冷眼凝视着他，
看穿了他眼底前世未曾发觉的虚伪。“道理？”我用手柄挑起他的下巴，
“你说的道理可是指本宫忘恩负义？还是觉得本宫蛇蝎心肠？”瞿白一愣，
随即字字铿锵道：“公主误解了，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并不是想挟恩图报。
只是希望能得到最基本的尊重。”我反问：“你想要尊重？”瞿白点头。“好。
”我倏尔一笑，端的是云霁初开，收回鞭子甩给寒梅。瞿白见状，面上一喜就要起身。
下一瞬，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难闻味道。瞿白哀嚎着，
捂着脸满地打滚，哪还有半点方才的镇静自若。
我漫不经心将那块‘奴’字烙铁重新扔回了炭盆之中。回头看向早已被吓呆了的牙侩，
说出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话。“此人，本宫要了。”4刚下马车，
柳宁烟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阿姐！”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你怎么来了？
”柳宁烟笑得天真烂漫，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马车里瞟。“听闻阿姐去了鬻人市，
可有选到称心如意的？”“哦？”我挑眉看着她说：“你是如何晓得？本宫本是临时起意，
是谁这么碎嘴子？”柳宁烟神色就是一僵，含糊道：“啊呀，约摸是听哪个下人说了一嘴。
”闻言，我掀眸略略往身后扫了一眼。跟了我已有十多年的听雨与寒梅，面色如常镇定。
倒是那批新招进府的护卫各个都有些惶恐，不知道是被说中了，
还是只是在畏惧我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名声，怕自己做了冤死鬼。我定神，
将心头冒上的戾气压了下去，倏尔挂了笑执起柳宁烟的手道：“本宫确实买了个有趣的回来。
”“哦？竟然让阿姐都觉得有趣，那得是个什么可人儿？”柳宁烟眼睛一亮，环住我的胳膊，
撒娇道：“烟儿想瞧一瞧。”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你当真要看？”柳宁烟点点头，
旋即又摇摇头，“虽然烟儿好奇，但阿姐若是舍不得，烟儿就不看了。
”“又不是什么多不得了的东西。”我嗤笑了声，伸手拍了拍柳宁烟的脑袋，
语气宠溺：“再说，对你阿姐何时舍不得过？”柳宁烟扑过来搂住我，
嬉笑道：“就知道阿姐对烟儿最好了！”我没说话，眼神示意了下寒梅。寒梅瞬间领悟，
从袖中取出把铜制钥匙就往马车走去。锁链碰撞的声音在寒冬中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我拉下柳宁烟，又将右手搭在她的肩上，看似轻飘飘，实则牢牢桎梏住了她，
确保她能最直观地看见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一切。寒梅握着根长铁链从马车中钻出，走了几步，
链子绷直，像是被人从里面拉住了。她扯了几下没扯动，脸色冷了下去。“阿姐？
”柳宁烟已经皱起了眉头。我收紧手，舔了舔唇角，缓缓扯出个兴奋地笑来，
“想来阿姐还从未曾跟你说过，寒梅可是师出大齐第一高手。”“什么？”柳宁烟话音刚落，
只听得声夯实到肉的巨响，
一个身丈八尺的壮汉竟然被寒梅这般弱女子轻飘飘地从车里拽飞了出来。
刚刚好落在了柳宁烟的脚下。“啊！”柳宁烟冷不丁地往下看了一眼，爆发出短促的尖叫，
侧身就要避开，却发现自己是一步都动不了。我好心地将她掰正，语气依旧宠溺，
“烟儿不是想瞧？阿姐今日让你瞧个够。”柳宁烟脸色惨白，嘴角的笑僵硬的不能再僵硬。
“阿姐莫要逗弄烟儿了。”其实也不怪柳宁烟害怕，
因为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被丑的实在是难以看出人样了。我唔了一声，松开手走过去，
用鞋尖挑去糊在男人面孔上的发。皮肤黝黑模样普通。并不是瞿白。5柳宁烟眉心一蹙而散，
面色瞬间好了许多。“这就是阿姐说的有趣之人？”“你没看出他的特别？”我反问。
柳宁烟摇摇头，目光嗔怪。像是在控诉我的恶趣味。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不是呢。
挥手示意人清理后，我走上前掐了掐柳宁烟的脸说：“你倒惯是机敏。好吧，
这只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真正有趣的等阿姐玩腻了再给你看。”柳宁烟一瘪嘴，
眼里的笑却是藏不住。“呀！连我都不能？看来阿姐的金屋可真是藏了个绝世娇儿呢。
”“贫嘴！”我瞪了她一眼，“去去去，今日本宫乏了就不留你了。”柳宁烟一吐舌，
“是是是，良宵苦短，我哪敢耽搁。”“嘿！你这丫头！”说着我扬手作势就要打她。
柳宁烟机敏地提着裙摆一溜烟地蹿走了。“这就走！”我侧眸，
指向站在一旁的听雨吩咐道：“天要黑了，听雨你去送送她。”闻言，
听雨极不明显地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称是跟了过去。望着两人的背影，
我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寒梅，你说人心到底是一开始就是坏的，
还是慢慢被时间给侵蚀掉了？”寒梅思考了几秒后，斟酌道：“世间诸般污浊，为了活下去，
人总是要学会伪装的。”“活下去。”我呢喃着，怅然道：“是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本在空气中渐沉的尾调，猛地急转直上，带出比寒冬还刮骨的戾气。
“但我是掌握生死的阎罗啊。”6普天之下，敢公然在府邸里设置刑房的。
也只有长公主府了。正值隆冬，刑房内并没有安置银炭。
瞿白浑身**像个狗一样被拴在柱子边，冻的止不住发抖。他一抖，
脖子上那银链碰撞的清脆声立马在房间里回荡。白日烙下的那枚奴字，血肉翻飞，
已然感染流脓。我揣着汤婆子，长指一个一个划过托盘中的药瓶。“噬心蛊，寄生于心脏，
发作时心如刀绞。断肠红，穿肠烂肚、脏腑溃散，至死方休。百虫膏，抹于皮肤上，
如有百虫啃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蝶鸠，起初只是皮肤瘙痒难耐，随后片片剥落，
血肉完全暴露于空气中，是连呼吸都痛的无比非凡，更别说自杀了，只能等死。”说着，
我扬起一抹真诚的笑，语气柔和地不能再柔和。“你想从哪个开始？
”此时的瞿白已经全然没有了原先的气度。他的眼神惊恐绝望，
此刻身子摆动的幅度已经不能算作抖了。“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好孩子，
那应该是哪样？”我宛若一个长辈，循循善诱。瞿白半晌没说话，眼神空洞。
我略微惊诧地扬了扬眉，此等境地竟然还能走神，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好胆量，
还是该夸他太不知死活。简直就是挑衅。我不悦地扔下汤婆子，
专门挑了一条带倒刺的鞭子往盐水里沾。正当我思考该从哪先下手时。忽的，
瞿白突然爆发出骇人的惊呼。“负无限分！怎么可能？！
不是说原始数据最低也是从负100开始？！”我皱眉。说什么鸟语，听不懂。“不！
你不能放弃我！这不是我的错，一定是你们的系统出现了问题。我要解约！解约！
为什么不回答我？系统！系统！！！！！”系统？那是个什么东西？嘛，
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看来已经抛弃他了。往往这种穷途末路的人，最脆弱了。
7果然还不等我说些什么，瞿白猛地扑了过来，
抓住我的衣摆急切道：“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你不能杀我！”我俯视着他，
抬手将长鞭抵在他脸上的伤口上，笑语盈盈。“一个卑贱的杂种而已？杀了就杀了。
你当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宫在这里讲条件。”沾了盐水的倒刺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中。
看瞿白涕泗横流的样子，看来是很疼的。“这个世界不是真的，你们都活在话本的世界里，
你会死的，只有我可以救你。”闻言，我不由得嗤笑了声，冷言道：“荒谬！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瞿白生怕我下一瞬就会杀了他，
话筒子哧溜一下倒了个干净，一句接着一句。“你出生之时，天降祥瑞，举国欢庆。
你的父皇尤为喜欢你，将你封号瑞安，寓意着天瑞民安，上上吉兆，地位与皇子们平起平坐，
甚至隐隐超出。”“太学单独为你开办琪瑞阁，当朝第一文武状元郎都是你的授师，
十二岁那年做的策论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不管是江南盐案还是五州贪墨，
都直接跳过三司亲命由你督办。”“殿试你是考官，朝上有为你单独设立的听政席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下一任储君该有的待遇。”说着，瞿白竟然忘记恐惧抬头直视着我，
那眼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翻滚，最明显的是不甘和嫉妒。“你身为女子，
这么多年却也没人觉得不对，甚至就连你的弟弟也甘愿沦为你的附属。你会做皇帝，不，
是你，该做皇帝。即便你把位置让给了你弟弟。”他陡然低了声音，
似是呢喃：“这个世界是围着你转的，但是凭什么啊？你只是个女人。
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打破失衡的阴阳。”这回我真的是被气笑了，字面意义的笑。
声线舒朗，由低转高。这回我不再自称本宫，此刻的我就是瑞安，也只是瑞安。“凭什么？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十二岁那年我做的文章让老师惭愧请辞。办结江南大案仅仅只用了一月，
五洲贪墨则是连一月都不足。朝中过半的官员不定时地求见我为他们指点迷津。”“但，
我能走到这个高度靠的并不是我一人。”幼时父皇母后时时勉励我，心宽以容天下，
胸广以纳百川。所以这海海川川的二十多年，我几乎很少真正的生气。唯有此刻，
滔天的怒气几乎要将我燃烧殆尽。“说！你们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瞿白瞳孔急剧收缩，他像看魔鬼一样看着我，每个字都在颤抖。“你们？你！
你.....你一直都知道？！”只差一点。8就在此时，屋顶突然传出瓦片碰撞的细微声。
我目光一凛，运起内力将药瓶的瓷塞掷了过去。霎时间，大量瓦片坠地的破裂声连连不断。
我透过顶部破开的口，看向阴沉沉没有一颗星的夜空，轻呼出口浊气，然后一脚将瞿白踹开，
转身出了刑房。“别动！”寒梅按着听雨沉呵道。我静睨着衣衫凌乱嘴角溢血的听雨，
忽的低笑了两声。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两声中到底蕴含着什么。“你还是太急了啊。
”听雨沉默地垂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公主？”寒梅叫着，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二十年不够，我就等五十年。这是我的命，
也是你的命。一个向死而生，一个黄泉路近。”砰——一声夯实到肉的巨响。寒梅轰然倒地。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污物出来，夹带着些许溶碎的肺腑。听雨就着半跪着姿势迟迟未动，
片刻后才终似不忍般偏过了头，一根墨绿的毒针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衣袖里滚了出来。
我闭了闭眼，平住紊乱的气息。这才抬脚走了过去。天下第一拳柳笛是个怪人，
他认为唯有痛苦才可以磨炼出奇才。寒梅拜入他们下后没少受磋磨，
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当年荆州匪患我派她伪装成落魄武生去潜伏，
不料半途却被当地县尉出卖，山匪头子折磨了她整整三天，都没见她掉一滴眼泪。
此刻却是涕泪交零。她内力深厚，这里没人能打过她，所以我下了最重的毒，
一寸一寸溶解她的血肉筋脉。看来应当是极痛的。
“公...主...对...不....住。”每一个字，寒梅都说的极为艰难。
“我...我...没...有...办...法，我得...救...二——”二什么，
她没有说完。我蹲下身，用衣袖将她眼眶中蓄积的泪水吸干。露出那双暗淡的，
逐渐失去生机的眸。我死盯住这双眼睛，一直穿透到最深处。“我知道你一直在看，
也一直在听，如何？你布下一只耳我便割下十只，悬上一对眼我便剜去百对。
大齐不是你能染指的地方，我拿命跟你赌，赌你前功尽弃、万劫不复！跑吧，逃啊，
活着是放手一搏，你都可以试试。”我冷冷一笑，杀机勃发。“不过蝼蚁，焉能还生？
”9“公主。”听雨唤了一声。我默了片刻，抬手阖上寒梅的眼，这才回眸望去。
听雨站在刑房门口，微微侧身，语气森寒道：“死了。”屋内，瞿白双手掐脖仰躺在地上，
面目扭曲，已无任何生息。我起身挑了挑眉，不甚意外道：“拉去乱葬岗。”一个棋子而已。
听雨点点头，招手唤来暗处的影卫来处理，随即跟在我身后走了几步，蓦的又停下。
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我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用跟着我，
做你的想做的吧。”听雨哑着嗓子应了声，一路小跑回去。“别动她，她不喜与外人接触，
我亲自来。”闻言，我的步伐有一瞬间的滞涩。这风还是太无情了些，直直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