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这杯酒，你先别喝。”一大家子人，筷子刚拿起来，丈母娘张兰就发了话。
我举着酒杯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屋里暖气开得足，年夜饭的香气混着酒香，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可她这一句话，气氛瞬间就冷了。1“林峰啊，
你和小悦结婚也快一年了。”张兰清了清嗓子，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有些话，之前没好意思说，怕伤了和气。”“但今天大年三十，一家人都在，
正好把规矩给你立一立。”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结婚前她就各种不满意，
嫌我家是外地的，嫌我没全款买房。要不是女儿李悦铁了心要嫁我，这门婚事根本成不了。
我放下酒杯，挤出一个笑：“妈，您说。”坐在我旁边的李悦，悄悄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
手心里全是汗。她也紧张。老丈人李建民埋着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子里的花生米，
眼皮都不抬一下。典型的和事佬，或者说，是妻管严。“第一。”张兰伸出一根手指，
语气不容置疑。“从下个月开始，你的工资卡，交给我来保管。”我瞳孔猛地一缩。
她还在继续。“你们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我帮你们管着，以后买车、生孩子，
都得用钱。”“第二。”她又伸出一根手指。“你下了班，不许在外面瞎晃悠，
必须马上回家。有应酬，可以，提前三个小时跟我报备，跟谁、在哪、几点回，都得说清楚。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的岳父，依旧在跟花生米作斗争，
仿佛要把它们嚼碎了才能解气。“第三。”张兰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的笑。
“家里的家务活，你得全包了。我们家小悦，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可舍不得她嫁了人还当保姆。”她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像是在等待我的感恩戴德。
三条规矩。条条都像鞭子，抽在我的尊严上。这哪里是立规矩，这分明是想让我入赘，
而且是当牛做马的那种。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看向李悦，她的脸色已经煞白，
嘴唇都在哆嗦。我知道，她在害怕，怕我发火，也怕她妈。她被夹在中间，最是为难。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为了李悦，我不能当场翻脸。我正准备开口，
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可张兰显然没打算给我这个机会。她放下茶杯，
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林峰，你听明白了吗？”“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了小悦好。
”“你要是真心对我们家小悦，就得拿出个态度来。”那语气，带着一种施舍的高高在上。
仿佛我能娶到她女儿，就该感恩戴셔，对她的一切要求都无条件服从。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悦捏着我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指甲都快嵌进我的肉里。我的火气，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几乎要炸开。就在我即将爆发的瞬间。“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是李悦，
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2所有人都被这一下惊住了。包括我。
我错愕地看着身边的妻子。李悦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里，
此刻全是怒火和失望。她死死地盯着张兰。“妈！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张兰也懵了。在她印象里，
女儿一向是温顺听话的，什么时候敢这么跟她拍桌子了？“你……你这孩子！你冲我吼什么？
”张兰的脸色瞬间涨红，又惊又怒。“我为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
我说了半天，他连个屁都不放！”她指着我，手指头都快戳到我脸上了。
“我就是让他放个屁，他敢吗？”李悦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被她带得往后一倒，
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你说的那些话，是人能听的吗？”“什么叫工资卡给你保管？
凭什么？林峰挣的钱，凭什么给你？”“什么叫报备行踪？他是犯人吗？你是警察吗？
”“还有家务活全包？妈，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成年人了，我会做饭，我也会洗衣服！
我嫁给他，是想跟他一起过日子，不是找个免费保姆伺候我！”李悦连珠炮似的发问，
让张兰的脸色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老丈人李建民终于不再跟花生米较劲了，他抬起头，
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暴怒的女儿和妻子。“小悦，你少说两句……”“爸！你别说话！
”李悦直接打断他，“每次都是这样！你每次都让我少说两句！就是因为你的纵容，
我妈才越来越得寸进尺！”李建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
张兰被女儿抢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浑身发抖。“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指着李悦，又指着我。“好啊！李悦！你现在翅膀硬了，为了一个外人，
跟你妈这么说话！”“我告诉你，今天这规矩，他还就必须得认！不认，你们这个婚，
干脆就别结了！”她这是在逼宫。逼李悦，也在逼我。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怒火，
竟然慢慢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心疼。我的妻子，
我那个平时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妻子，此刻正像一头护崽的母狮，用她并不强壮的身躯，
挡在我的面前。这就够了。我缓缓站起身，走到李悦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的手还在抖。我把她拉到我身后，直面脸色铁青的张兰。“妈。”我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但我没有叫她“妈”，我叫的是：“阿姨。”张兰的瞳孔骤然一缩。这个称呼的转变，
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力量。“您刚才说的三条规舍，我一条都不会答应。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我的钱，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
除了我老婆，谁也无权支配。”“第二，我是一个成年人，有我自己的社交和自由，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我的行踪。”“第三，我和小悦是夫妻，家务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会心疼她，但绝不是以这种被施舍的方式。”我说完，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张兰的嘴唇哆嗦着，显然是被我这番强硬的态度给镇住了。
她大概以为我就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最后，”我顿了顿，拉起李悦的手，
转身就往外走。“既然这个家有这么多规矩，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顿年夜饭，
我们不吃了。”“你们……你们敢！”张兰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
“你们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永远别再回来！”我没有回头。拉着李悦，
头也不回地打开了房门。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但我的心里，
却是一片滚烫。身后，是张兰气急败坏的咆哮，和老丈人焦急的呼喊。我们都没有停下脚步。
3.电梯里，灯光明亮，映出李悦泛红的眼眶。我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
她只是紧紧地回握着我的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对不起，林峰。”电梯门合上，
隔绝了门外的一切嘈杂，她轻声说。“我妈她……她太过分了。”我把她揽进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如果我更有钱，更有势，
或许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不委屈。”她在我的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
“我只气我自己，以前太软弱了，才让她觉得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
外面是万家灯火，辞旧迎新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我们两个，却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站在空无一人的单元门口。“我们现在去哪儿？”李悦仰头问我，鼻尖冻得通红。“回家。
”我拉着她的手，塞进我的口袋里。“回我们自己的家。”虽然我们的家里冷锅冷灶，
什么年货都没准备，但此时此刻，那里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港湾。我们没有打车，
就这么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彼此的心却靠得很近。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李悦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犹豫了一下，
才开口：“林峰，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我妈今天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
这么着急给你立规矩，可能……可能不只是因为她看不起你。”我心里一动：“什么意思？
”“因为我弟，李天，他要回来了。”李天。李悦的弟弟，我那个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小舅子。
比李悦小三岁，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一直在外面瞎混，仗着家里宠爱，没少惹是生非。
听说前两年在外面欠了一**债，家里卖了一套老房子才给他还上。之后就消停了，
跑到南方一个什么厂里去打工了，这两年都没怎么回来。“他回来，
跟你妈立规矩有什么关系？”我有些不解。李悦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也不确定，
只是猜测……”“我弟那个人，眼高手低，总想着一步登天发大财。我妈最疼他，
总觉得亏欠了他。”“她今天这么着急想把你的钱拿到手，
我怕……我怕是李天又在外面搞了什么幺蛾滴，需要用钱。”我瞬间明白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合着我不仅要当牛做马，还得当个提款机？
给他们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儿子填坑？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原以为只是丈母娘的控制欲在作祟，现在看来，这背后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而我，
就是他们眼中的那头待宰的肥羊。真是好算计！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
是老丈人李建民打来的。我皱了皱眉，按了挂断。可手机刚放回口袋，又响了。还是他。
我不耐烦地再次挂断，直接拉黑。李悦看着我：“不接吗？”“没什么好说的。”我摇摇头。
今晚，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然而，手机第三次响起。这次，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接通了电话。“喂？”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喂，是林峰吧？我姐夫。”姐夫？我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是李天！“你在哪儿呢？”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像是我们很熟一样。
“我到你家门口了，怎么没人啊？赶紧回来给我开门，外面冻死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钥匙**锁孔，然后转动的声音。咔哒。门，开了。我的大脑，
嗡的一声。他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4我和李悦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愤怒。我们家的大门密码和钥匙，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李悦也从未给过她娘家任何人。那李天手里的钥匙，是哪里来的？“你们磨磨唧唧干嘛呢？
赶紧回来啊！”电话那头，李天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我姐呢？让她接电话！
”我挂断电话，拉着李悦，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XX小区，麻烦快点！
”十五分钟的路程，我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悦的手心冰凉，
脸色比刚才在娘家时还要难看。“林峰，我……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钥匙的，
我从来没给过他！”“我知道。”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
现在不是追究钥匙来源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李天早不回晚不回，
偏偏在我跟丈母娘闹翻的这个晚上回来，还直接登堂入室。这绝不是巧合。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我和李悦几乎是跑着冲上楼的。家里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光亮。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门。客厅里，一个穿着时髦夹克，头发染成黄色的年轻男人，
正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我们家的沙发上。他脚上还穿着沾满泥水的运动鞋，
就那么踩在干净的羊毛地毯上。茶几上，摆着我们买来过年招待客人的水果零食，
已经被他拆开吃得一片狼藉。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我们，
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尴尬，反而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埋怨。“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一撇，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就是我姐夫，林峰？
”这个人，就是李天。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也更浮夸，一股子游手好闲的混混气息。
“你怎么会有我们家钥匙？”李悦冲了进去，声音都在发抖。李天从沙发上慢悠悠地站起来，
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妈给我的啊。”他说的轻描淡写，理直气壮。“妈说，我姐嫁人了，
这里也算是我的家，我随时都能过来住。给我配把钥匙怎么了？”我心里的火，
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张兰！她竟然瞒着我们，偷偷配了我们家的钥匙给了她儿子！
这是什么？这是把我们家当成她儿子的免费旅馆了吗？“谁准你随便进来的！你给我出去！
”李悦气得指着大门。“姐，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天一脸不爽，“我大老远回来，
你就这么对我？再说了，我找姐夫有正事要谈。”他把目光转向我，
那副轻蔑的表情又挂了上来。“姐夫，听说你工作不错，一个月挣不少吧？
”他自顾自地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是这样，
我最近在南方跟朋友看了个项目，做服装批发的，特别挣钱。就是前期启动资金还差一点。
”他伸出五根手指。“不多，五十万。”“妈说你手里有存款，你先借我用用。等我挣了钱，
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还给你算分红，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理所当然”的脸，气得都快笑了。五十万？他管这叫“不多”？
我跟李悦辛辛苦苦攒了两年，准备用来做首付的钱，也就这么多。他一开口，就要全部拿走。
“我没钱。”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李天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姐夫，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他收回手，语气也变得不善。“我可都听妈说了，你就是个铁公鸡，
一毛不拔。我姐跟着你，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我告诉你，你今天娶了我姐，
就是我们李家的人。帮我一把，是你这个当姐夫应尽的义务。”“我没有这个义务。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把你脚从地毯上拿开。”李天愣了一下，
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嘿！我这暴脾气！”他非但没把脚拿开，
反而故意碾了碾。“我就踩了，怎么着吧？这房子是我姐的，也就是我的！你一个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