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他的听诊器能听见心跳》,由作者喜欢衔灯大鼓的林梅嘉独家倾力所创作完成的,文里的代表人物有方念秦峻,小说内容梗概:就多一分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后怕。矿场出口并非来时被匪徒车辆把守的主路,而是一个隐蔽在坍塌支架和灌木后的狭窄裂隙,仅容一人侧……
战友都羡慕她嫁了个厉害的军医老公,老公却总不在家。直到她被绑架到战乱区,
看见他单手举着手术刀抵在**首领脖子上:“放了我妻子,
否则你下一秒就会知道野战外科医生的刀有多快。”---生命在方念指尖下流失,
细若游丝的脉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像在砂纸上艰难地摩擦。这是个孩子,最多七八岁,
废墟厚重的灰色粉尘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嘴唇干裂发紫,
每一次短促的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哨音,胸廓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周围是地狱的变奏曲。
地动山摇的狂暴停歇后,留下了这片被彻底碾碎的街区,
以及弥漫在焦糊与尘土腥气中、挥之不去的绝望哀嚎。钢筋狰狞地刺出扭曲的混凝土块,
曾经的家园此刻只是巨大而沉默的坟场。
救援人员的呼喊、机械的轰鸣、偶尔传来的爆炸闷响,
还有那些压抑不住的、濒临崩溃的哭泣,混杂成一股持续不断碾压神经的噪音洪流。
方念跪在瓦砾堆出的狭窄斜坡上,碎石硌得膝盖生疼,
但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根几乎看不见的颈动脉搏动上。她不是医生,
只是无国界医疗组织“健康之手”的后勤协调员,
一个被突如其来的特大地震困在C国北部边境城市的普通人。灾难发生后,
组织就地转为紧急救援,而她,凭着一点基础的急救训练和比旁人稍稳的心态,
成了临时医疗点里一块哪里需要往哪搬的砖。“氧气!这里需要氧气!”她抬起头喊,
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显得单薄。不远处,
组织里的外科医生保罗正满头大汗地给一个腿部严重压伤的妇女做紧急止血,
闻言只匆忙抬了下下巴,示意她看旁边同样见底的氧气瓶堆。方念的心沉了沉。药品短缺,
器械不足,人手捉襟见肘,而这个孩子的张力性气胸正在快速要他的命。她认得这种体征,
培训时模拟过。胸腔内的气压持续升高,压迫心脏和另一侧肺脏,不做紧急减压,
几分钟内就会致命。她目光扫过身边简陋到可怜的物资:几卷所剩无几的绷带,消毒液,
一把止血钳,还有……一截用过的、末端被剪开点滴软管。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撞进脑海。
没有穿刺针,没有闭式引流装置,甚至连合适的导管都没有。孩子的呼吸更弱了,
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方念吸了口气,空气里浓重的尘土和血腥味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拿起那截软管,拧开一瓶所剩无几的碘伏,胡乱浇在上面和自己的双手上,
又摸出一把小号手术刀片——那也是反复消毒后使用的。动作几乎是本能的,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颤栗。她用手指在孩子锁骨中线第二肋间的位置比了比,
那里的皮肤因为内部高压而显得异常紧绷。“坚持住,”她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对孩子,
还是对自己。刀片划开皮肤,手感滞涩,远非模拟时的顺畅。鲜红的血珠立刻沁了出来。
她用止血钳钝性分离皮下组织,动作尽可能快而稳,额头的汗滴下来,模糊了视线。
软管顺着探出的通道往里送,阻力很大。她调整角度,一点点深入。“你在干什么?!
”一声惊呼从旁边传来,是组织里一位年长的护士,她刚拖着一个伤员过来,
看到方念的动作,脸都白了。方念没回答,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指尖细微的触感上。进去了。
再一点。突然,一股微弱的气流声,带着血沫,从软管末端溢出。几乎是同时,
孩子猛地吸进一口气,胸膛的起伏明显了一些,尽管依然艰难,但那要命的尖锐哨音减弱了。
成了。方念死死捏着软管的另一端,防止它滑脱,浑身虚脱般晃了一下,
才意识到自己屏息了多久。她胡乱用胶带把软管固定在孩子胸口,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
这不是正规操作,后遗症和感染风险巨大,但眼下,这孩子或许能多活几分钟,
等到或许会来的、真正的医疗救援。她把孩子小心地挪到相对平坦的背风处,
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单盖好。站起身时,眼前黑了一瞬,差点被脚下翘起的钢筋绊倒。
旁边伸来一只手扶了她一把,是刚才惊呼的护士,眼神复杂,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递给她半瓶水。方念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灼热的喉咙,稍微拉回了一些神智。
她望向四周,临时医疗点就设在相对开阔的街心,
用残破的篷布和捡来的门板勉强搭出几个遮阳处,躺满了伤员。
**、哭泣、医生们简洁急促的指令,混合着远处依然持续的、不祥的隆隆声——那是余震,
或是新的坍塌。通讯在震后不久就完全中断了,与首都办事处的联系时断时续,
最后彻底消失。他们成了一座信息孤岛,只知道灾难规模空前,救援力量自身难保,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边境小城,由于地理位置敏感,局势本就复杂,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传言像灰尘一样在幸存者间飘散,关于暴乱的,关于趁火打劫的,
关于边境另一侧武装力量的异动。方念甩甩头,试图驱散那些令人不安的耳语。
她需要专注眼前,处理下一个伤员,清点剩余的药品,
安排还能动弹的轻伤员去收集尚可饮用的水。生活被简化到只剩最基本的生存和救助,
时间在重复的忙碌和高度紧绷中黏稠地流淌。只有在极偶尔的、喘息的间隙,
比如给一个意识模糊的老妇人喂水时,看着对方干裂的嘴唇嚅动,或是深夜靠着断壁,
在寒冷中裹紧单薄的外套,仰望同样蒙尘的星空时,
某些被她刻意压抑的画面才会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不是这里的废墟,是另一种空旷。
国内军区总院家属楼里,夜晚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回声。餐桌对面永远空着的椅子。
手机里寥寥数语、时常迟到的报平安信息。还有那个挺拔的身影,穿着军装或手术服,
来去匆匆,身上总带着消毒水和一种她说不清、却隐隐觉得属于远方的凛冽气息。秦峻。
她的丈夫。一个名字,一个法定伴侣,一个活在电话信号另一端和短暂休假里的影子。
战友艳羡她嫁了个“厉害的军医大佬”,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身军装和那份职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随时响起的集结号,意味着沉默的保密条例,
意味着她需要独自消化无数个担忧的日夜,然后在视频接通时,笑着说“家里一切都好”。
上一次联习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两周前?一个信号极差的卫星电话,背景音嘈杂,
他说在“出任务”,信号断了。再之前呢?哦,三个月前他难得有次完整的休假,
却因为医院一个紧急会诊被提前召回。她习惯了。习惯到几乎麻木,
甚至学会用忙碌填满自己的生活,申请外派项目,跑到这地球另一端的动荡之地来。
为什么来这里?起初是职业发展,是想证明自己并非依附于他的莬丝花。后来,
或许也存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赌气般的疏远。仿佛隔得越远,
空间上的距离就能缓冲掉心里那块因为长期等待和不确定而磨出的隐隐作痛的茧。可现在,
身陷真正的绝境,生死一线,那些故作坚强的理由变得苍白可笑。
她攥紧了口袋里那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一个老式的、卫星信号定位器,
组织配发的紧急联络设备,但此刻它的指示灯一直固执地闪烁着红色,代表无法连接。
他能找到这里吗?就算知道了,隔着万水千山,重重阻隔,他又能如何?
他首先是国家的军医,然后才是她的丈夫。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在心底最软的地方,
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方!过来搭把手!”保罗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一个重伤员被抬了过来,情况危急。方念抹了把脸,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狠狠压回心底。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快步跑过去,重新投入一片混乱的救援之中。
手指触及伤员温热的血液,触目惊心的伤口,耳边是同伴粗重的喘息和伤员痛苦的**。
现实沉重而粗暴,碾碎一切飘渺的幻想。几天后的一个黄昏,
混乱以另一种更狰狞的方式降临。当时方念正在清点最后几箱抗生素,
远处传来的不再是余震的闷响或救援的动静,而是清脆的、爆豆般的枪声,
夹杂着非本地的、粗野的吼叫和汽车引擎的咆哮。人群瞬间炸开,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武装分子!是‘黑鹰’的人!”有人嘶声喊道。
C国北部边境地区活跃的多股武装力量之一,“黑鹰”,以残忍和走私闻名。
地震造成的权力真空和无**状态,显然成了他们趁火打劫的黄金时机。
临时医疗点首当其冲。
几个端着老旧突击步枪、穿着混杂服装的壮汉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路障冲了进来,
见人就推搡,见值钱点的医疗物资就抢。保罗试图阻拦,被一枪托砸在额角,鲜血直流,
倒在地上。方念下意识地把身边一个受伤的孩子往废墟缝隙里藏,自己刚转过身,
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胳膊。浓重的体臭和烟味扑面而来,
一张留着杂乱胡须、眼神凶狠的脸凑到近前,口里喷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说着她听不懂的土语,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看中了她的亚洲面孔,
或许还有她相对干净整洁的外套——在这片废墟里显得格格不入。挣扎是徒劳的。
另一个同伙过来,用脏污的布条粗暴地塞住她的嘴,反绑住她的双手。她被拖拽着,
踉踉跄跄地离开那片熟悉的、充满痛苦却也承载着怒力的临时医疗点。
耳边是同伴们的惊呼和怒骂,还有武装分子嚣张的狂笑和零星的枪声。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保罗捂着头挣扎着想站起来,那个被她藏起来的孩子在缝隙里睁着惊恐的眼睛。
世界瞬间褪色,只剩下暴力的喧嚣和冰冷的绝望。她被扔进一辆破旧皮卡的后车厢,
里面已经挤着几个同样被掳的平民,男女都有,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车子在颠簸崎岖、布满瓦砾的路上疯狂疾驰,扬起漫天尘土,
将那座废墟城市和里面或许尚存的生机远远抛在身后。绑架。
这个曾在新闻里看到的遥远词汇,此刻成了她切身的地狱。
接下来的日子模糊成一片充满恐惧、羞辱和不确定的灰暗。
他们被关押在山区一个废弃的矿场建筑里,潮湿、阴冷、散发着霉味和排泄物的恶臭。
每天只有一点点发馊的食物和浑水。看守们心情好时只是呵斥,心情不好就随意打骂,
尤其是对女性。方念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在角落,
忍受着饥饿、寒冷和胃里一阵阵翻腾的恶心。绑匪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经常用卫星电话叽里咕噜地交谈,语气时而焦躁,时而兴奋。
从他们偶尔迸出的、夹杂着当地俚语的英语片段里,
方念捕捉到“赎金”、“谈判”、“外国人质值钱”之类的词。她们成了货物,筹码。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绝望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她看着同被关押的人眼神逐渐呆滞,
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或歇斯底里。她也怕,怕得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但奇异的是,
还有一种更深的麻木。或许是在医疗点见过太多生死,或许是长期独立生活磨出了一层硬壳,
又或许……在最深的恐惧底下,还残留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念想。
他会知道吗?他能做点什么吗?还是说,他此刻正穿着手术服,站在无影灯下,
挽救着另一个陌生人的生命,如同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军医……这个身份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不切实际。他拿的是手术刀,不是枪。
他面对的是病灶,不是暴徒。夜里,矿洞深处寒风刺骨,她蜷缩着,
绑在身后的手腕磨破了皮,**辣地疼。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布条的霉味和血腥味——她自己的,挣扎时咬破了口腔内壁。意识昏沉间,
脑海里却异常清晰地闪过一些片段。不是婚礼,不是蜜月,那些都太模糊了。
是他某次深夜归家,带着一身疲惫和凉意,轻轻吻她额头时,
下巴上新冒出的、来不及刮的胡茬,刺刺的,有点痒。还有他难得下厨煮一碗面,味道普通,
甚至盐有点放多了,但她吃得很干净。更多的时候,是空荡荡的房间,
是电话里他因为信号不好而断断续续的“照顾好自己”。以前觉得委屈,现在却觉得,
哪怕是那样简短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几个字,也成了奢侈。如果能再听到一次……不,
不能想。越想,现下的冰冷和黑暗就越难熬。几天后,情况突变。
看守们的情绪明显紧张起来,频繁进出,大声争论。
隐约听到“对方不妥协”、“要撕票警告”、“转移地点”之类的词。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方念看到看守头目,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瘦高个,用阴鸷的目光扫过她们这群人质,最后,
停在了她的脸上。“你,”他用生硬的英语说,走过来,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条,
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站起来。”方念心脏狂跳,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
又在瞬间冻结。她被粗暴地拖出关押的屋子,推搡着穿过矿场废墟,
来到一片相对开阔、乱石林立的地方。远处是连绵的、光秃秃的褐色山峦,天空低沉,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要塌下来。刀疤脸把她往前一掼,她摔在冰冷的碎石地上,
膝盖和手掌立刻传来刺痛。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只穿着军靴的脚就踩在了她的背上,
沉重的力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耳边是拉枪栓的清脆声响,不止一把。
冰冷的金属管状物抵住了她的后脑勺。“拍下来!
”刀疤脸厉声对旁边一个举着摄像机的同伙吼道,“给那些迟迟不做决定的蠢货看看,
什么叫代价!”摄像机镜头像一只冷漠的黑眼睛,对准了她。恐惧达到了顶点,
反而催生出一种诡异的空白。她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粗糙的砂石地面,脑海里嗡嗡作响。
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在这个荒凉陌生的地方,死得毫无价值,像蝼蚁一样?
就在刀疤脸的手指似乎要扣下扳机,持摄像机者调整焦距的瞬间——“砰!
”一声截然不同的、更清脆、更短促的枪响,划破了矿场上空凝滞的死亡气息。
不是来自方念脑后。声音来自侧上方,一块突兀矗立的巨大风化岩顶部。
踩在背上的力量陡然消失,抵住后脑的枪口也歪向一边。方念艰难地侧过头,用余光瞥去。
只见刀疤脸握着枪的那只手手腕处,爆开一团刺目的血花,他惨叫着松开手,
武器掉落在碎石上。旁边的几个匪徒惊愕地抬头,慌忙举枪指向岩石顶端。那里,
逆着铅灰色天光,立着一个身影。一身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荒漠迷彩作战服,
沾满尘土和硝烟痕迹,却依旧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轮廓。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看不清具体样貌,
只有一双眼睛,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锐利如鹰隼,冰冷如寒潭,死死锁定下方,
尤其是那个踩过方念的刀疤脸。那人单手平举着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
枪口上有淡淡青烟逸散。另一只手……握着的不是枪,也不是军刺。在矿区昏沉的天光下,
那物体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属于金属的、精密的微光。是一把手术刀。岩石顶端的那个身影,
以一种近乎凝固的姿态,立在萧瑟的风中。迷彩与灰岩几乎融为一体,
只有那双眼睛和手中微光闪烁的手术刀,刺破了沉闷的背景。
时间仿佛被那声枪响劈开了一道裂缝,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凝滞。
方念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个逆光的身影上。轮廓……太熟悉了。
即便隔着油彩和距离,即便多年聚少离多,那个刻在骨子里的身形,
曾在无数个深夜独自咀嚼回忆时反复描摹,绝不会错。秦峻。这个名字在心底无声炸开,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涛和一丝尖锐的刺痛。他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他应该在的手术室,
不是军区总院,甚至不是任何常规的军事任务区域。这里是C国北部边境的武装割据地带,
是连正式救援都难以抵达的混乱战区。刀疤脸的惨叫打破了死寂,他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腕,
惊怒交加地瞪着岩石上方,用土语嘶吼着什么。其他几名匪徒如梦初醒,枪口慌乱地转动,
试图锁定目标,却又忌惮于对方精准的射击和居高临下的位置,不敢轻易开枪。“谁?!
下来!”一个匪徒用生硬的英语喊道,声音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岩石上的人影动了。
不是跃下,而是以一种稳健而压迫感十足的步伐,沿着陡峭的岩坡走了下来。动作协调流畅,
每一步都踏在嶙峋的石块上,却无声无息,只有迷彩服摩擦岩壁的轻微窸窣。他走下岩石,
踏入矿场相对平坦的空地,径直朝着方念和那群匪徒走来。距离拉近,方念看得更清楚了。
油彩掩盖了面容细节,但紧抿的唇线和下颌冷硬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
作战服上沾满尘土和汗渍,甚至有几处颜色深暗,不知是泥污还是干涸的血迹。
他左手依旧平稳地垂着那把奇特的手术刀,右手的手枪自然下垂,枪口指地,
但那股随时可能爆发的威慑力,比直接举枪瞄准更让人心头发寒。
他的目光先是极快地在方念身上扫过,从她被反绑的手腕、凌乱的头发,
到苍白的脸颊和膝盖处磨破的裤子上沾染的血迹。那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剥离组织,
瞬间完成了伤情评估,冰冷,专业,没有泄露一丝多余的情绪。然后,视线转向刀疤脸,
锁定。“放人。”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喝水,也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用的是英语,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碎石上。
刀疤脸疼得龇牙咧嘴,但凶性也被激了起来。他示意同伙挡在前面,自己退后半步,
用未受伤的手捡起掉落的枪,换了只手勉强握住,指向秦峻,
又瞥了一眼被踩在脚下、刚刚挣扎着半坐起来的方念。“你是什么人?敢管‘黑鹰’的事?
”刀疤脸喘着粗气,眼神阴狠,“这女人是我们的‘货’。”“我是她丈夫。
”秦峻的回答简单直接,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他脚步未停,继续向前,
距离匪徒群只有十米不到了。这个距离,对于他手中的枪和刀来说,都是致命的。“放开她,
你们可以离开。”“丈夫?”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
但笑声干涩,“当兵的?还是医生?”他显然注意到了秦峻手中的手术刀,
眼神更加狐疑和警惕。“一个人就敢来?找死!”话音未落,
他猛地将枪口顶在方念太阳穴上,动作粗暴。“退后!把枪扔掉!不然我立刻打死她!
”方念浑身一僵,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头皮发麻。她能闻到枪管上的铁锈和火药味。
视线越过匪徒的手臂缝隙,看向秦峻。秦峻的脚步停下了。距离约八米。
他静静地看着刀疤脸,又看了看方念太阳穴上的枪口。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方念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也能听到匪徒们粗重的呼吸。然后,秦峻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愕然的动作。他右手缓缓抬起,
却不是扔掉枪,而是将手枪插回了腿侧的枪套。动作从容,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
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无害”。刀疤脸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得意和残忍混杂的神色,
抵着方念的枪口更加用力。“刀!还有那把可笑的刀!也扔掉!”秦峻依言,
左手手腕微微一转,那柄轻薄锋利的手术刀在他指尖灵活地翻了个花,寒光一闪。
他没有扔掉,而是用两根手指捏着刀柄,刀尖朝下,示意了一下,然后手腕一沉,
手术刀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脚边松软的砂土地面,直至没柄,只留下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孔。
“现在,放了她。”秦峻举起双手,掌心向前,做了一个标准的、表示无威胁的动作。
但他的站姿依旧挺拔,眼神依旧锁着刀疤脸,那股无形的压力丝毫没有减弱。
刀疤脸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对方解除了武装,自己这边还有好几个人,有枪。
优势似乎在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给旁边的同伙使了个眼色。两个匪徒会意,端着枪,
小心翼翼地向秦峻靠近,试图从他两侧包抄。方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喊,让他小心,
别管她,快走。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盯着秦峻,
看着他举着双手,站在原地,对靠近的匪徒似乎毫无反应。
就在两个匪徒距离秦峻只有两三米,伸手似乎想去扭他胳膊的刹那——秦峻动了。
快得超出所有人的反应。举起的双手似乎只是虚影一晃,左侧那名匪徒甚至没看清动作,
只觉颈侧一凉,随即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惊恐地捂住脖子,嗬嗬作响,
踉跄后退。右侧的匪徒刚调转枪口,秦峻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抽出,并非枪,
而是一支类似粗短钢笔的黑色物体,精准地点在他持**腕的某处。
那匪徒整条手臂瞬间麻痹,枪脱手落地,他自己也惨叫着弯腰,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两名匪徒倒地哀嚎,其他人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秦峻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的身形在解决两人后没有丝毫停滞,脚下发力,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刀疤脸——更准确地说,
是朝着被刀疤脸挟持的方念——冲了过来。刀疤脸瞳孔骤缩,
扣着扳机的手指下意识就要用力。但秦峻的目标似乎并非夺枪。他在冲至中途,
右手再次扬起,一点银芒激射而出!不是射向刀疤脸,而是射向他脚下不远处的一块小石。
小石被击中,猛地弹起,“啪”一声,不偏不倚打在刀疤脸持枪的手腕内侧!
那是人体一个极敏感的神经丛集点。刀疤脸手腕剧痛酸麻,手指瞬间失控,
抵在方念太阳穴的枪口不由自主地歪向一边。与此同时,秦峻已至眼前!
他没有去攻击刀疤脸的上半身,而是矮身,一个迅捷无比的扫堂腿,
狠狠踢在刀疤脸支撑腿的膝弯处。刀疤脸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秦峻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他持枪的手腕,反向一拧,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枪彻底脱手。
而他的右手,在刀疤脸后倒、手臂扬起的瞬间,已经探出,
目标明确——方念身后被粗糙绳索捆住的手腕。指尖寒光一闪,
是另一枚不知何时夹在指缝间的、更小号的手术刀片。轻轻一划,坚韧的绳索应声而断。
从暴起发难,到击倒两名匪徒,弹石击腕,踢倒刀疤脸,夺枪,
割断绳索……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精准、高效、冷酷,没有任何多余花哨,
完全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实战技巧,而且明显结合了医学解剖知识,
针对人体最脆弱、最易失控的部位。方念只觉得手腕一松,束缚消失,
血液回流带来一阵刺痛和麻痒。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已经揽住她的腰,将她猛地向后一带,脱离了刀疤脸的控制范围,
稳稳地护在了身后。整个过程,从秦峻放下武器到方念脱困,不过短短七八秒。
剩下的几名匪徒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惊恐地举枪,
但秦峻已经带着方念退到了几步外一块较大的岩石旁,将她往岩石凹陷处一塞,
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和枪口之间。他手中,赫然握着刚从刀疤脸那里夺来的突击步枪。
枪口抬起,指向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匪徒,眼神冰冷如铁。“想死,就开枪。
”这句话是用当地土语说的,发音有些生硬,但那股森然的杀意,
清晰无误地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匪徒们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三个同伙(刀疤脸捂着膝盖和手腕,另两人一个捂脖子,
一个捂手臂),又看看眼前这个仿佛从地狱里杀出来的男人,和他手中稳稳指向他们的枪,
气势瞬间垮了。他们互相看看,眼神交流,脚下开始不自觉地后挪。秦峻没有追击,
只是维持着瞄准的姿态,枪口随着匪徒们轻微的移动而微微调整,给予持续的压力。
匪徒们最终扛不住了,不知谁发了一声喊,
几人拖起地上受伤不轻的同伴(包括手腕被子弹贯穿的刀疤脸),
连滚爬爬地朝着矿场另一端的出口仓皇逃去,连头都不敢回,
更别说去捡地上散落的武器和那台摄像机了。直到匪徒的身影消失在废弃矿洞的阴影里,
杂乱的脚步声和**声远去,
矿场上空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不知来源的零星枪响,
紧绷到极点的气氛才稍稍一缓。秦峻依旧举着枪,警惕地侧耳倾听了几秒,
确认威胁暂时远离。然后,他迅速将步枪背到身后,转身。方念还靠在岩石上,
怔怔地看着他。手腕自由了,但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和紧张而僵硬麻木,微微发抖。
脸颊上不知何时滑下了冰凉的液体,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不是因为害怕,至少不全是。
是一种更复杂的、决堤般的情绪冲击。秦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距离很近,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涂抹的厚重油彩下,紧绷的皮肤,额角细微的汗珠,
还有那双眼睛——褪去了面对敌人时的冰冷锐利,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情绪,
有关切,有后怕,有难以言喻的沉重,或许还有一丝……愧疚?他伸出手,
似乎想碰碰她的脸,拭去泪水,但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向她的手腕,轻轻握住,
查看被粗糙绳索磨破皮的伤口。他的手指带着薄茧,有些粗糙,但动作异常轻柔,
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真实的、活生生的暖意。“受伤了?”他问,
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带着一种竭力压制后的微颤。他检查着她的手腕,又迅速扫视她全身,
目光在她膝盖的擦伤和脏污的衣服上停留。方念张了张嘴,想说“没事”,
想问他“你怎么来了”,想说“谢谢”,但喉咙哽咽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视线彻底模糊。所有的坚强,所有在绝境中筑起的心理防线,
在这个男人面前,在这个意想不到的、近乎奇迹的救援时刻,土崩瓦解。
秦峻看着她汹涌的泪水,嘴唇抿得更紧,下颌线绷出凌厉的弧度。他不再说话,
从腿侧的急救包里迅速取出小瓶碘伏和棉签,还有一小卷绷带。处理伤口的手法快而专业,
清洗,消毒,用绷带松松地包扎好手腕。然后,他脱下自己沾满尘土的外层战术背心,
露出里面同样脏污但相对干爽的迷彩短袖,又将背心小心地披在方念肩上,
裹住她单薄发抖的身体。背心很重,
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混合着汗味、硝烟味、以及淡淡消毒水的气息。
这气息奇异地安抚了方念濒临崩溃的神经。“能走吗?”他问,声音放得很低,
目光看向矿场出口方向,依旧保持着警惕。方念深吸了几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试图控制住颤抖。她扶着岩石,想要站起来,腿却一软。秦峻立刻伸手扶住她,
手臂坚实有力。他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半扶半抱的姿势,支撑着她,
低声快速道:“这里不安全,他们可能会回来,或者有别的武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跟我走。”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是命令,也是当前唯一的生路。方念靠着他,
借着他的力量站稳,再次点头。眼泪还没干,但眼神里重新有了一点焦距。她看向他,
终于哑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声音轻得像耳语:“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峻没有立刻回答。他迅速环顾四周,侧耳倾听,然后弯腰,
从地上捡起几样东西——包括那台被匪徒遗弃的摄像机,快速拆掉存储卡捏碎,
将机器扔进旁边的乱石缝。又捡起刀疤脸掉落的那把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别在自己腰后。
最后,走到他之前“丢弃”手术刀的地方,手指探入砂土,精准地捏住刀柄,
将那柄薄如柳叶的手术刀重新取了出来,在裤腿上擦了擦,
收进一个特制的、固定在手臂内侧的刀鞘中。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方念,目光复杂。
“你的紧急定位器,”他简短地说,
同时示意她跟着他往矿场另一个、更隐蔽的出口方向移动,
“最后发出信号的位置在这片山区。我们找了两天。”“我们”两个字,他说得很轻,
但方念听出了背后的含义——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没有详细解释“我们”是谁,
如何突破重重阻隔抵达这片战乱边境,
如何在断壁残垣和武装割据中追踪到这么一个废弃矿场。那背后的艰险和代价,
或许不是此刻三言两语能说清,也不是她该立刻追问的。方念沉默了,
任由他半搀半扶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不平、布满碎石的矿场小路上。
他的手臂沉稳有力,支撑着她大部分虚软的体重。披在肩上的战术背心残留的体温,
和他身上传来的、混杂着危险与安全的气息,让她冰冷僵硬的身体慢慢找回一点知觉。
每走几步,秦峻都会停下来,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观察地形,选择最隐蔽的路线。
他的警惕性高得惊人,仿佛丛林中最机敏的猎手,又像手术台上最专注的医生,
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方学着他尽量放轻脚步,压下粗重的呼吸,
心脏还在胸腔里不规则地狂跳,但比起之前的绝望,此刻每远离那矿场一步,
就多一分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后怕。矿场出口并非来时被匪徒车辆把守的主路,
而是一个隐蔽在坍塌支架和灌木后的狭窄裂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秦峻让她先过,
自己断后,进去之前,又回头仔细消除了他们留下的些许痕迹。穿过裂隙,
外面是一条干涸的河床,蜿蜒伸向更深处草木稀疏的丘陵。天光更加晦暗,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山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这边。”秦峻低声道,
率先踏入河床,选择沿着背阴的、有乱石遮蔽的一侧快速前进。他的步伐很快,
但总会适时停下来等一等方念,或在她踉跄时及时伸手扶一把。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有风声、脚步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这沉默并不全然是尴尬,更像一种巨大的冲击后,
语言暂时失效的状态。太多问题,太多情绪,堵在胸口,不知从何说起。走了大约半小时,
远离了矿场区域,秦峻才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后停了下来。这里视野相对开阔,
能观察到河床上下游的情况,又不易被从高处发现。“休息五分钟。”他说,示意方念坐下,
自己则靠在一块石头上,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军用水壶,拧开,先递到方念面前。“喝点水,慢点。”方念接过,
入手沉甸甸的。壶身冰凉,但里面的水带着一丝微温。她小口啜饮着,
干渴灼痛的喉咙得到滋润,神智也清醒了不少。她把水壶递还,秦峻接过去,也喝了两口,
然后拧紧盖子。“除了手腕和膝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他问,
目光再次仔细地在她身上巡视,这次更带上了医生特有的审视。方念摇头,
声音依然有些哑:“没有……都是皮外伤。”她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直视着他被油彩覆盖的脸,“你……你们来了多少人?这里太危险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问出口,才觉得这问题有些傻。他是军人,执行的大概是她无法想象的特殊任务。
秦峻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一个小组,”他最终说道,语气简洁,“渗透进来。
地震后这边情况复杂,常规通道断了。我们接到任务,有同胞和重要人员被困,
需要紧急搜救转移。”他省略了中间无数凶险的环节,比如如何穿越交战区,
如何避开或应付各方武装,如何在通讯中断、情报模糊的情况下,
凭借最后那点微弱的定位信号和大量的地形分析、风险研判,锁定这片区域,
并最终找到那个矿场。“重要人员……”方念咀嚼着这个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自己大概只是“被困同胞”之一吧?他的任务目标。秦峻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补充了一句,
声音更低沉:“你的信号,是唯一一个在最后时段还有规律脉冲的。
组织方确认了你的身份和最后已知位置。”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任务优先级很高。”他没有说“因为是你”,
但方念听出了那未尽的意味。是因为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所以优先级高?还是因为别的?
她不敢深想,怕又是自作多情。“谢谢。”她最终只低声说了这两个字,
包含了她此刻所有复杂难言的情绪。秦峻没说话,只是微微摇了下头,示意不必。
他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她疲惫苍白的脸色。“再坚持一下,
天黑前我们要赶到第一个临时集结点。那里相对安全,有接应。”他站起身,伸出手。
方念把手放在他掌心,借力站起来。他的手温暖干燥,握得很稳,但一触即分,
恢复了专业而克制的距离。“跟紧我。”他说,再次确认了方向,迈开脚步。
方念拉紧肩上厚重的战术背心,跟在他身后。看着前方那个挺拔而充满戒备的背影,
熟悉的陌生感再次涌上心头。这是她的丈夫,法律上的伴侣,
却也是一个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在另一个极端环境下如同利刃出鞘般的男人。
危险并未远离,前路依然莫测。但至少,此刻,他在这里。这个认知,
像黑暗中唯一握住的浮木,让她冰冷的心底,生出了一点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他们继续在干涸的河床与乱石丘陵间穿行。秦峻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
时而攀上风化严重的岩坡,时而钻入低矮枯黄的灌木丛,最大限度地利用地形隐蔽。
他很少说话,只偶尔用极低的声音或简单手势指示方向,或提醒她注意脚下松动的石块。
方念咬着牙跟上,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每一次风声鹤唳都让她心头一紧,直到看见前方秦峻沉稳的背影,才能勉强按下恐慌。
太阳在铅灰色云层后缓缓西沉,将荒凉的山地涂抹成一片黯淡的赭红与深灰。
温度开始明显下降,山风变得更加刺骨。方念身上那件战术背心虽然沉重,
却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保暖。她看着秦峻只穿着迷彩短袖的背影,在越来越暗的天光下,
肩膀和手臂的线条绷紧,动作依旧稳定精确。大约又行进了四十分钟,秦峻突然停下,
蹲下身,示意方念也隐蔽。他凝神倾听片刻,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一片相对平缓的洼地,
那里零星长着些顽强的荆棘。洼地另一头,是几间半塌的土坯房残骸,
像是某个早已废弃的小村落。“前面,”秦峻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方念的耳朵,
温热的气息让她耳廓发麻,“有动静。不止一拨人。”方念的心瞬间揪紧,
顺着他的目光竭力望去。起初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吹过断壁的呜咽和沙尘滚动。但很快,
她注意到洼地边缘的阴影似乎有些不自然的蠕动,还有极其微弱的、金属摩擦的轻响。
而在更远处,土坯房残骸后面,似乎也有模糊的人影晃动,速度很快,一闪即逝。
“是‘黑鹰’的人追来了?”方念的声音带着颤抖。“不像。”秦峻眉头微蹙,
眼神专注地分析着,“动作更专业,配合有章法。可能是另一股势力,
或者……”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方念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也可能是友军,
或者其他任务单位。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