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盖上还沾着夜雨的水渍，王浩站在那扇虚掩的房门前，
手里攥着一束已经有些蔫了的玫瑰。
门缝里传出的笑声刺耳得像个走调的音符——一个是女朋友林小雨银铃般的笑声，
另一个则是低沉的男声，熟悉得让他胃里一阵翻搅。推开门时，
他甚至希望是自己走错了房间。
但眼前景象毫不留情地粉碎了这个天真的念头：沙发上纠缠的两个人，
林小雨穿着他去年情人节送的碎花裙子，裙子下摆已经撩到了腰际。那个男人，
是他隔壁办公室的同事陈磊。“浩子？”陈磊坐起身，丝毫没有慌张，“你...怎么来了？
”林小雨慌乱地拉扯裙摆，脸色煞白：“王浩，你听我解释...”解释？王浩想笑，
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三年来省吃俭用，
为的就是能在今年七夕给她一个像样的求婚戒指。现在戒指还在他裤兜里，冷得像块冰。
“你们...多久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一年了。
”陈磊点了支烟，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对了，林小雨本来就是我女朋友，
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了，后来闹了点矛盾她才...你算是第三者。”第三者？
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切割着王浩的自尊。他想起那些深夜的等待，
那些节衣缩食的日子，那些对未来共同的规划——原来都是建立在另一个男人的缺席上。
林小雨小声啜泣着：“对不起，王浩，我真的...”“够了。”王浩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刚走到楼道，一个陌生的女人拦住了他，
眼神凌厉得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你就是那个勾引我老公的小三？”女人不由分说，
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力道大得让他耳朵嗡嗡作响。“等等，你搞错了...”“搞错？
我跟踪他三个月了！你就是那个王浩吧？林小雨的男朋友？”女人冷笑，“你女朋友当小三，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王浩护着头蜷缩在地。疼痛席卷全身，
但更痛的是那份荒谬感——他才是那个被背叛的人，现在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停止了。女人喘着粗气，
从包里抽出一沓钞票扔在他身上：“医药费加精神损失费，十万块。以后离我老公远点，
也管好你那个不要脸的女朋友！”钞票散落一地，粉红色在惨白的楼道灯光下格外刺眼。
王浩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三天后，
他用那十万块买了一辆比亚迪，成为了网约车司机。车是崭新的，
但座椅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晚钞票的味道。他卸载了所有社交软件，换了手机号，
把自己埋进了这座城市的车流里。白天，他在写字楼间穿梭，接送西装革履的白领；夜晚，
他载着醉醺醺的年轻人，听他们讲述各自的爱恨情仇。半年时间里，他的评分冲到了4.9，
里程表上的数字已经突破五万公里。那个雨夜，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冲进了他的后座，
裙摆湿漉漉地拖在车内地毯上。“快开车！”她的声音在发抖，“随便去哪，快！
”后视镜里，几辆黑色奔驰正快速逼近。王浩没有多问，踩下油门，
比亚迪如离弦之箭冲入雨幕。他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条巷道，每一个弯道，每一处监控盲区。
三环、辅路、小巷、在建的高架桥匝道...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跳跃，眼神锐利如鹰。
“左边那条小路，路灯坏了的那个，拐进去。”他冷静地指挥着自己，
车子灵巧地钻入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小巷。两小时后，
他把车停在了尚未完全通车的高架桥上。雨已经停了，整座城市的灯火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
像一片倒置的星空。“甩掉了。”王浩说，这才第一次认真看向后座的乘客。
她大概二十五六岁，婚纱精致但已皱巴巴，脸上的妆被雨水和泪水晕开，
却掩不住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她也在打量他，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恍惚，也有好奇。
“谢谢。”她说，“我叫沈薇薇。”他们并肩靠在护栏上，夜风吹起她的头纱。她告诉他，
今天本该是她的婚礼，对象是父亲商业伙伴的儿子。车队已经在去酒店的路上，她扯掉头纱，
推开车门，赤脚跑进了雨里。“我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不能去那里。”她苦笑道。
王浩递给她一瓶水：“逃婚需要勇气。”“你车开得很好。”沈薇薇转向他，
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电影里的特技演员。”“开多了就熟了。”他简短回答，
没有提及那十万块钱的来历，也没有说这半年他如何在失眠的夜里，
一遍遍练习每一个可能用到的驾驶技巧——好像这样就能甩掉记忆里那些不堪的画面。
天色微明时，沈薇薇摸了摸身上，表情突然僵住了：“我...没带钱包。手机也在婚车上。
”她咬了咬嘴唇，“我爸肯定已经冻结了我所有的卡。”王浩摆摆手：“算了，
当我送你一程。”“不行。”她认真地看着他，“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我一定会报答你。
城南沈家，你记住了。三年后的今天，你来沈家找我。”她撕下一截婚纱内衬，
用他车上找到的笔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虽然可能很快会被停用...但我会记得今天的约定。”比亚迪重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时，
王浩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那个白色身影，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洞的地方，
被轻轻地填上了一角。三年。他开始了倒计时。为了那个三年之约，王浩比以前更拼了。
他几乎住在了车里，一天跑足十六个小时。饿了啃面包，困了在车里打个盹。
同行都叫他“铁人王”，说他这样拼命，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攒钱买房子。只有他知道，
他攒的不是钱，是一个承诺，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三年里，这座城市发生了许多变化。
新地铁线路开通，几个大型商圈崛起，而王浩的比亚迪也从新车变成了老伙计，
里程表定格在二十八万公里。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放着一个小铁盒，
里面整齐地码着他这三年的积蓄：八万块钱。
每一张钞票都浸透着汗水、汽油味和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辛劳。第三年的那个日期，
王浩特意去理了发，穿上唯一一套西装——三年前买来准备向林小雨求婚的那套。
镜子里的男人比三年前瘦削了些，眼神却更加沉稳锐利。沈家的别墅在城南的半山上，
气派得像是从电影里搬出来的。王浩按响门铃时，手心微微出汗。
开门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眼神在他朴素的西装上扫过：“请问找谁？
”“我找沈薇薇**。我们三年前有过约定。”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随即是淡淡的怜悯：“请稍等。”等待的十分钟里，王浩站在富丽堂皇的门厅，
看着墙上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距离。
但他挺直了背——八万块不多，但每一分都是干净的，是他用方向盘一圈圈转出来的。
沈薇薇出现时，王浩几乎没认出她。三年前那个狼狈逃婚的女孩，如今一身名牌，妆容精致，
举手投足间都是上流社会的气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王浩在电视上见过——新晋流行歌手李辰，以深情款款的情歌走红。“王浩？
”沈薇薇的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却像一层面具，“好久不见。”“三年了。”王浩说，
从怀里取出那个小铁盒，“按照约定，我来了。”沈薇薇看了眼铁盒，
轻轻笑了：“你还真来了啊。”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记得吗？那个下雨的晚上。”王浩接过卡，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这里面...”“一点心意。”沈薇薇挽住李辰的手臂，
“对了，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李辰。我们下个月订婚。”李辰礼貌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