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可缝

今夜月光可缝

玄鹤生 著
  •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主角:林晚江砚 更新时间:2025-12-24 10:10

“玄鹤生”大大独家创作发行的小说《今夜月光可缝》是很多网友的心头好,林晚江砚两位主角之间的互动非常有爱,喜欢这种类型的书友看过来:需要马上处理。”林晚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三十岁上下,面容清隽,眉眼间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没有怜悯,……

最新章节(今夜月光可缝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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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章雨夜裂痕林晚被继父的拳头砸在墙上时,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很轻,像冬夜树枝被积雪压断,却在她身体里引发了一场海啸。剧痛从胸腔炸开,

    顺着每一根神经末梢奔涌,视野里老旧的墙纸花纹旋转着模糊成一片污浊的黄色。“小**,

    藏钱?你妈死了,这家里老子说了算!”王建国的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

    混合着劣质白酒的酸臭味。

    他另一只手还攥着那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是林晚攒了整整两年的奖学金和**收入,

    一共八千四百六十三块五毛。那是她准备大学最后一年学费和生活费的全部指望。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林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血沫顺着嘴角淌下来。“你妈?

    ”王建国咧开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你妈死了!癌症晚期,死前都没钱治,

    还留给你?做梦!”又是一脚踹在她腹部。林晚像只破布娃娃一样蜷缩起来,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踢碎了。她死死咬着下唇,

    不让自己发出求饶的声音——七年前母亲带着她改嫁到这个家开始,

    她就学会了在暴力面前沉默。哭喊只会招来更狠的殴打。但这一次不一样。三天前,

    母亲在郊区那家条件简陋的hospice安宁病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前,

    她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着林晚的手,嘴唇蠕动,却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只有那双被病痛折磨得浑浊的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光,像即将燃尽的烛火。

    林晚知道母亲想说什么。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快逃。所以当王建国翻出饼干盒时,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顺从地低头。这是她逃离这个地狱的最后一张车票,她必须守住。

    “把钱还我。”她抬起头,盯着继父那张因酗酒而浮肿的脸,声音嘶哑却清晰,

    “那是我妈的遗物。”王建国愣住了。七年来,这个继女从来都是逆来顺受,

    挨打时连哭都不敢大声。此刻她眼中的某种东西让他脊背发凉——那不是恐惧,

    是淬了冰的决绝。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就被酒精和暴怒淹没。“反了你了!

    ”他抡起铁皮盒子就要往林晚头上砸。就是这一刻。林晚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低头撞向王建国的腹部。对方猝不及防,踉跄后退,手里的盒子脱手飞出,

    铁皮盖子弹开,粉红色的钞票和银色硬币如天女散花般在狭窄的客厅里炸开。她没去捡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晚连滚爬爬地冲向房门——老式防盗门,锁芯坏了很久,

    只能从里面用插销闩住。刚才王建国进门后习惯性地插上了插销。要拧开它至少需要三秒。

    而王建国已经稳住身形,咒骂着扑过来。第一秒,林晚的手指抓住了生锈的金属插销。

    第二秒,她拼命往左拧,插销纹丝不动——卡死了。第三秒,王建国的手揪住了她的头发,

    猛力往后一拽。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林晚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但就在这时,

    她余光瞥见了墙角的矮凳——母亲生前常坐在那里择菜。她用尽最后力气,一脚踢翻矮凳。

    凳子砸在王建国小腿上,他吃痛松手。林晚趁机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撞向插销。

    “咔哒——”生锈的金属终于滑动。门开了。夜雨劈头盖脸浇下来。初冬的上海,

    雨冰冷刺骨。林晚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卫衣和单裤,赤着脚冲进雨中。

    身后传来王建国的怒吼和追赶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拼命地跑。

    拖鞋在冲出房门时就掉了,光脚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被碎石和玻璃碴划破,

    每一步都留下血印。但她感觉不到疼痛,肾上腺素让身体麻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像要炸开。这条棚户区的小巷她生活了七年,熟悉每一处拐角和凹陷。

    林晚像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在迷宫般的违章建筑间穿梭。雨水模糊了视线,

    但她闭着眼都能找到路。转过第三个拐角时,

    她钻进了两栋自建房之间的缝隙——宽度只够一个瘦削的人侧身通过。

    王建国肥胖的身躯绝对挤不进来。果然,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气急败坏的咒骂和踢打墙面的声音。林晚没有停。她继续往前挤,

    粗糙的水泥墙面摩擦着受伤的肋骨,疼得她几乎窒息。但她咬着牙,一点点挪动。

    二十米长的缝隙,她爬了仿佛一个世纪。当终于从另一端钻出来时,

    林晚瘫倒在一条相对宽敞的后巷里,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大口喘气。

    雨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流下,流进眼睛,刺痛。她抬起手抹了把脸,手掌上全是血。

    不知道是头上的伤口,还是嘴里吐出来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晚哆哆嗦嗦地掏出来——屏幕已经裂了,但还能亮。是医院发来的短信,

    通知她母亲的遗体已经转移至殡仪馆,如果三天内无人认领并结清费用,将按无主遗体处理。

    费用。她盯着那两个字,突然笑了,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泪混着雨水一起往下淌。

    八千四百六十三块五毛,不够支付殡仪馆最基本的火化服务。而她此刻身无分文,

    连双鞋都没有。手机屏幕的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微弱。通讯录滑到底,

    没有一个可以拨打的号码。亲戚?母亲病重时早就借遍了,如今看到她的来电都直接挂断。

    朋友?大学里的同学知道她家境困难,但没人了解具体情况。何况这种时候,

    谁能收留一个浑身是伤、被继父追杀的人?林晚闭上眼睛。也许就这样死在雨夜里也不错。

    至少不用再面对明天,不用去殡仪馆看着工作人员公式化的脸,不用想办法凑钱安葬母亲,

    不用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意识开始模糊。失血、寒冷和剧痛正在吞噬她。

    就在她准备放弃挣扎时,一道暖黄色的车灯刺破雨幕,由远及近。

    林晚本能地往墙角的阴影里缩了缩。但车子还是在她面前缓缓停下了——一辆黑色的SUV,

    车型低调,但车标在雨夜里泛着冷光。副驾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探过身,

    透过雨水看向她。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只有声音穿透雨声传来,

    低沉而清晰:“需要帮忙吗?”林晚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盯着那扇敞开的车窗,

    像受惊的动物盯着陷阱。男人没有催促,也没有下车。他就那样保持着探身的姿势,

    耐心等待。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摆动,发出单调的声响。过了大概一分钟,或者更久,

    林晚才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但男人捕捉到了。

    “能自己上车吗?”他问。林晚试了试,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男人这才推开车门,

    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走到她面前。他没有贸然碰触她,只是将伞整个倾斜到她头顶,

    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我是江砚。”他说,“附近开诊所的医生。你伤得很重,

    需要马上处理。”林晚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三十岁上下,面容清隽,

    眉眼间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专业的冷静。

    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消失在黑色大衣的衣领里。“我……没钱。

    ”林晚哑声说。“先处理伤口。”江砚的语气不容置疑,“其他的再说。”他伸出手,

    但依然没有碰她,只是将掌心向上摊开,等她选择。林晚看着那只手。手指修长干净,

    指甲修剪整齐,手腕上戴着一块样式简洁的机械表——和这条脏乱的后巷格格不入。

    又一阵剧痛从肋骨处传来。林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

    将满是血污的手轻轻搭在了江砚的掌心。他的手很暖。这是林晚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知。

    第二章白昼诊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林晚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觉。

    不是医院那种浓烈到刺鼻的气味,而是更清淡的、混合着一点草药苦香的味道。她睁开眼,

    看见陌生的天花板。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盏简约的吸顶灯。

    身下是柔软干净的床单,身上盖着浅灰色的羽绒被。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雨夜。追赶。黑车。

    那个叫江砚的男人。林晚猛地坐起身,随即倒抽一口冷气——胸腔处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别动。”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江砚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正抬头看她。他换了衣服,简单的深灰色毛衣和休闲裤,眼镜换成了无框的,显得更加清冷。

    “你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差点刺破肺叶。”他放下平板,走过来,“左手小指骨折,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和切割伤,轻微脑震荡。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你需要静养至少四周。

    ”林晚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不见了,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手臂上缠着绷带,

    左手小指被夹板固定。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伤口也被妥善包扎。

    “我的衣服……”她声音干涩。“处理伤口时不得不剪开,已经扔了。”江砚语气平静,

    “你的随身物品在床头柜上。”林晚转头,看见那个裂了屏的手机、一张身份证,

    还有——铁皮饼干盒。盒子被仔细擦拭过,虽然仍有凹陷,但表面的污垢不见了。

    她颤抖着伸手打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钞票和硬币,一分不少。

    甚至连那些五毛一毛的硬币,都按面值摞好。“巷子里的钱我都捡回来了。”江砚说,

    “清点过,八千四百六十三块五毛。如果数目不对,可能是我遗漏了,雨太大。

    ”林晚紧紧攥着盒子,指关节发白。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发不出声音。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她拼命眨眼想憋回去,却越涌越多。七年了。自从母亲改嫁,

    她再也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眼泪是软弱的表现,而软弱会招致更残忍的对待。

    江砚没有安慰她,也没有移开视线。他只是转身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回到沙发坐下,重新拿起平板。“哭不丢人。”他说,眼睛仍盯着屏幕,

    “疼痛、恐惧、委屈,都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反应。强行压抑反而会造成长期创伤。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医学事实。林晚把脸埋进掌心,任由泪水浸湿绷带。

    她哭得无声无息,只有肩膀在轻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流干了,她抬起头,

    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医药费……”她清了清嗓子,“我会还你。

    ”江砚从平板后抬起眼:“诊所是我开的,成本可控。你需要关注的是更急迫的事。

    ”他顿了顿,“今早警方联系我了——他们接到邻居报案,说昨晚有打斗和追赶。

    我作为接诊医生提供了情况说明。你继父王建国因涉嫌家庭暴力和故意伤害被拘留,

    但如果没有你的正式指控和验伤报告,他很可能在24小时后获释。”林晚的心沉下去。

    她太了解王建国了。一旦出来,他绝对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她艰难地开口,

    “我可以作证。”“想清楚。”江砚放下平板,正视她,“一旦正式立案,

    就是漫长的法律程序。你需要反复回忆和描述受害细节,可能面对对方律师的质询,

    甚至要出庭。这个过程本身会造成二次创伤。”“而且,”他补充道,“即使成功定罪,

    刑期也可能不会太长。等他出来,你的处境会更危险。”林晚沉默。她知道江砚说的是事实。

    七年间,母亲不是没报过警。但每次警察上门调解后,王建国都会在关起门后打得她更狠。

    母亲试过带她逃跑,可身无分文,又能逃到哪里去?最终只能一次次回到那个地狱。

    “那我能怎么办?”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躲一辈子吗?”“你可以选择离开上海。

    ”江砚说,“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城市,重新开始。你有大学学历,年轻,有能力生存。

    ”“可我妈妈……”林晚攥紧了被单,“她的遗体还在殡仪馆。我连安葬她的钱都不够。

    ”房间陷入沉默。雨已经停了,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

    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江砚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殡仪馆的费用,

    我可以先行垫付。”林晚猛地抬头。“不是赠与,是借款。”他转过身,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你需要写借条,约定还款期限和利息。这是交易,不是施舍。

    ”“为什么?”林晚问,“我们素不相识。”江砚沉默了几秒。“我母亲也是家暴受害者。

    ”他说得很轻,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她没等到有人帮她。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煽情,没有铺垫。但林晚听懂了。她看着江砚,

    第一次注意到他左眼角有一道极浅的疤痕,藏在眼镜腿后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也许那背后有另一个故事,但他显然不打算多说。“利息按银行同期贷款基准利率计算。

    ”林晚听见自己说,“我会在三年内还清。”江砚微微颔首:“可以。现在,你需要先养伤。

    诊所二楼有间空着的员工休息室,在你好转前可以暂住。等你能下床了,

    我们再谈具体的法律程序和后续安排。”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另外,诊所一楼是诊疗区,

    我在三楼办公和居住。二楼除了你的房间,还有一间书房和一个小厨房,你可以自由使用。

    但未经允许,请不要上三楼——那是我的私人空间。”“明白。”林晚低声说。江砚点点头,

    关门离开。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林晚靠在床头,环顾四周。房间不大,但整洁得近乎刻板。

    除了床、床头柜和那个单人沙发,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或装饰。墙壁是纯白色,没有挂画,

    没有照片。她掀开被子,忍着疼痛慢慢挪到窗边。百叶窗的缝隙间,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

    这里似乎是某个老式里弄的沿街铺面,对面是几家小店,行人不多,氛围安静。

    窗台上放着一小盆绿萝,长势喜人,翠绿的藤蔓垂下来,是这间苍白房间里唯一的生机。

    林晚伸手轻轻碰了碰叶片。活着。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逃出来了,

    暂时安全了,有人愿意帮她处理最棘手的后事。母亲没能等到的帮助,她等到了。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喜悦,只有沉重的疲惫和茫然。接下来该怎么办?指控王建国?离开上海?

    如何谋生?安葬母亲后,她该去哪里?问题像乱麻一样缠在一起。但至少,此刻,

    她有一个可以喘息的角落。林晚回到床上,重新躺下。身体各处都在疼痛,但奇怪的是,

    这是七年来她第一次在没有恐惧的情况下感受到疼痛——纯粹的生理疼痛,

    不夹杂对下一次殴打的预期,不混合着对母亲安危的焦虑。她闭上眼睛,

    在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中,沉入了无梦的睡眠。第三章借据与月光一周后,

    林晚勉强可以下床缓慢走动。肋骨处的疼痛依旧尖锐,但已经能够忍受。

    江砚每天早晚各来检查一次,换药,询问状况,话不多,但专业严谨。

    三餐他会做好放在二楼小厨房的保温箱里,菜色清淡但营养均衡。第七天早晨,

    林晚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房间。二楼的布局很简单:一条短走廊,左侧是她的房间和洗手间,

    右侧是书房和小厨房。书房门敞开着,她探头进去——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

    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大多是医学、心理学和法律类,也有不少文学和哲学著作。

    窗前摆着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收拾得一丝不苟。她没敢进去,转身进了小厨房。

    这里更像是茶水间,有冰箱、微波炉、电热水壶和简单的料理台。冰箱上贴着一张便条,

    是江砚的字迹,刚劲有力:“食材在冰箱,可自取。忌辛辣**。有需要敲三楼地板。

    ”林晚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码放着蔬菜、鸡蛋、牛奶。她拿出两个鸡蛋,打算给自己煮个面。

    动作还很笨拙,左手小指的夹板让握锅柄变得困难,但她坚持自己做——不能永远依赖别人。

    煮面的时候,她听见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应该是江砚在接诊。他的诊所似乎不大,

    病人不多,大多是预约制。这几天她从窗口观察过,来的多是老年人或带着孩子的母亲,

    每个人都神情放松,不像去大医院时那样焦虑。这是个好医生。林晚想。不只是医术,

    还有那种让人安心的气质。面煮好了,她端着碗坐到小厨房唯一的椅子上,慢慢吃着。

    阳光从朝东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桌面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窗外传来鸟叫声,

    远处有自行车的**。平静得不像真实。吃完面,她清洗了碗筷,然后回到房间,

    从枕头下拿出那个铁皮饼干盒。打开,一张张数着里面的钱。动作很慢,因为手指还在疼,

    但很认真。数到第三遍时,敲门声响了。“请进。”江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他今天穿了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阴影,似乎没休息好。

    “感觉如何?”他例行公事地问。“好多了。”林晚说,“可以自己活动了。”江砚点点头,

    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打开文件夹:“两件事。第一,殡仪馆那边我已经联系过,

    预定了这周五上午的火化和基本安葬服务。费用明细在这里。”他递过来一张单子。

    林晚接过,看着上面的数字:五千八百元。比她预想的要少。“我认识负责人,给了折扣。

    ”江砚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另外,我建议选择海葬——将骨灰撒入指定海域。

    这是最经济的方式,也免去了后期墓地管理和祭扫的负担。当然,

    如果你有其他意愿……”“就海葬吧。”林晚轻声说,“妈妈生前说,

    她这辈子被困在一个地方太久了,死后想自由一点。”江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在文件上做了标记。“第二件事,”他抽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借款协议。

    我按照你说的三年期拟的,利息按当前一年期LPR计算,每月等额本息还款。

    你看一下条款,没问题就签字。”林晚接过那份打印工整的协议。条款清晰规范,

    没有任何陷阱或模糊之处。借款金额:五千八百元。每月还款额:一百七十三元五角。

    “这么少?”她愣住了。“本金不多,利息也低。”江砚语气平淡,

    “如果你觉得还款压力太小,可以提前还款,或者把利息调高些。”林晚摇摇头:“不,

    就这样很好。谢谢。”她拿起笔——笔也是江砚准备好的,一支黑色签字笔。在乙方签名处,

    她工整地写下“林晚”两个字。七年了,她很少有机会写自己的名字,大多数时候,

    她只是“王建国家的那个拖油瓶”。江砚也签了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印章,

    端端正正地盖在甲方处。印文是篆书的“江砚”二字。“协议一式两份,你保管好这份。

    ”他把其中一份递给林晚,“现在,说说你的打算。”林晚叠好协议,

    和殡仪馆的单子一起放进饼干盒,盖上盖子。“我想先安葬妈妈。”她说,

    “然后……去报警,正式指控王建国。”江砚没有立刻回应。他摘下眼镜,

    用衣角擦了擦镜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医生,

    更像一个普通的、有些疲惫的年轻人。“想清楚了?”他重新戴上眼镜,“一旦立案,

    就没有回头路。就算你后来想撤诉,公安机关也可以根据情况继续公诉。”“我知道。

    ”林晚握紧饼干盒,“但如果不这么做,他很快就会出来,然后找到我。

    我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而且,”她抬起头,直视江砚,“如果我什么都不做,

    那下一个被他打的女人怎么办?妈妈忍受了七年,是因为要保护我。现在她走了,

    我至少应该让他的暴行留下记录,让其他人知道他不是个好人。”江砚静静看着她。晨光中,

    女孩的脸仍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眶下有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像被雨水洗净的夜空。“好。”他终于说,“我认识一位专做家暴案件的律师,

    可以介绍给你。警方那边,我可以作为证人提供那晚的就诊记录和伤情鉴定。

    ”林晚松了口气。她其实很害怕,但江砚平静的态度让她觉得,这件事是可以完成的,

    不是天方夜谭。“另外,”江砚站起身,“在你身体完全恢复、案件有进展之前,

    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作为交换,

    你需要帮忙做一些诊所的辅助工作——整理病历、消毒器械、接待病人。没有工资,

    但包食宿。这样可以抵掉一部分借款利息。”林晚怔住了:“我可以吗?

    我没学过医……”“都是简单的事务性工作,我会教你。”江砚走到门口,“当然,

    如果你不愿意,或者有别的打算,也可以拒绝。”“我愿意!”林晚急忙说,“我很愿意。

    谢谢你,江医生。”江砚微微点头,离开了房间。林晚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借款协议,

    又看看那个饼干盒。盒盖上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是母亲很多年前在超市促销时买的,

    装过饼干,装过针线,最后装了她所有的希望。现在,希望还在,还多了别的——一份协议,

    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周五早晨,江砚开车带林晚去了殡仪馆。

    手续办得很顺利。林晚在火化同意书上签字时,手抖得厉害,江砚站在她身侧,什么都没说,

    只是安静地陪伴。母亲的遗体已经做过简单整理,看上去平静安详,

    甚至比病重时显得丰润些。林晚站在玻璃棺前,最后一次看着母亲的脸。记忆里,

    母亲总是眉头紧锁,嘴角向下,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只有偶尔夜深人静,哄她睡觉时,

    才会哼起走调的童谣,露出短暂的笑容。“妈妈,”她轻声说,“我要走了。不能常来看你,

    但我会好好的,你别担心。”眼泪还是掉下来了,但不再像那晚在雨夜里那样汹涌绝望。

    是温热的,带着告别的悲伤,也带着前行的决心。火化后,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素白的骨灰坛。很轻,轻得让人心碎。江砚接过骨灰坛,

    用一块深蓝色的绒布仔细包好,放进车后座。然后开车前往码头。

    海葬服务由专门的船只执行,同船还有另外几个家庭,每个人都沉默肃穆。船驶出港口,

    开往指定海域。十一月的东海,风很大,海水是深沉的墨蓝色。轮到他们时,

    林晚抱着骨灰坛走到船舷边。工作人员指导她打开坛盖,将骨灰缓缓撒入海中。

    灰白色的粉末随风飘散,落在波浪间,转瞬就被海水吞没。没有痕迹,没有墓碑,

    只有无尽的海。“再见了,妈妈。”林晚喃喃道。

    一片花瓣被风吹到她脸上——不知是谁家带的鲜花,花瓣散落在甲板上。

    林晚捡起那片白色的花瓣,轻轻抛入海中。回程的路上,她一直看着窗外。江砚专注开车,

    没有打扰她的沉默。直到车子驶回诊所楼下,林晚才开口:“江医生。”“嗯?

    ”“那笔借款,”她说,“我能提前开始工作吗?今天就开始。”江砚转头看她。

    女孩的眼睛还红着,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坚定。“可以。”他说,

    “今天下午有两个预约病人。你先熟悉一下病历归档系统。”林晚点点头,解开安全带,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利息。我会按时还的。还有,

    住在这里的房租……”“工作抵了。”江砚简单地说,“上楼休息一会儿,一点钟下来。

    ”他先下车,从后座拿出那个空了的骨灰坛:“这个你处理,还是我帮你?

    ”林晚接过骨灰坛,抱在怀里:“我自己来。谢谢。”她抱着坛子慢慢走上二楼。回到房间,

    她打开饼干盒,把骨灰坛放进去——大小刚好。盖上盒盖时,她轻轻说了句:“妈妈,

    暂时先在这里。等我有能力了,再带你去更好的地方。”也许永远不会有“更好的地方”,

    但至少,她们都自由了。下午一点,林晚准时下楼。

    诊所一楼的布置简洁温馨:候诊区有三张舒适的沙发,一个小书架,

    墙上挂着几幅宁静的风景画。诊疗室的门开着,江砚正在整理器械。“来了?”他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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