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三天,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死透,而是变成了一个时有时无的透明鬼。白天我是人,
晚上自动切换成鬼魂模式,飘在我的尸体旁边,看着警察叔叔们进进出出。
妈妈哭得撕心裂肺,抱着我的素描本不撒手,上面画满了她爱吃的各种菜。爸爸一夜白头,
固执地守着我的房间,一遍遍擦着我拿回来的奖状。他们不知道,
白天那个给他们端茶倒水、劝他们节哀的“远房亲戚”小雅,就是他们的宝贝女儿我啊。
晚上,我飘到他们床边,想给他们一个拥抱,却只能穿过他们的身体。这时,床头柜上,
我生前求来的“考编必过”平安福突然金光一闪。一个穿着古代官服的鬼影从里面冒了出来,
他打量了我一圈,嫌弃地撇撇嘴:「哭什么哭,考编还想不想上岸了?你们这些阳间的鬼,
就是事多。」1.我叫林悄,死于一场车祸,官方定性为意外。但我知道不是。
那辆失控的货车,是冲着我来的。可我现在人微言轻——不对,是人死魂轻,
连警察叔叔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的尸体从驾驶座里抬出来,盖上白布。
白天,我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以「林悄远房表妹小雅」的身份,回到了自己家。「叔叔,
阿姨,喝点水吧。」我把水杯递过去,声音沙哑。妈妈双眼红肿,看都没看我一眼,
只是死死抱着我的素描本。那是我准备考上编后,为她画的菜谱,每一页都是她爱吃的。
爸爸的背影佝偻着,曾经乌黑的头发夹杂着刺眼的银丝。他一遍遍抚摸着我书桌上的奖状,
从小学到大学,一张都不少。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好想告诉他们,我就是悄悄啊。可我说不出口。我怕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
会因为这过于离奇的真相而彻底崩塌。晚上十一点一到,我的身体就像断了电的机器,
瞬间失去知觉,倒在客房的床上。而我的魂魄,则轻飘飘地浮了起来。鬼魂模式,启动。
我飘进父母的卧室,他们相拥而眠,却都在睡梦中蹙着眉,妈妈的眼角还挂着泪。
我心痛难当,俯身想亲亲她的额头,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无力感将我淹没。就在这时,
床头柜上那个红色的平安福,猛地爆出一团金光。我被光芒刺得眯起眼,
一个穿着青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鬼影凭空出现。他约莫三十岁,面容清癯,
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严肃,像极了古装剧里那种铁面无私的判官。
他先是扫了一眼床上我爸妈,又扭头看向飘在半空的我,眉头皱得更紧了。「哭什么哭,
考编还想不想上岸了?你们这些阳间的鬼,就是事多。」他开口了,声音清冷,
带着浓浓的不耐烦。我愣住了。考编?上岸?我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他用看**的眼神看着我:「此地除了你我,还有第三只鬼?」我更懵了:「可我已经死了,
还考什么编?」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本线装书,翻了翻,
然后指着其中一页念道:「林悄,女,二十三岁。生前最大执念为考上美术馆事业编,
此执念强烈,于临死前一刻,激活『考编必过』福中鬼师契约。」他合上书,
冷冷地看着我:「我叫魏昭,是你这桩契셔约的执行官。从今天起,负责督促你完成执念,
成功上岸。否则,你将沦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我彻底傻了。这平安福,
是我妈非拉着我去庙里求的,说是一定能保佑我考上。没想到,保佑的方式这么硬核。
2.「不是,魏大人……」我试图跟他讲道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白天是个人,
晚上是个鬼,尸体还在殡仪馆躺着,怎么去考试?」魏昭面无表情:「那是你的问题。
我的任务,就是让你在下次美术馆招考之前,达到录取标准。」他飘到我面前,
伸出冰凉的手指,在我眉心一点。瞬间,
无数关于美术史、艺术理论、色彩构成的知识涌入我的脑海,撑得我头痛欲裂。
「这是《艺术通论》第一章,明晚子时,我来检查你的背诵情况。若有错漏,」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你就试试这阴司的戒尺,是什么滋味。」说完,
他化作一缕青烟,又钻回了那个小小的平安福里。我抱着剧痛的脑袋,在半空中缓了半天。
这都什么事啊!我死了,还得被鬼逼着内卷。第二天一早,我从客房床上醒来,头脑昏沉。
魏昭灌进我脑子里的知识清晰无比,仿佛我真的苦读了一整夜。我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间,
客厅里,我的闺蜜江月正陪着我妈说话。「阿姨,您别太伤心了,
悄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江月握着我妈的手,眼眶红红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江月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学画画,一起考大学,关系好得像亲姐妹。
我出事后,她第一时间赶来,一直忙前忙后地帮着处理后事,安慰我爸妈。
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走过去,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月月,辛苦你了。」
江-月回头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也对我笑了笑:「小雅,你醒啦。没事,
这都是我该做的。」她长得漂亮,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梨涡,特别讨人喜欢。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我却觉得那笑容里,藏着一丝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妈看着江月,叹了口气:「月月啊,还是你好,不像我们家悄悄,福薄……」说着,
她又要掉眼泪。我赶紧岔开话题:「阿姨,我扶您去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晚饭后,
江月要走,我送她到门口。「小雅,叔叔阿姨就拜托你了。」她拍拍我的肩膀,
「我最近在准备美术馆的考试,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美术馆的编制,
也是我生前梦寐以求的岗位。「你也考那个岗吗?」我状似无意地问。「是啊,」
江月点点头,眼神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悄悄没完成的梦想,我想替她完成。」
她的话说得那么漂亮,可我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3.晚上十一点,
我准时切换成鬼魂模式。魏昭也准时从平安福里飘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半透明的戒尺,
面色不善:「《艺术通论》第一章,背。」我不敢怠慢,磕磕巴巴地开始背诵。
白天被强行灌输的知识,此刻像是生了根,虽然不熟练,但也勉强能背出来。
「……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有库尔贝、米勒……」「错。」魏昭的戒尺「啪」
地一下打在我魂体的胳膊上。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传来,我惨叫一声。「杜米埃,你漏了。
重来。」他冷冰冰地说。我捂着胳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戒尺打在魂魄上,
比打在肉身上疼十倍。「你!你这是体罚!」「我这是督学。」魏昭不为所动,「继续。」
那一晚,我被他用戒尺抽了十几下,整个魂都快散了。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勉强满意,
丢下一句「明日检查第二章」,化作青烟消失了。我拖着「伤痕累累」的魂体,欲哭无泪。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换了个地方上高中?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水深火热的双面生活。
白天,我是任劳任怨的「表妹小雅」,照顾父母,还要抽空去警局打探案子的进展。晚上,
我是被恶鬼教官压榨的「考生林悄」,被逼着学习各种我生前最头疼的理论知识。
警察那边没什么进展,现场没有监控,货车司机肇事后弃车逃逸,至今下落不明。
一切都指向一场不幸的意外。而我的「学业」,在魏昭的高压政策下,倒是突飞猛进。
这天晚上,魏昭又给我灌输了一堆西方美术流派的知识。我头昏脑胀地飘在客厅,
忽然瞥见茶几上放着一串钥匙。那是江月的。她今天下午来过,估计是走的时候忘了拿。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钥匙。一把是她家的,另一把……是我画室的备用钥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的画室,就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创意园区里。那里存放着我所有的作品,
包括我为了这次美术馆考试准备的参赛画。出事那天,我就是从画室离开,准备回家的。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我想去我的画室看看。我拿着钥匙,穿墙而出,
一路飘向创意园区。深夜的园区寂静无人,我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画室,
用江月的钥匙打开了门。画室里一片狼藉,画架倒在地上,颜料和画笔散落一地。
这不是我的风格。我有点洁癖,每次画完画都会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我皱着眉,
飘到角落里那个上了锁的柜子前。这里面放着我最重要的作品,
那幅我准备用来参赛的《涅槃》。我没有柜子钥匙,但现在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我直接穿了进去。柜子里,画框还在,但上面的画布,却被人用刀划得稀巴烂。我的心,
猛地沉了下去。这幅画,我倾注了半年的心血,是我最有信心的一幅作品。是谁干的?
我飘出柜子,目光落在地上的一片狼藉中。在倒下的画架旁,我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色的梨子形状的耳钉。是江月的。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
几乎天天都戴着。4.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为什么江月的耳钉会出现在我的画室?
为什么我的画会被毁掉?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中成形,让我浑身发冷。
我失魂落魄地飘回家,魏昭已经等在了客厅。他看到我两手空空,
脸色一沉:「我让你复习的文艺复兴三杰,你飘到哪里野去了?」我没理他,
满脑子都是那只梨子耳钉和被划烂的画。「啪!」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我的背上,
剧痛让我瞬间清醒。「我在问你话。」魏昭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捂着后背,眼泪再也忍不住,
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委屈和背叛。我把画室里的发现告诉了他。
魏昭听完,沉默了片刻,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波动。「所以,
你怀疑你的死,和你的朋友有关?」我点点头,
声音哽咽:「我不知道……月月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没有理由这么做。」「有没有理由,
去查查便知。」魏昭收起戒尺,语气依旧平淡,「但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
「可我的画没了!就算我考上笔试,面试怎么办?」我激动地喊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魏昭淡淡道,「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不如多背两个知识点。知识,
才是你现在唯一的武器。」我愣住了。他说的没错。我现在只是一个鬼魂,空有怀疑,
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江月心思缜密,如果真是她做的,她绝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她更强。在考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她。那一刻,
我心底的悲伤和迷茫,被一股更强烈的火焰所取代。是愤怒,是不甘。「好。」我擦干眼泪,
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魏昭,「我学。」从那天起,我像变了个人。白天,
我依旧是那个温顺的「小雅」,但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江月面前,提起美术馆考试的事。
「月月姐,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这次竞争很大呢。」江月正在削苹果,闻言手顿了一下,
随即笑道:「还行吧,尽力而为。其实结果不重要,我就是想为悄悄做点什么。」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笑得一如既往地甜美无害。我接过苹果,笑着说了声谢谢,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苹果丢进了垃圾桶。「哎呀,手滑了。」我故作懊恼地说。
江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晚上,我则化身最勤奋的鬼魂学生,疯狂吸收魏昭教给我的知识。
我的进步神速,连魏昭看我的眼神,都从最初的嫌弃,多了几分……姑且称之为「孺子可教」
的意味。笔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用「小雅」的身份,也报了名。考场上,
我一眼就看到了江月。她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自信满满,
仿佛已经胜券在握。而我,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淹没在人群里。发卷,
答题。当看到试卷上的题目时,我几乎要笑出声。百分之八十的知识点,
都是魏昭逼着我背过的,甚至还有几道是他出的模拟题里的原题。我下笔如有神,
不到一个小时,就答完了所有题目。交卷时,我路过江月的座位,瞥了一眼她的卷子。
她还有大半没写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走出考场,阳光正好。
我仿佛已经看到,江月那张自信从容的假面,正在一点点碎裂。5.笔试成绩出来那天,
我考了第一。江月排在第七,堪堪挤进面试名单。我把成绩截图发给她,
附上一个笑脸:「月月姐,你好厉害呀!我们又能一起面试了!」她很久才回复,
只有一个字:「嗯。」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面试的形式,是现场作画。
这正是我担心的。理论知识可以速成,但绘画功底需要日积月累。虽然我生前基础不错,
但死后毕竟没有再摸过画笔。白天作为「小雅」的这双手,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晚上,
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魏昭。他难得没有毒舌,只是飘到我书桌前,拿起一支素描笔。
「握住我的手。」他说。我愣住了。「握住。」他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我犹豫着,
伸出我作为「小雅」的手,覆盖在他冰冷透明的手上。下一秒,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心传来,通过我的手臂,瞬间贯通全身。我的手,仿佛不再是我的手。
它被魏昭操控着,在画纸上行云流水地移动起来。起稿,勾线,铺色……不过短短半小时,
一幅栩栩如生的《兰亭集序》场景图,就出现在画纸上。笔触老练,意境深远,
完全是我生前达不到的水平。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画,又看看身边的魏昭。
「你……你还会画画?」「略懂。」他松开手,神色淡然,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今晚开始,我教你画画。」于是,我的魔鬼训练,
又增加了新的项目。白天,我用「小雅」的身体练习,找回手感。晚上,魏昭手把手地教我,
从构图到用色,把他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我这才知道,他生前是唐代宫廷的一位画师,
官至翰林图画院待诏,因为画了一幅讽刺时政的画,被冤死狱中。
死后因为一身才华和不甘的执念,被阴司录用,成了专门负责帮人「考编」的鬼师。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重新投胎,再活一次?」我忍不住问。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有些债,还没还完。」他淡淡地说,眼神飘向窗外,
带着我看不懂的落寞。面试那天,我特意穿了一件和我生前风格很像的连衣裙。在候考室,
我又见到了江月。她看起来有些憔ăpadă,看到我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心虚。「小雅,」她主动走过来,挤出一个笑容,
「你的笔试成绩真好,悄悄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又提我。
我真想撕烂她这张虚伪的脸。我笑了笑,凑到她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啊,我也觉得她一直在看着我们呢。」江月的脸色,
「唰」地一下白了。面试的题目是「新生」。看到题目的一瞬间,我脑海里就有了画面。
那是我死后,以鬼魂的视角,看到爸爸一夜白头,妈妈抱着我的画册流泪。他们那么悲伤,
那么绝望。可是在我的陪伴和安慰下,他们又一点点地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爸爸开始去公园下棋,妈妈开始跟着视频学做我画册上的菜。这就是「新生」。我的新生,
也是他们的。我拿起画笔,魏昭教我的技巧,我自己的情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当我画下最后一笔时,眼泪也落了下来,滴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评委席上,
几位老师看着我的画,纷纷点头,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眼眶甚至有些湿润。我知道,
我稳了。结果公布,我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一。江月落选了。我走出大楼,
看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我走到她面前。「月月姐,别难过,以后还有机会的。」
我「安慰」道。她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瞪着我,那眼神里的怨毒,再也无法掩饰。
「林悄……是你,对不对?」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问。6.我的心跳,
瞬间漏了一拍。我没想到,她竟然能认出我。我这张「小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