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午夜钟声

1午夜便利店异象林晚秋把最后一箱关东煮食材搬进冷藏柜时，

墙上的石英钟刚跳过00:00。便利店的暖白光透过蒙着薄尘的玻璃门洒出去，

在午夜空荡的街道上投下片菱形的亮斑，门外的梧桐叶被穿堂风卷着打了个旋，

最终落在路灯下那滩没化透的雪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是她在“惠民便利店”值夜班的第三个月。

从最初怕遇到醉醺醺的流浪汉、担心收银台现金不够找零，

到现在能闭着眼摸到货架第三排的矿泉水、听脚步声就知道是熟客，

晚秋早把这里的节奏刻进了骨子里——凌晨一点前会有三两个代驾师傅裹着羽绒服来买热饮，

两点左右穿米灰色工装的纺织厂女工李姐会来拿预定的全麦面包，

三点半则大概率会遇到那个总买两包红塔山却从不点火的老爷子，

每次付完钱都要在门口站十分钟，望着隔壁路口的红绿灯出神。可今晚有些不一样。

当时钟的指针精准地卡在01:03时，冷藏柜顶层的灯突然“滋啦”响了一声，

像是电流接触不良的杂音，接着便开始有规律地闪烁，一下、两下、三下，亮灭之间，

林晚秋甚至能看清冷藏柜里每瓶酸奶标签上印的生产日期——大多是上周的，

只有最角落那瓶草莓味的，保质期还剩三天。她皱着眉放下手里的扫码枪，

指尖在围裙上蹭了蹭，心里嘀咕着“又出毛病了”。这老便利店的线路早就该换了，

上个月冷藏柜还莫名停过一次电，害得她自掏腰包赔了三盒过期的草莓蛋糕，

店长当时还说“下次再坏就上报修”，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真是麻烦。

”林晚秋绕到冷藏柜旁，弯腰去摸柜门内侧的线路接口，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

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轻响。那声音细碎又密集，像是有人蹲在货架后，

用指尖挨个碰过排成排的矿泉水瓶。她猛地回头，

只见货架第三排的矿泉水瓶正整齐地晃动着，瓶身上的水珠顺着塑料壁往下滑，

滴在货架底层的纸箱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谁啊？”林晚秋的声音有点发紧。

便利店就这么大，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二十平米，除了她之外，按理说不该有第二个人。

她握紧手里的扫码枪——那玩意儿虽说是扫码用的，重量倒不轻，

真遇到事也能当个防身的东西——慢慢绕到货架侧面。货架后空荡荡的，

只有几袋散落的薯片包装袋，是白天一个小学生不小心碰掉的，她当时忙着结账，

还没来得及收拾。“难道是老鼠？”她松了口气，弯腰去捡那些包装袋，指尖刚碰到袋角，

余光却瞥见收银台旁站着个纤细的身影。那是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

高马尾用红色的皮筋扎着，发尾有点毛躁，像是被风吹乱后没整理。女孩背对着她，

双手攥着枚一元硬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硬币边缘在暖白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同学，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林晚秋直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她以为是哪个高中生偷偷跑出来玩，没赶上末班车，心里还想着“要是实在没地方去，

倒不如在店里待着，等天亮了再走”。“要买点什么吗？热饮还有最后两杯姜茶，刚煮好的，

要不要来一杯暖暖身子？”女孩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保持着攥硬币的姿势，

一动不动地盯着收银台后的时钟。那时钟是店长去年新换的，

红色的数字在黑底屏幕上格外显眼，每跳一下都伴随着轻微的“滴答”声，

在寂静的便利店里显得格外清晰。林晚秋走过去，刚想拍拍她的肩膀问问情况，

女孩却像水汽一样突然消失了，只留下收银台上那枚一元硬币，

边缘还带着点不属于金属的温热，像是刚被人攥了很久。林晚秋愣住了，

她盯着那枚硬币看了几秒，又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收银台，心脏突然跳得快了些。

她伸手拿起硬币，指尖触到的温度还没散去，硬币正面的菊花图案清晰可见，

反面却有点不一样——本该是数字“1”的地方，似乎有个极淡的划痕，弯弯曲曲的，

像个小小的“阳”字。2幽灵少女的执念“肯定是看错了。

”她把硬币放进收银台的零钱盒，自我安慰着。最近值夜班太累，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产生幻觉也正常。可接下来的几天，每到凌晨一点零三分，奇怪的事总会准时发生，

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一分一秒都不差。第二天晚上，林晚秋特意提前两分钟站在冷藏柜旁，

手里还拿了个手电筒——她倒要看看，到底是电路问题，还是真有什么猫腻。

01:03一到，冷藏柜的灯果然又闪了三下，接着货架上的矿泉水瓶开始晃动，

瓶身碰撞的声音比昨天更清晰。这次她没动，只是死死盯着收银台的方向——很快，

那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孩就出现了，还是一样的高马尾，一样攥着硬币，一样盯着时钟，

连站姿都和昨天分毫不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来这里？”林晚秋鼓起勇气问，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发颤。女孩终于慢慢转过身，露出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却没什么神采，像是蒙着层雾，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我在等我哥哥。”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

像被雨淋湿的小猫，说话时嘴唇轻轻抿着，“他说会来接我回家，

还说要给我买草莓味的牛奶，就是冷藏柜最里面那种。”林晚秋的心揪了一下。

她看着女孩冻得发红的指尖，

想起自己抽屉里还有包没拆的暖手宝——那是去年冬天妈妈给她寄来的，她一直没怎么用，

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刚要转身去拿，女孩却又消失了，只留下那枚温热的硬币，

静静躺在收银台的玻璃上，反射着灯光。第三天，

林晚秋提前在收银台放了杯热好的草莓牛奶——就是女孩说的那种，她特意看了保质期，

还有五天——还从抽屉里翻出那个暖手宝，充好电放在旁边，用纸巾包着，怕烫到女孩。

01:03一到，女孩准时出现，看到桌上的牛奶和暖手宝，

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光亮，像星星落进了深潭。“这是给我的吗？

”女孩走到收银台前，小心翼翼地问，伸手想去碰牛奶杯，又怕弄脏似的缩了回去。“嗯，

快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林晚秋点点头，把牛奶往她那边推了推，“暖手宝也拿着，

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冻着了。”女孩拿起牛奶，双手捧着杯子，脸颊轻轻贴在杯壁上，

感受着里面的温度。她没喝，只是抱着杯子，又拿起暖手宝，贴在冰凉的指尖上。

“我哥哥以前也总给我买这个牌子的牛奶。”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怀念，

“他说草莓味的最甜，能让人忘记不开心的事。有一次我考试没考好，哭了好久，

他就买了这个牛奶，还说‘妹妹这么聪明，下次肯定能考好’。”“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他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林晚秋忍不住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这女孩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可她每次出现又消失得那么突然，实在太奇怪了。

女孩的眼神暗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奶盒的边缘，把原本光滑的包装纸蹭得发皱。

“我哥哥叫陈阳，他说……他去前面的药店买创可贴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从冬天等到现在，

他还是没回来。”林晚秋看着女孩难过的样子，突然想起上周看的本地新闻。

那天她值完夜班回家，刷手机时看到条推送，

标题是“三个月前午夜车祸后续：救人少年身份确认，家属已认领遗体”。新闻里说，

三个月前的一个午夜，在便利店隔壁的路口，有个叫陈阳的高中生为了救横穿马路的妹妹，

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当时货车司机酒驾，加上路面有冰，刹车没及时，

陈阳推开妹妹后自己被车撞飞，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生命体征。新闻里还配了张陈阳的照片，

穿着白衬衫，笑得很阳光，旁边写着“陈阳，17岁，市一中高二学生，品学兼优”。

当时她还觉得惋惜，这么好的少年，怎么就这么没了，

没想到……“你是不是……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在这里等你哥哥？”林晚秋试探着问，

声音放得很轻，怕**到女孩。女孩猛地抬头，眼睛里满是惊讶，

像是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她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你是不是见过我哥哥？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林晚秋的喉咙发紧，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女孩真相。说陈阳已经不在了？说她等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怕女孩接受不了，更怕看到她崩溃的样子。“我……我听店里的老顾客说的。”她想了想，

还是决定先瞒着，“你哥哥他……他可能去了别的地方，暂时来不了了。你要是不介意，

可以每天来这里等，我给你留着热牛奶。”女孩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大颗大颗地砸在牛奶盒上，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她的人一样，明明站在那里，

能看到、能说话，却碰不到任何东西，连眼泪都落不进现实里。“他是不是骗我？

”女孩哽咽着，肩膀轻轻发抖，“他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他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上次他去参加夏令营，走了七天，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小礼物。

这次他怎么能这么久不回来？”林晚秋走过去，想抱抱女孩，却只能穿过一片冰凉的空气，

指尖什么都碰不到。她的鼻子发酸，想起自己去世的弟弟。三年前，弟弟也是在一个午夜，

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她。那时候她刚上大学，接到电话时整个人都懵了，

回到家看到弟弟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书桌上还放着没写完的作业，

才敢相信弟弟真的走了。那段时间她总觉得弟弟没走，还会像以前一样，

突然从门后跳出来吓她，还会抢她碗里的草莓，直到现在，

她的抽屉里还放着弟弟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一个陶瓷小兔子，耳朵有点歪，

却是弟弟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他没有骗你。”林晚秋擦了擦眼角的泪，

声音带着点沙哑，“他可能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你看，你每次来的时候，

冷藏柜的灯都会闪，矿泉水瓶都会晃，说不定那就是他在跟你打招呼呢？他怕你害怕，

所以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他一直在。”女孩愣住了，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牛奶，

又抬头看向冷藏柜的方向。就在这时，冷藏柜的灯突然闪了三下，比之前更亮，

接着货架上的矿泉水瓶晃得更厉害了，瓶身碰撞的声音像是在回应林晚秋的话。

女孩的眼泪还在流，却慢慢露出了个笑容。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阳光，

瞬间照亮了她苍白的脸，连眼下的青黑都似乎淡了些。“真的是哥哥吗？

”女孩的声音带着期待，伸手想去触碰冷藏柜的方向，却又停在了半空中。“嗯，一定是。

”林晚秋点点头，“他肯定就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到他。他看着你在这里等他，

肯定也很心疼，说不定比你还着急呢。”女孩抱着牛奶，轻轻点了点头，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像被风吹散的雾。“那我明天还来，我要跟哥哥说，我不怪他了，我只是想他。”她说着，

声音越来越轻，“姐姐，谢谢你的牛奶，很好喝，比哥哥以前买的还甜。

”“我明天还给你留，再给你带块面包，你肯定饿了。”林晚秋说，

看着女孩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收银台旁。3跨越生死的对话女孩消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