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围读会，是陈默面临的第一个挑战。
他坐在长桌的一角，手里捧着厚厚的剧本，感觉每一个字都无比陌生。
周围坐着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戏骨和专业演员。
他们念起台词来，情绪饱满，张力十足，仿佛角色附体。
轮到陈默的时候，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我……”
他一开口，声音干涩，平淡得像在念课文。
“呵。”
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从对面传来。
是男二号的扮演者，也是当红流量小生，林睿。
林睿和陆风关系不错，对于陈默这个“关系户”，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敌意。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那轻蔑的眼神，比任何话语都伤人。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其他演员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怀疑。
赵导这次，是不是真的看走眼了？
陈默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以为只要有真实情感就够了。
现在才知道，专业的演员，远不止于此。
台词功底，气息控制，节奏把握……他全都是零。
“对不起，赵导，我……”他羞愧地低下头。
“为什么要道歉？”
赵清的声音很平静。
她看着陈默，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一张白纸，这正是你的优点。”
“你没有那些科班演员的匠气和套路。”
“你的所有反应，都是最真实的。”
“台词可以练，技巧可以学，但你身上那股劲，是别人学不来的。”
她转向其他人，语气变得严厉。
“我再说一遍，在我的剧组里，我不管你是什么咖位，有什么背景。”
“谁演得好，谁就有话语权。”
“谁要是敢搞小动作，或者看不起新人，那就立刻给我滚蛋！”
赵清的目光扫过林睿，林睿心头一凛，立刻低下了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赵清的这番话，既是敲打，也是给陈默撑腰。
陈默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他不能辜she负这份信任。
围读会结束后，赵清把陈默单独留了下来。
“怕了？”
“没有。”陈默摇摇头，眼神却很坚定，“我只是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有这个觉悟就好。”赵清扔给他一本书，“这是《演员的自我修养》，拿回去看。”
“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你来我房间，我给你单独开小灶，补习台词。”
每天晚上？去她房间？
陈默愣住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
看着他错愕的表情，赵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想什么呢？小屁孩。”
“我只是不想我的男主角，因为台词问题被人笑话。”
陈默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当天晚上，陈默抱着书，忐忑地敲响了赵清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赵清一个人。
她换下了职业套装，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卸了妆的脸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坐。”
她指了指沙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成了陈默的“魔鬼训练”。
赵清对他要求极其严格。
一个字的发音不对，一个断句的气息不对，都要重来几十遍。
陈默的嗓子都快念哑了。
但他没有一句怨言。
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训练结束时，已经快午夜了。
赵清看到陈默累得满头大汗，嘴唇都有些干裂，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赵导。”陈默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别叫我赵导了。”赵清忽然说。
“啊？”
“私下里，叫我清姐吧。”
清姐？
这个称呼，让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陈默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
“好……清姐。”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几乎是连轴转。
白天，他跟着剧组拍戏。
晚上，雷打不动地去赵清房间补习。
他的进步，是神速的。
从一开始的磕磕巴巴，到后来能和老戏骨们对上一整场戏而不落下风。
剧组里那些原本对他持怀疑态度的人，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从怀疑，到惊讶，再到佩服。
尤其是林睿，有一次和他对戏，被他一个充满爆发力的眼神震慑住，竟然忘了词。
那之后，林睿看他的眼神里，就只剩下了敬畏。
陈默和赵清的关系，也在这种朝夕相处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赵清依然是那个严厉的导演。
但偶尔，她也会在陈默累到极致时，递上一杯热茶。
会在他演好一场戏后，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而陈默，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他发现，这个在外人看来强势冷漠的女人，其实内心很柔软。
他开始会注意到她因为工作而紧锁的眉头，会习惯性地在她旁边放一杯温水。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悄滋生。
这天，剧组拍摄一场重头戏。
是男主角顾渊被仇家追杀，坠入冰冷河水的情节。
时值深秋，河水冰冷刺骨。
为了追求真实效果，赵清拒绝了用替身的提议，要求陈默亲自上。
“有没有问题？”赵清问他。
“没问题。”陈默没有丝毫犹豫。
“Action！”
陈默按照情节，从悬崖边“失足”，坠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
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几乎窒息。
但他不能上去。
他要演出顾渊在水中的挣扎和绝望。
他在水下拼命地睁着眼睛，手脚并用，做出求生的动作。
岸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赵清死死地盯着监视器，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Cut！快！救人！”
赵清的声音都变了调。
工作人员立刻跳下水，把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陈默捞了上来。
他浑身湿透，嘴唇发紫，不停地颤抖。
赵清立刻用一条干毛巾将他裹住。
“陈默？陈默！你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和恐慌。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她担忧的脸，虚弱地笑了笑。
“清姐……我没事。”
“刚才……演得还行吗？”
赵清看着他这副样子，还在关心演得好不好，又气又心疼。
“你是傻子吗！”
她低吼了一句，眼眶却红了。
就在这时，一辆保姆车停在了旁边。
车门打开，李雪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姜茶，显然是给谁送来的。
当她看到被赵清紧紧抱在怀里，脸色苍白的陈默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那个高高在上，连王浩都不放在眼里的赵清导演，此刻竟然为了陈默，露出了如此紧张和关切的神情。
而陈默，那个她曾经以为离了她就活不下去的男人，如今却躺在另一个更优秀的女人的怀里。
这一幕，比任何羞辱都更让李雪难堪。
她手里的姜茶，原本是要给作为投资人的王浩送的。
现在，却显得如此可笑。
她看着陈默，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陈默也看到了她。
他的眼神，只是淡淡地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没有波澜。
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后，他把头靠在了赵清的肩膀上，轻声说：
“清姐，我好冷。”
赵清立刻抱紧了他。
“我带你去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