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
林舟站在机场国际到达的出口，心脏擂鼓。
手里那束香槟玫瑰，花瓣娇嫩，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这是苏晴最喜欢的花。
为了今天，他几乎一夜没睡，凌晨四点就去花市，亲自挑选了最新鲜的一束。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他和苏晴的合照。
照片里，女孩笑得灿烂，依偎在他身边，背景是那套他们曾经一起住了三年的老房子。
为了供她去国外读设计，他卖掉了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一套房。
他记得签合同那天，中介问他，真不再考虑考虑？
他没有丝毫犹豫。
只要能换苏晴一个光明的未来，别说一套房，就是要他的命，他都给。
这五年，他住在月租八百块的城中村，每天打三份工。
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餐厅端盘子，凌晨还要送外卖。
他把所有辛苦攒下的钱，一分不留地全部转给了苏C晴。
每次苏晴在视频里心疼他，让他别那么辛苦，他都笑着说没事。
“晴晴，你在那边要吃好穿好，别省钱，我这边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只是从没告诉她，他因为过度劳累在工地上晕倒过三次。
也从没告诉她，他为了省钱，一日三餐都是馒头配咸菜。
更没告诉她，他那双弹钢琴的手，如今布满了老茧和伤疤。
但一切都值了。
今天，他的女孩终于学成归来。
人群开始涌动。
林舟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疯狂搜寻那个刻在心底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
还是那头乌黑的长发，还是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可她身上那件香奈儿最新款的白色连衣裙，却让他愣住了。
那裙子他知道，专柜要卖五万多。
他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苏晴一向节俭，怎么会穿这么贵的衣服？
林舟来不及多想，抱着花就要迎上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脚步像被灌了铅，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手戴百达翡丽的英俊男人，很自然地从苏晴身后走出，揽住了她的腰。
男人的手指上，一枚硕大的钻戒闪闪发光。
而苏晴，顺势靠在了男人的怀里，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幸福又娇羞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林舟的心上。
轰！
林舟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会揽着他的晴晴？
他手里的玫瑰花，瞬间变得无比讽刺。
周围旅客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刺眼的一幕。
苏晴也看到了他。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躲闪。
她下意识地想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却被男人更紧地搂住。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视线落在林舟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审视、轻蔑，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玩味。
林舟举着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他多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可苏晴接下来的动作，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主动挽住了男人的胳膊，朝林舟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林舟的心尖上。
“林舟，你怎么来了？”
苏晴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林舟死死地盯着她挽着男人胳膊的手，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是谁？”
男人没等苏晴开口，嘴角一勾，主动伸出手。
“你好，我叫陈东，是晴晴的未婚夫。”
未婚夫？
这三个字，像三道惊雷，在林舟的脑海里炸开。
他感觉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未婚夫？苏晴，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林舟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苏晴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往陈东身后缩了缩。
“林舟，你别这样……”
“我哪样？”林舟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卖了房子，打三份工，供了你五年，我就是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
周围开始有人驻足围观，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陈东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
他把苏晴护在身后，像看一只蝼蚁般看着林舟。
“原来你就是那个卖房子的穷鬼。”
陈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簿和一支万宝龙的钢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然后撕下来，递到林舟面前。
“这是一百万，密码六个零。以后，离晴晴远一点。”
他的语气，就像在打发一个乞丐。
一百万。
林舟当年卖掉的那套房子，市价就是一百万。
他用一百万换了苏晴的未来，如今，她的未婚夫用一百万，来买断他的过去。
何其讽刺！
林舟看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仿佛看到了自己这五年所有的笑话。
他没有接，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晴。
“苏晴，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苏晴咬着下唇，脸色苍白。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林舟，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愧疚，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林舟，对不起。”
“我们……不合适。”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这几句话，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林舟的心。
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换来的就是一句“不合适”？
林舟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缓缓抬起手，将那束精心挑选的香槟玫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他转身。
没有再看那对璧人一眼。
他的背影，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和萧索。
“站住。”
陈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舟没有停步。
陈东似乎被他的无视激怒了，几步上前拦住他，将那张支票粗暴地塞进他的上衣口袋。
“拿着钱，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林舟的身体僵住了。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口袋里露出的支票一角。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和陈东对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开，消失在人流中。
看着林舟远去的背影，苏晴的心莫名一紧，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陈东却不屑地冷哼一声。
“一个穷鬼而已，一百万，够他奋斗一辈子了。”
他说着，搂紧了苏晴。
“走吧，亲爱的，我爸妈还在家等我们吃饭呢。”
苏晴被他拥着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林舟消失的方向，空空如也。
就像他们之间那五年，被凭空抹去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