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晔廷把我安排在京郊的别墅里。
这里除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阿姨，别无他人。
她照顾着我的一日三餐。
从不与我多说题外话。
顾晔廷把我丢在这里。
没有交代，没有期限。
我却毫不在意。
每日看着孟婉凝和顾晔廷的爱情故事，乐此不疲。
我研究着孟婉凝曾经的视频，模仿着孟婉凝的一颦一笑。
微笑的弧度。
眼神的流转。
低头时脖颈的角度。
这位京圈小公主，她的过去被我一点点拼凑。
傻子都知道，顾晔廷厌恶现在这个与他争吵不休的孟婉凝。
那么，我就还给他记忆里那个乖顺的人儿。
我从不奢望他能爱上我。
我要做的其实很简单。
只需要扮演好曾经那个和他爱到死去活来，对他百依百顺的孟婉凝就可以了。
那个……少女时期的孟婉凝。
等待比行动更磨人。
但我有足够的耐心。
竹马凄惨的身影。
母子喝农药***的画面。
在我每夜闭眼就会浮现。
这些，足以压下我内心所有的焦躁。
直到那个暴雨将至的黄昏。
大门被一脚踹开。
顾晔廷走了进来。
他头发有些凌乱。
身上有浓重的酒气。
眼神中还翻涌着怒火。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窗边，假装看书的我。
视线对上的刹那，他双目赤红地咆哮。
「孟婉凝，你到底想干什么？在国外也要找替身，就是为了气我？
「三年前，我们第一次吵架，我故意找替身气你，是我的不对。
「可是从那之后，你变了，三天两头提这件事来**我，然后又是吵架，你就找替身。
「我能被你比下去吗？我顾晔廷会找不到替身吗？难道我们这辈子，一定要这么没完没了地折腾下去吗？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你到底还爱不爱我，想不想和我结婚？
「三年了，你就一直揪着我找替身这件事不放？你这个小鸡肚肠的女人，恶不恶心？
「孟婉凝，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等我放弃你的那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宣泄着前所未有的情绪。
我甚至在他脸上，看见了一抹畅快。
那是一种宣泄心里话的畅快。
我猜测，他和孟婉凝好久没说过知心话了。
此时，我的眼眶已然蓄好泪水。
眼神中透着惊惶和委屈。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用练习了无数遍的语调。
怯生生的，透着讨好的。
「阿廷……」
顾晔廷所有的动作和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眼神都恍惚起来。
他仿佛看见了曾经的孟婉凝。
这个他最爱的女人，对他独有的称呼。
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这样叫过他。
而我，是第二个。
就在这时。
我酷似孟婉凝的眼睛里。
滚落下一滴泪。
划过苍白的脸颊。
刹那间，顾晔廷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之色。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重重甩在我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我整个人踉跄着倒在沙发上。
「谁让你这么叫的？」
他发出低吼。
「你以为学她说话，学她叫我，就能变成她？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赝品，也配模仿她？」
好疼，真的好疼。
脸颊一定很肿。
我的心，却一片平静。
很好，他反应越大，证明这模仿越有效。
我声音哽咽，幻想着年少孟婉凝对心爱男人讨好的语气，柔柔开口。
「阿廷，你别这样，我害怕。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别不理我，别对我这么凶。」
我甚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紧握的拳头。
接触的刹那。
顾晔廷僵住了。
他看着我脸上的泪。
看着我小心翼翼，楚楚可怜的样子。
暴怒如潮水般褪去。
刹那间。
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汹涌而至。
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扯着他袖子撒娇的女孩。
那个干净纯洁的女孩。
那个还没有被家族斗争磨砺出浑身尖刺的孟婉凝。
那个只属于他的「婉凝」。
他幻想过无数次孟婉凝变成从前的样子。
如今，似乎实现了。
翻涌的情绪，此刻纷至沓来。
顷刻间，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拖入怀中。
「婉凝，对，你就是这样的，你就应该是这样的啊，你为什么要变，你不要变啊。
「我早就说过，那次是我的错，都过去三年了，你为什么一定揪着我不放呢？」
他死死抱着我，声音颤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好多。
我感到了他对孟婉凝的爱。
不对，是对曾经孟婉凝那种刻骨铭心的爱。
终于，顾晔廷身体僵硬，将我轻轻推开。
我眼角含泪，看他的眼神依旧柔弱且无助。
他伸出了手，温柔将我的泪水拭去。
「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你就好好做你的孟婉凝。」
我看见了他眼中的疯狂占有欲，乖乖点了点头。
「只准做给我一个人看。」
说罢，他扭头就走，大步离开了别墅。
看着他的背影。
我低下头，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