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知意站在沈氏珠宝的财务部门口，指尖掐进掌心。玻璃门内，
财务总监正对着电话低声下气：“王总，再宽限一周，
我们正在筹措资金……”身后传来脚步声，助理小跑过来，“沈**。陆氏集团的陆总到了，
在会客室等您。”会客室的冷气开得很足。陆璟琛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纸，头也不抬地说：“坐。”沈知意在他对面坐下，膝盖并拢。
她今天特意穿了苏晚晴生前最爱的香奈儿套装，连发尾的弧度都精心卷过。“考虑得如何？
”陆璟琛合上文件，目光像X光般扫过她全身。“我……”沈知意喉咙发紧，“陆总的条件，
我需要再确认一下。”陆璟琛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抽出支票本：“三千万，买你五年。
每月额外五十万生活费，条件是你要成为苏晚晴。”窗外的知了突然聒噪起来。
沈知意盯着支票上未干的墨迹，想起父亲昨晚在书房咳血的样子。“我能问为什么吗？
”她声音发颤。陆璟琛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你不需要知道。”他起身整理袖扣，
“明天上午十点，司机来接你。记得带上你的设计工具，晚晴喜欢画画。”门关上的瞬间，
沈知意瘫在沙发上。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来电。“沈**，您父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需要立即手术……”回到家已是深夜。沈知意推开工作室的门，月光照在未完成的设计稿上。
那是一枚蝴蝶胸针，翅膀用蓝宝石拼接，现在永远无法完工了。母亲站在门口，眼睛红肿，
“知意？你爸刚才又吐血了。”沈知意抱紧母亲，
闻到熟悉的茉莉香水味里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妈，钱有着落了。陆氏集团愿意投资。
”第二天暴雨如注。沈知意拖着行李箱站在别墅门前，雨水顺着伞骨流进衣领。
管家递来毛巾时，她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沈**，您的房间在二楼尽头。
”管家指着走廊，“陆先生吩咐，请您先换上床头柜的衣服。”房间里挂着一条白色连衣裙。
沈知意摸到标签，是苏晚晴的尺码。更衣镜前，她机械地解开自己的珍珠纽扣。“动作太慢。
”陆璟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倚着门框，手里晃着红酒杯，“晚晴从不会让人等。
”沈知意僵在原地。镜子里，陆璟琛的目光像蛇一样缠上她的后背。“转过来。”他命令道。
连衣裙的领口有些大，沈知意下意识捂住胸口。
陆璟琛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晚晴不会做这种动作。”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唇瓣，
“口红颜色不对。”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沈知意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黑暗，
突然意识到自己签下的不是合约，而是卖身契。晚餐时，陆璟琛推来一个文件夹。
“这是晚晴的日记复印件。”他切着牛排，刀叉没发出一点声响，“下周我要去巴黎出差，
希望回来时你能背熟第三章。”沈知意翻开泛黄的纸页，看到密密麻麻的批注。
苏晚晴喜欢在雨天喝大吉岭茶，讨厌百合花的香味，习惯用左手撩头发……陆璟琛突然抬头，
“对了。你那些设计稿，我已经让人处理了。”他抿了口红酒，“晚晴从来不做珠宝设计。
”银叉掉在地毯上。沈知意弯腰去捡，泪水砸在手背上。再抬头时，
她已换上完美的微笑：“好的，陆先生。”2沈知意将银叉放回桌面，指尖微微发抖。
她低头盯着餐盘里几乎没动过的牛排，血红色的酱汁像干涸的伤口。"怎么，不合胃口？
"陆璟琛放下酒杯，玻璃杯底在桌布上磕出轻响。"不是的，陆先生。"她立刻抬头，
嘴角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弧度，"只是下午试戴新首饰，有些头疼。
"陆璟琛的目光在她耳垂停留片刻："珍珠耳钉？晚晴从不戴这种廉价货。
"沈知意下意识摸向耳垂。这对珍珠是她二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的，此刻却像两块烧红的炭。
他抽出餐巾擦了擦手，"明天换掉。周末有个珠宝展，你陪我去。"三天后，
沈知意站在展厅的巨型水晶灯下。她穿着陆璟琛指定的淡紫色长裙，发髻挽得一丝不苟。
这是苏晚晴最喜欢的造型。陆璟琛突然捏住她的手腕，"别乱动。领口歪了。
"他的手指冰凉，沈知意能闻到他袖口传来的雪松香水味。
这味道让她想起签合约那天的会客室。"我去下洗手间。"她轻声说。转过走廊拐角，
沈知意终于能大口呼吸。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却像个苍白的瓷偶。她拧开水龙头，
冷水冲过手腕时，听见隔壁休息室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没玩腻？都五年了。
"一个男声笑着说。陆璟琛的声音响起，"合约下周到期。不过她昨天暗示想续约。
"沈知意的手指猛地攥紧洗手台边缘。“替身当上瘾了？"男声带着揶揄，"说真的，
她比晚晴差远了。上次模仿晚晴弹钢琴，简直东施效颦。""本来就是赝品。
"陆璟琛的冷笑像刀片刮过耳膜，
"要不是看在她学得用心的份上......"水龙头还在哗哗流淌。
沈知意盯着镜中自己煞白的脸，突然发现嘴角还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微笑。多么可笑，
连肌肉记忆都在尽职扮演。"对了，她家那个破公司......""早该破产了。
"陆璟琛打断道，"这些年要不是我......"沈知意转身时撞倒了金属垃圾桶。
巨响中，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陆璟琛皱眉站在光晕里。随即变成熟悉的冷漠。
"你在这干什么？"多么有趣，原来恶魔也会心虚。沈知意听见自己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我来补妆。"陆璟琛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睫毛："快点，拍卖要开始了。
"回到展厅，沈知意站在人群边缘。灯光暗下来时，她终于让泪水无声滑落。
大屏幕上正在展示一条蓝宝石项链，切割面折射出刺眼的光。
"这是苏晚晴**生前最爱的设计风格。"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
"陆先生特意为纪念......"掌声雷动。沈知意看着台上西装革履的陆璟琛，
突然想起被扔掉的蝴蝶胸针设计稿。那天暴雨如注，就像她此刻胸腔里翻涌的酸楚。
"接下来有请陆先生的女伴为我们试戴......"聚光灯突然打在她身上。
沈知意僵在原地，看见陆璟琛朝她伸出手，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多么讽刺，
现在轮到他演戏了。旁边贵妇推了她一把，"去吧。别让陆总等。"沈知意走上台阶时，
高跟鞋绊了一下。陆璟琛及时扶住她，掌心温度透过薄纱手套传来。他在她耳边低语，
呼吸喷在颈侧，"专心点。这么多人看着。"项链扣上脖颈的瞬间，沈知意打了个寒颤。
宝石贴着皮肤，凉得像块冰。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她听见有人在赞叹"和苏**真像"。
拍卖师敲下木槌："成交！三百万！"掌声中，陆璟琛突然搂住她的腰。
沈知意闻到他领带上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香槟的甜腻。这个姿势让项链的吊坠硌在锁骨上，
生疼。他拇指抚过她僵硬的嘴角，"笑一笑。还是说，你听见休息室的谈话了？
"沈知意瞳孔骤缩。聚光灯太亮，晃得她眼前发黑。
"我......"陆璟琛的声音带着警告，"合约第十三条。单方面违约要赔三倍。
"台下有人起哄要他们接吻。沈知意看着陆璟琛逼近的脸，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项链扣子崩开，蓝宝石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全场寂静。宝石割破指尖，
"我赔......"陆璟琛拽起她流血的手："你拿什么赔？"他的声音很轻，
却让周围宾客都倒吸凉气，"连你这个人都是我的。"沈知意看着血珠滴在淡紫色裙摆上，
晕开成丑陋的斑点。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替身，只是他精心饲养的笼中雀。
主办方赶紧打圆场，"陆总别生气,意外而已......"陆璟琛松开手，
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血迹："送沈**回去。"他对保镖说完，
转身走向举着香槟的商界大佬们。沈知意被半搀半拽地带出展厅。夜风吹散发髻时，
她摸到耳垂上那对珍珠耳钉。五年来第一次，她主动摘下了它们。3珍珠滚落在地毯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沈知意盯着那两粒莹白，想起父亲递过首饰盒时颤抖的手。她弯腰去捡，
指甲抠进地毯纤维里。管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茶盘，"沈**？
陆先生吩咐您回来后喝安神茶。"沈知意把珍珠攥进掌心，宝石棱角硌得生疼："放着吧。
"管家放下茶杯欲言又止。茶水上飘着两片玫瑰，是苏晚晴最爱的配方。
沈知意突然笑了："王叔，杂物间钥匙能借我吗？"声音很轻，
"这么晚了您...不会弄乱东西。"杂物间在三楼拐角。钥匙**锁孔时，
沈知意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灰尘味扑面而来，她摸到墙上的开关，
昏黄灯光下看见几个纸箱堆在角落。最底下的箱子贴着"沈氏"标签。胶带已经发黄，
但撕开时仍带着顽固的黏性。箱子里散落着素描本，边角被虫蛀出细密的孔洞。
"这是..."沈知意指尖发抖。被雨水晕开的铅笔痕迹，被咖啡渍染黄的设计图，
她二十三岁那年全部的梦想，现在像垃圾一样塞在破纸箱里。
《蝶翼》系列设计草稿皱得不成样子。她抚平纸页，蓝宝石拼接的翅膀图案上留着半个鞋印。
泪水砸在纸上，晕开一片灰蓝色。"在找什么？"陆璟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倚着门框，
领带松松垮垮挂着，身上带着威士忌的味道。沈知意没回头："你说处理掉了。""嗯？"。
她举起那张被踩过的纸，"合约只说扮演苏晚晴，没说要毁掉这些。"陆璟琛走过来，
皮鞋碾过散落的图纸："杂物间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他弯腰抽走她手里的纸，
"这些垃圾早该扔了。""还给我！"沈知意突然扑上去。陆璟琛显然没料到她敢反抗，
设计稿在撕扯中裂成两半。他钳住她手腕，"发什么疯？就为几张破纸？"沈知意抬头看他，
五年里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这些破纸，是我拿过亚太新锐奖的作品。
"陆璟琛皱眉："晚晴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沈知意甩开他的手，"因为我不是她！
合约明天到期，我要走了。"陆璟琛冷笑："你父亲上个月刚做完心脏搭桥，
后续治疗费..."她抱起纸箱，"我会想办法。不用陆总费心。"暴雨在凌晨突然降临。
沈知意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廊下，纸箱用外套裹着抱在胸前。管家递来伞，她摇摇头走进雨里。
雨水很快浸透衬衫。拐过喷泉时她滑倒了，纸箱摔出去，设计稿散落在泥水里。
沈知意跪在地上徒劳地抓取，铅笔线条在雨水冲刷下渐渐模糊。车灯刺破雨幕。
黑色轿车急刹在她面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车窗降下，
陌生男人撑着伞走出来："需要帮忙吗？"沈知意警惕地后退，泥水弄脏了对方的皮鞋。
男人却蹲下来帮她捡设计稿："《蝶翼》系列？我在珠宝杂志上见过。"他递来名片，
雨水打湿了烫金字体，"你...恰好是做艺术投资的。
"沈知意怔怔看着这个陌生人小心地擦拭《蝶翼》稿上的泥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出土文物。
远处别墅灯火通明，她突然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4沈知意抬头看向别墅方向，
二楼的窗帘猛地被扯开，陆璟琛的身影在暴雨中模糊成一道黑影。
她下意识抱紧湿透的设计稿，泥水从指缝间渗出。陌生男人用伞遮住她头顶，"小心。
这些图纸很重要？"沈知意盯着他西装袖口的蓝宝石袖扣，突然想起展厅里碎裂的项链。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泛着血腥味："已经没用了。"男人蹲下来，从公文包抽出防水文件夹，
"未必。先装起来再说。"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沈知意注意到他睫毛上挂着水珠。
这个陌生人整理图纸的动作比她对待珠宝还细致。他突然抬头，"顾衍。刚才名片湿了。
"沈知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怀里的《蝶翼》草图被泥水晕染，
蓝宝石翅膀变成一团模糊的灰蓝色。"能站起来吗？"顾衍伸手扶她，
掌心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袖传来，"我车上有干毛巾。"沈知意踉跄着站起来，
行李箱轮子陷在泥里。顾衍单手提起箱子，另一只手稳稳撑着她手肘。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顾衍递来热咖啡时，沈知意发现他无名指没有戒指压痕。"谢谢。"她声音嘶哑，
"前面地铁站放我下来就行。"顾衍转动方向盘："你确定要带着湿透的行李坐地铁？
"后视镜里，别墅的灯光已经变成一个小点。沈知意攥紧安全带。
咖啡杯上的水珠滚落到她手背，烫得她一颤。"我在附近有套空置的公寓。
"顾衍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你可以暂住几天。
""不用...""你在《珠宝设计》杂志的专访，《蝶翼》系列很有商业潜力。
"沈知意猛地转头，湿发甩在真皮座椅上。那期专访是五年前的事，当时她刚拿下新锐奖。
"你知道我是谁？"顾衍轻笑："沈知意，亚太设计大赛最年轻的金奖得主。"红灯亮起，
他转头看她，"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了。"车窗外雨刷规律摆动。
沈知意低头看自己泡发的指尖，美甲片已经脱落大半。后座的设计稿在防水袋里泛着潮气。
"为什么帮我？""我说了，是投资。"顾衍打开转向灯，"前面便利店停一下，
你需要换件干衣服。"便利店的荧光灯刺得眼睛疼。沈知意站在货架前，
发现最便宜的T恤也要79元。她数了数钱包里的零钱，硬币在掌心叮当作响。"给。
"顾衍递来购物篮，里面装着毛巾、内衣和一套运动服，"洗手间在右边。
"热水冲过身体时，沈知意突然干呕起来。她撑着瓷砖墙，想起这个月迟到的生理期。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锁骨处还留着蓝宝石项链的压痕。"还好吗？
"顾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需要去医院吗？"沈知意套上运动服，
布料摩擦过皮肤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她已经五年没穿过这种廉价的纯棉衣物了。回到车上时，
顾衍正在看她的设计稿。路灯照在他侧脸，投下细长的阴影。"这里，
"他指着被雨水晕开的一处线条，"如果改成不对称切割，会不会更有张力？"沈知意怔住。
这是她当年反复修改都没解决的问题。"你懂设计？珠宝鉴定师。"顾衍合上文件夹，
"到了。"公寓比想象中整洁。沈知意站在玄关，闻到淡淡的松木香。
茶几上摆着几本最新的珠宝杂志，封面正是她曾经的竞争对手。"冰箱里有食材。
"顾衍放下钥匙，"卧室在..."话音未落，沈知意又一阵干呕。她冲进洗手间，
听见顾衍在门外打电话："对，现在过来，女性，可能有孕吐症状..."水龙头哗哗作响。
沈知意盯着水流，突然想起陆璟琛昨晚逼她喝的那杯红酒。
当时他捏着她下巴说："晚晴酒量很好。""医药箱在镜柜后面。"顾衍的声音突然靠近，
"医生十分钟后到。"沈知意抬头，在镜子里与他目光相接。他眼里没有怜悯，
只有一种专业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受损的藏品。"不必了。"她擦干手，
"我明天自己买验孕棒。"顾衍挑眉："你知道投资人最怕什么吗？"他递来温水，
"不确定性。"医生来得很准时。沈知意坐在沙发上，看着棉签被放进采样管。
顾衍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恭喜。"女医生摘下橡胶手套，"四周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