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在凶案现场醒来时，我放弃了辩解。转而对着监控嫣然一笑：「对，人是我杀的。」
「但你们不好奇吗——」「为什么死者，正坐在审讯室外对我点头？」1作为一名心理医生，
我比谁都清楚，反复出现的噩梦，是潜意识最严厉的警告。而我的警告，持续了七夜。
每一夜，我都站在那个奢华的酒店房间里，看着手中的匕首，
如何熟练的杀死一个男人他从不反抗，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直到倒下。
第七夜，我从噩梦中惊醒，冲进洗手间干呕。拧开水龙头，我用冷水拼命拍打脸颊，
试图驱散那逼真的触感。然后，我抬起头，看向镜子。血液，瞬间冷凝。镜子里，
我苍白的脸颊上，溅着几点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渍。不是梦。那把匕首，
那个男人，那间房……都是真的。窗外传来熟悉又陌生的警笛声，伴随着外面的嘈杂声。
直到整个人被压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扣在我的手腕上，那一刻整个人才回过去神来。
我好像杀人了。但此刻的我忽然很想笑。这算什么？预知梦？还是我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从七天前开始，每晚的梦境都精准得像排练过的话剧——同样的酒店房间，同样的沈司辰，
同样的匕首，同样的死亡。而今晚，梦境成了现实。我被押上警车时，
回头看了一眼4807房间的窗户。夜色里，那扇窗像一个黑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
2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姓名？」「江晚。」「年龄？」「二十八。」「职业？」
「心理医生。」做笔录的年轻警察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也许在他见过的嫌疑人里，我这样的太少见了——穿着沾血的丝绸睡裙，
手腕上戴着价值六位数的**款表，却是个杀人犯。「你和死者沈司辰什么关系？」
我沉默了几秒。什么关系？他是我的病人。或者说，曾经是。三个月前，
沈司辰通过层层关系找到我的私人诊所。这位身价千亿的科技新贵坐在我对面，
说的第一句话是：「江医生，我总是在想该怎么死。」我见过太多有自杀倾向的来访者，
但沈司辰不一样。他的眼神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理智的探究。
就像在解一道数学题。我们进行了十二次咨询。我知道他幼年丧母，父亲再娶，
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在集团里和他争权。我知道他失眠，厌食，对一切失去兴趣。
但我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他真正的问题。第十三次咨询时，他忽然问：「江医生，
你相信命运吗？」我说：「我信选择。」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好看得让人心惊。
「那我选择停止咨询。」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直到今晚。「医患关系。」我终于回答，
「他曾经是我的来访者。」警察追问：「只是医患关系？」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铐子，
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不然呢？警察同志，如果我要杀他，为什么要用这么蠢的方式？
在五星级酒店，用一把只印着我指纹的匕首，在监控完好的房间里？」审讯我的老刑警姓陈，
四十多岁，眼角的皱纹很深。他点了支烟，透过烟雾看我。「江医生，现场的物证很完整。
匕首上有你的指纹和死者的血迹，走廊监控显示只有你进入过房间，
房间里的红酒检出高剂量安眠药——和你包里那瓶处方药成分一致。」我闭上眼。完美。
这个局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我要见律师。」
3我的律师宋珏在凌晨三点赶到。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静得像手术刀。宋珏是沈司辰的私人律师，现在却成了我的辩护人。
「沈先生的遗嘱里指定，如果他非正常死亡，我将自动成为第一嫌疑人的辩护律师。」
宋珏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江医生，你很幸运。」「幸运？」我几乎要笑出声，
「我被陷害杀了人，这叫幸运？」「至少有人希望你活下来。」宋珏推了推眼镜，
「沈先生提前支付了我十年的律师费，要求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保住你的命。」
我怔住了。「为什么？」「他没说。」宋珏打开电脑，「但我们时间不多。
警方已经申请了逮捕令，四十八小时后你会被正式批捕。故意杀人，证据确凿，
死刑的概率超过八成。」我的后背渗出冷汗。「我没有杀人。」「法律只看证据。」
宋珏调出现场照片，「现在，告诉我那晚发生了什么。每一个细节。」我深吸一口气，
从第七个噩梦开始讲起。讲到一半时，宋珏打断我：「你说这是第七次梦见杀人？」「对。」
「前六次只是梦，第七次成了现实？」「对。」宋珏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信我。
然后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江医生，你听说过『心因性循环症』吗？」我摇头。
「一种极其罕见的精神障碍。患者的潜意识会产生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
这种倾向会投射到现实中，形成无法打破的循环。」宋珏的声音很轻，
「患者会不断重复同样的错误，直到达成潜意识里预设的结局。」「你是说，沈司辰有病？
他自己想死？」「我是说，」宋珏看着我，「也许杀死他的不是匕首，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4第二天下午，我被带到看守所。单人囚室，四平米，一张床，一个马桶，
一扇装了铁栏的小窗。我坐在冰冷的床板上，看着窗外的一小片天空。第七夜。
如果宋珏的理论成立，那今晚会发生什么？天色渐暗时，我开始感到恐惧。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如果这真的是个循环，那我是不是永远逃不出去了？
晚上九点，看守送来晚饭。我吃不下。十点，熄灯。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
十一点，十二点，凌晨一点。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渐渐放松下来，也许宋珏猜错了，
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但我的内心又带着那么一点期待，希望宋钰说的是真的。
凌晨两点十七分，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像被人按进了深海，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
视野开始旋转，扭曲，最后陷入一片纯白。再睁开眼时，我坐在4807房间的床上。
手里握着一部陌生的手机，
屏幕上只有一个倒计时：00:59:5900:59:5800:59:57我猛地抬头。
沈司辰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城市灯火。他还活着！穿着睡袍，
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时间倒流了！不！不是倒流，是循环！宋珏说的是真的！手机震动，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新消息：「让他活过这一小时。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跌跌撞撞地冲下床，抓住沈司辰的手臂：「快走！离开这个房间！」他转过身，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江医生，你又来了。」一个「又」字，让我如坠冰窟。「你知道？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沈司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拂开我的手：「每次都是这样。你冲进来，
让我逃，然后我死。像一盘卡住的磁带。」
5倒计时在我眼前跳动：00:54:32「这次不一样！」我几乎在尖叫，
「我知道你会死！我们必须离开！」「去哪儿？」沈司辰抿了口酒，
「上一次你带我去了消防通道，我在那里突发心梗。上上一次你锁了门，
吊灯掉下来砸死了我。上上上一次……」他如数家珍，说出了六种不同的死法。而我，
全都梦见过。「这都是第几次了？」我的声音在颤抖。沈司辰看着我，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一种疯狂的温柔。「第一百三十七次。江医生，马上，
将会是我第一百三十八次死在你的面前。」我倒退两步，撞在墙上。「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沈司辰放下酒杯，向我走来，「你诊断过那么多病人，江医生。
你告诉他们，潜意识的力量可以改变现实。那为什么不能创造一个循环？
一个永远逃不出去的迷宫？」他停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我病了，江医生。病得很重。我的潜意识坚信我会因你而死，
于是它为我打造了这个完美的地狱——不断重复死亡，只为验证那个信念。」
倒计时：00:47:11「那匕首呢？安眠药呢？那些证据——」
「都是我的潜意识制造的。」沈司辰平静地说，「就像程序员写代码，
它为我编写了完整的情节。物证，人证，动机，一切都无懈可击。因为在我的认知里，
你就该是杀我的凶手。」我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心因性循环症。潜意识的自我实现预言。
一个逻辑自洽的封闭系统。「所以……你找我看病，不是为了治疗，是为了……」
「为了把你拉进来。」沈司辰接话，「我需要一个医生，江医生。一个足够聪明，足够固执，
不会轻易放弃的医生。来治好我的病。」「怎么治？」6「打破循环。」他说，
「在我的潜意识里，死亡是注定的结局。要打破它，你必须证明这个结局可以被改变。
不是一次，不是十次，而是足够多次，多到我的潜意识不得不承认——你看，她不杀我，
她救我。」倒计时：00:35:49「那一百三十七次里，你试过救我多少次？」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那些梦境在脑中闪回——每一次我都试图做点什么，
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沈司辰替我回答，「每一次你都拼了命想救我。撞门，
砸窗，报警，甚至用身体挡在我前面。但都没用。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你的拯救注定失败。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脸颊。「但这一次不一样了，江医生。这一次，
你提前知道了真相。也许……也许这次能不一样。」他的手指冰凉，像死人的温度。
倒计时：00:25:00我们制定计划。「常规方法都没用。」沈司辰调出手机里的记录，
上面详细列出了前一百三十七次循环中我的各种尝试和失败，
「物理隔离、环境改造、提前预警……我的潜意识会修正一切意外，确保死亡发生。」
「那怎么办？」「攻击根源。」沈司辰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的病根在于『江晚会杀我』这个信念。要打破它，
你必须做一件我的潜意识无法预料的事。」「什么事？」「杀我。」我愣住了。「你说什么？
」7「不是真杀。」沈司辰快速解释，「在我的潜意识剧本里，
你的行为模式是固定的——惊恐，挣扎，试图拯救，最后失败。
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选择『顺从』，选择主动完成这个『杀人』动作呢？」
我明白了：「打破行为预期。」「对。我的潜意识在等一场谋杀，那我们就给它一场谋杀。
但不是它写好的那种。」沈司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和梦中那把一模一样，「用它刺我。
」「我做不到——」「江晚！」沈司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这是第一百三十八次了。我死了整整一百三十七次，每一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见过人被吊灯砸碎头骨的样子吗？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窒息而死吗？我见过，
一百三十七种死法，每一种都疼得要命。」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帮我结束这个地狱。
求你。」倒计时：00:15:00我接过匕首。它比想象中重，刀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刺哪里？」「心脏。」沈司辰解开睡袍，露出胸膛，「但要偏左三厘米，避开主要血管。
我的潜意识只知道『匕首刺入心脏』，它不会检查具**置。」「然后呢？」
「然后我会进入假死状态。在我的潜意识判定『死亡完成』的瞬间，
循环的规则会出现短暂漏洞。」沈司辰拿出一支针剂，「这时你把这个注射进我颈部，
是高浓度肾上腺素和神经**，能强行重启我的生命体征。」「如果失败呢？」
「那我就真的死了。」沈司辰笑了，「但至少是最后一次。」
倒计时：00:05:00我们面对面站着，像两个即将进行生死决斗的武士。「江医生，
你害怕吗？」「怕。」我握紧匕首，「怕得要死。」「我也是。」沈司辰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