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那个传闻中最可怕的校霸。我给他写情书,送早餐,在他打架受伤后细心照料。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可我清楚看见——他耳后藏着和我失踪哥哥一样的胎记。生日那晚,
他醉醺醺吻我,我颤抖着手摸向他后颈。灯光下,他忽然清醒,
抓住我的手腕冷笑:“这么久了,你终于发现了?”“但你真觉得,
我会原谅害死我的人吗?”南城的九月,暑气顽固地黏在空气里,
连傍晚的风都带着濡湿的闷。林薇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旧期刊,
急匆匆穿过操场边那条枝叶疯长的林荫道。明天要交的社会实践选题报告还差关键数据,
她得赶在宿舍关门前再翻一翻。几个男生拍打着篮球从她身边跑过,带起一阵汗味的风。
她侧身避了避,脚步没停。“听说了吗?三班那谁,上周五放学,巷子里,
被沈倦‘教育’了。”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飘过来。“哪个沈倦?
就那个……转学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啧,骨头断了两根,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离远点,那可是个煞星。”声音随着跑远的人影模糊下去。林薇垂着眼,
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沈倦。这个名字,
假假的传闻——飙车、打架、行事乖张、背景成谜——早已是南大附中无人不知的暗色传说。
她没见过他几次,印象里只有一个高瘦冷硬的侧影,永远独来独往,
眼神扫过人群时像淬了冰的刀锋。和她,和她的世界,隔着看不见的厚壁。
走到通往旧教学楼的岔路口,她犹豫了一下。穿过旧教学楼旁边那条窄巷,能省七八分钟。
只是那巷子路灯坏了大半,听说也是“某些事件”的高发地。
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墨蓝浸染了西天最后一缕橘红。她抿了抿唇,
抱紧怀里的书,拐进了巷子。黑暗和潮湿的气息立刻包裹上来。墙角堆积着腐烂的落叶,
混杂着说不清的异味。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孤独。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起来。就在这时,前方巷子深处,阴影憧憧的地方,
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和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林薇猛地刹住脚,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借着远处居民楼漏过来的一点微光,她看见几个人影在扭打。不,不是扭打,
是单方面的围殴。三四个人,对着地上蜷缩的人影踢踹,动作狠厉,骂骂咧咧,
声音浑浊不清。“妈的,让你多管闲事……”“沈倦的人了不起?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地上的那人一动不动,只有偶尔承受重击时,身体会痉挛一下。沈倦的人?林薇心脏狂跳,
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应该立刻转身,跑,头也不回地跑。理智尖叫着发出警报。
可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死死胶着在那团黑影上。一个施暴者弯下腰,
揪着地上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似乎想再扇一巴掌。就是那一瞬间,
远处车灯一晃而过,短暂地照亮了那片角落。林薇看见了地上那个人的脸。额角破了,
血蜿蜒下来,糊住了半边眼睛,嘴角也裂开,惨不忍睹。但那双眼睛,
在极致的痛苦和涣散中,依然亮得惊人,也冷得惊人,像荒野里濒死的狼。是沈倦。
她认得那眼神。虽然只远远见过一两次。施暴者似乎打累了,或者觉得差不多了,
又狠狠踹了一脚,朝地上啐了一口:“走!”几个人影骂骂咧咧地勾肩搭背,
朝着巷子另一端晃去,很快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死寂重新笼罩下来,
只有粗重艰难、拉风箱似的喘息声,从地上那团黑影里传来,证明那里还有一个活物。
林薇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跑。快跑。现在跑还来得及。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月光艰难地挤过巷子上方交错纠缠的电线,吝啬地洒下几缕。那喘息声越来越弱,断断续续。
她想起哥哥林澈。如果哥哥倒在某个黑暗的巷子里,是不是也希望有个人,哪怕只是停下来,
看一眼?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击中了她。她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然后,
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一步一步,挪了过去。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沈倦仰面躺着,
胸口微弱起伏,脸上血污和灰尘混在一起,几乎辨不出原本的样子。只有那双眼睛,
在她靠近的阴影落下的刹那,骤然睁开,凌厉地刺向她,带着全然的戒备和冰冷的警告。
林薇吓得倒退半步,嗓子发干:“你……你没事吧?”沈倦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那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站在冰天雪地里。他试图动一下,立刻扯到了伤口,
闷哼一声,眉心拧紧。“我……我去叫人?或者报警?”林薇语无伦次,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滚。”一个字,嘶哑,冰冷,不容置疑。林薇的脸白了白。看,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她应该听他的话,“滚”得远远的。可她的目光,
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他的黑色T恤被扯破了,露出的手臂和小腹上有大片瘀紫和擦伤,
最严重的是额头和嘴角,血还在慢慢往外渗。她的视线无意识地游移,掠过他汗湿的脖颈,
凌乱的黑发……忽然,定住了。沈倦因为试图撑起身体而偏过了头,左侧耳后,
发根下方一寸的位置,一块小小的、暗红色的、类似火焰形状的胎记,
在苍白的皮肤和深色发丝的映衬下,突兀地撞进她的眼帘。时间在那一刻骤然静止。
周围的黑暗、血腥味、沈倦冰冷的视线、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切都在飞速褪色、拉远。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块胎记。火焰的形状。边缘有一点不规则的凸起。和她记忆里,
哥哥林澈耳后那块胎记,一模一样。哥哥比她大四岁,阳光,开朗,爱笑,
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五年前,一个毫无征兆的周末,他说去图书馆,就再也没回来。报警,
登报,寻人启事贴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像石沉大海。家里从此塌了一半。
妈妈的眼睛哭坏了,爸爸的背一夜佝偻。只有她,还固执地保留着哥哥留下的所有东西,
记得他耳后那块特别的胎记,记得他笑着叫她“薇薇”时,眼角弯起的弧度。五年了。
她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童年记忆里一个虚幻的烙印。可现在,它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南大附中最声名狼藉的校霸身上。“哥……”一个颤抖的、微不可闻的音节,
逸出她的唇缝。沈倦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重新看向她。
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有什么极深沉的东西翻涌了一下,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随即又被更厚重的冰层覆盖。“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紧绷。
林薇猛地回过神,巨大的震惊和混乱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不是……这不可能是哥哥。
哥哥是温暖的,是明亮的,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躺在血污里、眼神阴鸷的沈倦?
可那胎记……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你的……伤,”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需要处理。”沈倦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她的脑袋,
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然后,他嗤笑一声,满是嘲弄,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随便你。”他放弃了挣扎似的,重新躺回去,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
暴露了他并非全然无所谓。林薇像做梦一样,
翻出包里常备的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和创可贴——这是自从哥哥失踪后她养成的习惯,
总觉得或许哪天能用上,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对着这样一个人。她蹲下来,
手抖得厉害,撕包装袋撕了好几次才成功。湿巾冰凉,触碰到他额角伤口时,
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没睁眼,也没动。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周边的血污,
动作生涩笨拙。靠得这么近,他身上的血腥味、汗味,
还有一种淡淡的、冷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好闻气息,混杂着钻入她的鼻腔。他的皮肤很白,
此刻却泛着失血的青,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浓密的阴影,沾着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湿漉漉的。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湿巾擦拭时极轻微的窸窣响动。“为什么?
”他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林薇手一抖,棉签差点戳到他伤口。“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管我?”他睁开眼,侧过头,目光直直看进她眼里。巷子深处的黑暗凝在他眸底,
深不见底。“不认识我?没听过那些话?”林薇的心脏又被攥紧了。她垂下眼,
盯着手里染红的湿巾,声音低得像蚊蚋:“听……听过。”“那还过来?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因为她看到了胎记。这个答案堵在喉咙口,烫得她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理智死死压住了它。不能说。在没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能。“……总不能,
看着你死在这里。”她最终干巴巴地说,换了一张干净的湿巾,去擦他嘴角。他哼了一声,
不置可否,重新闭上了眼睛。简单清理完脸上的伤口,贴好几处创可贴,
林薇看着他的手臂和身上那些瘀伤,无能为力。她想了想,
脱下自己那件薄薄的浅蓝色开衫外套。沈倦立刻又睁开了眼,眼神锐利。“地上凉,
你……垫一下吧。或者,盖着。”她把外套递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倦的目光在那件洗得有些发旧、但很干净的外套上停留了两秒,
又移到她只穿着白色短袖T恤、微微瑟缩了一下的肩膀上。他什么也没说,伸手接了过来,
没有垫,也没有盖,只是随意地搭在了自己腰腹间。“能起来吗?”林薇问,“要去医院吗?
”沈倦试了试,额上立刻渗出冷汗。肋骨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我扶你?
”林薇伸出手,又有些犹豫。沈倦看了她的手一眼,那手很小,很白,
指尖因为紧张微微蜷着。他没拒绝,也没接受,只是咬着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
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试图坐起来。林薇见状,连忙上前,也顾不得那么多,
用自己单薄的肩膀顶住他一边胳膊,用力往上搀。少年的身体沉重得超乎想象,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僵硬和灼人的体温,
还有那股更加清晰的血腥与冷冽混合的气息。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帮他坐直。
他靠在她身上喘气,每一次呼吸都扯着伤口,疼得脸色发白。林薇也累得够呛,心跳如雷,
一半是用力,一半是难以言喻的近距离接触带来的慌乱。“不用……去医院。
”他喘匀了一口气,声音虚弱但坚决,“送我……去后门。”南大附中旧教学楼的后门,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几乎没什么人走。林薇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书,重新抱好,然后再次架起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