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无声
  •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主角:林穗陈沉秀英 更新时间:2025-12-22 11:32

已完结的短篇言情题材小说《冰河无声》是“性感的野男人”的倾心之作,书中主人公是林穗陈沉秀英,小说故事简述是:照着他花白的鬓角——我才发现,父亲已经老了。第二天早上六点,母亲照常起来熬粥。粥快熬好时,她突然说:“去叫你爸,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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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章锈我叫陈沉,沉没的沉。九七年冬天,东北的空气里飘着铁锈和煤灰的味道。

    第三纺织厂的大烟囱已经三年没冒烟了,像根巨大的墓碑杵在铅灰色的天空下。

    区围墙上的标语剥落得只剩偏旁部首——“广”“告”“车”——拼不出完整的意思,

    就像我们这些下岗工人的人生。我爸**是第一批下岗的。名单贴在厂门口告示栏那天,

    他在人群里站了整整一上午,手里的搪瓷缸子从烫手端到冰凉。回家时,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把缸子往桌上一顿,缸底那行“先进生产者”的红字磕掉了一个角。两万四千八百元。

    这是厂里买断他二十三年工龄的价格。钱装在牛皮纸信封里,他把信封推给母亲时,

    手指在抖。“够干点小买卖。”母亲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父亲没接话。

    那晚他在厨房抽烟,一支接一支,烟灰缸堆成了小山。我半夜起来上厕所,

    看见他坐在黑暗里,背影佝偻得像棵被雪压弯的老树。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照着他花白的鬓角——我才发现,父亲已经老了。第二天早上六点,母亲照常起来熬粥。

    粥快熬好时,她突然说:“去叫你爸,该上班了。”说完她自己也愣住了——哪还有班可上。

    父亲不在床上。我们在厂区找到他时,天车横梁上已经围了一圈人。他挂在那里,

    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脚下踩倒了一个油漆桶,红色油漆泼了一地,

    像谁打翻了巨大的调色盘。母亲当场晕了过去。我没哭。十九岁的眼泪太轻,

    托不住这样的重量。警察来做笔录,问我父亲最近有没有异常。我说没有,他一直很正常,

    正常得就像知道这天迟早要来。葬礼很简单。几个老工友凑钱买了花圈,

    挽联上写着“**同志永垂不朽”。火化时,我盯着烟囱里冒出的青烟,

    突然想起父亲说过,他第一次进厂时十八岁,看着那些天车在头顶滑行,

    觉得那就是现代化的样子。现代化过去了,他留在了过去。第二章白大褂处理完后事,

    家里还剩一万八千块。母亲把钱锁进衣柜的铁皮盒子,钥匙挂在脖子上,睡觉都不摘。

    她开始去菜市场捡菜叶,把好一点的挑出来洗洗炒了,烂的喂鸡。

    我们家那只老母鸡也很争气,每天下一个蛋,雷打不动。我去劳动局登记,等了一个月,

    分配到第三车间当临时搬运工。说是车间,其实已经搬空了,

    只剩下一些拆不走的笨重机器和满地废铁。我的工作是把这些废铁分类,能卖的卖,

    不能卖的堆到后院。每天工作八小时,工钱日结,一天十五块。中午管一顿饭,白菜炖土豆,

    偶尔有豆腐。工友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工人,话不多,眼神浑浊,像蒙了一层灰。

    他们叫我“小陈”,

    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怜悯——可怜我这么年轻就和他们一起在这废墟里扒食。十一月底,

    下了第一场大雪。车间没有暖气,我们干活时哈出的白气和铁锈混在一起,吸进肺里,

    咳嗽都带着金属味。那天下午,我正在搬一台报废的绕线机,听见门口有人说:“请问,

    这儿有人需要量血压吗?”声音很轻,但在一片钢铁碰撞声中格外清晰。我抬起头。

    门口站着个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背着个木药箱。

    风从破窗户灌进来,把她的白大褂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她的脸冻得通红,

    鼻尖尤其红,像颗小山楂。最扎眼的是她脖子上那条红围巾,鲜红鲜红的,

    在灰扑扑的车间里像一簇跳动的火。工友们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老李头先开口:“丫头,

    这儿的人都快没血可压了,量啥?”人群里响起几声干笑。姑娘没走,

    反而往里走了几步:“我是区卫生院的,来给下岗职工做免费体检。

    ”她从药箱里拿出血压计,“谁先来?”没人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都低头继续干活。免费的东西最贵,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她站在那儿,有点尴尬。

    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小腿。我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铁块,

    走过去伸出胳膊。“量吧。”她眼睛亮了一下,赶紧把血压计绑在我胳膊上。她的手指很凉,

    碰到我皮肤时我打了个激灵。“别动。”她说,低头看表。我这才有机会仔细看她。

    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条线,专注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她头发扎成马尾,

    但有几缕散下来,贴在汗湿的额头上。“血压有点低。”她松开袖箍,“平时吃饭规律吗?

    ”“规律。”“吃的什么?”我没说话。她看了看我沾满油污的工作服,

    又看了看远处工友们正在吃的冷馒头,没再追问。从药箱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塞进我手心。

    “补充点糖分。”她说完,转向下一个愿意量血压的人。那两颗糖,

    我揣在兜里揣了一个星期。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橙黄色的糖块。有时候干活累了,

    我就摸出来看看,但舍不得吃。直到有一天,糖纸和兜里的铁锈粘在一起,撕不开了,

    我才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真甜。甜得发苦。第三章锅炉房的下午后来我知道她叫林穗,

    二十三岁,卫校毕业,分配在区卫生院。每周三下午来厂区做“健康关怀”,

    已经来了三个月。“为啥选这儿?”有一次我问她。我们坐在锅炉房旁边,

    这里是车间唯一有点热乎气的地方。她捧着搪瓷缸子暖手,热气熏得她的睫毛湿漉漉的。

    “我爸以前是厂医。”她说,“九二年厂医室撤销,他下岗了。喝了半年闷酒,

    有一天没回来,第二天在河里找到了。”她说得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事。

    但我看见她捧着缸子的手指关节发白。“我妈带着我改嫁去了南方。我不习惯,又考回来了。

    ”“为什么?”她想了想:“总觉得这儿还欠着我什么。我爸,还有……”她没说完,

    喝了口水,转移了话题,“你呢?为什么留在这儿?

    ”我盯着锅炉里跳动的火苗:“我妈还在。而且我也不知道能去哪。”沉默了一会儿,

    她突然说:“其实这儿挺好看的。特别是下雪的时候,所有的脏东西都被盖住了,

    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像从来没脏过。”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雪还在下,

    确实把一切都盖住了——废铁堆、油污坑、墙上的污渍,全都变成了柔软的白色隆起。

    “但雪化了,脏东西还在。”我说。“那就别让它化。”她转头看我,

    眼睛里有种孩子气的固执,“一直冻着,冻成冰,就永远干净了。”那天她走时,

    围巾不小心挂在了门把手上。我追出去还她,她已经走远了。红色的身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

    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厂区大门外。我拿着围巾站了一会儿,决定下周三还给她。

    第四章糖与铁锈围巾在我枕头下压了一周。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拿出来闻闻,

    上面有股淡淡的药味,混着雪花膏的香气。这味道让我想起母亲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在纺织厂上班,身上总有棉絮和机油的味道,但晚上洗了脸擦雪花膏,

    就又是香的了。周三下午,我特意提前洗了手。虽然知道洗不干净指甲缝里的铁锈,

    但还是仔仔细细打了三遍肥皂。她准时来了。今天没背药箱,只拎着个布袋子。“围巾。

    ”我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递给她。“啊,我都忘了。”她接过去,很自然地围上,“谢谢。

    ”“该我谢你。糖……很甜。”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那还有。

    ”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糖,各种颜色的玻璃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给工友们分分。

    ”我接过糖,沉甸甸的一把。那天下午,她没急着走,坐在一堆废轴承上跟我聊天。

    她说起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没有暖气,屋里比屋外还冷。她说起她继父,

    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学老师,对她不错,但总隔着什么。她说她母亲得了风湿,南方潮湿,

    腿疼得厉害。“可能要接她过来。”她说,“或者我过去。”我心里一紧:“你要走?

    ”“还不一定。”她踢着脚下的铁屑,“只是想想。”那天我们聊到天黑。雪停了,

    月亮出来,清冷的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幽蓝的光。她起身告辞时,

    我鼓起勇气说:“我送你到门口。”“不用,路熟。”“雪滑。”她没再拒绝。

    我们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快到厂区大门时,她突然说:“陈沉,

    你有没有觉得,人就像这些机器?有用的時候日夜转,没用了就扔在这儿,慢慢锈掉。

    ”我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发紧。最后只能说:“你不会锈的。”她停下脚步,抬头看我。

    月光照在她脸上,皮肤白得透明,眼睛黑得像深井。“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来给锈了的人量血压的。”我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太蠢。但她笑了,

    这次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得很远。“陈沉,”她说,“你挺有意思的。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她笑的样子,还有那句“你挺有意思的”。

    这大概是我十九年人生里,得到过的最好的评价。第五章暖冬十二月,天气反常地暖和。

    往年这时候已经零下二十度,今年才零下十度出头。老人们说这是“暖冬”,不吉利,

    来年要有灾。林穗还是每周三来。有时候带几个苹果,有时候是煮鸡蛋,用毛巾包着,

    还热乎。工友们渐渐接受了她,老李头甚至会主动伸出胳膊让她量血压。“丫头,

    我这血压是不是没救了?”他问。“李叔,您少喝点酒,按时吃药,能控制。

    ”林穗一边记数据一边说。“吃药?那药贵的,吃不起。”林穗没说话。下次来的时候,

    她偷偷塞给老李头两盒降压药。老李头推辞不要,她硬塞进他兜里:“从卫生院开的,

    没花钱。”我知道她撒谎。卫生院怎么可能免费开药。但我没戳穿。我和林穗的话越来越多。

    她问我小时候的事,我说起松花江边的夏天,孩子们光**在江里游泳,摸蛤蜊。

    她说她小时候也在这条江边玩,但那是二道河,松花江的支流,冬天冻得结实,

    能在上面溜冰。“我爸爸第一次教我溜冰,就是在二道河。”她说,“我摔了好多次,

    膝盖都青了,但就是学不会。后来我爸说,穗穗,你不是不会,是怕。你一怕,身体就僵了。

    ”“那后来会了吗?”“会了。我爸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滑了一圈,然后突然松开。

    我吓得大叫,但发现自己没摔倒,就这么滑出去了。”她眼睛望着远处,

    像在看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那感觉真好,像在飞。”我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个小姑娘,

    穿着厚厚的棉袄,在冰面上摇摇晃晃地滑行,身后是父亲鼓励的目光。这画面太美好,

    美好得让我心头发酸。十二月中旬,她有两周没来。我去卫生院问,说她请假了。问请多久,

    不知道。问为什么请假,不知道。那两周我魂不守舍,干活时好几次差点砸到手。

    老李头看出不对劲:“小陈,想那丫头了?”我没否认。“趁早断了念想。”老李头点着烟,

    “人家是卫生院的正式工,你是临时工。人家有文化,你初中毕业。门不当户不对。

    ”我知道他说得对。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在想她在哪,在做什么,

    为什么请假。我想起她说可能要接母亲过来,或者去南方,心就往下沉。第三周周三,

    她终于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我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家里有点事。”那天她话很少,量完血压就坐在那儿发呆。我也不敢多问,

    只是陪她坐着。锅炉房很安静,只有煤块燃烧的噼啪声。“陈沉。”她突然开口。“嗯?

    ”“如果你最亲的人快死了,但只要你离开这里去照顾她,她就能多活几年。你会怎么选?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太重,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也没等我回答,

    自顾自说下去:“我妈风湿越来越严重,南方潮湿,她受不了。我继父说,

    如果我能调去那边的医院,就把我妈接过去,那边气候干爽,对她的病好。”“你要走?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调令已经下来了。”她声音很轻,“下个月就走。

    ”锅炉里的火猛地窜高,映得她脸上明暗不定。我看见她眼角有泪光,但很快被她擦掉了。

    “恭喜。”我说。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笑了,

    笑得很勉强:“谢谢。”那天她走的时候,把那条红围巾又留给了我。“天冷,你戴着吧。

    ”她说,“就当……留个念想。”我攥着围巾,看着她走远。这次她没有回头。

    第六章龙宫她走后的日子变得特别漫长。我戴着那条红围巾干活,工友们笑话我,

    我也不在意。围巾上有她的味道,这味道让我觉得她还没走远。老李头说得对,我是在做梦。

    但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我的念想就是每周三下午,坐在锅炉房等她。

    虽然知道她不会来了,但还是等。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车间提前半天放假,

    工友们互相道着“过年好”,各自回家。我收拾工具时,看门的大爷进来:“小陈,

    有你东西。”是一个牛皮纸信封,没写名字。我打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林穗站在二道河边,穿着红棉袄,围着那条红围巾,笑得很灿烂。

    背面有一行字:“陈沉,临走前想再看看二道河。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来找我吧。

    ”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匆写就。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下午三点半。冬天黑得早,

    四点半天就开始暗了。我抓起棉袄就往外跑。二道河离厂区两公里,我跑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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