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糯的咳嗽又重了,喉间发出细碎的痒意,像有小虫子在爬。沈清辞解开他的衣领,
将温热的艾草膏细细抹在他后颈的大椎穴上,指尖还沾着药草的涩味,
嘴里低声自语:“娘的医案里说,夜合花配酸枣仁能安神止咳,可惜后山去年烧了,
再也采不到那花了。”“姨姨,是不是能见到爹了?”阿糯攥着磨秃耳朵的布老虎,
软乎乎的小脸往她颈窝贴,布老虎歪歪扭扭的黑豆子眼睛,正对着沈清辞领口悬着的玉佩。
那是她娘林婉留的遗物,虎符形状,背面刻着半个“婉”字,是认亲的唯一凭证。
沈清辞把他往破棉絮里又裹了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布老虎的缝线——这是娘教她的锁边绣,
针脚密实,藏着乡野女子的韧劲。“再等等,阿糯乖。”她的声音刚落,
就被一阵珠翠相击的脆响劈断。“哟,这是哪来的叫花子,带着个拖油瓶就敢堵国公府的门?
”月白绫罗裙裹着的身影从雕花门后晃出来,沈雨柔扶着丫鬟的手,
赤金点翠步摇上的珍珠晃得人眼晕。她的目光先扫过沈清辞裙摆的泥点,
再落在阿糯怀里的布老虎上,嘴角撇出刻薄的弧度,“这老虎绣得跟歪嘴猴似的,
也亏得你好意思带出来——扔去喂狗,狗都嫌丑。”阿糯的小身子猛地一僵,
把布老虎往怀里紧了紧,指尖攥得发白。沈清辞按住他的肩,往前半步将人护在身后,
虎口处常年握药锄的浅疤露了出来。她抬手亮出颈间玉佩,声音不高,
却像淬了山涧的冰:“我找沈毅,镇国公。这是信物。”“信物?
”沈雨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嘴笑出了声,鬓边的步摇跟着乱颤,
“一块破石头也敢叫信物?我爹的女儿自幼养在府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哪会是你这浑身土气的样子?”她往前走两步,故意用绣鞋碾过沈清辞脚边的草叶,
泥水溅到沈清辞的粗布裤脚,“我看你是穷疯了想碰瓷!来人啊,把这两个骗子拖去牙行,
卖去窑子里,看她还敢不敢胡言乱语!”两个家丁立刻上前,粗糙的手直奔沈清辞的胳膊。
阿糯吓得闭上眼,却听见“哎哟”一声惨叫——左边那家丁刚碰到沈清辞的衣袖,
就被她反手扣住手腕,指节精准按在麻筋上。她的手指因常年采药、捻针结着薄茧,
力道又稳又狠,家丁疼得膝盖一软跪下去,溅了满裤腿泥水。“我是来认亲,不是来打架的。
”沈清辞松开手,后退半步把阿糯搂得更紧,眼神里没有怒意,
只有一种见过生死的沉静——在乡野时,她曾徒手从狼嘴里抢回采药的药童,这点阵仗,
不过是小场面。她的目光扫过沈雨柔发青的眼下,补了句,“倒是大**,眼下发青,
唇色发暗,怕是三天没睡安稳了?肝火太旺,别总喝燕窝,煮点菊花枸杞水,比什么都管用。
”沈雨柔的脸瞬间涨红——她这几天确实失眠,太医只说肝火盛,却没说解法。
这乡野丫头居然一语道破,让她又惊又怒:“反了!简直反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打断她的手,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另一个家丁刚要扑上来,沈清辞侧身避开,
脚下沾的泥点不偏不倚溅到沈雨柔的绫罗裙上,留下个丑陋的印子。“大**穿这么金贵,
踩脏了怕是要哭?”她勾了勾唇角,指尖已经摸到腰间藏着的银针——那是她防身用的,
针尖淬过麻沸散,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都住手。”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苏嬷嬷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藏青色锦袍下摆沾了些雨星。她的目光先落在沈清辞的玉佩上,
瞳孔猛地一缩,又扫过她虎口的疤,快步走过来时,鬓角的银发都在抖。她没提身份,
只对家丁呵斥道:“国公府的门庭,是让你们这样撒野的?还不快退下!”家丁们不敢违逆,
灰溜溜地站到一边。沈雨柔委屈地扑过去,立刻把摔东西的手藏在身后,
装作被吓到的模样:“苏嬷嬷!您可来了!这丫头冒充爹的女儿,还动手打人,
您可不能偏袒她!”苏嬷嬷没理她,转头看向沈清辞,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声音放软却带着试探:“姑娘认得这府里的路?当年夫人带着你,还在西跨院种过玉兰。
”她说话时,飞快瞥了眼沈雨柔的方向,又不动声色地往沈清辞手里塞了块帕子,“擦擦泥。
”沈清辞接过帕子,指尖摩挲到绣着的半朵玉兰——这绣法和娘留下的旧帕一模一样,
针脚也是乡野妇人常用的倒缝。她心里一动,低声说了句“多谢”,
抱着阿糯跟上苏嬷嬷的脚步。走过沈雨柔身边时,沈雨柔压低声音,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乡野丫头,别以为有苏嬷嬷护着就能得意。这国公府的位置,
只能是我的。”沈清辞没回头,只是用指尖轻轻拍了拍阿糯的背——她在乡野学到的第一课,
就是别和疯狗置气,要咬,就咬在最痛的地方。她的目光扫过路边墙角的马齿苋,
下意识记着——这是治阿糯咳嗽的偏方,回头摘些煮水喝。苏嬷嬷没把她们往客房领,
而是带到了西跨院柴房旁的小屋,低矮的屋顶透着潮气:“姑娘委屈几天,
府里客房实在紧张。我让人给你送了热水和干净衣服,就在门口。”她放下手里的食盒,
“这里有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热粥,先垫垫肚子。”沈清辞刚接过食盒,
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沈雨柔的声音:“苏嬷嬷倒是好心,还给骗子送吃的?我倒要看看,
这乡野丫头配吃什么好东西。”门被一脚踹开,沈雨柔领着两个丫鬟站在门口,
手里端着个描金托盘。她把托盘往地上一摔,青瓷碗碎成两半,里面的燕窝粥洒在泥地上,
黏糊糊的像鼻涕。“这才是你该吃的东西。”她指了指丫鬟手里的食盒,“馊了的剩菜,
刚好配你这身份。”丫鬟打开食盒,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里面的青菜叶子都发了霉,
还有半块啃过的猪骨。阿糯吓得捂住鼻子,却突然从沈清辞怀里探出头,
举着布老虎大声说:“姨姨绣的老虎不丑!娘说,这是平安虎,能保人平安!
”沈雨柔被个小毛孩怼得一噎,脸色更难看了。沈清辞没怒,反而蹲下身,
从食盒里捡起那根猪骨——骨髓还没剔干净。她抬头看向沈雨柔,
眼神里带着点似笑非笑:“大**每天锦衣玉食,怕是不知道这骨头能做什么吧?
”“能做什么?喂狗都嫌腥!”沈雨柔嗤笑。“能熬汤。”沈清辞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骨头敲碎了,加些生姜和紫苏,熬半个时辰就是最好的驱寒汤。
府里的丫鬟冬天冻得手肿,喝一碗就能暖过来。”她顿了顿,
目光落在沈雨柔身后冻得搓手的丫鬟身上,声音放大了些,“不像这燕窝,看着金贵,
喝多了反而积食上火——大**眼下发青的毛病,怕是就是这么作出来的。
”沈雨柔的脸彻底白了,她身后的丫鬟们也低下头,有两个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低笑出声,
被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才慌忙把头埋得更深。她气得抬手就要打:“你敢咒我!
”沈清辞侧身避开,沈雨柔扑了个空,重心不稳带倒了身后的食盒,
馊菜汤“哗啦”一声泼在她月白的裙摆上,酸臭味瞬间盖过她身上的香粉味。就在这时,
院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老太太被丫鬟扶着站在门口,脸色蜡黄,
手里的暖炉都快握不住了:“吵什么?西跨院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沈雨柔顾不上擦裙摆的污渍,立刻换了副委屈模样,扑到老太太怀里:“奶奶!您可来了!
这丫头不仅冒充我妹妹,还咒我身体不好,您快为我做主啊!”老太太没理她,
目光直直落在沈清辞身上,先扫过她虎口的疤,又落在阿糯怀里的布老虎上,眼神沉了沉,
对身后的丫鬟吩咐:“去把当年夫人的梳妆匣取来,就放在我卧房的樟木箱里。
”丫鬟快步离去,院子里一时安静得只剩阿糯的小声呼吸。沈清辞没慌,
从怀里掏出那半块虎符玉佩,静静等着。片刻后丫鬟捧着红木梳妆匣回来,老太太打开匣子,
里面铺着褪色的锦缎,放着一支玉兰纹银簪,还有一小卷绣线——那线的颜色和质地,
与布老虎上的锁边绣一模一样。老太太的手彻底抖了,她颤抖着接过沈清辞递来的玉佩,
从腕上褪下一个玉镯,轻轻一转,镯芯里刻着的“婉”字,和玉佩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这时沈清辞才想起苏嬷嬷给的帕子,下意识摸出来攥在手里,老太太瞥见帕子上的半朵玉兰,
眼圈瞬间红了:“这帕子……是我当年给婉儿绣的陪嫁啊!
”“是我的孙女……真的是我的孙女……”老太太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沈清辞,
眼泪落在她的粗布衣裙上,“这些年,委屈你了。”沈雨柔彻底慌了,
拉着老太太的袖子尖叫:“奶奶!您不能信她!她是骗子!我才是您的孙女!
”沈清辞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目光看向沈雨柔,
声音平静却带着锋芒:“大**别急着否认。我娘的医案里,
还记着一种治‘心悸失眠’的药,用的是后山独有的夜合花,
药效比太医的方子猛三倍——要不要我给你煎一副?”沈雨柔的尖叫戛然而止,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的失眠,根本不是肝火盛,
而是三个月前偷偷给老太太的汤药里加了助眠的寒凉药,被自己的歹心吓出来的。
这乡野丫头,怎么会知道夜合花?怎么会偏偏提起心悸失眠?苏嬷嬷站在一旁,
看着沈雨柔的反应,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了然,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将位置让给了这对刚相认的祖孙。西跨院的玉兰花瓣被风吹落,落在沈清辞的发顶,
像极了多年前,林婉抱着襁褓中的她,在这院里看花的模样。“闭嘴!
”老太太猛地推开沈雨柔,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在廊柱上,
“你娘当年是怎么顶替婉娘位置的,府里老人都记着!清辞这虎口握锄的疤,
这辨草药的敏觉,全是婉娘的影子!你学十年琴棋书画,连蒲公英和苦苣都分不清,
也配称国公府**?”沈雨柔脸色惨白如纸,眼泪砸在锦帕上,
却死死攥着帕角没敢再闹——她瞥见老太太身后沈毅投来的冷光,知道此刻再撒泼,
只会彻底失了爹的欢心。只是退开时,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狠戾,
指尖悄悄掐了丫鬟的胳膊一下,那丫鬟会意,低头快步退了出去。
老太太拉着沈清辞的手往正厅去,指腹摩挲着她粗糙的指节,叹道:“苦了你了,孩子。
”路过厨房转角,一阵压抑的哭声传来,一个穿粗布裙的小丫鬟蹲在墙角,
手背肿得像发面馒头,水泡破了好几处,流出黄绿色的脓水。“这是烧火的春桃,
”苏嬷嬷快步跟上,声音压得低,“昨天添柴被火星燎了,府医给的药膏涂了两天,
反倒感染了。”话音刚落,一个穿灰袍的府医提着药箱路过,见沈清辞要碰春桃的手,
立刻喝止:“胡闹!这野丫头懂什么?乱用药把人治残了,谁担责任?”沈清辞没停手,
指尖刚触到春桃的手背就皱了眉:“药膏里加了冰片,她是湿热体质,越用越肿。
”她从怀里摸出布包,倒出蒲公英和金银花磨的粉,又拧开一小罐猪油,“蒲公英消炎,
金银花解毒,调了涂三天就好。”春桃怯生生地看着府医,见他还想拦,
老太太先开了口:“让她试试。出了事我担着。”沈清辞用温水洗净春桃的手背,
调药时避开破泡处,动作轻得像拂尘,春桃竟没觉出疼,只觉得一阵清凉浸进皮肤里。
府医凑过来瞥了眼药粉的细腻程度,撇撇嘴没再说话。“这医术是跟乡野郎中学的?
”老太太边走边问。沈清辞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睫毛颤了颤:“是位姓周的老郎中,
他说我娘当年救过他的命,临终前把医书托付给我,还教我认药施针。”——她没说,
周郎中是娘的暗卫,当年就是他从奶娘刀下把她抢出来的。正厅里檀香袅袅,
沈毅穿着藏青色官袍坐在主位,鬓角的白发比老太太描述的更显眼。
他抬眼看见沈清辞的瞬间,手里的青花瓷杯“哐当”砸在桌案上,茶水泼了满桌的文书。
“婉娘……”他声音发颤,快步走下来,握住沈清辞的手时,指节都在抖,“你虎口的疤,
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爹。”沈清辞喉间发紧,这声呼唤在梦里练过千百次,
真出口时却带着哭腔。沈毅刚要揽住她,院外突然传来丫鬟凄厉的尖叫:“张嬷嬷晕过去了!
心口疼得滚在地上!”众人赶到西跨院时,张嬷嬷已经倒在地上抽搐,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紫得发黑,双手死死抓着胸口。方才那位府医正跪在地把脉,额角全是汗:“国公爷,
是急性心绞痛,卑职的针……扎不进去,脉象都快没了!”“我来。”沈清辞拨开人群,
刚掏出银针包就被府医拽住手腕:“你敢!内关穴深刺七分就会伤心包,你这野路子针法,
是要杀人吗?”沈毅脸色一沉,按住沈清辞的肩:“清辞,不可鲁莽!”“爹,
张嬷嬷只剩一炷香时间。”沈清辞挣开府医的手,举起银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不是内关穴,是我娘医案里记的‘通心穴’,在內关旁开一分,专救心脉骤停。
若我施针后她无好转,我自断右手,任凭处置!”老太太急得拍了桌子:“信她!
婉娘的医书不会错!”沈清辞不再犹豫,银针“咻”地刺入张嬷嬷穴位,刚捻转半圈,
张嬷嬷突然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府医惊呼:“我说什么来着!”沈清辞却神色不变,
指尖沾了点张嬷嬷的唾沫,放在鼻尖一闻——是苦杏仁的涩味!“她不是心绞痛,
是中了氰化物!”她立刻摸出解毒银针,扎入张嬷嬷涌泉穴,“快取新鲜鸭血和绿豆汤!
晚了就救不回来了!”苏嬷嬷转身就往厨房跑,沈毅盯着沈清辞沉稳的侧脸,
忽然想起当年林婉也是这样,总能在危急时冷静如山,眼底瞬间涌上愧疚。一盏茶功夫后,
张嬷嬷喝下鸭血绿豆汤,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终于睁开了眼:“老……老奴,
看见二夫人的丫鬟,往我汤里加了东西……”府医脸色惨白,
对着沈清辞拱手:“姑娘医术高超,卑职佩服。”沈清辞没理他,转头看向沈毅,
眼神里带着恳求:“爹,我娘当年的死,恐怕也不简单。”沈毅刚要开口,
东院方向突然传来阿糯的哭叫:“姨姨!救我!”沈清辞心脏一紧,拔腿就往回跑,
刚转过回廊,就看见两个蒙面人抱着阿糯往墙外跳,阿糯手里还死死攥着布老虎,
小胳膊蹬得笔直。“站住!”沈清辞摸出三枚银针,屈指一弹——最前面的蒙面人膝盖一麻,
踉跄着摔在地上,阿糯趁机从他怀里滑出来,往沈清辞怀里扑。另一个蒙面人见状,
从腰间摸出短刀就刺过来,沈清辞侧身避开,银针精准扎入他的合谷穴。
蒙面人疼得浑身发抖,却猛地往嘴里塞了个东西。沈清辞眼疾手快,一拳砸在他下巴上,
黑色的药丸从他嘴里滚出来。“是谁派你们来的?”她踩着蒙面人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他惨叫。“是……是二夫人……”蒙面人刚说一半,突然剧烈抽搐,
嘴角流出黑血——竟是藏了毒牙!临死前,他盯着沈清辞,
含糊地吐出两个字:“柳……姨……”沈雨柔这时也赶了过来,听到“柳姨”两个字,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往柱子后缩了缩,指尖飞快绞着帕子。沈清辞看在眼里,
心里疑窦丛生——这柳姨是谁?竟能让沈雨柔如此忌惮。沈毅让人把蒙面人的尸体抬下去,
立刻传二夫人来问话。二夫人来时还在涂脂抹粉,描红的指尖刚捏起胭脂刷,
看到地上的血迹,胭脂盒“啪”地掉在地上:“老爷,这……这跟我没关系啊!”“没关系?
”沈清辞从怀里掏出苏嬷嬷给的纸包,里面是发黑的燕窝渣,“这是当年你给我娘送燕窝时,
苏嬷嬷偷偷留的。张嬷嬷中的氰化物,和这燕窝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你胡说!
”二夫人扑过来要抢,被沈清辞侧身避开,“这是苏嬷嬷栽赃我!当年婉娘是病死的,
太医都能作证!”她转头对沈毅哭道:“老爷,我伺候你十年,你难道信一个乡野丫头,
不信我吗?”沈清辞冷笑一声,从行李里翻出那本旧医书,翻开泛黄的书页,
里面掉出一张纸条,是林婉的字迹:“柳氏与二夫人交好,赠其燕窝,需防。”“柳氏是谁?
”沈清辞盯着二夫人,“是蒙面人说的柳姨?你和她勾结,毒杀我娘,
又想绑走阿糯斩草除根,对不对?”“是她!是柳姨娘逼我的!”二夫人彻底崩溃,
瘫坐在地上,双手胡乱挥舞,“当年她让我给婉娘的燕窝里下毒,
说事成后扶我当正室……我也是被她骗了!她还说,要是你回来了,
就把你和那小崽子一起除掉!”沈毅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声响震得满堂安静。“婉娘……我对不住你!”他胸口剧烈起伏,转向沈清辞时,
眼眶通红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清辞,爹当年被猪油蒙了心,
信了这毒妇的话……柳姨娘是当今柳丞相的亲妹妹,动她要等时机,爹向你保证,
一定为你娘和你讨回公道。”“把她关进柴房,严加看管!”沈毅指着二夫人,
声音冷得像冰。沈雨柔哭着扑过来求情,被沈毅一脚踹开:“你娘犯了杀主大罪,
你若再敢掺和,就滚出国公府!”夜色渐浓,沈清辞哄睡阿糯后,坐在灯下翻看医书。
苏嬷嬷端着姜汤走进来,把一枚鎏金令牌放在桌上,
令牌上“柳府”二字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是从蒙面人腰间搜出来的。
柳姨娘是丞相嫡妹,当年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被老爷抬为姨娘,一直住在外院。
”苏嬷嬷顿了顿,凑近沈清辞压低声音:“她在府里势力大得很,半数管家嬷嬷都是她的人,
连库房的账册都攥在她手里。昨天傍晚,我亲眼看见她的贴身丫鬟往柴房送过一个锦盒,
里面的东西,和二夫人平时用的胭脂盒子一模一样。”沈清辞攥紧令牌,
冰冷的纹路硌得指节发疼,恍惚间想起娘旧帕上的玉兰纹——当年娘说,
柳姨娘的绣活总学不像她的针脚,如今看来,这心术更是天差地别。她刚把令牌放进抽屉,
就听见阿糯迷迷糊糊地说:“姨姨,
窗外有黑影……手里亮闪闪的……”沈清辞立刻吹灭油灯,摸起枕下的银针躲在门后。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溜了进来,手里举着火把,腰间挂着和令牌同款的“柳府”徽记。
他刚要往床帐扔火把,沈清辞突然扑上去,用浸了药汁的布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地上。
火把“啪”地掉在地上,被提前备好的水盆浇灭。“柳姨娘派你来的?
”沈清辞的声音像淬了冰,膝盖顶住黑影的后背,银针抵在他颈侧,“她除了毒杀我娘,
还做过什么?”黑影挣扎着要摸刀,沈清辞银针一扎,他立刻没了力气,
却突然嘶吼起来:“你别想动柳姨娘!她手里有你娘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唾沫呛住,
眼神里满是忌惮。这时阿糯从床帐后探出头,抱着沈清辞的腿,
举着布老虎砸向黑影的手:“不许欺负姨姨!布老虎会咬你!
”院外传来沈毅的脚步声——是苏嬷嬷见灯灭得蹊跷,悄悄去报了信。
沈清辞看着地上被制服的黑影,又想起他没说完的话,心头一沉:这国公府的水,
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而娘的过往,恐怕藏着更大的秘密。黑影在沈清辞手下徒劳挣扎,
银针刺入“麻筋穴”的酸麻感顺着经络蔓延,他瞬间软成一滩泥,连抬头的力气都无。
“说不说?”沈清辞踩着他的手腕,力道精准得刚好嵌进青砖缝隙,
“不说我就把你扔去乱葬岗,让野狗分食前,先扒了你的蒙面巾——全京城都会知道,
是谁的狗腿子敢在国公府放火。”“我说!我说!”黑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大**让我来的!但……但她是听柳姨娘的吩咐!柳姨娘说,只要你死了,
二夫人的案子就能翻,大**还是国公府的主子,将来还能嫁入高门!”柳姨娘?
沈清辞指尖一紧,果然没绕开这个藏在暗处的人。她刚用布条捆紧黑影的手脚,
院外就炸开沈雨柔刻意拔高的尖叫:“着火了!快来人啊!清辞妹妹被困在里面了!
晚了就来不及了!”推开门时,沈雨柔正举着半燃的火把,指挥家丁往空地上泼水,
绣着缠枝莲的袖口被火星燎出个小洞,脸上满是“焦急”,眼底却藏着等着看好戏的得意。
“清辞妹妹,你没事?”她快步上前,刚要去拉沈清辞的手,
就被沈清辞侧身避开——沈清辞身后,被绑得结实的黑影正垂着头,嘴里还塞着布团,
露在外面的脚踝沾着府外小巷的泥渍。“我没事,”沈清辞踢了踢黑影的腿,
“不过放火的人,倒是被我请住了。他说,是你和柳姨娘合谋让他来的,柳姨娘还许诺你,
事成后保二夫人平安出柴房。”“你胡说!”沈雨柔的脸瞬间白了,后退两步撞在廊柱上,
发间的珠钗“当啷”掉在地上,“是他诬陷我!柳姨娘身份尊贵,怎么会跟我合谋?
”话音刚落,人群里走出个白发老嬷嬷,是当年林婉的陪房,躬身道:“国公爷,
老奴今早亲眼看见,大**去了外院柳姨娘的住处,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手里还攥着个描金锦盒,回来就找了这个黑影说话。”沈毅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冷得像淬了冰:“把他嘴里的布拿开,一字一句说清楚。”黑影得了自由,
一五一十把沈雨柔如何找他、柳姨娘如何让丫鬟传信、甚至沈雨柔“怕火小烧不死人,
让多带两罐煤油”的话都复述出来。家丁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沈雨柔身上,
她扑上去要撕黑影的嘴,却被沈毅厉声喝止:“住手!
我镇国公府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东西!”“爹!是柳姨娘逼我的!
”沈雨柔捂着脸哭,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她拿我娘的性命要挟我,
说我娘要是不认罪,就把她偷偷转移国公府财物的事捅出去!我不能不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