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搓了把脸。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乌青和素净的脸庞,想起昨晚自己划伤的手臂。
伤口因为沾水有些刺痛,边缘微微发红,是发炎的迹象。
要是以前,季川肯定早就发现了,会立刻拿出药箱,用煮过的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再缠上干净的纱布,还会絮絮叨叨地叮嘱她不要沾水,记得换药。
她甩了甩头,把那些无用的念头甩开。
自己拿了碘伏和纱布,对着镜子,笨拙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纱布缠得歪歪扭扭,远不如他包得平整妥帖。
洗漱完,她走进卧室。
双人床上,她那边的被子还保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另一边,属于季川的位置,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也摆得端正。
她躺上床,习惯性地朝旁边伸手,想揽住那具温热的身体,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床单。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传来一阵刺痛。
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鼻尖似乎萦绕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他的发香,是从枕头上传来的。
这味道平时闻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可今晚,在这过分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还有重要的实验,她需要保持精力。
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是季川安静地坐在灯下缝补衣服的侧影。
是他把热好的牛奶轻轻放在她书桌边,又悄无声息退开的样子。
是他每天清晨,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
还有昨晚……他看到她自残、听到她那些绝情话时,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死寂一片的眼睛。
心口莫名地烦躁起来。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鱼一样。
床似乎变大了,太空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墙上的挂钟,指针一格一格走动,发出单调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看了一眼。
凌晨三点。
她竟然还毫无睡意。
这在她的人生里,是极少有的事情。
她的睡眠向来精准得像钟表,到点就睡,到点就醒,从不为任何事干扰。
科研需要绝对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精力,她从不允许自己浪费在无谓的情绪和失眠上。
可今晚,破例了。
她坐起身,按亮床头灯。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昨晚没看完的外文期刊,试图用那些熟悉的公式和数据来填充空白的脑海,驱散那莫名的烦躁。
可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字母和符号上扫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些平时能让她瞬间沉浸、找到安宁和平静的领域,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变得陌生而枯燥。
她烦躁地合上期刊,扔回床头柜。
起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书房。
打开台灯,在书桌前坐下,摊开最新的实验记录本。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未解的数据和公式上。
这是她的领域,她的王国,在这里,她能掌控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又渐渐透出灰白。
晨曦的第一缕光,终于费力地穿透厚重的窗帘缝隙,落在凌乱的书桌上。
慕清浅抬起头,揉了揉布满血丝、干涩发痛的眼睛。
面前的记录本上,除了最初随手写下的几个毫无意义的符号,一片空白。
她竟然,对着空白的本子,发了一夜的呆。
什么也没想进去。
什么也没做出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试图将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沉甸甸的滞闷感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