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打在苏晚**的手腕上，
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顾晏辰把离婚协议拍在她手里时，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指节敲击纸张的声响清脆又刺耳，可西装袖口那片未干透的婴儿奶粉渍，
却像一块突兀的烙印，在剪裁精良的深色面料上格外刺眼。那是早上她冲奶粉时，
不小心洒在他身上的。当时她还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巾擦拭，
指尖触碰到他衬衫面料的瞬间，他却猛地皱着眉躲开，薄唇吐出“不用麻烦”四个字，
语气里的疏离像一层刚凝结的冰，冻得她心口骤然发紧。“苏晚，签字。
”他的声音比这深秋的风更冷，没有一丝温度，怀里却稳稳抱着个粉色襁褓，
襁褓边缘绣着精致的白色蕾丝，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襁褓里的女婴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得像初生的小猫。他低头看了眼婴儿，
眼神瞬间柔和得能滴出水来，那种小心翼翼的珍视，和刚才对她的冷漠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苏晚的心里。“念念不能没有妈妈。”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理所当然，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让路。
苏晚捏着那份薄薄的协议，纸张的边缘锋利得几乎要嵌进指腹的肉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她盯着“无共同财产、无共同子女”这几个黑体字，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不大，
却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嘲讽，像破碎的玻璃划过寂静的空气，
让顾晏辰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你笑什么？”“我笑你荒唐。”苏晚收住笑，
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却，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封的荒原，“顾晏辰，我们结婚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你现在跟我说，念念不能没有妈妈？那我呢？
”周围已经有路过的人停下脚步，三三两两地站在不远处，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有人还拿出手机，悄悄对着他们拍摄。民政局门口本就是个见证悲欢离合的地方，
这样剑拔弩张的场景，总能轻易勾起旁人的窥探欲。顾晏辰显然不想在公共场合纠缠，
脸色沉了沉，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有什么话签完字再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抬高了音量，
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得更清楚，“我嫁给你三年，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
每天像个免费保姆一样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打理你偌大的别墅，现在你要跟我离婚，
转头就娶别人，就为了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当妈？你觉得丢人的是我？
”顾晏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掀开了遮羞布，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婴儿，
手臂肌肉紧绷，像是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生怕被人抢走。“苏晚，注意你的言辞。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怀里的孩子，“念念是无辜的，
你别吓着她。”“无辜？”苏晚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眼眶瞬间泛起了红，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那我呢？我这三年的青春，这三年的真心，就活该被你当作笑话吗？
”三年前，顾晏辰用一场轰动全城的盛大婚礼娶了她。那天，他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
手捧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在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宴会厅里，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眼底的星光仿佛要溢出来，他说“苏晚，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会爱你一辈子，
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信了。她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
不顾闺蜜林溪“他对你太完美，反而不真实”的劝阻，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以为从此就能拥有童话里的幸福生活，却没想到，从一开始，
她就只是一个替身，一个长得像他白月光的影子。婚后的生活，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
顾晏辰对她很好，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名牌包、高档化妆品源源不断地送到她面前，
让她住上了带花园泳池的豪华别墅，家里有专门的佣人打理，她不需要做任何家务，
活成了外人眼中艳羡的顾太太。可他从不碰她，甚至很少主动拥抱她。他们的卧室是分开的，
他总是以“工作忙”“怕打扰你休息”为由，睡在楼下的客房，偶尔深夜醉酒归来，
也只是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从不踏入她的房间半步。无数个深夜，苏晚躺在床上，
听着楼下传来的轻微声响，或是书房里透出的微弱灯光，辗转难眠。
她常常能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书房里，对着书桌抽屉里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发呆，
背影落寞得像一尊孤独的雕塑。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
站在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里，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个女人，叫林月，是顾晏辰的白月光，
也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遗憾——三年前一场意外的车祸，让她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五岁。
苏晚见过那张照片无数次，有时是他忘记收好，有时是她故意找借口走进书房，每次看到，
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照片上的林月，眉眼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
几乎如出一辙。她不是傻子，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明白了。顾晏辰娶她，
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林月，不过是想在她身上，寻找白月光的影子。他把对林月的思念，
把那份求而不得的遗憾，全部寄托在了她这个替身身上。她试图反抗过，
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的存在，而不是林月的影子。她学着做他喜欢的菜，
哪怕自己对厨房一窍不通，一次次被热油烫伤；她陪着他去看他喜欢的画展，
些抽象派的作品在她眼里只是一堆杂乱的色彩；她甚至去学着弹奏林月生前最喜欢的钢琴曲，
手指被琴弦磨出厚厚的茧子。可每次，顾晏辰都会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她，说“晚晚，别多想，
我心里只有你”，可他眼神里的疏离和恍惚，却从未真正消失过，像一层薄薄的雾，
始终笼罩在他们之间。久而久之，苏晚也累了。她开始学着接受这个事实，
学着在这段冰冷的婚姻里，自己给自己找温暖，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工作上，
凭借出色的能力成为了公司的部门主管，身边也渐渐有了欣赏她的人。可她万万没想到，
顾晏辰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半个月前，他突然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回了家，
婴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还给孩子取名顾念，说是“思念”的意思。他说这是他的孩子。当时苏晚整个人都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他们三年没有夫妻之实，
甚至连亲密的接触都寥寥无几，他怎么会突然有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她追问孩子的母亲是谁，顾晏辰却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只说“是一个故人的孩子，
故人意外去世了，我不能不管”，再多的信息，就再也不肯透露。苏晚自然不信，
可顾晏辰却不再解释，只是迅速请了专业的育儿保姆照顾孩子，自己也变得更加忙碌，
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对她也越来越冷淡，
仿佛她只是这个家里多余的摆设。直到今天，他直接把离婚协议摆在了她面前，
语气冰冷地要求她签字，说要娶林月的妹妹——林薇薇。理由是，林薇薇是孩子的生母，
他要给念念一个完整的家。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可笑的借口。
苏晚看着顾晏辰那张曾经让她痴迷、让她心动的脸，如今只觉得无比陌生，
陌生得像从未认识过。“顾晏辰，”她指尖缓缓划过协议上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就不好奇，
念念为什么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顾晏辰的瞳孔骤然缩紧，
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了要害，脸上的镇定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怀里的婴儿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惊动，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声音清脆响亮，
像一把小锤子，打破了周围短暂的平静。“你胡说什么！”顾晏辰的声音有些发颤，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念念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苏晚缓缓站起身，
挺直了脊背，像是一株在寒风中倔强生长的野草，
从随身的名牌包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DNA鉴定报告，手腕一扬，狠狠甩在他面前的地上。
纸张落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像一道惊雷，在顾晏辰的心里炸开。
顾晏辰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颤抖，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他展开报告，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结论部分，
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报告上清晰地写着：排除顾晏辰与顾念的亲生父子关系。“这……这不可能！
”顾晏辰猛地抬头看向苏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抗拒，
“这报告是假的，对不对？一定是假的！你为了不离婚，竟然伪造这种东西来骗我！
”“我有没有伪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苏晚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三个月前，林月的忌日那天，你因为心情不好，
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之后就和林薇薇发生了关系。这些，你都忘了吗？
”顾晏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嘴唇动了动，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三个月前的事情，他确实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天是林月的忌日，
他独自一人去了他们曾经常去的酒吧，点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肚子里，
心里的思念和痛苦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醒来之后，他就看到林薇薇躺在他身边的床上，
身上穿着他的衬衫，哭得梨花带雨，说她喜欢他很久了，愿意做林月的替身，留在他身边，
哪怕只是无名无分。当时他很烦躁，只觉得被人设计了，语气强硬地让她赶紧离开，
甚至警告她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竟然怀了孩子，还把孩子说成是他的。“林薇薇怀孕了，”苏晚继续说道，
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没有一丝波澜，“她怕你不负责，
怕你因为林月的原因不肯娶她，就找到了我闺蜜林溪。”“我闺蜜当时刚刚流产，
身体还很虚弱，心情更是低落到了极点，每天都活在自责和痛苦里。
”“林薇薇就是看准了她这个状态，带着一大笔现金找到她，用重金诱惑她，让她帮忙代孕。
”“她答应我闺蜜，只要孩子生下来，就给她一百万的报酬，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
还承诺会帮她保密，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闺蜜一时糊涂，被金钱冲昏了头脑，
又想着有了这笔钱就能给父母更好的生活，就答应了她。
”苏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还有深深的无奈，“孩子生下来之后，
林薇薇就对外宣称，这是她和你的孩子。而你，为了给你白月光的妹妹一个名分，
为了弥补你对林月的愧疚，竟然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还想让我背锅三年，假装是念念的生母，
帮你们照顾这个孩子，替你们掩盖这一切肮脏的交易？”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已经围起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大家对着顾晏辰和随后赶来的林薇薇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的声音像嗡嗡的蜜蜂，不断传入他们的耳朵。“原来这个男人是个渣男啊，
为了白月光的妹妹，竟然这么对自己的妻子，太过分了！”“那个女的也太有心机了吧，
竟然找人代孕，还想让别人背锅，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这女的也太惨了，
嫁了个不爱自己的人，还被这么算计，换谁都得崩溃吧。”“代孕不是违法的吗？
这个女的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被抓吗？”那些议论声像一根根细小的针，
密密麻麻地扎在顾晏辰和林薇薇的心上，让他们无地自容。顾晏辰的脸从白变红，
再从红变紫，最后变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怀里的婴儿哭得更凶了，小脸涨得通红，嗓子都有些沙哑，
听起来格外让人心疼。林薇薇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打扮得楚楚可怜，像一朵柔弱的白莲花，
指着苏晚尖叫道：“苏晚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念念明明是我和晏辰的孩子，
你就是因为嫉妒我能和晏辰在一起，才编造出这么多谎言来污蔑我们！你太恶毒了！
”“我污蔑你们？”苏晚挑眉，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林薇薇，
你敢说这些都是假的吗？你敢当着大家的面，对着天发誓，你没有找人代孕吗？你敢发誓，
念念就是你亲生的吗？”林薇薇被问得一噎，眼神瞬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苏晚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