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双胞胎女儿的妈妈，我每天都在端水。她俩5岁，
姐姐因为裙子上的亮片数量少一片闹着不肯出门上学。我只好冒着暴雨，
赶到服装店换成一样的。10岁时，我出门太着急只跟姐姐说了再见，
妹妹哭着把家里电视砸了个稀巴烂。从此，我关门关两遍，电梯按两遍，
连睡前关灯都关两次。15岁上高中，姐妹俩闹得不可开交。我卖了母亲的遗产，
给她俩交了高额择校费送去不同的重点。女儿24岁这年，我不巧摔断了腿。病床前，
她俩又在争。大女儿不服气地竖起眉：“妈，你上个月给了妹妹2万的学费没给我。
”“不补给我，这次别想让我管你。”小女儿冷笑：“姐，妈在你店里帮忙了3年，
你怎么不提？”“她平时给你做白工，这次出事了就推给我，公平吗？”她俩都说我偏心，
把我独自扔在医院不管。我苦笑。只好彻底一碗水端平，计划好给她俩的，干脆都不给了。
……1我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女儿会在病房里吵起来。姐姐关可心卷了卷袖子：“妈，
你来评评理。”“什么叫给我做白工？这3年里小妹的学费和生活费每年都要4万多，
你给她不给我。”“说起来，委屈的人不该是我吗？”我还没说话，妹妹关可意冷嗤一声。
“你倒是也想要学费，可惜你不成器考不上。”“我读研究生才问妈妈要钱，
你一个开店赚钱的，好意思伸手？”她拉了把椅子坐下。
“现在请个帮忙的小工差不多4000块一个月，妈免费帮了你3年。
”“核算下来得15万了，比给我的多。”关可意看向我。“妈，这次你可不许偏心，
必须把不够的补给我。”“偏心？你可真好意思说。”关可心打断她：“妈妈偏心你才是！
”“远的不说，就你考研那年，她主动给你买了个平板，却没给我买。”“小妹，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是以往，我会插话解释那个平板是买给妹妹上网课用的。
关可心大专毕业，当时是用不上的。即便如此，后来我也在她几次三番甩脸色后，
买了个平板给她看电视剧。但眼下，摔伤的小腿痛得我眼前发昏。咬住唇找回一丝清明，
我哑声请求：“你们谁去找医生问问，能不能开点止痛药。”“小妹，你还不快去。
”关可心阴阳怪气道：“没听见妈说疼吗？你可是她宝贝的小女儿，这时候不该好好表现？
”关可意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冷淡地扫我一眼：“妈，你别转移话题。
”“从小到大你就天天和稀泥，今天我一定要说个清楚，你究竟是偏心谁。”“俗话说得好，
钱在哪爱在哪。”她满脸讥讽：“我也是刚拿你手机缴费才看到银行流水，
原来3年前姐姐能开店，是你给她拿了30万！”关可心皱眉：“什么30万，
你给谁泼脏水呢？！”我脸色发白，疼得快吐了。想说的解释，也变成了一声轻叹。
大女儿大专毕业，学历不高又没有一技之长，找不到好的工作。
我拿出15万支持她开了个宠物美容店。这3年，我只要得空就去帮忙，
打扫、整理和前台接待，几乎所有杂活都是我在做。不想小女儿知道后不高兴，
我同时拿了15万存在另一个户头。只等着她毕业，作为支持她初入社会的启动资金。
除此之外，我还承担了她研究生阶段的学费和生活费，想着应该也算一视同仁。这时，
关可心想到了点什么。她张了张口，但最后什么都没说。15万的事，她一个字没提。
“妈不说话，是心虚了吧？”关可意把矛头对准我，提高了声量。“既然你眼里只有姐姐，
当初怎么不……”“吵什么呢？这是医院，安静点。”有道男声厉声打断。医生走进来，
拿出几份同意书。“检查出来了，病人需要手术，你们谁签下字？”我狠狠咬一口口腔内侧，
维持住清明。抬头一看，两个女儿纷纷别过脸去，都不想签这个字。心脏猛地一坠。
对上医生同情的眼神，我声音嘶哑：“给我吧，我自己签。”2医生走后。
姐妹俩拿着我手机，一笔接着一笔算起了账。关可意先发难：“水果摊21块，面馆24块，
电费101块。”“我平时又不住家里，这些都是妈跟你一起花的。”“看着少，
加起来那可就多了。”“你开什么玩笑？”关可心嗤笑一声。“你没拿生活费吗？
那些不是钱？”她伸手，重重地点了两下手机屏幕。“看这笔，154块，
是在你学校附近花的，妈给你买东西了吧？”“她背着我额外补贴你，这才是偏心！
”我闭上眼。只觉得好累。女儿24岁，我就端了24年的水，判了24年的官司。
婴儿时期争一瓶奶，会走路了争着要抱要背。有一回，单位搞活动送了一个水杯。拿回家后，
姐妹俩都看上了，当场就撕扯起来。闹到半夜3点，崩溃边缘的我只能打电话给同事，
拿钱买了一个同款。小到吃什么穿什么，大到上什么学校给多少零花，
细到我打了几次电话为谁削了水果。她们俩都能争起来。好多次，我想过是什么原因。
我以为是我和前夫离婚，让两个孩子充满了不安全感，所以她们才争着要偏爱。这些年，
我尽全力地爱她们呵护她们。可她们就像一个黑洞，无论我怎么付出，都填不满。
现在她们长大了，反而变本加厉。糊涂账没算完，我手机没电了。姐妹俩看着彼此，
眼底都写着不甘心。“充电器呢？”“我怎么知道，你没拿？”关可心撇嘴，
指挥妹妹：“你去楼下扫个共享充电宝。”关可意两手一摊：“凭什么我去？
明明你得到的更多，现在该你付出更多！”她们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护士走进来，
交待术前术后需要购买的物品。姐妹俩沉默着不表态。隔壁床的奶奶看不下去，
直接插话：“你们姐妹俩差不多得了。”“当妈的帮忙开店给钱读书，还不够？
妈妈躺在病床上了，你们还在算那几块几毛的，消停点吧。”闻言，
关可心不耐地理了理头发：“妈，我的态度明确告诉你了。”“你偏心的事说不清，
这次你住院我不管。”关可意也点头：“我也不吃这个亏。”说完，她们直接转身就走。
没精力跟她们计较，我跟隔壁床借了充电器，给自己找了个护工。一直到第二天手术，
两个女儿都没再出现。做完手术被推到病房，护工拿着拐杖走过来。护工挠了挠头：“大姐，
您女儿一人送了一根拐杖，正好凑成一副了。”她们连一副拐杖，都要计较对方有没有付出。
我苦笑着闭上眼，想起她们那年选高中。大女儿成绩一般，却闹着要跟妹妹上同一所学校。
听说要补择校费，小女儿不干了。她们闹得整个小区都知道了，受不了众人侧目的眼光，
我花了高额择校费送她们去不同的重点。为此，我甚至卖掉了母亲留下给我的金手镯。
可等她们毕业后，又反过来怪我。大女儿抱怨同学成绩都比她好不跟她玩，
说我没有用心为她考虑。小女儿责怪学校离家远，说我是不想看到她在家。怎么说，
我都是个偏心的母亲。我不明白，要怎么才算一碗水端平？3麻醉彻底醒后，
我又开始觉得腿疼。正要叫护工去拿止痛药，两个女儿来了。她们身后，
跟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前夫关志洪。他头发梳得油亮，舔着个大肚腩。
我立马赶人：“谁让你来的？出去！”斜眼打量我一眼，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李慧娟，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你不称职。”“她们都告诉我了，你心长偏了。
”“我今天来是给她们评评理，你少给我甩脸色！当初我就受不了你，现在好了，
两个女儿也看透你了。”我移开视线去看两个女儿，她们都站在关志洪身后，冷眼看着我。
不知是不是疼的，我浑身发凉。“当初？”我怒极反笑：“是我怀孕8个月，
撞见你搂着女下属进酒店的当初？”“还是不足月的两个孩子高烧，我哭着给你打电话，
结果你跟人在打麻将的当初？”“妈！”关志洪还没说话，关可心先急了。
“你不要扯那么远，爸爸今天来，是说你偏心的事。”关可意附和：“你别想转移话题，妈，
你就不能干脆承认你就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吗？”关志洪讥笑一声：“你看，我都说了，
女儿都受不了你了。”我深吸一口气，攥紧自己发抖的手指。“滚出去。
”“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妈，你要听实话吗？”关可心目光冰冷：“老实说，
在公平这一点上，你比不过爸爸。”“我因为是姐姐，从小就被你要求要让着妹妹，
这点你承认吗？”我舌尖发苦：“那是因为妹妹小时候身体没你好，
我只是想你在玩闹的时候可以……”看清她眼底的审视，我没再说下去。“姐，
你可没让着我。”关可意挑起眉毛：“我小时候力气没你大，你推倒过我多少次？
”她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米粒大小的一道疤：“看看，你的杰作。”“妈，你就承认吧，
这也是因为你忽视我。”“就因为我成绩好，你就让我辅导姐姐，凭什么呀？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把我判给爸爸。”轻轻的一句话，像最后一根万吨重的稻草。
我看向大女儿关可心，声音平静得出奇：“你也这么想？”她点头：“不然呢？
”我跟关志洪离婚，是在她们刚满周岁那年。关志洪一身酒气地搂着女秘书回家，
不耐烦地踢了大女儿一脚。我抱起摔倒的大女儿，当场说了分开。小女儿哭着抱紧我双腿，
让我不要丢下她。咬了咬牙，我承诺净身出户，这才拿到了两个女儿的抚养权。可眼下，
她们说早知道……关志洪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李慧娟，你该学学我。
”“我给两个孩子包红包都是一样的金额，一碗水得端平。”我笑了。
孩子长大了他知道给红包了，才给了两年，加起来不过2000块钱。
还不够幼时一个月的奶粉钱。“我明白了。”我淡然一笑：“这次我知道怎么端水了。
”4说完，不管他们反应，我直接叫护工送客。他们还想说话，我眼睛一闭，躺倒在床上。
“我累了，等我出院再说。”两个女儿不服气地瞪眼。我按下床头呼叫铃，
护士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关志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懒得跟你在公共场合吵架。”他转身，
带着两个女儿走了。世界重回清静。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见到女儿人影。医生来查房，
谈到我的恢复情况都要问一句家属来没来。每次，我都摇头。偶尔，
我听到隔壁床家属提起我，用词是“那个孤寡老人”。我当作没听到，自顾自刷着手机。
大女儿发给我一个视频链接。“好好看看，这都是我的心声。”我打开视频，
是一个小女孩在哭着控诉原生家庭。标题是：“如果做不到偏爱，就不要生下我。
”我指尖僵在屏幕上。想起发现怀上双胞胎女儿时，医生的告诫。“双胎妊娠属于高危妊娠，
以你的身体状况，不行就减胎吧。”我孕期反应极大，吐得死去活来。但还是抚着肚子，
咬牙坚持：“两个都是我的宝贝，一个都不能少。”我关掉对话框，又刷到小女儿的朋友圈。
她和她姐姐一左一右围着关志洪，笑得毫无保留。附言：“和爸爸吃饭，团圆的一天。
”下面的两个点赞，一个是她，一个是关可心。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准备关掉手机。
之前联系过的房产中介发来消息：“阿姨，你家的房子有客户看上了，还卖吗？”我愣住。
想起之前的打算。大女儿和男友关系稳定，打算年底结婚。男方条件不错，不想女儿被看轻，
我就打算卖掉现在的大三居，给她买套小的婚前房产。小女儿没毕业，工作地址不确定，
我计划给她现金作为补偿。于是，我试探过她。“可意，
你觉得100万的房产和100万的现金是等价的吗？”如果她点头，
我会把房产等值的现金存到她户头。但关可意笑我：“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房子有可能升值，现金可一直在贬值，怎么能一样呢？”我心里装着她的回答，
下楼梯时分心，把小腿摔骨折了。卖房的事，也就耽搁到现在。没犹豫，我回复中介：“卖。
”终于到了出院这天，我加钱让护工送我回家。一进家门，我打电话给两个女儿。
“家里房子卖了，你们回来收拾东西吧。”没多久，她们前后进了门。
关可心面带笑意：“怎么分？我快结婚了，得有点嫁妆？”关可意双手抱臂：“妈，
你这次一定要公平点，不然我可不答应。”“当然。
”我冷静地笑了：“这次我一碗水端得不能再平了。”她们期待地看向我：“那是多少？
”“都没有。”“够平了吧。”5室内静悄悄的。一时没人说话。“都没有？
”关可心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尖利：“你开什么玩笑？房子都卖了你说没钱！
”关可意也沉下脸来。“妈，你叫我们回来收东西，又说钱没有，你耍我玩呢？
”她扫一眼关可心，眼神里全是质疑和不满。“该不会是想把钱全给姐姐，所以演这一出吧。
”我看着眼前这两张熟悉却写满理直气壮的脸。心里最后一丝温度也凉透了。
“钱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我平静地环视一圈这个房子。当年带着女儿净身出户，
是父母亲给了我首付。辛苦工作大半辈子，终于还清了房贷。本来是用来托举两个女儿的，
现在倒是不必了。我态度平静：“房子已经卖了，新房主过几天就过来收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