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冒着大雨,陪我丈夫的小助理去给她奶奶扫墓。“嫂子,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旁的安雅哭得梨花带雨,我却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丈夫沈修文在电话里的声音冷得像冰。“苏锦,安雅她奶奶对我有恩,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替我跑一趟。”“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下周让秘书给你补上。”雨水砸在黑色的大伞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也砸在我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1车子停在墓园门口。
安雅柔弱地靠过来,试图挽住我的手臂。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眼圈又红了。“嫂子,对不起,我……我只是太难过了。”我没看她,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雨更大了,风卷着冰冷的雨丝,刮在脸上,生疼。
墓园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两个。石阶湿滑,安雅穿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我婆婆最喜欢的那件**款风衣上,蹭上了一块泥点。
那件风衣,是我求了婆婆好久,她才舍得借给我穿一次的。沈修文说,
今天代表的是他的脸面,不能穿得太寒酸。安雅显然也认出了这件衣服,她的动作僵了一下,
随即装作不经意地用手帕去擦。“嫂子,这件衣服真好看,一定很贵吧?”我没说话。
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修文哥真是太疼你了。”她口中的“修文哥”三个字,
喊得亲昵又自然。仿佛她才是那个能在他身边撒娇的女人。而我,只是一个负责撑伞的司机。
终于,到了那块墓碑前。照片上的老人慈祥地笑着。我比安雅更熟悉这张脸。这是我的外婆。
是那个手把手教我苏绣,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亲人。安雅跪在墓前,哭声凄切,
仿佛她才是那个失去至亲的人。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诉说着对“奶奶”的思念。“奶奶,
我找到能欣赏您手艺的人了,修文哥他……他很看重我。”“他说,我是您唯一的传人,
是当代最具有潜力的苏绣大师。”“他正在为我筹备个人绣展,到时候,您的名字,
会再次响彻整个艺术界。”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沈修文,
我的丈夫,一个疯狂痴迷苏绣艺术的投资人。他娶我,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我告诉他,
我认识苏绣大师“静心”的后人。他以为那个人是安雅。他不知道,
那个被誉为百年一遇的苏绣天才,被他奉若神明的“静心”,就是我的外婆。而我,
才是那个唯一的传人。我看着安雅在我的外婆坟前,用着我的名义,
诉说着本该属于我的荣耀和未来。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冲到一旁,
扶着一棵松树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
一阵阵往上涌。安雅被我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关切地拍着我的背。“嫂子,
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她的手一碰到我,我就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将她推开。
“别碰我!”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泥水里。那件名贵的风衣,
瞬间被污泥浸染,狼狈不堪。安雅愣住了,随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嫂子……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哭得那么伤心,
那么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才是那个仗势欺人的恶人。我冷冷地看着她,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和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沈修文。我木然地接起。电话那头,是他的咆哮。“苏锦!
你又在发什么疯!安雅那么善良,你为什么要推她!”“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原来,
安雅早就开了免提。原来,这场戏,是演给他看的。我突然就笑了,笑得浑身发抖。“是,
我就是容不下她。”“沈修文,我们离婚吧。”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就像我那段可笑的婚姻。
我脱下身上那件同样沾满泥水的风衣,扔在安雅的脚下。“这件衣服,连同那个男人,
都送给你了。”我转身,一步步走下石阶,走进那片茫茫的雨幕中。身后,
传来安雅惊慌失措的尖叫。“嫂子!你去哪儿!嫂子!”我没有回头。从今天起,
我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嫂子。我只是苏锦。2我回到了那间我和沈修文的婚房。
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冰冷的样板间。黑白灰的色调,极简的装修风格,
处处都透着沈修文的强势和冷漠。我在这里住了三年,却感觉自己像个寄居的客人。衣柜里,
我自己的衣服只占了小小一个角落。更多的是沈修文按照他的喜好,
让秘书给我买的各种名牌。那些衣服,华丽,昂贵,却唯独没有我喜欢的风格。
我打开行李箱,将属于我的那几件旧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还有我的绣架,
我的那些五彩斑斓的丝线,以及一本泛黄的刺绣图谱。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沈修文曾经不止一次地嘲笑过我的这些宝贝。“苏锦,都什么年代了,
还玩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学学插花,学学茶道,
提升一下自己的品味。”“别总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丢我的人。”我曾经为了他,
将这些我视若生命的东西,全都收进了箱底。我努力去学他所谓的“品味”,
努力去扮演一个合格的沈太太。可我忘了,我首先应该是我自己。
我从箱底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绣品。
那是一幅“百鸟朝凤图”。是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用尽心血绣成的。凤凰的羽毛,
用了上百种颜色的丝线,层层叠叠,流光溢彩,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周围的百鸟,
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是我外婆的巅峰之作,也是沈修文苦苦追寻,
却始终不得一见的绝世珍品。他不知道,外婆在临终前,将这幅图的绣法,连同那幅原作,
都传给了我。我看着这幅绣品,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沈修文,
你不是一直想见识一下真正的苏绣艺术吗?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
我将“百鸟朝凤图”小心翼翼地铺在客厅那张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地毯上。然后,
我从书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签上我的名字。苏锦。两个字,写得干脆利落,
没有丝毫留恋。做完这一切,我拉着我的小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曾经试图融入,
却始终格格不入的“家”。再见了,沈修文。也再见了,那个卑微懦弱的苏锦。
我刚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沈修文带着一身寒气,和满脸怒容的安雅,闯了进来。
他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苏锦,你闹够了没有?”安雅跟在他身后,
看到我拉着行李箱,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嫂子,你别走,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和修文哥吵架。”她不说还好,一说,沈修文的火气更大了。
“你看看你把安雅欺负成什么样了!她好心好意地劝你,你还不知悔改!
”“赶紧给安雅道歉!”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个男人,
永远都看不到我的委屈。他的眼里,只有他的事业,他的利益,
和他那个所谓的“恩人”的后代。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将目光转向地上的那幅绣品。
“沈修文,你不是一直想看‘百鸟朝凤图’吗?”“现在,你看到了。”沈修文的注意力,
终于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地毯上。当他看清那幅绣品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双眼瞬间爆发出一种狂热的光芒,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快步走过去,
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那种痴迷,那种虔诚,
是我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这……这是……”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真品……这绝对是‘静心’大师的真品!”安雅也凑了过去,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
“天哪!嫂子,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这……这不是我奶奶的遗作吗?”我冷笑一声。
“你奶奶?”“安雅,你连你奶奶的名字都叫错了吧?”安雅的脸色一白。
“我……我当然知道,我奶奶叫安静心。”“错了。”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外婆,
她姓苏。”3沈修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探究。
“你……你说什么?”“我说,苏绣大师‘静心’,是我的外婆,苏静心。
”我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心里却有一种报复的**。沈修文,
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成一个攀附你的无知女人吗?你不是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的高雅艺术吗?
现在,我告诉你,你梦寐以求的艺术殿堂,就建立在我家的后院里。
安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慌乱地看向沈修文,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不……不是的!
修文哥,你别听她胡说!她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这么说的!”“我奶奶就是‘静心’大师,
我有族谱为证的!”沈修文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他的视线在我俩之间来回移动,
充满了怀疑。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片面之词。他更相信证据。
我没有再和安雅争辩,只是淡淡地说道:“沈修文,离婚协议我签好了,就在那幅画旁边。
”“这幅‘百鸟朝凤图’,就当是我送你的离婚礼物。”“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拉着行李箱,决然地走出了那扇门。关上门的瞬间,
我听到了沈修文的吼声。“苏锦!你给我站住!”我没有停下脚步。沈修文,太晚了。
从你在结婚纪念日让我去替你的小助理扫墓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完了。
我打车去了一个地方。那是外婆留给我的一处老宅子,在古城的一条深巷里。青瓦白墙,
木质的门窗,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混着着淡淡墨香和丝线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仿佛看到了外婆坐在院子里的绣架前,阳光透过桂花树的缝隙,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
她一边飞针走线,一边温和地对我说:“锦儿,我们苏家的女儿,手上要有根,心里要有魂。
”“手上的根,是这门手艺。心里的魂,是我们的骨气。”“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
放弃你手里的针,和你心里的魂。”外婆,对不起。我曾经,差点就把它们都弄丢了。
我放下行李,开始打扫院子。扫去地上的落叶,擦去桌上的灰尘。我把我的绣架,
重新摆在了那棵桂花树下。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拿出我的丝线,穿上我的银针。
从今天起,我要把丢掉的东西,一点一点,重新捡回来。接下来的几天,
我彻底和过去断了联系。我换了手机号,断绝了和所有人的来往。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
睡觉,和刺绣。我沉浸在苏绣的世界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些曾经被我遗忘的针法,
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细节,都一点点地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一周后,我绣好了一幅新的作品。那是一幅“锦鲤图”。九条红色的锦鲤,在碧波中嬉戏,
姿态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绣布。我将这幅图的照片,发到了一个刺绣爱好者的论坛上,
署名“锦”。很快,我的帖子下面,就有了第一条回复。“天哪!这是苏绣吗?这针法,
也太绝了!”“这光影,这质感,简直比照片还要逼真!”“博主是哪位大师?
求收下我的膝盖!”看着这些评论,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原来,被人认可的滋味,
是这么的美好。原来,靠自己的能力,赢得的尊重,是这么的踏实。我不需要再依附任何人,
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我,苏锦,靠我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就在我为自己的新生感到喜悦时,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苏**,
我是博远集团的总裁,我叫秦漠。我在论坛上看到了您的作品,非常欣赏。不知是否有幸,
能和您见一面?”博远集团?秦漠?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4.秦漠这个名字,
在云城的商界如雷贯耳。他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商业新贵,行事果决,眼光毒辣,
几乎从无败绩。更重要的是,他是沈修文最大的竞争对手。沈修文的公司“文华投资”,
和秦漠的“博远集团”,在好几个文化地产项目上,都斗得你死我活。他怎么会找到我?
我看着那条短信,陷入了沉思。是因为我的苏绣?还是因为,我是沈修文的前妻?
我没有立刻回复。我不知道秦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想再卷入任何和沈修文有关的是非里。
然而,第二天,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了我的老宅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气质儒雅的男人。他走到我的院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问,苏锦**在家吗?”我正在院子里绣一幅新的作品,听到声音,抬起头。阳光下,
男人的轮廓分明,五官深邃。他看到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你好,
我是秦漠。”我没想到,他会亲自找上门来。我放下手里的绣绷,站起身,
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秦总,你找我有什么事?”秦漠的视线,落在了我的绣架上。
那是一幅“寒梅图”,我才刚刚起了个头。“苏**的苏绣,果然名不虚传。
”他由衷地赞叹道。“我这次来,是想邀请苏**,和我们博远集团合作。”“合作?
”我有些意外。“是的。”秦漠点头,
“博远正在筹备一个大型的中国传统文化主题公园项目,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就是苏绣展馆。”“我们希望能邀请到真正的苏绣大师,来担任我们展馆的艺术总监。
”“我在论坛上看到您的作品,第一眼,就认定您是我们唯一的人选。”他的话,
说得诚恳又直接。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心动。这对我来说,
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能让苏绣,让外婆的名字,重新绽放光芒的机会。但是,
一想到他和沈修文的关系,我又有些犹豫。“秦总,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你就不怕,
我是沈修文派来的商业间谍吗?”我半开玩笑地说道。秦漠闻言,却笑了起来。“苏**,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沈修文了。”“以你的才华,根本不屑于做那种事。
而沈修文,他有眼无珠,根本不懂得欣赏你这块璞玉。”他的话,像是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我心里的某扇门。是啊,沈修文,他何曾真正地了解过我?在他的眼里,
我只是一个附属品,一个摆设。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我在刺绣上的天赋和努力。“苏**,
我知道你的顾虑。”秦漠继续说道,“我向你保证,这次的合作,只关乎艺术,
不涉及任何商业争斗。”“我只是单纯地,想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做一点事。
”“也想为真正的艺术家,提供一个最好的平台。”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或许,我可以相信他一次。“好,我答应你。”我说道。秦漠的脸上,
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太好了!苏**,欢迎你的加入。”他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
也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一辆熟悉的保时捷,横冲直撞地停在了不远处。车门打开,沈修文一脸怒气地冲了下来。
当他看到我和秦漠握在一起的手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锦!
”他咬牙切齿地喊出我的名字。“你竟然敢背着我,和这个男人在一起!”5沈修文的质问,
让我觉得可笑至极。“背着你?”我抽出我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沈修文,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我的话,像是一盆冷水,
浇在了沈修文的头上。他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离婚?我同意了吗?”“苏锦,
你别忘了,只要我一天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你就还是我沈修文的妻子!”他的话,
充满了霸道和占有欲。仿佛我只是他所有物,想丢就丢,想捡回来,就随时可以捡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秦漠就先开了口。“沈总,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苏**已经决定离开你,你又何必苦苦纠缠,闹得这么难看?”他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