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了。警察那边估计没什么进展，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唯一的“活口”身上。
我被带出了小黑屋，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东西都在里面，你自己看。”洛黎指了指电脑，然后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我。
两个保镖站在我身后，像两座山。
我知道，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电脑。
桌面上有几个文件夹。
“现场照片”、“尸检报告”、“监控录像”。
我先点开了“现场照片”。
一张张高清的照片弹了出来，是酒店套房里的情景。
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床，酒瓶，酒杯，我和顾飞扬的衣服。
我把每一张照片都放大，仔细地看每一个角落。
地毯，墙壁，天花板，任何一个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我都不放过。
看了十几分钟，我摇了摇头。
现场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正常。
就像是被人精心布置过一样。
凶手是个老手，非常谨慎。
我又点开了“尸检报告”。
报告很专业，术语很多，但我大致能看懂。
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左右。
死因是药物中毒，心脏麻痹。
死者体内除了大量的**，还有高浓度的酒精。
另外，报告上提到了一个细节。
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微量的纤维。
我精神一振。
这是线索。
我立刻回头看现场照片，把顾飞扬那张脸部特写放到最大。
他的表情很痛苦，嘴巴微张，像是死前在挣扎。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
我把他的手部照片也放大。
他的指甲很干净，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但是尸检报告不会出错。
说明那些纤维，非常非常细小，肉眼几乎看不见。
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我又点开了“监控录像”。
录像有好几段。
酒店大堂的，电梯里的，还有走廊的。
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顾飞扬。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看起来都很正常。
然后，我们进了房间。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出过那个房间。
直到早上，洛黎他们进去。
我把进度条来来**拖了好几遍。
没有。
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这怎么可能？
如果凶手不是我，那他一定是在我们进去之前，或者在洛黎他们进去之后，进入过房间。
但是监控没有拍到。
难道凶手会隐身？
或者……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监控有问题。
我把走廊那段监控，一帧一帧地看。
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五十九分。
画面上，走廊空无一人，非常安静。
突然，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画面有那么一瞬间，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像老旧的录像带，卡了一下。
就是这里！
我把时间点记下来，然后又往后看。
在凌晨四点零一分，画面又同样跳动了一下。
我明白了。
有人修改了监控录死。
他们把从三点到四点，这一个小时的录像给剪掉了，然后用前后的画面拼接了起来。
手法非常高明，几乎天衣无缝。
但还是留下了破绽。
“我找到了。”我回头对洛黎说。
洛黎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后。
我指着屏幕上的时间点。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监控被人动过手脚。凌晨三点到四点，有一个小时的录像是空白的。”
洛黎凑过来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就是在这一个小时里，进入了房间，杀了你弟弟，然后嫁祸给我。”我说。
“你怎么证明？”
“能做出这种天衣无缝的拼接，绝对是顶级的黑客。全江城，能做到的人，不超过三个。”我说，“只要查查这段时间，谁黑进了酒店的安保系统，就能找到线索。”
这是我的专业。我当**之前，就是个程序员。
洛黎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动摇。
她似乎没想到，我真的能找出东西来。
“而且，”我继续说，“尸检报告里提到，你弟弟的指甲缝里有纤维。那很可能是他死前挣扎，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我把尸检报告那一段指给她看。
“只要找到这种纤维的来源，就能锁定凶手穿的衣服。”
我说完，看着洛黎。
我把我能找到的，都告诉她了。
现在，就看她信不信我。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伸出手，关掉了电脑。
“这些，你就当没看见。”她说。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些线索，没用。”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冰冷。
“为什么没用？只要顺着查下去，一定能找到凶手！”我急了。
“我说了，没用。”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盯着她，“你到底想不想为你弟弟报仇？”
“报仇？”她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悲哀，“我当然想。”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在桌子上。
是一小块布料。
一块深蓝色的，带着特殊纹理的布料。
“你说的纤维，是不是这个？”她问。
我拿起来看了看。
和我脑子里想的一样。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我们顾家安保人员的制服布料。”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明白了。
凶手，是顾家自己的人。
甚至，可能是洛黎身边的人。
所以她才要销毁证据。
所以她才说，这些线索没用。
因为她不能查，也不敢查。
查下去，可能会把整个顾家都掀翻。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找到凶手吗？”洛黎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拼了命想找线索自证清白，结果找到的线索，却是一个死胡同。
洛黎根本就不会去查。
她只会找一个替罪羊，把这件事压下去。
而我，就是那个最完美的替罪羊。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我看着她，心一点点冷下去。
她没有回答。
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看着桌上那块布料，那是唯一的物证，也是唯一的线索。
我突然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抓起那块布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用力咽了下去。
洛黎和她身后的保镖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你干什么！”洛黎反应过来，冲过来想抠我的嘴。
已经晚了。
布料虽然粗糙，但很小，我已经把它吞进了肚子里。
“现在，唯一的物证，在我肚子里。”我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你想让我当替罪羊，可以。但是，这个秘密，你也得跟我一起烂在肚子里。”
我这是在赌。
赌她不敢真的杀我。
因为杀了我，就等于亲手毁掉了唯一的物证。
洛黎的脸，气得铁青。
她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她咬着牙说。
“你可以试试。”我毫不示弱地跟她对视。
我们两个，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野兽，谁也不肯退让。
最后，是她先败下阵来。
她一拳砸在桌子上。
“把他给我看好了！二十四小时盯着，不准他有任何闪失！”她冲着保镖吼道。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又赌赢了一次。
但下一次，我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我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我被重新关回了那个小黑屋。
但待遇，比之前好了一点。
至少，每天有人送水送饭。
那个吞下去的布料，像一个护身符，暂时保住了我的命。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洛黎绝对不会善罢甘est。
她现在不杀我，只是因为她还需要我肚子里的东西。
一旦她找到了别的线索，或者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还是死路一条。
我必须想办法，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
凶手是顾家的人。
洛黎在包庇他。
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那个凶手对她，或者对顾家，非常重要。
重要到，她宁愿牺牲自己的弟弟，也要保全他。
这太不合常理了。
除非，顾飞扬的死，能给这个人带来巨大的利益。
而这个利益，洛黎也想分一杯羹。
或者说，她和凶手，本来就是一伙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人的心机，就太可怕了。
她在我面前演的这出戏，简直可以拿奥斯卡了。
但我没有证据。
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第三天晚上，门又开了。
我以为是来送饭的，结果，进来的是洛黎。
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跟我来。”她丢下三个字，就转身走了。
我站起来，跟在她后面。
两个保镖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我被带出了仓库，上了一辆车。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最后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这栋别墅，比顾飞扬那个会所还要奢华。
“这是我家。”洛黎下车，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跟着她走进了别墅。
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得有点俗气。
一个中年管家迎了上来。
“大**，您回来了。”
“把他带到我房间去。”洛黎指了指我。
管家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我被带上了二楼。
洛黎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
门推开，一股清冷的香味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