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对家七月的雨下得黏腻,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飞速后退的繁华街景。
苏晚晚缩在网约车后座,怀里紧紧抱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背包拉链上挂着的亚克力吊牌晃荡着,
上面印着顶流沈光耀最新官方应援头像——男人笑得眉眼弯弯,嘴角梨涡清浅,
被粉丝誉为“内娱第一治愈系神颜”。车子每颠一下,她心里就跟着哆嗦一下,
不是心疼自己,
里那个沉甸甸的单反相机——里面存着她上个月在机场挤掉半条命才拍到的沈光耀“神图”。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这姑娘从上车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激动模样,忍不住搭话:“姑娘,
去星河湾啊?那儿可是有名的…”“明星公寓嘛,我知道!”苏晚晚立刻接话,
眼睛亮得惊人,声音都带着点颤,“我偶像就住那儿!”为了这个“就住那儿”,
她掏空了工作三年省吃俭用存下的所有积蓄,还预支了两个月工资,
才勉强付清了这高级公寓半年的租金。肉痛吗?痛死了。
但一想到和偶像沈光耀呼吸着同一个中央空调系统过滤过的空气,
可能在同一家便利店买东西,甚至可能在电梯里偶遇……值!太值了!这叫为爱投资!
车子驶入绿树掩映、戒备森严的入口,穿着笔挺制服的门卫上前核实身份,
电动闸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静谧得近乎不真实的园林景观。苏晚晚扒着车窗,
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不是租了个房子,而是买了一张通往梦想天堂的VIP门票。
公寓比她在网上看到的图片还要好,挑高的大堂光可鉴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昂贵的香氛味道。她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吭哧吭哧找到对应的单元楼,挤进电梯,按下18楼的按钮。电梯平稳上升,
金属壁面映出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她对着模糊的影子理了理刘海,深吸一口气,
默念:沈光耀,我来了!她的“天堂”位于1803。
而根据她混迹多个粉丝群、扒了无数“内部消息”拼凑出的情报,沈光耀的住所,
很可能就在这栋楼的更高层,比如…2002或者2003?
她看着电梯按键上方那个空着的、需要独立刷卡才能抵达的顶层区域,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
电梯“叮”一声脆响,停在18楼。苏晚晚拖着行李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楼道很安静,
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她顺着门牌号找过去,
1801,1802……路过安全通道门口时,一股淡淡的、有些呛人的烟味飘了出来,
混杂在昂贵的香氛里,显得格外突兀。谁啊?素质呢?在楼道里抽烟?苏晚晚皱了皱眉,
下意识朝虚掩的安全门缝隙里瞥了一眼。只一眼,她就定在了原地。
一个男人斜倚在楼梯间的墙壁上,身形很高,却有些清瘦,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黑色长裤,
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楼道窗户外透进来的天光是灰蒙蒙的,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下颌线依旧利落,鼻梁很高,
但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怠和……某种说不清的沉郁。有点眼熟。
苏晚晚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顾夜宸吗?她当然认识顾夜宸。几年前,
这人也曾是红极一时、风头无两的顶流,演技灵气逼人,被称为“天才演员”。
可惜好景不长,
系列黑料井喷式爆发——片场耍大牌、殴打记者致其受伤、私生活混乱……迅速从神坛跌落,
糊穿地心,成了粉丝圈里人人喊打的“劣迹艺人”。她所在的沈光耀粉丝群,
“顾夜宸”这三个字是敏感词,是日常鞭尸的对象。原因无他,只因为当年顾夜宸爆火时,
沈光耀还只是个在他主演的MV里伴舞的背景板。
光芒粉(沈光耀粉丝名)们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这茬,
仿佛那是她们家完美偶像身上唯一不光彩的“黑历史”。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也住这栋楼?
过气成这个样子,还能住得起星河湾?一连串的问号冒出来,苏晚晚僵在原地,
一时忘了动作。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太久,安全通道里的男人若有所觉,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眸,眼尾微挑,本是风流含情的形状,此刻却没什么光彩,
像蒙了一层擦不掉的灰,深不见底。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苏晚晚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的、漫不经心的味道,从头到脚,扫过她身上印着沈光耀Q版头像的T恤,
她手腕上戴着的手幅改造的发绳,最后,停在她背包拉链上那个晃来晃去的沈光耀应援牌上。
苏晚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一种属于粉丝的、被“对家”正主盯上的本能警报在脑子里尖啸。她下意识地想后退,
想赶紧逃离这个尴尬又危险的境地。然而,男人却先开了口。声音因为刚抽过烟,
带着点微沙哑的颗粒感,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睨着她:“听说,你是我粉丝?
”轰——苏晚晚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尴尬、羞愤,
还有一丝被“对家”冒犯的怒气交织在一起。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也攥紧了背包带子上那个冰冷的应援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用力摇头,声音又急又亮,
带着一种划清界限的急切:“不是!你搞错了!我正主是顶流沈光耀!”话音落下,
楼道里有瞬间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空调持续的低鸣。顾夜宸看着她,
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妙的情绪。
他轻轻笑了一声,不像愉悦,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笑话。他吸了最后一口烟,
然后将烟蒂随手摁灭在墙壁上(这个动作让有轻微洁癖的苏晚晚眉头又是一皱),
朝她这边走近了两步。距离瞬间被拉近,苏晚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更浓郁的烟草味,
混合着一点说不清的、类似于雪松的冷冽气息。他微微俯身,对着她,
缓缓将口中剩余的白色烟圈喷出。并不难闻,甚至那点冷冽压过了烟草的呛人,
但那种带着强烈侵略性和戏弄意味的姿态,让苏晚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烟雾后面,他看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和憋得通红的脸,
声音里那点沙哑的嘲弄更加清晰:“巧了。”“他当年,给我伴过舞。
”……苏晚晚几乎是落荒而逃。拖着两个死沉行李箱的速度,竟然快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对准1803的锁孔,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大口喘气,
心脏还在毫无章法地狂跳。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口烟圈的触感,热烘烘,带着羞辱的味道。
“他当年,给我伴过舞。”那句话在她脑子里立体环绕音效般循环播放。**!过气糊咖!
劣迹艺人!活该你糊穿地心!怪不得被打!怎么没把你打残呢!
她在心里用尽毕生所学的恶毒词汇把顾夜宸骂了一万八千遍,可那股憋闷气还是堵在胸口,
下不去。凭什么啊!一个早就被市场淘汰、被粉丝抛弃、只能躲在楼梯间抽烟的Loser,
凭什么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她?凭什么提沈光耀?他也配?她冲到客厅中央,
环顾这个花光了她所有积蓄的“梦想之地”。精装修,家具齐全,阳台视野开阔,
能看见远处城市的轮廓线。可此刻,这一切的美好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这个空间里,
多了一个让她如鲠在喉的存在。顾夜宸。他居然也在这里。阴魂不散!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扑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有着沈光耀绝美笑颜屏保的屏幕,熟练地打开微博,
切换到“光芒万丈的小尾巴”(她的追星小号)。手指翻飞,带着满腔的愤怒和委屈,
开始编辑内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今天搬家到星河湾,梦想开始的第一天,
居然在楼道里碰到了那个瘟神顾夜宸!!!糊作非为说的就是他吧?!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在公共区域抽烟,素质喂了狗!还故意对着我吐烟圈!恶心死了!
最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敢提我们光耀!说光耀以前给他伴过舞!啊啊啊他怎么敢的啊!
一个法制咖哪里来的脸碰瓷顶级流量!糊逼一辈子翻不了身!就烂在楼梯间里发霉吧!!!
】一连串的感叹号和恶毒诅咒发送出去,很快就有同担(粉圈术语,
指喜欢同一个偶像的粉丝)在下面评论。【抱抱尾巴!碰到脏东西了!
快用我们光耀的新舞台洗洗眼睛![图片]】【顾夜宸?那个打记者的?他还没退圈呢?
居然住星河湾?看来以前赚的黑心钱还没败光。】【别提那个名字,晦气!我们光耀独美!
伴舞?那是我们光耀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像某些人,红得快摔得也惨!
】看着这些评论,苏晚晚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对,就是这样。他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她的沈光耀,是站在云端、光芒万丈的顶流。她不能让他影响自己的生活。
她是来追沈光耀的,不是来跟一个过气咖置气的。对,沈光耀。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雨已经小了,天空呈现一种灰蓝色。她仰着头,
努力望向更高层的方向,试图分辨出哪一扇窗后可能住着她的太阳。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
除了反射着天光的玻璃幕墙,什么也看不见。兴奋和激动暂时压过了初遇顾夜宸的不快。
她开始规划明天的“蹲守”大业,一定要制定出完美的“偶遇”计划!就在这时,
门外似乎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隔壁的开门声。苏晚晚的身体瞬间僵住。不是吧?
他……住隔壁?1802?!她的“天堂”旁边,住着一个她最讨厌的“地狱”?
苏晚晚看着墙壁,仿佛能穿透过去看到那个颓废的身影,心里刚刚筑起的追梦堡垒,
悄然裂开了一条缝。2隔壁的“噪音”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晚开始了她的“追光计划”。
她摸清了公寓楼几个出入口和车库电梯的位置,调整了自己的作息,
试图增加“偶遇”沈光耀的概率。她甚至假装散步,去更高层的公共区域晃悠过,可惜,
需要刷特定楼层权限的电梯和尽职尽责的物业管家,让她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别说沈光耀,连个像明星的人影都没见到。星河湾的隐私保护,果然名不虚传。
反而……她与隔壁那位“地狱”的接触,不可避免地增多了。第一次是在地下车库。
她正鬼鬼祟祟地研究一辆看起来挺豪华的、贴着深色车膜的保姆车是不是沈光耀的常用座驾,
那辆车的驾驶座车门突然打开,顾夜宸从里面下来。他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似乎也看见了她,脚步顿都没顿,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留下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仿佛楼梯间里那个带着嘲弄吐烟圈的人不是他。
苏晚晚甚至闻到了他经过时带起的一丝淡淡烟草味,混着车库里潮湿的空气,
让她心头莫名一紧。第二次,是她下楼取外卖。电梯在某一层停下,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正是顾夜宸。他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啤酒和泡面。
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几缕搭在额前,少了些那天的攻击性,
但那股沉郁的气质丝毫未减。苏晚晚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低下头,
死死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狭小的电梯空间里,
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有他塑料袋窸窣的声响。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靠在电梯厢壁上,微微阖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