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吧?”“听说那个瞎子,邪门得很。”黑暗里,
妻子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默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扭头,
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只能看到妻子隆起的腹部轮廓。那里,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也是他们如今最大的绝望。“晚了。”陈默的声音很哑,“钱都借了,不去也得去。
”第1章锁龙镇不大,怪事却不少。镇东头那个瞎子,就是最怪的一件。人人都叫他瞎子李,
没人知道他大名。他有个绝活,摸骨算胎。只要是孕妇,让他从头到脚摸一遍骨头,
他就能断定你肚子里是男是女,分毫不差。
比镇卫生所那台据说从城里淘汰下来的B超机还准。但瞎子李有规矩。第一,只在晚上开门。
第二,只算胎,不算别的。第三,一口价,五百块,少一分都不行。五百块。
在人均月钱不到三百的锁龙镇,这简直是天价。可但凡是去找他的,都说值。
陈默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他一个读过高中的人,怎么会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可现在,
他没得选了。妻子林晚怀孕七个多月,肚子大得吓人。前几天去卫生所,医生脸色凝重,
说是胎位不正,羊水也少,得到时候剖腹产。剖腹产,就得去县医院。县医院的开销,
像座大山,压得陈-默喘不过气。更要命的是,他还欠着一**债。是彪哥的钱。
镇上放印子钱的,利滚利,已经滚到了一个他不敢去看的数字。彪哥前天放了话,
下个月再不还钱,就先卸他一条胳膊。陈默不怕自己出事。他怕自己倒下了,
林晚和孩子怎么办。就在这时,他想起了瞎子李。镇上有个传言。说瞎子李算得准,
是因为他能“看”到胎儿的“命格”。如果是贵子,他收的就不是钱,而是别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没人说得清。但那个找过瞎子李的人家,后来都发了财。陈默动了心思。
万一……万一他老婆肚子里也是个贵子呢?万一瞎子李能指条明路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他也要去试。他跟邻居张婶好说歹说,抵押了家里唯一值钱的缝纫机,才借来了五百块钱。
那钱揣在怀里,滚烫滚烫的,像一块烧红的炭。“阿默,我怕。”林晚抓紧了他的胳膊,
小院里的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陈默拍了拍她的手背,
掌心一片冰凉。“别怕,有我呢。”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瞎子李的家在镇子最东边的角落,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墙皮都脱落了,
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大门是那种老式的木门,上面挂着一把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死寂得可怕。陈-默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没人应。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白跑一趟?
他又加重了力气,再次敲响。“咚咚咚!”还是没动静。林晚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们回去吧,他可能不在。”陈默不甘心。他咬了咬牙,对着门缝喊道:“李先生!
我们是来算胎的!钱都带来了!”话音刚落。“吱呀——”那扇紧闭的木门,
竟然自己从里面缓缓打开了。一股混杂着陈年艾草和霉味的气息,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呛得人直咳嗽。门内,一片漆黑。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嘴。陈默头皮一阵发麻。
林晚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拽着他不放。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从黑暗深处飘了出来。“进来吧。”“门没锁。”第2章陈默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
扶着林晚迈进了门槛。屋里比外面更黑。唯一的光源,是堂屋正中桌子上的一盏老式煤油灯,
豆大的火苗轻轻摇曳,把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一个干瘦的人影,就坐在煤油灯后面。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这就是瞎子李?陈默心脏怦怦直跳。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李先生?
”那人影没有回头。他只是抬起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你媳妇,坐。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陈-默扶着林晚在椅子上坐下。
椅子是木头的,又冷又硬,林晚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瞎子李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陈默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像干涸的河床。最引人注目的,
是他那双眼睛。他的眼皮耷拉着,眼眶深陷,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光是看着,
就让人不寒而栗。“把钱,放桌上。”瞎子李又开口了。陈默不敢怠慢,
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五百块钱,整整齐齐地放在桌角。瞎子李没有去看钱。他只是站起身,
一步一步,慢慢地朝林晚走来。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但他每靠近一步,
陈默心里的压迫感就重一分。林晚紧张得呼吸都急促起来。瞎子李在林晚面前站定。
他伸出双手。那是一双极其可怕的手,手指干瘦,指节粗大,指甲又长又黑,像鹰的爪子。
“别怕。”瞎子李的声音依旧沙哑,“我只摸骨,不伤人。”他说着,那双冰冷的手,
就朝着林晚的头顶落了下去。林晚吓得浑身一僵。陈默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拦,
但一种莫名的恐惧钉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动弹不得。瞎子李的手,从林晚的头顶,到额头,
到眉骨,再到鼻梁,下颌……他摸得很慢,很仔细。仿佛不是在摸一个人的脸,
而是在鉴赏一件稀世的珍宝。屋子里静得可怕,
只剩下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几人沉重的呼吸声。陈默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总觉得,这个瞎子不对劲。他的动作太精准了。一个瞎了几十年的人,
怎么可能把人脸的每一处轮廓都摸得如此清晰?瞎子李的手顺着林晚的脖颈滑下,
摸过她的锁骨,肩膀,手臂……最后,停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上面,没有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瞎子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陈默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算不出来吗?还是说……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就在陈默快要忍不住开口询问的时候,瞎子李突然收回了手。他转过身,走回桌边,
重新坐下。“是个男孩。”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男孩?
陈默和林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喜悦。在这个小镇,男孩就意味着劳动力,
意味着香火的延续。陈默压下心中的激动,追问道:“那……李先生,
这孩子……他的命格怎么样?”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瞎子李放下茶杯,
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向陈默。“这孩子的命,很硬。”“硬得像块石头。
”“但……”他话锋一转,“水能覆舟,亦能载舟。这孩子命里带水,将来必有一劫,
与水有关。”与水有关的劫?陈默听得云里雾里。“李先生,您能说得明白点吗?
”瞎子李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走吧。
”这就完了?陈默愣住了。五百块钱,就换来这么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他想再问,
可看到瞎子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有一种感觉,再问下去,
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他只好扶起林晚,准备离开。“多谢李先生。”走到门口时,
陈默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瞎子李依然背对着他们,坐在灯下,像一尊石像。
陈默拉开门,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就在他迈出门口的一瞬间,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煤油灯的火苗,晃了一下。映照在瞎子李身后的墙壁上,
那个佝偻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不是身体的动。而是……陈默猛地回头!他看到,
瞎子李那耷拉的眼皮,似乎微微抬起了一丝缝隙!一道精光,从那缝隙中一闪而过!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陈默看得清清楚楚!那道光,锐利,冰冷,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根本不像一个瞎子该有的眼神!陈默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他不是瞎子!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陈默脑海中炸响。他不是瞎子!他一直在装瞎!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装瞎?他摸骨算胎,到底是为了什么?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让陈默浑身冰冷。他扶着门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阿默,怎么了?
”林晚担忧地问。陈默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屋内的那个背影,后背的冷汗,
已经湿透了衣衫。他感觉自己仿佛一脚踏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而那个旋涡的中心,
就是这个假扮瞎子的神秘男人。第3章回家的路上,陈默一言不发。
林晚以为他还在为那几句不清不楚的批命而烦恼,便柔声安慰道:“阿默,别想那么多了,
那些话听听就算了。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比什么都强。”陈默嗯了一声,
心里却翻江倒海。瞎子李不是瞎子。这件事,比孩子是男是女,比什么水劫,要可怕一百倍。
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装神弄鬼地扮瞎子?他图什么?
图那一次五百块的卦金?陈默不信。能想出这种法子,并且把所有人都骗过去的人,
绝不会只为了这点小钱。他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那个眼神……陈默一想到那个锐利如刀的眼神,就不寒而栗。
那是一个充满了算计和审视的眼神。他在审视什么?审视林晚?还是审视她肚子里的孩子?
“水能覆舟,亦能载舟……”陈默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这听起来不像一句简单的批命,
更像一句……警告。或者说,是一种暗示。回到家,陈默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决定再去探探瞎子李的底。他没有直接去,而是绕到了镇上的老茶馆。
茶馆里人多嘴杂,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陈默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找了个角落坐下,
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闲聊。“听说了吗?王屠户家那口子,昨儿个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跟他家之前找瞎子李算的一模一样!”“那可不!瞎子李是真神仙!就是收费太贵了!
”“贵也值啊!你没看张木匠家,去年找瞎子李算过,说他家那娃有财运,让他往南边发展。
张木匠就带着儿子去了南方打工,这才一年,就寄回来好几千块钱!”“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骗你干啥!”茶馆里的人,对瞎子李推崇备至,说起他的事迹,
个个眉飞色舞。陈默越听,心越沉。所有人都说瞎子李灵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锁龙镇的一样。有人说他三年前来的,有人说他五年前来的,
没人能说得准。只知道他来了之后,就住在那栋废弃的小楼里,深居简出,
靠着摸骨算胎为生。陈-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滑入喉咙,让他清醒了几分。
线索太少了。看来,想从别人嘴里问出东西,是不可能了。只能靠自己。陈默打定主意,
晚上再去瞎子李家附近看看。他就不信,一只狐狸,能藏得住自己的尾巴。然而,
他还没来得及行动,麻烦就先找上了门。傍晚,陈默刚回到家,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彪哥。彪哥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
脖子上戴着一条能拴狗的金链子。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弟,流里流气的,正靠在墙上抽烟。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彪哥。”他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彪哥斜着眼瞥了他一下,
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陈默,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还有闲钱去找瞎子算命?”陈默心里一惊。
他去找瞎子李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彪哥耳朵里了?“彪哥,我……”“你什么你!
”彪哥不耐烦地打断他,“有钱算命,没钱还债?你当我是傻子吗?”“不是的彪哥,
那钱是我借的……”“我管你偷的还是抢的!”彪哥一把揪住陈默的衣领,
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脸上,“下个星期!下个星期还不上钱,
我让你老婆孩子跟你一块儿去河里喂鱼!”他狠狠地把陈默推开。陈默一个踉跄,撞在墙上,
后背生疼。彪-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小弟扬长而去。屋里,林晚吓得脸都白了,
扶着肚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默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彪哥的咄咄逼人。更恨这个操蛋的世道!夜深了。
林晚已经睡下,呼吸均匀。陈默却毫无睡意。彪哥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上。
下个星期。他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卖房子?这破房子根本不值钱。去抢?他没那个胆子。
绝望之中,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瞎子李那张没有眼球的脸。还有那个一闪而过的,
锐利的眼神。直觉告诉他,瞎子李,或许是他唯一的突破口。一个敢收五百块算命费的人,
一个能精准预言别家财运的人,他自己会没钱吗?陈默不信。一个疯狂的念头,
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形。他要夜探瞎子李的家。不是为了偷钱。他只是想搞清楚,这个假瞎子,
到底在搞什么鬼。或许,能找到他不敢见光的秘密。而这个秘密,
也许能成为他跟彪哥谈判的筹码。甚至,是救他全家性命的关键。陈默从床上悄悄爬起,
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又找了块黑布蒙住脸。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晚晚,等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他推开门,像一只狸猫,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瞎子李家的小楼,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野兽。陈默绕到屋后,
借着一棵老槐树,轻松地爬上了二楼的围墙。他伏在墙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二楼的窗户,
都用厚厚的木板钉死了,一丝光都透不出来。一楼也一样,黑漆漆的一片。难道他睡了?
陈默有些失望。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丝异样。是后院。
后院的角落里,有一间小小的柴房。一道微弱的亮光,正从柴房的门缝里透出来!
陈-默心里一动。这么晚了,他在柴房里干什么?他屏住呼吸,悄悄地从围墙上滑下,
猫着腰,一点一点地朝柴房摸去。柴房的门虚掩着。陈默凑到门缝前,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第4章柴房里,点着一盏油灯。瞎子李,
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他没有穿那件标志性的灰色长衫,而是换了一身普通的粗布短打。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背对着人。他就那么坦然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得聚精会神,手指还时不时地在书页上划过。他的眼睛,
那双本该是黑洞洞的眼眶里,竟然镶嵌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那双眼睛,明亮,深邃,
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哪里有半分瞎子的模样!陈默的大脑“轰”的一声,几乎停止了思考。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真的不瞎!他一直在骗人!
这个惊天的秘密,就这么**裸地展现在陈默眼前。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看什么书?
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努力想看清书的封面。那本书的封面是青色的,
上面似乎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像是人体的骨骼经络图。书页泛黄,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瞎子李看得极其投入,连陈默在门外粗重的呼吸声都没有察觉。陈默死死地盯着他。
他想不明白。一个拥有如此明亮双眼的人,为什么要装瞎?
一个能在深夜苦读医书(他猜是医书)的人,为什么要靠算命为生?这背后,
到底隐藏着什么?就在陈-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瞎子李突然合上了书。他站起身,
伸了个懒腰。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陈默更加震惊的动作。他走到墙角,
搬开一堆杂乱的柴火。柴火下面,竟然露出了一块松动的地砖。瞎子李熟练地撬开地砖,
从下面,取出了一个黑色的铁盒子。他打开盒子,借着灯光,陈默看到里面装的,
竟然是……一排排大小不一,寒光闪闪的手术刀!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工具,
陈默一个也叫不上名字。这……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是个黑市医生?
可这跟摸骨算胎又有什么关系?瞎-子李从盒子里拿出块白布,开始仔细地擦拭那些工具,
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对待什么圣物。陈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接近一个恐怖的真相。这个所谓的瞎子李,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隐藏的秘密,也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突然,一阵夜风吹过,
柴房的木门被吹得“吱呀”一响。瞎子李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闪电般地回过头,
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直直地射向门口!“谁?!”他的声音,
不再是白天那种沙哑无力,而是充满了警惕和杀气!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跑!必须马上跑!陈默想也不想,
转身就往院墙方向冲去。然而,他刚跑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脖颈处就是一凉!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别动。
”瞎子李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陈默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一丝温热的液体,
正缓缓地流下。完了。陈默心里一片冰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干瘦的老头,
身手竟然如此敏捷!从柴房到他身后,不过几步的距离,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怎么过来的!
“转过来。”瞎子李命令道。陈默身体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他脸上的黑布还蒙着,
但-他知道,这根本没用。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可笑。
瞎子李就站在他面前,一手拿着手术刀,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扯下了他脸上的黑布。
月光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陈默看到了瞎子李眼中的冰冷和杀意。瞎子李,
也看清了陈默那张写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脸。空气仿佛凝固了。半晌,瞎子李的眉头,
突然微微皱了一下。他眼中的杀意,似乎退去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疑惑。
“是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陈默愣住了。他认识我?不可能!
除了昨天晚上,他根本没见过这个瞎子!“你……你认识我?”陈默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瞎子李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默。那眼神,
就和他昨天晚上,透过门缝看到的一模一样。不,比昨天更加专注,更加……深入。
仿佛要看穿他的皮肉,看穿他的骨骼,看穿他灵魂深处隐藏的所有秘密。
陈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是完全透明的。良久。瞎子李手中的手术刀,
缓缓地垂了下去。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有疑惑,有恍然,
甚至还有一丝……失望?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我等你很久了。
”“不,不对。”“我等的,不是你。”“但你,终究还是来了。”第5章陈默彻底懵了。
什么叫等我很久了?什么又叫等的不是我?这个假瞎子,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他手中的手术刀虽然垂下了,但陈默依然不敢有丝毫放松。“你……你到底是谁?
”陈默鼓起勇气问道。假瞎子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走回柴房,
将那个黑色的铁盒子重新收好,藏回地砖下面,又用柴火盖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过头,
看着陈默。“进来吧。”他指了指柴房里那张唯一的板凳。陈默犹豫了一下。现在跑,
还来得及吗?他看了一眼对方深不可测的眼神,放弃了这个念头。刚才那一瞬间的交手,
他已经明白,自己和这个老头,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进了柴房。
假瞎子关上门,柴房里顿时又只剩下那盏昏黄的油灯。他示意陈默坐下,自己则靠在墙边。
“我叫李清风。”他自报家门,声音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种刻意伪装的沙哑。李清风?
陈默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一无所获。“你不是瞎子,为什么要装瞎?
”陈默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李清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有时候,瞎了,比看得见,
要安全得多。”“我装瞎,是为了躲一些人,也是为了找一些人。”躲人?找人?
陈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和你摸骨算胎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
”李清风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我所谓的摸骨算胎,并非江湖骗术。我摸的,
也不是胎儿的性别。”“我摸的,是‘骨相’。”“骨相?”陈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对,
骨相。”李清风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人的天资、血脉、传承,乃至命运,
都会在骨骼上留下独一无二的印记。这种印记,寻常人看不见,也摸不着。
但我李家的‘触骨之术’,可以。”“我走遍大江南北,
在无数个像锁龙镇这样闭塞的地方落脚,假借算胎之名,就是为了寻找一种特殊的骨相。
”“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生灵骨’。”陈-默听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比神话故事还要离奇。“天生灵骨?那是什么?”“那是一种万中无一的体质。
”李清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拥有这种骨相的人,是天生的习武奇才,
也是……我们一派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我们一派?”“没错。”李清风点了点头,
“我的真实身份,是‘悬骨门’的当代传人。”“悬骨门?”“你没听过很正常。
”李清风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这一门,向来一脉单传,隐于世外。门中之术,神鬼莫测,
既能以骨辨人,也能以骨杀人。那盒子里你看到的,不是手术刀,而是‘骨刃’,
是我悬骨门的独门兵器。”陈默想起了那个装满刀具的铁盒,心中一阵后怕。“我们悬骨门,
有一个宿敌,叫‘黑莲教’。”“黑莲教?”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路数。
“他们是一群疯子。”李清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们修的是邪术,
需要用特殊体质的人做‘药引’来炼制邪丹。而‘天生灵骨’,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最顶级的药引。”“三百年来,我们悬骨门一直与黑莲教暗中争斗。我师父,
就是死在了黑莲教主的手上。他临死前,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并告诉我,悬骨门的气数将尽,
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下一位‘天生灵骨’的传人,将本门绝学传承下去。”“于是,
我隐姓埋名,扮作瞎子,四处流浪。我以摸骨算胎为掩护,实际上,
是在探查每一个孕妇和她们腹中胎儿的骨相,希望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孩子。
”李清风一口气说了很多,似乎是压抑了太久。陈默听得心神巨震。他怎么也想不到,
一个小小的锁龙镇,一个不起眼的假瞎子背后,竟然牵扯出如此惊心动魄的江湖恩怨。
“那你……找到了吗?”陈默下意识地问。李清风的目光,落在了陈默身上。他摇了摇头。
“我找了十年,摸过的孕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见过各种各样的骨相,但没有一个,
是真正的‘天生灵骨’。”“直到昨天晚上。”陈默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昨天晚上,
你带着你妻子来找我。”李清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当我摸到你妻子的骨相时,
我就发现不对劲。”“她的骨相很普通,但她腹中的胎儿,却透着一股我说不出的奇异气息。
那股气息,虽然微弱,却精纯无比,与典籍中记载的‘天生灵骨’的特征,有七八分相似。
”“所以我才会说,那孩子命硬如石,命里带水。‘石’,指的是骨相坚实,‘水’,
指的是灵气流转。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李清-默的心跳越来越快。
难道……“我当时很激动,但也不敢完全确定。所以我才会说那句‘与水有关的劫’,
是想试探一下你们的反应,也给自己留些观察的时间。”“我没想到,你今天晚上,
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李清风说着,一步步向陈默走近。他伸出那双干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