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阳的手指僵在半空中。
接？
他怎么接？
张超那张嘴，向来没个把门的，万一在视频里嚷嚷出什么不该说的……
“怎么？”苏晴挑眉，“不敢？”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仿佛在说：你那点小伎俩，我早就看穿了。
赵宇阳心一横。
接就接！
他还能怕了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张超那张放大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背景音嘈杂，似乎已经在了某个会所里。
“**，阳子，你搞什么呢？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张超的大嗓门透过听筒传出来，震得人耳朵疼。
赵宇阳尴尬地笑了笑：“谈生意，当然要穿正式点。”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晴的表情。
苏晴就站在他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谈个屁的生意！”张超在那边嚷嚷，“赶紧过来！哥们儿都到齐了，就等你了！今儿给你叫了最正的妹子，保证让你忘了东北那帮土妞！”
赵宇阳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我今晚真有事。”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求饶。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比兄弟还重要？”张超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在上海藏了什么小妖精，不敢让兄弟们知道啊？”
他说着，还挤眉弄眼地对着镜头。
“别是让哪个富婆给包了吧？哈哈哈！”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赵宇阳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每一句玩笑，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在他的心窝上。
他刚想找个借口挂掉电话，身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是苏晴。
她拿过了他的手机。
赵宇阳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要干什么？
只见苏晴将手机举到自己面前，对着镜头，淡淡地开口：
“不好意思，他今晚没空。”
视频那头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张超和他的那帮朋友，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里突然出现的这个绝色美女。
那清冷的气质，强大的气场，瞬间碾压了他们场子里所有庸脂俗粉。
“卧……槽……”张超的嘴巴张成了O型，“阳子，你……你这……这是……”
“我是他的老板。”
苏晴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
“从今天起，他的所有时间，都由我支配。”
说完，她没等对方反应，直接挂断了视频。
然后，她把手机扔回到赵宇阳怀里。
“处理好你的人际关系，赵助理。”
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走出了卧室。
房间里，只剩下赵宇阳一个人，呆呆地捧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苏晴指尖的温度。
他的大脑，却像被冰冻了一样。
老板……
她竟然当着他所有朋友的面，说她是他老板。
这比直接打他一耳光，还让他难堪。
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是张超和那帮狐朋狗友发来的微信，一条接一条。
【**！阳子！你牛逼啊！那美女谁啊？】
【你真被富婆包了？求介绍！】
【兄弟，你这是傍上大款了啊！以后可得罩着我们！】
嘲讽，羡慕，戏谑……
各种信息，像潮水一样涌来。
赵宇阳看着那些信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他完了。
他的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从今天起，他赵宇阳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东北太子爷，而是成了上海滩某个富婆的“助理”。
一个笑话。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为什么？
苏晴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明明可以不接那个电话，明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踩在脚下。
她就那么恨他吗？
赵宇阳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阳光很好，学校的操场上，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他被一群兄弟簇拥着，像个得胜的将军。
他手里拿着一封粉色的信，上面是娟秀的字迹。
“赵宇阳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用最夸张，最戏谑的语调，把那封信念给所有人听。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口哨声。
而那个叫苏晴的女孩，就站在人群外。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抱着一摞书，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就那么看着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看着。
那眼神，他当时没看懂。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不是怯懦，也不是认命。
那是一种……他无法形容的，冰冷的，绝望的东西。
他记得，他念完信，还把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轻佻地笑着说：
“喂，四眼妹，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你配吗？”
这四个字，像一个回旋镖，飞越了漫长的时光，狠狠地扎回了他自己的心上。
是啊。
他现在这个样子，配吗？
配得上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吗？
赵宇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不是报复。
这是审判。
一场迟到了许多年的，对他青春里所有傲慢与偏见的公开审判。
而他，连上诉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赵先生，该出发了。”
是陈伯的声音。
赵宇阳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西装上的灰。
走到镜子前，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宇阳，你活该。”
他对自己说。
然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陈伯递给他一个车钥匙。
“**在楼下等您。今天开这辆。”
赵宇阳低头一看，那是一把宾利的车钥匙。
他麻木地接过钥匙，走向楼下。
苏晴已经坐在了宾利的后座上，正在看文件。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小插曲。
赵宇阳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他熟练地发动汽车，没有说一句话。
车子平稳地驶出苏公馆。
“去恒隆广场。”后座传来苏晴清冷的声音。
赵宇阳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突然觉得，他和她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时间和身份的鸿沟。
更是一种，他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名为“过去”的深渊。
他曾经亲手把她推下深渊。
现在，轮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