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逾矩犯上。」冰冷的声音砸在耳畔时，楚昭的宿醉头痛还没缓过来。
她撑着锦被坐起身，身上的龙纹常服凌乱散开，露出的肌肤上还留着暧昧红痕。视线抬去，
只见陆烬斜倚在床头，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手中长剑拄在地上，剑穗垂落，
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那双深邃的眼瞳像淬了冰，死死锁着她，带着少年时就有的执拗，
又添了北疆风沙磨出的凌厉。楚昭心头一紧，强装镇定地扯了扯衣襟：「昨夜宫宴醉酒，
不过是场意外，陆将军不必当真。」她这话半真半假。宫宴之上，
她借着酒意叫住离席的陆烬，本是想试探他对三年前旧事的态度，却没料到酒劲上头，
竟与这位手握重兵的镇北将军滚到了一处。如今悔也晚了。陆烬挑了挑眉，
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意外？皇上夺走臣的清白，一句意外便能了结？」话音未落，
他猛地起身，长剑瞬间横在楚昭颈间。冰冷的剑刃贴着皮肤，带来刺骨寒意，
楚昭甚至能闻到剑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皇上只有两条路可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要么杀了臣，以绝后患；要么，娶了臣，予臣名分。」
楚昭呼吸一滞。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沉稳寡言的陆烬，会如此步步紧逼。三年前，
她还是大楚最受宠的昭阳公主楚曜，父皇母后带着她和双胞胎哥哥微服出游，
却遭遇了一场灭门惨祸。那些自称山匪的人，下手狠辣，不要钱财，只求性命。
父皇当场殒命，母后被乱刀砍伤，哥哥为了护她，硬生生挨了一剑，落下终身残疾。而她，
被忠勇侯嫡女苏凝所救，从血泊中爬出来时，就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了。
哥哥重伤难愈，无法登基，为了稳定朝局，也为了查**相复仇，她只能女扮男装，
以太子楚昭的身份，继承大统。这三年来，她步步为营，收敛锋芒，朝堂之上如履薄冰，
唯一的支撑，便是苏凝和心中的仇恨。至于陆烬……他是大楚三代将门之后，年少成名，
与她哥哥是挚友，也是她少女时期，最不愿亲近的人。那时的她，
满心满眼都是青梅竹马的沈砚，淮安王世子。她追着沈砚的脚步跑了六年，父皇疼她，
便下旨赐婚。可她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赐婚旨意，给沈砚另择了一门亲事。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在御书房坐了一夜，烛火燃尽了三支，眼前反复浮现的，是十七岁那年，
她提着食盒奔向沈砚时，陆烬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的模样。那时的她，
还会好心地分给他一块红豆糕，却每次都被他冷着脸拒绝：「公主，臣不喜甜食。」可昨夜，
那个声称不喜甜食的人，却抱着她，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眉心的疤痕，低声唤她：「曜曜，
疼不疼？」楚昭晃了晃神，颈间的剑刃又贴近了几分。「陆将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事容后再议。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于你我名声不利，更会动摇朝纲。」「臣只问皇上，
敢不敢负责。」陆烬的目光越发凌厉，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楚昭看着他眼中的执拗，
忽然想起三年前，她「死」后，陆烬跪在灵前，一言不发，脊背挺得笔直，眼眶却红得吓人。
后来，他提着所谓「山匪」首领的头颅，扔在她面前，请求镇守北疆。那时的她，
以为他只是忠于皇室，忠于哥哥。可现在，他眼中的炽热，让她有些慌乱。
「给朕三个月时间。」楚昭缓缓开口，「三个月后，朕给你一个答复。但这三个月内，
你必须保守秘密，不得泄露分毫。」陆烬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楚昭几乎以为他会拒绝，
他才缓缓收回长剑。「臣遵旨。」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目光却柔和了些许，「只是，楚昭，
我以为，三年前，你真的死了。」最后那句话，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像针一样扎在楚昭心上。陆烬转身离开，玄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楚昭身上，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她捂着骤然剧痛的心口，
缓缓俯身，脑海中翻涌着三年前的血色记忆。那时的她，从血泊中爬出来，浑身是伤，
是苏凝的马车救了她。苏凝将她藏在侯府，请来最好的大夫诊治，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也是苏凝，帮她策划了这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助她登上皇位。这些年，苏凝以皇后之名，
陪在她身边，两人相互扶持，守护着这个惊天秘密。楚昭缓了缓神，起身整理好衣袍，
腰间的龙纹玉带硌得她有些难受。她早已习惯了这身男装，习惯了用沉稳的语气说话，
习惯了做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可只有在深夜，卸下伪装，她才会想起，
自己也曾是个爱穿罗裙、爱撒娇的少女。「皇上，该去御书房议事了。」
门外传来太监李德全的声音，恭敬而小心翼翼。楚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
恢复了帝王的威严：「知道了。」御书房内，几位大臣早已等候在此。
丞相陆知风正在汇报边境粮草事宜，楚昭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就在这时，
李德全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皇上，陆将军求见，说有要事启奏。」楚昭一愣。
他怎么又回来了？「宣。」片刻后，陆烬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玄色劲装依旧，
只是颈间的红痕在冷白的皮肤映衬下，格外显眼。原本正在汇报工作的薛太傅，看到那红痕，
顿时惊呼出声：「陆将军！你这是何等荒唐！尚未婚配，便做出这等有失体统之事！」
陆烬毫不在意，目光径直落在楚昭身上，带着一丝挑衅。楚昭眼皮一跳，
连忙开口打圆场：「薛太傅息怒。北疆民风开放，陆将军镇守边关三年，
沾染些风气也属正常，算不上荒唐。」「风气？」陆烬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皇上觉得，臣这是潇洒风流？」楚昭被他问得一噎。昨夜之事，确实是她先主动。
她借着酒劲，扯了他的腰带，吻了他的颈，甚至……想到那些暧昧的画面，
楚昭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虚地移开目光：「陆将军长途跋涉，想必劳累，不如先回府歇息，
有要事改日再议。」「臣要说的要事，与三年前的案子有关。」陆烬的语气沉了下来，
「臣查到，当年那些所谓的山匪，并非普通盗贼。」楚昭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此话当真？
有何证据？」「臣在北疆查到一条线索，当年领头的山匪吕老七，并未死在青岩关，
而是逃了回来，如今藏在京城附近。」陆烬缓缓说道，「臣已经派人暗中追查，
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楚昭的心猛地一紧。三年了，她终于等到了线索。「此事事关重大，
陆将军务必小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楚昭叮嘱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无论背后之人是谁，朕都要他血债血偿。」「臣遵旨。」陆烬颔首，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他走后，薛太傅还在念叨着要严惩陆烬，
楚昭敷衍了几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解散了议事。御书房内只剩下她一人，
楚昭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陆烬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却也带来了复仇的希望。只是，他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他到底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才步步紧逼，还是仅仅因为昨夜的意外？正思索着，
李德全又走了进来：「皇上，淮安王世子求见，说世子妃胎像不稳，想请一位太医回府安胎。
」沈砚。听到这个名字，楚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登基后，
给沈砚赐婚的女子，是礼部尚书的千金，温婉贤淑，眉眼间，竟有几分她当年的影子。如今，
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宣傅太医随他去吧。」楚昭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指尖却早已蜷缩成拳。李德全应声退下，楚昭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天空。阳光正好，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一如三年前，她提着食盒，奔向沈砚时看到的景象。那时的沈砚，
会温柔地对她笑，会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会耐心地听她说话。可她不知道，那场灭门惨祸，
是否与他有关。陆烬查到的线索，指向了京城，而沈砚的王府，就在京郊附近。
楚昭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她怕自己多年的执念，最终会变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刀。「皇上，
皇后娘娘求见。」李德全的声音再次响起。楚昭回过神：「让她进来。」苏凝走进来，
一身凤袍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担忧：「听闻陆将军回来了？还在朝堂上闹出了笑话？」
楚昭苦笑一声：「别提了，他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他对你，倒是情真意切。」
苏凝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打算怎么办？真要给他名分？」「我也不知道。」
楚昭叹了口气，「他手握重兵，是我复仇路上最重要的助力。可我是帝王，又是女儿身，
给不了他想要的。」「而且，」楚昭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当年的诊脉结果，你也知道。
我活不了多久，更不可能有子嗣。与其耽误他，不如……」「别这么说。」苏凝打断她，
「医术高明之人众多，或许还有转机。陆烬对你的心思，你不是看不出来。三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