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我放下筷子。“我妈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周明诚语气平静，“你嫁过来后，
就别上班了。”相亲第三次见面，他就开始安排我的人生。“你月薪多少？”我问。“八千。
”“我两万三。”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女人赚那么多干嘛？反正结婚后也要回归家庭。
”我看着他，突然很想知道——他妈到底是什么“身体不好”，值两万三一个月？
1.相亲是我妈安排的。“周家条件不错，独生子，有房有车，他妈是退休教师，
家庭氛围好。”我妈把周明诚的资料递给我，眼里全是期待。我三十一了，
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月薪两万三，手里有四十多万存款。没房，没车，没男朋友。
在我妈眼里，这叫“一事无成”。“去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我拗不过她，去了。
第一次见面，在商场的咖啡厅。周明诚三十四岁，一米七五，长相普通，戴眼镜，
说话慢条斯理的。他在一家国企做行政，工作稳定，节奏慢。“你平时加班多吗？”他问。
“挺多的。”“互联网公司都这样。”他点点头，“不过女孩子，还是稳定点好。
”我没接话。“你有什么爱好？”“健身，看书，偶尔旅游。”“我妈也喜欢健身。
”他笑了笑，“退休之后天天去公园锻炼，身体可好了。”我记住了这句话。第一次见面，
印象一般。不功利，不油腻，但也没什么吸引力。我妈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还行”。
她立刻帮我约了第二次。第二次见面是吃饭。周明诚请我去了一家湘菜馆，点了四个菜，
都是他选的。“你能吃辣吗？”“还好。”“那就点辣的，湘菜不辣不好吃。”菜上来了，
我尝了一口，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了？”“有点辣。”“习惯就好，我们家都吃辣。
”他夹了一筷子菜，“以后你做饭的时候，记得放辣椒。”我放下筷子：“谁说我要做饭？
”“结婚后不做饭做什么？”他笑了笑，“我不太会做饭，我妈年纪大了，总不能让她来吧。
”我没说话。“你别多心，我不是大男子主义。”他解释道，“就是家里确实需要人操持。
我妈身体不太好，需要人照顾。”第一次见面说他妈“身体可好了”。
第二次见面说他妈“身体不太好”。这变化有点快。“什么病？”我问。“老年人嘛，
各种毛病。”他含糊其辞，“高血压，腰椎间盘，膝盖也不好。”“需要住院吗？
”“住院倒不至于，就是需要人照顾。”“请保姆呢？”他脸色变了一下：“请什么保姆，
又不是没有儿媳妇。”我记住了这句话。第二次见面，
我对他的印象从“一般”变成了“警惕”。我妈问我还见不见，我说“再看看”。
然后就有了第三次见面。第三次，他约在一家西餐厅。进门的时候，
他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我穿的是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衬衫，很普通的打扮。
“怎么了？”“没什么。”他摇摇头，“就是觉得女孩子应该穿裙子，显得温柔一点。
”我笑了笑，没接话。点完菜，他突然说：“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可以考虑认真发展一下。
”“你觉得我们哪里合适？”“你看起来很顾家，性格也温和。”他认真地说，
“我妈肯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妈喜欢什么类型的？”“贤惠的，会照顾人的。
”他顿了顿，“我妈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工作忙，没时间管她。”又来了。“什么病？
”我问，“上次你说高血压和腰椎间盘。”“对，还有糖尿病。”他补充道，“三高都有。
”上次没提糖尿病，这次又加了一个。“严重吗？”“还好，就是不能太累。
”“那她还能锻炼吗？”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
你妈退休后天天去公园锻炼，身体可好了。”他脸色变了。“那是……以前的事了。
”他咳嗽了一下，“最近这两年身体差了很多。”“差到需要人全职照顾？”他没回答。
我继续问：“你希望谁来照顾？”沉默了几秒，他开口了：“你嫁过来后，就别上班了。
”我没说话。“我妈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他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你在家陪她，比请保姆放心。”“保姆多少钱一个月？”“四五千吧。”“那你付我五千？
”“你说什么呢！”他急了，“你是我老婆，照顾婆婆是应该的，怎么能要钱？
”“那我凭什么辞职？”“你赚那点钱有什么用？”他不耐烦地说，“女人就应该回归家庭，
工作有什么意义？”“我月薪两万三。”他愣住了。“你……”“怎么？”我看着他，
“你月薪八千，我两万三。你让我辞职回家伺候你妈，我每个月损失两万三，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工作不值钱？
”我笑了笑，“你觉得女人赚钱不重要，所以我应该免费给你当保姆？”“你怎么说话呢！
”他终于反应过来，“我是在跟你谈结婚，不是雇你！”“你不就是在雇我吗？”我站起来，
拿起包。“你找的不是老婆，是免费保姆。”“可惜，我不应聘这个岗位。”我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别后悔！三十多了还挑什么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没回头。
出了餐厅，我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出来。
我突然很想知道——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第一次说“身体可好了”，
后来变成“高血压、腰椎间盘”，再后来变成“三高都有”。说法越来越严重，
细节却越来越模糊。要么是真的病了，要么——根本就没病。2.回到家，我妈已经睡了。
我没开灯，坐在客厅里抽烟。手机亮了，是周明诚的消息。“今天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我不是让你辞职，只是希望你能多照顾一下我妈。”“她真的身体不好，需要人陪。
”我没回。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你考虑一下，我们再约个时间谈谈。”我把他拉黑了。
第二天，我妈知道了这件事。“你怎么回事？人家条件那么好，你还挑什么？
”“他让我辞职照顾他妈。”“那有什么？结婚后不都是这样？”我看着我妈。
她今年五十六岁，做了三十年的家庭主妇。我爸是公务员，工资不高，但她从来没上过班。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结婚后就应该回归家庭，伺候老公和公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妈，
我月薪两万三。”“那有什么用？”她不以为然，“赚再多，嫁不出去也是白搭。
”“我为什么非要嫁？”“女人不嫁人能干什么？”她叹气，“你看看你，三十一了，
还单着。同学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呢？”“我有工作，有存款，有社保，有养老金。
”我一样一样数，“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些，去给别人当免费保姆？”“什么保姆不保姆的，
那是你婆婆！”“我没婆婆。”我站起来，“我也不需要婆婆。”我妈被我气得说不出话。
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周明诚的信息。姓名，公司，住址，我都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他妈到底什么情况。翻了半天，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周明诚很少发朋友圈，
偶尔发一条工作相关的，没有任何生活内容。他妈更是完全查不到。
我又搜了他们小区的业主群，没找到入口。线索断了。我关上电脑，躺在床上发呆。算了，
跟我没关系了。过了两天，事情有了转折。周六下午，我去健身房锻炼。刚进更衣室，
就听到有人在聊天。“老周，你今天状态不错啊，跑了五公里？”“那当然，我天天来，
能不好吗？”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对了，
你儿子相亲怎么样了？”“别提了，吹了。”“怎么吹的？”“那姑娘太事儿了，
不愿意照顾我。”我愣住了。照顾她？“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自私。”另一个声音说，
“结婚后照顾婆婆不是应该的吗？”“可不是嘛。”那个“老周”说，“我儿子条件多好，
有房有车，就想找个贤惠的。结果那姑娘张嘴就问要不要钱，太现实了。”“那你身体不好，
确实需要人照顾啊。”“我身体好着呢！”她笑了，“天天来健身房，一口气能跑五公里，
比年轻人还厉害！”“那你儿子怎么跟人说你身体不好？”“那不是为了让人家嫁过来嘛。
”她压低声音，“先把人骗进门，进了门还不是得听话？到时候她想上班也上不了，
只能在家伺候我。”我捏紧了拳头。“你这招高啊。”“可惜那姑娘太精了，没上当。
”她叹气，“算了，让我儿子再找找，总能找到老实的。”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更衣室里两个中年女人看着我，愣住了。我径直走到“老周”面前。她五十多岁，皮肤红润，
身材健硕，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还没干，显然刚运动完。这就是“身体不好，
需要人照顾”的婆婆？“你好。”我笑了笑，“我就是那个‘太事儿’的姑娘。
”她脸色变了。“你、你怎么在这儿？”“我来健身。”我拿出手机，“不介意的话，
我录个像，让你儿子看看他妈的身体有多‘不好’？”“你干什么！”她想抢我手机。
我后退一步，手机已经开始录了。“周阿姨，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笑眯眯的，
“你说你儿子想找个老实的，先把人骗进门，进了门就得听话？”“我没说过！
”“录音里有。”她愣住了。我刚才一直开着录音。她脸色铁青：“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关掉手机，“就是想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骗。
”“你这是——”“告辞。”我转身走了。身后传来她的喊声：“你别乱来！我要报警！
”我没回头。报什么警？骗婚未遂吗？3.从健身房出来，我心情很好。
不是因为抓到了证据。是因为我终于确认了——我的直觉是对的。周明诚从头到尾就在骗我。
他不是想找老婆，是想找一个免费保姆。骗我辞职，骗我回家，
骗我伺候他那个身强体壮的妈。我差点就上当了。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你好，
请问是苏薇吗？”“我是。”“我是周明诚的妈妈。”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周阿姨，
这么快就查到我电话了？”“我不是来吵架的。”她声音压得很低，“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你今天录的那些东西……”她顿了顿，“能不能删掉？”“为什么？
”“那些都是气话，当不得真的。”“哪句是气话？”我问，“是‘身体好着呢，
天天来健身房’？还是‘先把人骗进门，进了门就得听话’？”她沉默了。
“我没打算把录音发出去。”我说，“但你得告诉我，这种事你们干过几次了？
”“什么意思？”“周明诚三十四了，还没结婚。”我说，“不是没人要，是没人上当吧？
”她不说话。“我猜，他相亲过很多次了。”我继续说，“每次都说你身体不好，
需要人照顾。每次都让对方辞职。每次都吹了。”"……"“所以你们才会换一种策略。
先不提这事，等相处一段时间，等感情培养起来了，再慢慢提。
”“你今天是第三次见面就提了，说明你们等不及了。”“是不是周明诚最近催得紧，
让你们着急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她说：“你想怎样？”“我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人照顾你？”她沉默了几秒。
“明诚要去外地工作了。”我愣了一下。“公司调他去上海分公司，下个月就走。”她叹气，
“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可是我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所以你们想找个人来陪你？”“不是陪，是照顾。”她纠正道，“我年纪大了，
万一有个什么事，身边没人怎么办？”“你可以请保姆。”“保姆不放心。”她说，
“还是自家人好。”“我不是你自家人。”“你嫁过来就是了。”我笑了。“周阿姨，
我问你一个问题。”“什么？”“如果我嫁过去了，辞职照顾你，周明诚去上海工作。
”我问，“那我算什么？他老婆？还是你保姆？”她不说话。“我每个月两万三的工资，
放弃了。我的社保，放弃了。我的养老金，放弃了。我的职业发展，放弃了。
”“我放弃一切，来照顾你。”“十年后，周明诚在上海混出名堂了，想离婚了。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你想太多了。”她终于开口，“明诚不是那种人。”“他连相亲都要骗人，还不是那种人？
”“那是……”“算了。”我打断她，“我不想跟你争论。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什么？
”“我不会把录音发出去，但我也不会删。”“这是我的底线。
”“如果你们以后还用这套路骗别人，我会把录音公开。”她沉默了。“再见。
”我挂了电话。站在路边，我点了一根烟。本来这事就该结束了。我和周明诚，再无瓜葛。
但我低估了人性的下限。4.第二天是周日。我在家待了一天，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我们公司正在做一个新项目，我是产品负责人，事情很多。晚上八点，我妈从外面回来，
脸色很不好看。“你做了什么？”我抬头：“什么？”“周明诚的妈给我打电话了。
”她盯着我，“说你偷录她说话，威胁她？”我笑了。“她怎么说的？”“她说你心术不正，
故意设套录她的话，然后威胁她。”我妈越说越气，“她还说你人品有问题，
这种事她要告诉所有人！”“她说了什么我录的内容吗？”“她说都是你断章取义！
”“那她有没有说，她在健身房跟别人说，要把人骗进门，进了门就得听话？”我妈愣住了。
“她有没有说，周明诚说她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但她天天去健身房，一口气跑五公里？
”“她有没有说，周明诚下个月要去上海工作，留她一个人在家，
所以急着找个人来当免费保姆？”我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我没有威胁她。”我说，
“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她们再用这套路骗别人，我会把录音公开。”“你……”“妈。
”我看着她，“你了解我。你觉得我是那种会随便录人话、威胁人的人吗？”她沉默了。
“我只是保护自己。”我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如果我没有发现，
我会被骗进那个家，放弃工作，放弃一切，给一个身体健康的老太太当保姆。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我妈不说话了。过了很久，她叹了口气。
“那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因为她怕我把录音发出去。”我说，“她想让你逼我删掉。
”“你会删吗？”“不会。”“那她万一真的到处说呢？”“随便她。”我笑了笑，
“她说她的，我有录音。谁对谁错，一听就知道。”我妈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什么？”“这么强硬。”我想了想，
说：“大概是被骗了太多次吧。”这件事本来应该到此为止了。周明诚被我拉黑了，
他妈也知道我不好惹，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但我错了。周一上班，我刚到公司，
就被HR叫去了办公室。“苏薇，有人投诉你。”我愣了一下：“谁？”“一个姓周的女士。
”HR拿出一份打印件，“她说你偷录她的私人对话，还威胁要把录音公开。
她说这是侵犯隐私，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我看了一眼那份投诉信。写得很正式，
措辞很专业，显然是找人帮忙写的。“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公司的？”“她说是你告诉她的。
”我没告诉过她。但周明诚知道。看来他们是认真的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HR问。
我笑了笑。“我有录音。”“你想听一下我为什么录她吗？”5.HR听完录音，
表情很精彩。“所以……她儿子想让你辞职回家照顾她，但她身体根本没问题？”“对。
”“她还说要把你‘骗进门，进了门就得听话’？”“对。”“这……”HR摇摇头，
“这种人也有脸投诉？”“她以为我怕她。”我说，“她以为我会服软。”“你不怕？
”“我怕什么？”我笑了笑，“她骗婚在先，我录音自保。谁更站不住脚，一目了然。
”“那这份投诉……”“随便处理。”我说，“如果她真的要告我，我奉陪。
”HR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到工位，继续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