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的议论。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碎了浮华的假象。
数名身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神色冷峻,为首的一人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中央那片狼藉与对峙上。
“接到报警,这里涉嫌严重人身伤害预谋。”警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整个大厅彻底鸦雀无声。
陆辰、林薇薇,还有我的母亲,三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
他们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警察,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缓缓放下那柄银质餐刀,刀尖上还沾着一点奶油。
脸上复仇的快意悄然隐去,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带着劫后余生般虚弱的惊惶。我微微后退半步,用手捂住嘴,眼神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指向那朵藏着毒针的蛋糕玫瑰:
“警察先生……他们……他们想害我……那蛋糕下面……有东西……”
这一指,如同最后的丧钟。
为首的警官眼神一凛,打了个手势。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小心而专业地开始检查那个巨大的生日蛋糕。
宾客们屏息凝神,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片甜美的死亡陷阱上。
很快,一名警员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那朵精致的奶油玫瑰下方,夹出了一根细如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短针。
“证物袋。”警官冷静地吩咐。
现场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证据确凿!
陆辰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一名警员迅速架住。他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不……不是……那是误会……是……”
【完了!全完了!怎么会这样!苏念她……她到底是人是鬼?!】
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指向陆辰:“是他!都是他干的!毒针是他的主意!跟我没关系!”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扭曲和恐惧。
【弃车保帅!必须撇清!我的收藏……我的名声……不能毁在这里!】
而我的母亲,那位片刻前还在“喜极而泣”的贵妇,此刻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试图扑向我:“念念!我的女儿!妈妈是爱你的!妈妈是被他们逼的!是陆辰逼我签那份协议的!你要相信妈妈啊!”
【器官协议!不能让她说出来!我是她妈!她不能这么对我!】
她内心的尖叫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我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出比宴会更精彩的丑剧。
看着他们互相指责,狗咬狗,看着他们精心维持的假面在真正的权威和铁证面前,碎裂得如此彻底,如此不堪。
警官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互相攀咬,一挥手:“全部带走,协助调查!”
警员上前,给面如死灰的陆辰和林薇薇戴上了手铐。
我的母亲在被带走时,还在疯狂地回头看我,眼神里混杂着哀求、威胁和彻底的崩溃。
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令人窒息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
宴会厅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的宾客。
音乐早已停止,甜腻的蛋糕香气混合着破碎酒液的酸涩,弥漫在空气中,像一场荒诞梦境的余味。
我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在旁人看来,我只是一个刚刚经历巨大背叛、险些丧命、需要安抚的可怜受害者。
没有人看到,我低垂的眼眸中,那冰封的恨意之下,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疲惫。
复仇的序幕已经拉开,鲜血淋漓。
但这只是开始。
我知道,被带走的他们,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我这双能听见人心鬼蜮的耳朵,也将带我走向更深的黑暗。
我轻轻吸了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片让人心疼的苍白和脆弱。
“抱歉,各位,”我对着满厅的宾客,声音轻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让大家受惊了……今天的宴会,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而下一幕,该在警局的审讯室里,慢慢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