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买通我所有朋友，把我塑造成一个疯子。我看着他伪造我“自导自演”的证据，
几乎绝望。直到我在被砸烂的店里，捡到半截带齿痕的烟头。
就是这个价值三块钱的烟头，后来成了把他送进去的关键铁证。
1我正给“回声小筑”窗台那盆薄荷浇水。水珠在叶子上滚来滚去。阳光透过老玻璃，
在上面划出几道歪斜的光痕。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王阿姨的嗓门又尖又亮，
像碎了块玻璃。“凭什么？！”我放下水壶，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心往下沉了沉。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看见一群人围在巷口的布告栏前。居委会的老陈低着头，
手里攥着一卷没贴完的告示。那张纸崭新得刺眼。白底黑字。
“回声巷片区整体征收通知”落款是“淼峰资本”和几个我没听过的部门名字。
下面盖着鲜红的公章。像血摁上去的。“什么意思啊小玖？”李奶奶扯着我的袖子，
她的手有点抖，“这……这要拆了我们这儿？”我扶住她，
眼睛飞快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补偿标准低得可笑。搬迁期限紧得吓人。“就是说，
”我喉咙发干，“这地方，他们要推平了，盖新楼。”人群炸了。“我在这住了六十年！
”“我那馄饨店怎么办？”“这点钱够去哪买房子？！”吵嚷声里，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不高，但清晰。“各位，静一静。”人群分开。几个人走了过来。打头的那个，
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皮鞋锃亮，没沾半点巷子里的灰尘。
他身后跟着助理和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站定，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我身上。很短的一瞬。“自我介绍一下，”他开口，声音平稳，
带着一种训练过的亲和力，“叶淼。淼峰资本的项目负责人。”他微微笑了一下。
“关于征收，大家可能有些误会。这不是拆迁，这是城市焕新。”他抬手，
指了指周围斑驳的墙面，晾衣杆上飘着的旧衣服。“回声巷年久失修，基础设施落后，
存在严重的安全和卫生隐患。”“我们项目，是为了彻底改善大家的居住环境，
提升我们江城的整体形象。”他说着，助理适时地递上一本精美的宣传册。彩色的效果图上，
是毫无特色的高楼和商业广场。冰冷，整齐。和眼前这条有温度、但杂乱的老巷，格格不入。
“未来这里，将是江城的新地标。”叶淼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有人小声议论，
似乎被那光鲜的图景晃了眼。“地标？”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有点冷，
“用推平一条有百年历史的老街来当地标？”叶淼的目光再次转向我，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这位是？”“时玖。住这儿的。”“时先生，”他从容地说，“我理解你对老地方的感情。
但城市要发展，不能总抱着过去不放。这些老房子，除了情怀，还剩什么？”他顿了顿，
加重了语气。“破败，拥挤，隐患。用网络上的话说，这叫‘城市伤疤’。”血往我头上涌。
“伤疤？”我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李奶奶的糖画手艺，
在这巷子里传了三代。”“周老爷子家墙上的爬墙虎，比你我年纪都大。”“每一块青石板，
都踩着几百个故事！”我的声音高了起来，街坊们都安静地看着我。“这不是伤疤。
这是活着的记忆。”叶淼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我说完，
他才慢条斯理地推了下眼镜。“记忆不能当饭吃，时先生。”“我们给出的补偿方案，
完全符合规定，能让大家在更好的环境开始新生活。”他看向周围面露犹豫的居民。
“执着于这些没有实际价值的旧东西，甚至阻挠城市发展进程……”他的目光落回我脸上，
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温度。“会不会太自私了？”自私。这两个字像针，扎进我耳朵里。
他不再看我，转向老陈。“陈主任，后续工作，还请多配合。”他带着人转身走了。
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干脆的响声。一步步，像踩在人心上。我站在原地，手攥成拳。
指甲陷进掌心。老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小玖啊……这事，怕是难了。
”我看着布告栏上那张崭新的通知。白色的纸。黑色的字。红色的印。像一场无声的宣战。
叶淼。我记住了。2第二天一早。我被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吵醒。
哐当——滋啦啦——像野兽在啃噬骨头。我披上衣服冲出去。巷子口。
一台小型推土机的履带压在青石路上。几个穿着橘色工装的人正在拆王阿姨家院墙外的花架。
那是她老伴生前给她搭的。爬满了蔷薇。现在碎了一地。“住手！”我的声音是哑的。
工人们停下手，看向身后。叶淼今天换了件浅灰色西装。他站在推土机的阴影里，
手里拿着杯咖啡。纸杯。冒着热气。“时先生，早。”他抿了一口，“施工噪音，理解一下。
”“你们要干什么？”我盯着他，“征收通知才刚贴！手续根本没走完！”“前期清理。
”他语气平淡，“有些违规搭建，必须提前处置。”他指了指那片废墟。“比如这个。
”王阿姨哭喊着从屋里冲出来，扑到那堆断木残花上。
“我的花……我的架子啊……”叶淼皱了皱眉。助理立刻上前，挡在他和王阿姨之间。
“老人家，请注意安全。”我扶起王阿姨，她在我怀里发抖。“叶淼，”我盯着他，
“你这是暴力施工！”“依法清理。”他纠正我，“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他朝推土机摆了摆手。“继续。”引擎再次轰鸣。履带转动。朝着下一户的院墙。
街坊们都出来了。围着。看着。有人愤怒。有人害怕。有人麻木。周老爷子拄着拐杖，
站在他家门口。身子挺得笔直。“我看今天，谁敢动我这扇门。”他的声音不大。
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工人们犹豫了，回头看叶淼。叶淼笑了笑。“周老先生，您是文化人，
更该懂法。”他拿出手机。“需要我请执法部门来，跟您解释什么叫‘违章建筑’吗？
”空气凝固了。推土机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挤了进来。女孩。
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一个云台稳定器，上面架着手机。镜头亮着红灯。正在录制。
她先拍了一圈破碎的花架、哭泣的王阿姨、对峙的周老爷子。然后。镜头对准了叶淼。
和他手里那杯咖啡。“你好，”女孩开口，声音清亮，“我是独立视频创作者，宋暖。
”叶淼脸上的从容瞬间收紧。他侧了侧身，避开镜头。“这里正在施工，闲杂人等请离开。
”“公共区域，我有权记录。”宋暖往前走了一步，镜头跟着他，“叶先生，
淼峰资本对回声巷的征收，是否取得了所有居民的同意？”“我们合法合规。”“合法，
是否合情？”宋暖的镜头转向王阿姨，“这位阿姨的花架，属于违规搭建吗？依据哪条法规？
”叶淼没说话。他看了助理一眼。助理上前试图遮挡镜头。“请不要拍摄！
”宋暖灵活地侧身避开。镜头稳稳对着叶淼。“叶先生，拒绝回应是默认理亏吗？
”“征收补偿标准远低于市场价，您对此有什么解释？
”“您认为推平一条充满历史记忆的老街，就是城市发展唯一的方式吗？”问题一个接一个。
像子弹。叶淼的脸色越来越沉。他不再试图回避镜头。反而正对着它。
“城市发展必然伴随阵痛。”“我们不能因为少数人的无理阻挠，
就牺牲大多数市民享受现代化生活的权利。”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着镜头。
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我。“至于历史记忆？”他轻嗤一声，“怀旧不能当饭吃。破旧立新，
是社会进步的必然。”他抬手。示意推土机。“今天清理工作暂停。”然后看向宋暖。
“但相关影像资料，请立即删除。否则，我们将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宋暖放下云台。
冲他笑了笑。“叶先生，我在直播。”叶淼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身后的助理立刻拿出手机。
脸色变了。凑到叶淼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叶淼盯着宋暖。看了足足三秒。然后。
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咖啡杯被他捏瘪了。深褐色的液体溅出来，滴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推土机和工人们也跟着迅速撤离。巷子口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
和一群惊魂未定的老街坊。宋暖关掉直播，走到我面前。“时玖？”我点头。
“我看过你‘回声小筑’的账号，”她眼睛很亮，“很喜欢你做的东西。
”她回头看了眼叶淼离开的方向。“现在，更喜欢这条巷子了。”她递给我一张名片。
“需要帮忙，随时找我。”我接过名片。纸片还带着点温度。“刚才……谢谢。”“不客气。
”她收起设备，“对付这种人，就得把他们最怕的东西，怼到他们脸上。”“他们怕什么？
”“光。”她说。3宋暖的直播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溅起了一点水花。但很快。
更大的浪打回来了。第二天中午。我打开手机。“回声巷”三个字挂在本地热搜尾巴上。
后面跟着的词条让我手心发凉。#回声巷居民讹诈开发商##城市蛀虫#点进去。
几个本地资讯博主发了长文。配图是王阿姨扑在花架废墟上哭喊的样子。
还有周老爷子拄着拐杖挡在门前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真像在无理取闹。
文章写得很有技巧。绝口不提推土机和低廉的补偿款。只说“少数钉子户为索要天价补偿，
阻挠城市重点项目建设”。下面评论没法看。“贪得无厌！”“倚老卖老，恶心。
”“支持**，赶紧拆！”我一条条往下翻。手指发麻。“老东西怎么不去死？
”“那条破巷子早该平了，影响市容。”“听说带头闹事的是个开咖啡馆的，想红想疯了吧？
”后面跟着我的名字。“时玖”。还有“回声小筑”。有人扒出了我的店。
开始在点评软件上刷差评。“东西难吃，老板态度恶劣。”“店里一股霉味，都是苍蝇。
”“用过期材料，拉肚子了！”一星。一星。一星。红色的分数直线往下掉。我关掉手机。
深吸一口气。店门被推开。风铃响得有点刺耳。几个年轻人走进来。拿着手机四处拍。
“就这儿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他们没点单。转了一圈。
对着墙上的旧地图和干花装饰指指点点。“搞这些虚头巴脑的。”“骗文艺青年钱呗。
”其中一个拿起柜台上我手写的菜单。“一杯拿铁四十八？抢钱啊？”他故意提高音量。
店里的其他客人都看过来。我走过去。“请问需要点什么？”他上下打量我。“你就是时玖？
”“是我。”他把菜单往台子上一扔。“哥们，劝你一句。”“见好就收。”“别为了点钱，
把脸都不要了。”我看着他。没说话。他有点恼火。“听见没有？”“不买东西的话，
”我说，“请出去。”他嗤笑一声。“牛逼。”“我看你这店还能开几天。”他们摔门走了。
风铃疯狂乱响。角落里。一个一直安静喝咖啡的客人抬起头。他穿着格子衬衫，
戴着黑框眼镜。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他合上电脑。走过来。“那些是水军。”他说。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IP段集中，评论内容重复率高，账号都是新注册的。
”他语速很快，“很典型的网络水军特征。”他递给我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个邮箱地址。
“沈墨。”“搞数据分析的。”“宋暖让我来的。”他指了指窗外。“她说，
你可能需要这个。”我接过便签纸。“她能猜到叶淼会来这一手？”“不是猜。
”沈墨推了下眼镜，“是必然。”“资本的标准流程。”“先物理威慑。”“再舆论抹黑。
”“直到你们屈服，或者……被彻底毁掉。”他说话没什么情绪。像在陈述一个公式。
“有办法证明吗？”我问，“那些水军。”“需要时间。”他说，“他们很谨慎，
用了**服务器。”“但只要是数据，”他补充道，“就有痕迹。”我捏着那张便签纸。
窗外。几个街坊聚在一起，愁容满面。李奶奶拉着周老爷子说话，不停抹眼泪。
王阿姨家的院墙缺口那里，用一块破蓝布勉强挡着。像一道流着脓的伤口。叶淼没再出现。
推土机也没来。但他无处不在。4后门的锁被撬坏了。门轴发出**。我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酸臭和油漆的气味扑面而来。地上。红的、黑的油漆泼得到处都是。像凝固的血。
“**”“滚出去”墙上用喷漆写着大字。张牙舞爪。我做的那些旧物改造。木雕。铁艺。
全被砸烂了。碎片混在油漆里。书架被推倒。书散落一地。被践踏。被撕破。
几本我收藏的老画册。封面被撕烂。内页上满是鞋印。最刺眼的是那张“筑梦社”的合影。
相框玻璃碎了。照片被扯出来。用红笔在我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宋暖跟在我身后进来。
倒抽一口冷气。“这帮畜生……”她立刻举起手机。冷静地开始拍摄。镜头扫过每一处狼藉。
沈墨蹲下。捡起半本被踩脏的书。用手指抹了下书页上的污渍。凑近闻了闻。
“油漆是便宜货。”“工业胶水混合低品质喷漆。”“气味刺鼻，挥发快。”他站起身。
走到窗边。查看被撬坏的门锁。“工具很普通。”“手法粗暴。”“但戴了手套。
”他指给我看门把手上一个模糊的印子。“没留下完整指纹。”宋暖拍完一圈。走回来。
脸色不好看。“外面也有。”我跟着她走到店外。临街的窗户和墙上。也被喷了同样的字。
“时玖**”红色的字。淌下来。像血泪。街坊们围过来。看着。没人说话。
李奶奶用围裙擦眼睛。周老爷子拄着拐杖。一下下敲着地面。王阿姨提着一桶水过来。
想擦掉那些字。抹布碰到油漆。只是晕开更大一片红。“别费劲了，王姨。”我说。
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得用溶剂。”我看着那片刺目的红。胃里一阵翻搅。
宋暖站到我旁边。“报警吗？”“报。”我说，“但没用。”她看着我。
“他们不会留下把柄。”“叶淼就是要让我们知道，”“他随时能来。”“而我们，
”“无能为力。”沈墨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截踩扁的烟头。
“他们在后巷抽的。”“很便宜的品牌。”“过滤嘴上有轻微齿痕。”“抽烟的人年纪不大。
”“情绪紧张。”他把塑料袋递给我。“留着。”“也许有用。”我接过那个塑料袋。
看着里面那截肮脏的烟头。宋暖握住我的手臂。很用力。“时玖，”“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转头看她。她的眼睛里有火。“他越是这样，”“我们越要让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拿出手机。快速操作。“我把刚才拍的整理一下。”“今晚就发。
”“标题就叫……”她顿了顿。
“《资本的下作手段：当我们拒绝跪下之后》”我望着被毁掉的店。被玷污的墙。
和街坊们恐惧又愤怒的脸。心脏像被那只捏瘪的咖啡杯堵着。叶淼。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
才刚刚开始。5宋暖的视频在晚上八点发布。标题很直接。
《当资本露出獠牙：回声巷暴力威胁实录》没有配乐。只有镜头冷静的记录。被撬坏的门。
满地的红漆。砸烂的手工艺品。撕毁的旧照片。还有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诅咒。最后。
镜头停在街坊们的脸上。王阿姨通红的眼眶。李奶奶颤抖的手。周老爷子紧抿的嘴角。
和我的沉默。视频结尾是一行白字。“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家。”“这有错吗？”发布十分钟。
转发破千。三十分钟。冲上本地热搜榜首。我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陌生号码。接起来。
是辱骂。“怎么还没死啊？”“演戏给谁看呢？”挂断。又响。再挂。再响。我调了静音。
消息提醒在不断跳动。大部分是支持。“加油！坚持住！”“眼泪看出来了，太心疼了。
”“已举报淼峰资本！”但也夹杂着更恶毒的私信。有人给我P了遗照。有人诅咒我全家。
宋暖打来电话。背景音很嘈杂。“看到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喘，“效果很好！”“嗯。
”“但水军也来了。”她说，“我评论区快被冲烂了。”“说你自导自演，
泼油漆的是我们自己人。”“说你想红想疯了。”“说老街坊都是演员，收了你的钱。
”我捏着手机。“沈墨那边……”“他还在弄。”宋暖说，“追踪需要时间，对方很狡猾。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我坐在一片狼藉的店里。没开灯。黑暗像潮水一样裹着我。
门外有脚步声。很轻。停在门口。没有敲门。有什么东西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
一个白色的信封。我起身。捡起来。信封很薄。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是昨晚拍的。
宋暖蹲在店外。借着路灯的光。在拍墙上的喷漆。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是从她侧后方拍的。
看起来。像她在往墙上喷字。自导自演。证据确凿。照片背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
“到此为止。”“否则。”“下一个就是你。”字是红色的。像血。我盯着那张照片。
后背发凉。他们连这个都算到了。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无论我们做什么。
都在他们的剧本里。电话又震动起来。屏幕亮着。一个本地固定号码。我划开接听。
“时玖先生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很官方，“我们是区市场监管局的。
”“接到群众实名举报。”“你的‘回声小筑’涉嫌无证经营，使用过期原材料。
”“明天上午九点。”“请配合我们现场检查。”听筒里传来忙音。我放下手机。
看着手里那张可笑的照片。和满地的狼藉。黑暗里。我扯了扯嘴角。叶淼。你怕了。
6早上八点五十分。我把最后一把碎玻璃扫进簸箕。倒进黑色的垃圾袋。
店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油漆味。混合着清洁剂的味道。很难闻。街坊们陆续聚到店门口。
没人说话。王阿姨拎着一壶刚烧开的水。李奶奶拿着抹布。周老爷子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
拐杖横在膝头。九点整。一辆白色公务车停在巷口。下来三个人。深蓝色制服。
手里拿着文件夹和执法记录仪。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表情严肃。“时玖？”“是我。
”他亮出证件。“市场监管。”“接到举报，依法对你的经营场所进行检查。
”他身后的两人已经开始录像。“请配合。”我让开身。他们走进店里。
镜头扫过每一个角落。查看营业执照。翻开食品进货台账。检查咖啡豆的保质期。打开冰箱。
核对消毒记录。问得很细。“这款牛奶的进货凭证。”“垃圾处理合同看一下。
”“员工有健康证吗？”我一一作答。拿出所有文件。王阿姨忍不住开口。
“我们小玖做事最规矩了！”“肯定是有人诬陷！”执法人员没理会。继续检查。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走到后门。查看被撬坏的门锁。和墙上未清理干净的红漆。
他多看了两眼。没说话。周老爷子突然站起身。走到为首的执法人员面前。“张科长。
”那人愣了一下。“周……周教授？”“是我。”周老爷子点头，
“退休前在江大带过你们局里几个年轻人。”张科长表情略微松动。“没想到您住这儿。
”“住了三十年了。”周老爷子用拐杖点了点地，“这孩子，”他指指我。
“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手艺，都没问题。”张科长沉吟片刻。
“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检查持续了四十分钟。最后。张科长合上文件夹。“目前看，
证照齐全，台账清晰，未发现使用过期原料。”他顿了顿。“但环境卫生有待加强。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后门的狼藉。“我们会如实记录。”“后续如有问题，再联系。
”他们收起设备。离开。街坊们松了口气。围过来。“没事了，小玖！”“我就说没事！
”我送他们到门口。看着公务车驶出巷口。掏出手机。沈墨发来一条消息。
“照片鉴定结果：合成。”“精度不高，破绽明显。”“已保存鉴定报告。
”宋暖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怎么样？”“检查通过了。”“太好了！”她语速很快，
“照片的事沈墨跟你说了吗？”“刚看到。”“我马上发第二条视频！”她声音里带着兴奋，
“揭穿他们伪造证据！”“等一下。”“怎么？”我看着巷子口。阳光照在青石板上。
“光打脸不够。”“得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7我没让宋暖立刻发视频。“再等等。
”她在电话那头急了。“等什么？他们伪造证据！这是铁证！”“我知道。
”我看着沈墨刚发来的另一份文件，“但我们得等一个更大的。”沈墨熬了个通宵。
他追踪了那几个最初发布抹黑文章的本地博主。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联系人。那人。
是叶淼助理的表弟。资金往来记录。清晰地躺在沈墨的电脑里。金额不大。但足够清晰。
“舆论操纵的完整链条。”沈墨在电话里说，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从发布到转发，
到水军控评。”“可以证明是叶淼在背后主导。”“够用了。”宋暖说。“还不够。
”我打断她。我翻着沈墨发来的另一份东西。那是他通过公开渠道，
能查到的关于“江城焕新”项目的所有信息。规划图纸。招标文件。公司背景。
“叶淼这么急着要推平回声巷，”我慢慢说，“甚至不惜用这些下作手段。”“为什么？
”“这块地位置好，升值空间大。”宋暖说，“还能给他的公司刷政绩。”“不止。
”我指着项目规划里一个不起眼的附属工程，“看这个。”“配套的社区活动中心？
”“名义上是。”我说，“但你看预算分配和承建方。”宋暖沉默了几秒。
“预算高得离谱……承建方是叶淼控股的一家小公司？”“对。”“他虚报预算，
把钱挪进自己口袋？”宋暖反应过来。“很可能。”我说，“而且必须快。
这个项目拖得越久，账目被细查的风险就越大。”所以他等不了正常的征收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