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
那串地址，就是我现在的住址，精确到了门牌号。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所有平台账户，用的都是虚拟信息，从未泄露过任何私人地址。
除非……他早就盯上我了。
不是从今晚的直播开始，而是更早之前。
这个认知让我如坠冰窟。
我猛地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颤抖着朝楼下望去。
我的小区是老式居民楼，路灯昏暗，光线像是被稀释过的墨水，勉强勾勒出楼下那棵老槐树的轮廓。
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型霸道，线条凌厉，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我看不清里面。
但一道猩红的火光，在驾驶座的位置，明明灭灭。
他在抽烟。
他真的在楼下。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逃！
我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手机又「叮」地一声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岑**，我耐心有限。」
「你如果想让明天的新闻头条变成『美女主播家中离奇暴毙』，可以试试报警，或者……从窗户爬出去。」
**裸的威胁。
我的手脚冰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跑不掉了。
这个男人，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从我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将我牢牢罩住。
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岑家的人，可以死，但不能怂。
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一把最长的水果刀，藏在身后。
然后，我一步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我咬了咬牙，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细密的汗。
我打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一股冷冽的、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我握着刀，心脏狂跳，警惕地探出头。
走廊里安安静静，只有邻居家空调外机的嗡嗡声。
人呢？
难道他只是在吓唬我？
就在我稍稍松懈的瞬间，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将我整个人拖了回去！
「唔！」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手里的刀应声落地。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我被一个高大、坚硬的胸膛死死地抵在门板上。
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混杂着凛冽的雪松和烟草味，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和颈侧，激起我一阵阵战栗。
「岑**，胆子不小。」
是那个声音。
那个在直播间里，沙哑又性感的，榜一大哥的声音。
只是此刻，那声音里没有了笑意，只剩下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压迫感。
他捂着我嘴的手，力道极大，像是铁钳一样。
我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双手徒劳地推拒着他坚如磐石的胸膛。
他的身体太烫了，隔着薄薄的衣料，我仿佛能感觉到他肌肉下贲张的力量。
「你说，我是该先拧断你这截漂亮的脖子呢，还是……」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耳语。
「……先尝尝，你这张说出秘密的嘴，是什么味道？」
羞辱和恐惧，像两股交织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
我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似乎被我的反抗取悦了，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胸膛微微震动。
「看来，你选后者。」
他松开捂着我嘴的手，转而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被迫仰起头。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线条凌厉得像是刀锋雕刻而成。
他的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光的冷白色，却丝毫不见文弱，反而透着一股子阴郁的、随时可能爆发的暴戾。
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多情的，此刻却盛满了冰冷的、捕食者般的审视。
他就是「烬」。
裴烬。
我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就好像这个名字，早就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你……」我刚说出一个字，声音就抖得不成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寸寸地审视着我的脸。
那目光像是有实质的温度，从我的眉眼，到鼻尖，最后，落在我因为紧张而不断抿起的嘴唇上。
他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
「岑**，」他缓缓开口，拇指的指腹在我唇上重重地摩挲了一下，那粗糙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我怕。
我怕得要死。
我的腿在抖，牙齿在打颤，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对付这种以玩弄人心为乐的疯子，你越是恐惧，他越是兴奋。
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怕你？为什么要怕你？」
我故意挺了挺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
「不就是一块破玉吗？还给你就是了。你要是喜欢听故事，我能给你编一百个不重样的。」
「什么古墓女尸，什么百年怨气，都是假的，骗你们这种有钱大哥的。」
「大哥你不会当真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用上了网上最流行的阴阳怪气语调，试图激怒他，或者让他觉得我只是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编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你说说，昭华公主，是怎么死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果然知道。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手札上的内容，是岑家的绝密，除了我和我爸，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是怎么……
「说不出来了？」他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那我替你说。」
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再次喷在我耳边。
「景元三十六年，冬。昭华公主窥破宫闱禁事，帝大怒，令内侍监以三尺白绫赐死。」
「然公主性情刚烈，以头抢地，誓要面君鸣冤。」
「帝愈怒，命人以『凰羽』压其舌，活活……钉入棺中。」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地楔进我的脑海里。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这些……这些细节，连我家的手札上都没有记载！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疯狂和……痛苦。
「我是谁？」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是那个，守了她三百年，却眼睁睁看着她的坟被刨，尸骨被扰，连最后一点安宁都被夺走的……」
「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