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短信弹出来时，我正端着酒杯敬酒。
那笔“彩礼贷”凌晨两点通过了我的人脸验证——可昨晚我高烧39度，根本醒不过来。
亲戚们还在夸婆家大方。没人知道，我的生物信息成了他们填赌债的筹码。现在，
婚礼进行曲响了。我该笑着敬酒，还是掀了这桌宴席？01手机在手包里震了一下。
我正端着酒杯跟东桌的李主任赔笑脸：“叔叔您吃好，谢谢您来。
”金鼎酒楼那水晶灯晃得人眼睛疼，
敬酒服的袖口磨得起毛边——是我妈昨晚上拿别针偷偷别住的。我点开屏幕，手一抖，
酒杯差点砸地上。【XX银行】您申请的“幸福彩礼贷”38万元已发放至钱玉芬账户。我？
申请？点开明细，用途栏白纸黑字：偿还郑志鹏网络赌债。郑志鹏是我未婚夫。
钱玉芬是他妈。我居然是今天全县夸“懂事”“有福气”的新娘子！
耳边还在放《今天你要嫁给我》，亲戚们举着杯子起哄：“钱家真大方！
彩礼一分不少打过来了！”我侧过身躲开镜头，手指发抖点开贷款APP。
申请记录跳出来：活体人脸识别验证成功。时间：凌晨2点17分。
IP地址：青河县枫林路18号——钱玉芬家WiFi。可我昨晚上高烧39度，
昏睡到今早九点，连口水都是我妈喂的！胃里猛地一抽，我冲进洗手间，“呕”一声弯下腰，
只吐出一口酸水。镜子里的脸刷地白了，眼底全是红血丝。我的脸，我的身份信息，
早就成了他们交易的筹码。手机又震。钱玉芬微信弹出来：“敏敏，快给东桌敬酒！
贵客都等着呢！”语音跟着来了。“哎哟，敏敏啊！”她声音亮得刺耳朵，“你可真懂事！
志鹏他爸风湿犯了起不来床，不然肯定来喝你这杯媳妇酒！”我吸了口气，回了个：“好的，
妈。”刚锁屏，门被敲响了。“周敏？你在里面吗？”伴娘小雅压着嗓子，
“钱阿姨问你怎么还不出来……”我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啦泼在脸上。“你没事吧？
”她隔着门问。“没事。”我扯纸擦脸。“是不是……不舒服？”她顿了顿，声音发颤，
“我刚才听见钱阿姨跟人说，那38万是你主动贷的，说你‘识大体’……还说，
你外甥的托育费指着这笔钱呢……”我猛地抬头。“敏敏，是真的吗？
”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你说啊！”她急了，“要是假的，你现在就出去说清楚！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动了动，只挤出一句：“……别说了，小雅。”“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一开口，”我压低声音，“他们就会说我毁婚、不懂事、害全家丢脸。
”门外安静了几秒。“那你打算怎么办？”“先敬完这杯酒。”我说，“然后……再看。
”手机又震。我妈发来消息：“敏敏，快出来！你爸在天之灵也盼着你嫁得好。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他们用我的脸，换他们的体面。而我，连生气都得笑着咽下去。
“来了！”我扬声应道，塞回手机，整了整敬酒服，推开门。小雅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
“走吧。”我挽住她胳膊，声音稳得连我自己都陌生，“敬酒去。”走廊尽头，
喜乐吵得人耳朵疼。我刚走到主桌，
就听见隔壁桌早餐店老板娘咬着油条说：“听说那38万是周敏自己贷的，傻不傻啊！
”郑志鹏就站在主桌边，看见我过来，一把拉住我袖子，压低声音：“敏敏，
妈那事儿……你就当帮帮我。婚后我一定对你好，钱我会还的。”我盯着他：“你知道？
”他眼神躲闪：“就……应急一下。等工程款下来立马还。”我抽回手，没说话。他急了，
又扯我：“这么多亲戚看着呢，给点面子……”我端起酒杯，笑了：“行啊，敬酒。
”敬完一圈，我溜到酒楼后门，手指冰凉地拨通银行客服。
“帮我查一笔今天发放的贷款……对，‘幸福彩礼贷’。”等待音乐响了很久。
客服声音机械：“该笔贷款于今日凌晨2点17分通过人脸识别验证发放，
申请人手机尾号……”“但我昨晚高烧39度！怎么可能申请？！”“抱歉，
系统显示验证成功。如需异议，请携带身份证件到柜台办理……”电话断了。我攥着手机，
浑身发抖。得先离开这儿。不能让他们看见我现在的样子。老槐树广场离这儿最近，
穿过小巷就是。先躲一躲，想想怎么办。02老槐树底下已经聚了几堆人。早餐摊刚收，
老板娘咬着油条回来，嗓门敞亮：“钱玉芬亲口说的，周**动贷彩礼给她小儿子买房，
懂事得很！”“哎哟，那不是傻吗？自己背上债？”碎花衫大婶撇嘴。“人家乐意！
”年轻媳妇笑出声，“说是‘一家人不分你我’！啧啧，现在还有这种傻闺女？
”我站在树后，指甲抠进老树皮里，掌心渗出血丝。我的清白还没开口，
脏水已经泼满全城了。手机震了。护士长打来的。“小周啊……”她语气犹豫，
“我听李婶说，你被人用了脸贷彩礼？”“您信吗？”我嗓子发紧。“我信不信不重要。
”她叹气，“关键是客户信不信。你那医美**……可能得先停停。”远处，
老板娘的声音又飘过来：“听说她连工作都快丢了，医美那边不要她了。你说她图啥？
”“图清白呗。”碎花衫冷笑，“可惜啊，青河没人信清白，只信结果。”我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啪嗒、啪嗒。手机又震。
合租的姐妹哭着说：“房东听说你惹上官司了，下个月房租涨五百，还得押三付一！
不然搬走……我男朋友说，我跟你合租晦气……”“好。”我说，“我今晚就搬。
”挂了电话，我直奔政务中心。至少，我还能打一份征信报告。我排到窗口，递上身份证。
工作人员敲键盘，屏幕亮起一行字：“权利人：周敏。异议申请人：吴桂芳（母）。
事由：主张购房时出资2万元，要求按份共有。状态：已受理。”我愣住了。
那套老屋是我爸临终前硬撑着过户给我的。他说：“敏敏，有屋就有根。”现在，
我妈要亲手把这根拔了。我攥着打印单走出大楼，
手机突然震动——我妈发来一张照片：房产中介站在我家门口，
手里拿着《房屋出售授权委托书》。手机又震，是郑志鹏：“敏敏，妈说房子卖了正好还债，
两全其美。你劝劝你妈。”我回他：“你们一家子，真行。”03我攥着打印单冲回家，
刚到楼下就看见他们站在单元门口。我妈眼圈红肿，中介拎着公文包，
胸口别着“安居地产”的工牌。“敏敏！”她一见我就抓住我胳膊，指甲掐得生疼，
“快签了吧！温州老板出高价，正好还你那笔债！”她把一张纸塞到我手里。“不签。
”我说。“你不签，房子就被冻结！”她声音陡然拔高，“你住哪儿？睡大街吗？
你以为你还能在青河待下去？谁敢租给你？谁敢雇你？”中介立刻接话，
笑容油腻：“周**，这价真不错，同地段都卖不到这个数。”“我妈什么时候出的2万？
”我盯着他，“买房是十年前，我爸工资卡流水全在，首付12万，一分外债没有。
”中介笑容僵了一下，转头看我妈。我妈嘴唇哆嗦：“我……我借的！
那时候你爸不肯要我钱，我自己偷偷存的！”“存了十年不提，
偏偏在我背上38万债的时候提？”我冷笑，“还要‘按份共有’？你是想分走一半，
好拿去填郑志鹏的赌债窟窿吧？”“你胡说什么！”她尖叫起来，“我是你妈！我能害你？
”“害我的不是你吗？”我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
“**我照片做人脸验证的是你，现在要卖我房子的也是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还是我只是你们家的提款机？”她愣住了，眼泪哗一下涌出来：“我也是没办法！
你外甥托育费被停了，社区说我们家诚信分太低！志鹏婚事要是黄了，钱玉芬能闹死我！
你爸走得早，我不靠你靠谁？”“靠我？”我盯着她，“那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中介赶紧打圆场：“哎呀，母女俩别吵。周**，你想想，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卖了拿钱，去省城重新开始多好？”“不好。”我说完，直接关上门。
“咔哒”一声，反锁。背靠着门板，我慢慢滑坐在地。地板冰凉，透过薄裤渗进骨头缝里。
手机突然响了。是小舅：“敏敏，礼金我替你收着了。婚礼那天，让体面人亲眼看见。
”我猛地坐直——小舅知道什么？电话那头，小舅声音很沉：“别问太多。你稳住，
他们才会慌。记住，体面人的嘴，比警察的笔录还管用。”我握着手机，脑子里飞快地转。
小舅在暗示我：报警没用，在这个人情社会里，当众撕破脸才是唯一的生路。
要让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老校长、院长、馆长，亲眼看见真相，他们的态度，
才是压垮钱家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人说一句话，比十份银行流水都有用。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成型了。04当天晚上七点，
我站在县文化馆家属院楼下，按响了老张家的门铃。他开门时穿着旧毛衣，
手里还拿着保温杯。“周敏？”他眯眼认出我，“听说你……唉，进来吧。
”客厅墙上挂满红白喜事的照片。他给我倒了杯温水：“坐。是不是为婚礼的事？
”“张老师，能不能加个环节？”我把写好的纸条递过去，
“新人互相确认：有没有隐瞒债务。”他推了推眼镜，皱眉：“提债务？婚礼图吉利啊，
这不合适。”“就一句话。”我语气平静，“显得咱家讲规矩，也显男方家底清白。
现在年轻人都重诚信，很多婚前都做财产公证。”他盯着纸条看了几秒，
忽然笑了：“你这丫头，心思细。”他抬头看我，“你是怕被人坑？”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只说：“我想明明白白结婚，不想稀里糊涂背债。”他沉默片刻，点点头：“行。简短点，
放交换戒指前。就说‘双方确认无隐瞒债务’，够了吧？”“够了。”我说。第二天一早，
我把方案发给钱玉芬。不到十秒，语音弹出来。“哎哟，敏敏真懂事！”她笑声爽朗得刺耳，
“这种形式好！显得咱家讲面儿！志鹏他爸还说呢，现在小年轻就该这样，明明白白！
”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冰凉。她根本不知道，当着全县最有头脸的人，
一旦她说“没有隐瞒”，而我当场揭穿那笔38万贷款——她的谎言就会在众目睽睽下炸开。
我关掉手机，走到窗边。手机震动。屏幕上跳着“弟弟”两个字。我盯着那个名字，
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接，还是不接？05我按下接听。“姐……”他声音发抖，
“妈承认了。”我手一停，镊子差点掉进工具盒。
“是钱玉芬教她拍你睡着的照片做人脸验证……”他吸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
“她说‘闭眼、张嘴、侧脸三张就行，系统认得出来’。”我的心猛地往下沉。
原来那晚高烧到39度，不只是病——是她们动手的最好机会。
“我儿子托育费的事……对不起。”他忽然哽咽，“社区通知说，因家庭诚信分不足，
他被移出公办托育候补名单了……我以为是你故意害他，才在电话里吼你……”我闭上眼，
手指摩挲着冷喷机的边缘。“如果明天我在婚礼上揭穿她，”我慢慢开口，
“你会站出来说实话吗？就一句——‘我妈**我姐照片’，够不够？
”电话那头只剩呼吸声。半分钟后，他才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姐，
我怕妈崩溃。她这几天吃不下饭，血压飙到一百八，
今早在菜市场晕倒了……医生说再**一下，可能中风。”我握着手机，没说话。
“我知道你委屈。”他急了，“可她是你亲妈啊！你要是在婚礼上闹，
她真可能躺下……到时候，全家都得指着你骂！”“所以呢？”我问。
“所以……能不能等过了这阵子再说？”他语气软下来，带着哀求，“等志鹏婚结了，
债还了，大家面子保住了，你再……再慢慢讲理？”“讲理？”我笑了，
“他们用我的脸贷款时，跟我讲过理吗？卖我房子时，问过我一句吗？”“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声音拔高，“你外甥才两岁！他不能没有托育！不能背个‘失信家庭’的标签长大！
”我盯着桌上那排工具。镊子尖反射着台灯的光，像一把微型匕首。“那你告诉我，
”我低声问，“如果我不揭穿，谁来替我背那38万？谁来赔我被毁掉的征信？
谁来管我明天住哪儿？”他沉默了。“姐……”他声音又弱下去，“你就当……就当帮帮我，
行不行？”我挂了电话，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我继续擦工具。
镊子、导入仪、冷喷机……一件一件，擦得锃亮。手很稳，心很静。明天我不需要证人。
窗外突然传来砸门声，伴随着钱玉芬尖厉的哭喊：“周敏！你给我出来！
你要害死我们全家吗？！”06清晨六点，拍门声像砸鼓，咚咚咚，震得窗框直抖。“敏敏！
开门！求你了！”钱玉芬嗓子都喊劈了，“你去跟银行说你是自愿的！我三天内还钱！
”我从床上弹起来，心脏狂跳。这是我的租住房，她怎么找来的？——对了，昨晚搬来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