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古琤，我分手了。」手机听筒里传来林珮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
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我的耳膜。我正穿着一身油漆斑驳的工作服，站在脚手架上，
给客户的别墅外墙刷最后一层防水涂料。八月的太阳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我抹了把脸，声音有点哑：「哦，知道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珮似乎对我的平淡反应有些意外。「你不来陪陪我吗？
我在『夜色』，老地方。」「走不开，在干活。」我看了眼手里的滚筒刷，实话实说。
「干活？你又在干那种脏兮兮的活儿？」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古琤，
你能不能找点正经工作？我那些朋友每次问起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我心里那点因为她分手而泛起的微澜，瞬间被这句话浇得冰冷。正经工作？
我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装修公司，手下养着十几号兄弟，凭手艺吃饭，怎么就不正经了？
或许在林珮眼里，只有坐在CBD高级写字楼里，穿着高定西装，
谈着上千万合同的才算正经。比如她那位刚分手的男朋友，一个金融圈的新贵。「我很忙。」
我掐断了电话，不想再听她那些居高临下的话。手机很快又响了，这次是微信视频。我点开，
林珮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夜色」酒吧迷离的灯光。她对着镜头，
眼神迷蒙，嘴角却挂着一丝算计的笑。「阿琤，你快来嘛，我喝多了。」她软着嗓子撒娇，
这是她的惯用伎俩。过去十年，这一招对我百试百灵。但今天，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来不了。」她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楚楚可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气我跟周牧在一起？可我跟他已经分了呀。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你的位置。」「是吗？」
我轻笑一声，「什么位置？备胎的位置，还是免费司机的位置？」林珮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没想到我敢这么跟她说话。「古琤！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我把镜头对准自己满是油漆的手，然后又摇晃着让她看了看我身后正在施工的别墅，
「我得挣钱，没空陪你玩感情游戏。」说完，我直接挂断了视频。世界清静了。
我看着满是油漆的手，忽然想起去年她生日，我为了给她买那个**款包，
连着刷了七天大白墙，累到吐酸水。可她收到礼物时，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还行吧」，
转身就在朋友圈晒了另一个男人送的跑车钥匙。那一刻，
我好像听到了心里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油漆和尘土的味道，
却让我觉得无比踏实。晚上收工，我开着那辆半旧的五菱宏光，载着伙计们去吃大排档。
手机震个不停，全是林珮和她那帮朋友发来的消息。「古琤你牛逼了啊，敢挂我们珮珮电话？
」「快滚过来！珮珮喝多了，你不管她了？」「装什么装，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
我一条都没回，直接开了静音。吃到一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古琤哥，是我，陶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像山里的小溪，清澈又干净。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陶然，我资助的那个山区女孩。她考上了我们市的大学，
前两天才刚来报到。「哦，陶然啊，怎么了？在学校还习惯吗？」「挺好的。
就是……我今天在外面**，看到林珮姐姐了，她好像喝了很多酒，跟人起了争执。」
陶然的声音有些焦急，「我不太敢过去，就想给你打个电话。」我皱起眉头。
林珮跟人起争执？她那种人精，向来只有她让别人吃亏的份。「在哪里？」
「就在……我打工的这家餐厅外面，叫『夜色』酒吧的门口。」我挂了电话，
跟兄弟们打了声招呼，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不是担心林珮。
而是不想陶然那个单纯的姑娘被卷进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里。十分钟后，
我的五菱宏光一个甩尾，稳稳停在了「夜色」门口。一下车，就看到混乱的一幕。
林珮正和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拉拉扯扯，男人满脸通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想去拽林珮的胳膊。林珮的朋友们围在一旁，嘴上喊着「别碰她」，却没一个敢上前。
而陶然，那个瘦小的女孩，正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母鸡，挡在林珮身前。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许你碰她！」花衬衫男人被逗笑了：「小妹妹，英雄救美啊？你算哪根葱？滚开！」
说着，他伸手就去推陶然。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拧。「啊——！」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我的人，
你也敢动？」2花衬衫男人疼得满头大汗，他那几个同伴见状，立刻围了上来。「小子，
**谁啊？敢动我们彪哥！」我没理会他们，只是看着被我捏住手腕的男人，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道歉。」「道你妈……」我手上微微用力，
骨头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啊！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叫彪哥的男人瞬间怂了，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我松开手，像扔垃圾一样把他甩到一边。
他那几个同伴扶住他，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灰溜溜地钻进一辆车跑了。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林珮的朋友们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惊讶，有鄙夷，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林珮也看着我，她似乎酒醒了大半，眼神里没有感激，反而是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她大概觉得，我这个「下等人」的暴力出场方式，让她在朋友面前丢了脸。我懒得看她，
转身走向陶然。「你没事吧？」我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确认没被伤到。陶然摇摇头，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像藏着两颗星星。「古琤哥，你好厉害。」我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咳了一声：「以后遇到这种事，先报警，别自己往前冲。」「嗯。」她乖巧地点点头。这时，
林珮走了过来，她拉住我的胳膊，语气带着命令：「古琤，送我回家。」我甩开她的手，
指了指她那群「朋友」：「他们不是有车吗？」林珮的脸瞬间涨红了：「你什么意思？
我让你送我回家！」「我说了，我很忙。」我拉起陶然的手腕，「我还要送她回学校。」
说完，我不再看林珮那张错愕又愤怒的脸，径直走向我的五菱宏光。
陶然有些不安地跟在我身后，小声说：「古琤哥，要不你还是先送林珮姐姐吧，
我自己可以坐公交回去。」「不用。」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塞了进去，「坐好。」
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林珮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车绝尘而去。她大概从没想过，
那个对她言听计从了十年的古琤，有一天会当着她朋友的面，拒绝她，
然后带着另一个女孩离开。车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古琤哥，」
陶然打破了沉默，「你跟林珮姐姐……吵架了吗？」「不算吵架。」我淡淡地说，
「只是不想再当舔狗了。」陶然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送到大学城门口，
我递给她五百块钱。「刚来学校，要花钱的地方多，别总想着去做**，先把学习搞好。」
陶然连连摆手：「不用的，古琤哥，我申请了助学贷款，生活费够了。」「拿着。」
我的语气不容拒绝，「这是你应得的。你帮我盯着林珮，省了我不少麻烦。」
我知道她刚才给我打电话，不只是因为担心林珮，更是因为她知道，林珮一出事，
第一个被call的就是我。她不想我再像个傻子一样，被呼来喝去。陶然拗不过我，
只好收下钱，小脸红扑扑的。「谢谢古琤哥。」「回去吧。」看着她走进校门的背影，
我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这十年，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围着林珮的世界不停旋转。
她开心，我陪她笑；她难过，我绞尽脑汁逗她开心；她需要什么，我赴汤蹈火。
我以为这就是爱。可现在我明白了，那不是爱，那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林珮，
只是个偶尔赏光、心安理得地看着我表演的观众。戏，总有落幕的时候。第二天，
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叔打来的。「阿琤啊，
村里那片老宅要拆迁了，你知道不？」我心里一动。我家那片老宅，
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地方挺大，就是位置偏，一直没动静。「知道一点，
具体怎么说？」「文件下来了！按面积补偿，你家那块地，加上房子，算下来……乖乖，
怕不是有八位数！」表叔的声音激动得发抖。八位数。我握着电话，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不是没见过钱，这些年做装修，流水也不小。
但一笔真正属于自己的、可以让我彻底摆脱目前生活状态的巨款，还是让我心脏狂跳起来。
挂了电话，我坐在五菱宏光的驾驶座上，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
我眼前浮现出林珮那张脸。如果她知道我即将拥有一笔巨款，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像以前一样，用那种带着怜悯和施舍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一句「阿琤，钱要省着点花」
，还是会……换上一副全新的面孔？一个疯狂又有趣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慢慢成形。
3拆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开了。最先有反应的，不是林珮，
而是我那些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电话一个接一个，嘘寒问暖，热情得让我陌生。
我一概敷衍过去。三天后，林珮终于给我打了电话。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阿琤，
在忙吗？」「嗯。」「我听说……你家老房子要拆了？」她试探着问。「消息挺灵通啊。」
我笑了笑。「我也是听朋友说的。恭喜你呀。」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委屈，
「你这几天怎么都不联系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没有。」「那……我们见个面吧？
我请你吃饭，就当是给你庆祝。」我看着窗外工地上忙碌的兄弟们，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好啊。」我答应了。我想看看，这场戏，她打算怎么唱。地点是她定的，
一家高级的法式餐厅。我到的时候，林珮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穿了一件优雅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微卷，妆容精致，美得像一幅画。
看到我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走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但很快就被热情的笑容掩盖。「阿琤，这里！」她朝我招手。我走过去坐下，
服务员递上菜单。我扫了一眼，上面的价格让我忍不住挑了挑眉。一道前菜，
就够我手下的工人干半天活了。「想吃什么，随便点。」林珮把菜单推到我面前，姿态大方。
「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林珮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一瓶红酒。「阿琤，
我真为你高兴。」她举起酒杯，「以后你就是千万富翁了，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跟她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酒，没说话。「你有什么打算吗？」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想买房子，还是做点投资？」「还没想好。」「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在市中心买套大平层，
离我近一点。」她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带着某种期许，「或者，你可以把钱交给我，
我男朋友……哦不，我前男友，他是做金融的，这方面他很懂，肯定能帮你钱生钱。」
我差点笑出声。把钱交给她？让她拿去给她的前男友做投资？
她是怎么能把这话tão自然地说出口的？「再说吧。」我敷衍道。一顿饭，
林珮都在兴致勃勃地为我规划着「千万富翁」的未来。她一会儿说哪个楼盘好，
一会儿说哪款车配得上我的身价，仿佛那笔钱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我全程没怎么说话，
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看着她表演。吃完饭，林珮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阿琤，
我们去逛逛吧？」我没有挣脱。我们走进一家奢侈品店，
林珮熟门熟路地拿起一个最新款的包。「好看吗？」「还行。」「那你买给我好不好？」
她对我撒娇，眼神亮晶晶的，「就当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看着那个标价六位数的包，
又看了看林珮那张写满「理所应当」的脸。过去十年，我给她买过无数东西。她生日，
我用几个月的积蓄给她买一条她喜欢的项链；她看上一双鞋，
我吃一个星期的泡面也要买给她。我送出的所有礼物，她都收下了，却从未给过我任何回应。
「好啊。」我说。林珮的眼睛瞬间亮了。我拿出手机，不是扫码付款，而是打了个电话。
「喂，陶然吗？你现在有空吗？出来一下，我给你买个礼物。」我的声音不大，
但在安静的店里，足够让林珮听得清清楚楚。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4「古琤，
你什么意思？」林珮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挽着我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我抽出胳膊，看着她，脸上带着无辜的笑：「没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说要送礼物吗？我想着陶然刚上大学，什么都缺，正好给她买点东西。」「你！」
林珮气得浑身发抖，美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你要给那个土妹子买东西？在这种地方？
」「土妹子？」我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林珮，你说话最好客气点。陶然是我的人。」
「你的人？她算你什么人？一个你资助的山里娃，也配跟我比？」林珮彻底失控了，
声音尖利刺耳，引得店员和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她习惯了高高在上，
从未想过我会为了另一个女孩如此明确地跟她翻脸。我懒得再跟她争辩，
直接对店员说：「把你们店里最贵的那个包拿出来。」店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的微笑，
从柜台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镶着碎钻的**款手包。「先生，这款是我们品牌的经典款，
全球**……」「不用介绍了。」我打断她，「就这个，包起来。」
林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包，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大概以为我这是在欲擒故纵，
最后还是要买给她。我拿出手机，正准备付款，陶然的身影出现在了店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