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无数名的小杨先生写的《月亮湾弯》这本书是短篇言情类型的书,让人看过后回味无穷,强烈推荐大家看一下!主角为沈苒苏青河月亮,主要讲的是:只留了一本最薄的《飞鸟集》准备带上。“听说...很近的,没事。”他试图安慰她,声音却有些干涩。……
一九七一年的晨溪镇,是被群山轻轻捧在手心里的一颗露珠。天刚蒙蒙亮,
薄雾像一条乳白色的纱巾,缠绕在哀牢山的腰间。沈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甜的空气,拎起竹篮向河边走去。这条无名小河是镇子的血脉,
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底下圆润的卵石和偶尔窜过的小鱼。
沈苒选了那块最平整的青石板蹲下,将一家人的衣物浸入冰凉的水中。“月亮出来亮汪汪,
亮汪汪...”她无意识地哼唱着,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
这是母亲教她的歌,说是外婆的外婆传下来的。镇上的姑娘都会唱,
可谁都唱不出沈苒那股子味道。她的声音不是那种喷亮高亢的,而是清凌凌的,
带着水汽的润,又有着山泉的甜。当她在傍晚的河边唱起这首歌时,
连最顽皮的孩童都会安静下来,趴在大人膝头上静静听着。“又在想你的知青了?
”隔壁的阿桃嫂端着木盆过来,打趣道。沈苒的脸微微一红,
手下用力搓洗着父亲那件靛蓝色的土布外套,没有答话。苏青河。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像含着一颗甜津津的野莓。他是三年前来到晨溪镇的知青。
和其他那些或迷茫、或焦躁的知青不同,苏青河总是安静的。
他来自一个沈苒从未去过的北方城市,说着略带卷舌音的普通话,皮肤白皙,手指修长,
兜里总揣着一本边角卷起的书。沈苒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场景。那是在镇小学的操场上,
知青们给孩子们表演节目。别人不是朗诵领袖诗词就是唱革命歌曲,只有苏青河,
拿出一只亮闪闪的口琴,吹了一曲婉转悠扬的调子。后来他告诉她,
那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不好听吗?”他当时有些忐忑地问,
“会不会太...小资产阶级了?”沈苒却只是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好听,
像...像晚上的风。”从那以后,苏青河就常常在她去河边洗衣时,
“恰好”出现在河对岸看书。有时是《普希金诗选》,有时是《飞鸟集》,
都是沈苒从未听过的。他会隔着潺潺流水,念那些她似懂非懂却觉得美极了的句子。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
”少女的心,就在这水声和诗声中,一点点沉沦下去。——婚事办得很简单。
沈苒穿着新裁的红格子罩衫,苏青河则换上了一身半新的军便装——虽然他不是军人,
但这已是当时最隆重的礼服。知青点的伙伴们凑钱买了一对红双喜的搪瓷盆,
镇上乡亲送来了布票和粮票,这便成了家。新房设在沈家老屋隔出的一间厢房,
窗户正对着那条小河。苏青河用红纸剪了几个喜字贴在窗上,在昏黄的煤油灯下,
竟也显得喜气洋洋。那晚,当客人都散去后,苏青河拉着沈苒的手走到河边。月色正好,
一轮满月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洒在河面,碎成万千银鳞。“苒苒,”他望着她,
眼睛比月光还亮,“等我的知青安置问题解决了,咱们就在这儿安家。你唱歌,我听着,
一辈子。”沈苒低下头,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她轻轻哼唱起来:“月亮出来亮汪汪,
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苏青河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口琴,伴着她的歌声,
轻轻吹奏起来。琴声呜咽,在静谧的夜色里传得很远,惊起了对岸竹林里的几只夜鸟。
“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唱到这一句时,苏青河停下吹奏,
认真地说:“苒苒,你的声音真好听,像这条河,清凌凌的,能流到人心里去。等以后,
我要把你唱的所有歌都记下来,写成书,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咱们晨溪镇有这么好的歌声。
”沈苒靠在他肩上,望着天上那轮亮汪汪的月亮,只觉得一生从未如此圆满。可是,
一辈子有多长呢?他们谁也不知道,安宁的日子,只有这短短三个月。
——边境局势紧张的消息,像一股暗流,悄悄在镇子上蔓延。最先传来的是广播里的声音,
不再是熟悉的歌曲和新闻,而是愈发激昂的社论和口号。接着,镇上来了几个穿着军装的人,
和公社干部开了很久的会。征兵公告贴出来那天,镇口那棵大青树下围满了人。
沈苒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尖,目光急切地扫过那张红纸。当看到“苏青河”三个字时,
她只觉得腿一软,险些站不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保家卫国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大道理谁都懂,可当这责任具体到自己亲人身上时,
那滋味便不再是光荣,而是沉甸甸的担忧和恐惧。苏青河显得很平静。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把大部分书都打包好,交给沈苒保管,
只留了一本最薄的《飞鸟集》准备带上。“听说...很近的,没事。”他试图安慰她,
声音却有些干涩。临走的前一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春寒料峭,河水比往日湍急了些,
哗哗地响着,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焦躁不安。
苏青河把那只他视若珍宝的口琴郑重地放到沈苒手里:“这个你留着。想我的时候,
就看看它。”沈苒捏着那冰凉的金属外壳,只觉得那股冷意一直钻到了心里。她想说点什么,
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别怕,
”苏青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我打听过了,那边离这儿不算太远。你等着我,
我肯定回来。回来听你唱歌。”他顿了顿,抬头望着天上那轮依旧亮汪汪的月亮,
声音低沉下来:“苒苒,再给我唱一遍吧,就唱《月亮河》。”沈苒吸了吸鼻子,
努力压下眼眶的酸涩。她望着他,望着这个闯入她生命、给她带来诗和远方的男人,
终于张开了口。“月亮出来亮汪汪,
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歌声依旧清亮,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像风中摇曳的蛛丝。苏青河红着眼眶,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哥像月亮天上走,
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夜色中时,
苏青河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等我。”他在她耳边重复着,
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祈求。第二天,镇上的锣鼓敲得震天响。沈苒和众多军属一起,
站在镇口那棵大青树下,看着身穿绿军装、胸戴大红花的青年们爬上解放卡车的后车厢。
苏青河在人群中回头寻找她,朝她用力地挥了挥手,张嘴说了句什么。锣鼓声太吵,
她没听清,但她知道,他说的是:“等我。”卡车扬起尘土,缓缓驶离。沈苒一直站在原地,
直到那抹绿色彻底消失在盘山公路的尽头。天上,月亮早已隐去,只剩下明晃晃的太阳,
刺得人眼睛发疼。——苏青河走后,晨溪镇的日子,像镇头那架老水车,咿咿呀呀,
一圈一圈,缓慢而重复地转着。沈苒开始了她的等待。她依旧每天去河边洗衣。青石板还在,
河水依旧清澈,只是对岸再也没有那个捧着书的身影。她常常洗着洗着就出了神,
望着水面自己的倒影,轻声哼唱:“月亮出来亮汪汪...”歌声落下,只有水流声应答。
公社照顾军属,安排她到镇小学做了代课老师,教语文,也教音乐。她把对苏青河的思念,
都倾注在了歌声里。她教孩子们唱“月亮出来亮汪汪”,歌声从简陋的教室里传出来,
飘荡在小镇上空,仿佛这样,那远在深山的人就能听见。她每个月都给苏青河写信。
信纸是那种印着红线的稿纸,她写得很慢,很认真,字迹工工整整。“青河:见字如面。
家里一切都好。爹的腰痛病入了秋就好多了。我种的青菜长势很好,
阿桃嫂说比我刚嫁过来时强多了。学校里孩子们都很听话,我教他们唱《月亮河》,
小石头学得最快...”她絮絮叨叨地写着这些琐碎的日常,
像要把生活里所有的细节都摊开给他看。她从不问战事,不提危险,只在每一封信的末尾,
用力地写下:“家里一切都好,勿念。青河,我等你回来。”他的回信却不固定。
有时一个月能收到一封,薄薄的一张纸;有时三四个月也杳无音信。信通常很短,
字迹有时潦草,像是匆忙写就;有时则显得疲惫。“苒苒:信收到了,很高兴。
我这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训练有点累,但吃得饱。这边的山和晨溪镇不一样,更高,
更陡。晚上能看到很多星星,很亮。保重身体,等着我。”每一次收到信,
沈苒都要反反复复看上许多遍,直到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她把信按照日期顺序整理好,
用红头绳捆着,锁在床头那个陪嫁过来的小木匣里,和那只口琴放在一起。
等待把时间拉得又长又细。山外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广播里的调子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