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一道瘦弱的身影被狠狠推了出来，狼狈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苏晚的意识就在这剧痛中回笼。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木廊，廊外种着她最喜欢的几竿翠竹。
丫鬟春禾正跪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嘴角还带着血迹。
这是……镇国公府。
是她的闺房。
苏晚猛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她不是死了吗？
被她最疼爱的庶妹苏晴，和她的未婚夫婿，当今七皇子萧澈，联手灌下毒酒，死在了冷宫里。
死前，苏晴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得意地笑着。
“姐姐，你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你的诗词才华，你的倾城容貌，你的天定姻缘，甚至是你的气运……多亏了‘女主光环系统’，这些现在全都是我的了。”
系统？
原来如此。
原来她这短暂又可悲的一生，不过是苏晴和那个所谓的“系统”的垫脚石。
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被那个**和那个鬼东西，一点一点，无声无息地窃取、剥夺。
最后连性命都没能留下。
彻骨的恨意，几乎要将苏晚的理智焚烧殆尽。
“**！你醒了！”春禾惊喜地叫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刚才突然晕倒，可吓死奴婢了！”
苏晚扶着廊柱，缓缓站起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纤细，白皙，没有冷宫里磨出的厚茧和冻疮。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光滑，紧致，没有被毒酒腐蚀的痛苦痕迹。
她真的……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何年何月？”苏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春禾愣了一下，赶紧回答：“回**，现在是天启三年，三月初三，上巳节。您忘了吗？今日是安阳长公主举办的百花宴，京中贵女们都去了，您……”
天启三年，三月初三。
百花宴。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这一天！
就是在这场百花宴上，她那向来怯懦寡言的庶妹苏晴，一鸣惊人。
她“作出”了一首名为《春日宴》的七言绝句，惊艳四座，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安阳长公主都赞不绝口。
自那以后，苏晴“才女”之名传遍京城。
而那首诗，分明是她前一夜苦思冥想，刚刚有了腹稿，还未来得及落笔的得意之作！
原来，从那个时候，偷窃就已经开始了。
“**，咱们……还去吗？”春禾小心翼翼地问，指了指屋里，“夫人说，您若再执意要去，就、就打断您的腿。”
屋里传来继母柳氏尖酸刻薄的声音。
“一个没了娘的嫡女，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晴儿争气，得了公主青眼，那是她的福分！你这个做姐姐的，不思祝福，反而在这寻死觅活，是想败坏我苏家的门风吗！”
“没听到我的话吗！还不快滚！”
苏晚垂下眼帘，遮住了里面翻涌的血色。
上一世，她就是被柳氏这番话气得昏了头。
她不顾一切地冲到百花宴，当众指责苏晴抄袭。
可她没有任何证据。
苏晴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至极，反而衬得她像个蛮不讲理、嫉妒妹妹的毒妇。
七皇子萧澈也是在那时，第一次为了苏晴，斥责了她这个未婚妻。
说她，心思歹毒，毫无长姐风范。
那一局，她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没能揭穿苏晴，反而让自己声名狼藉，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而苏晴，则踩着她的名声，和那个该死的系统，开启了窃取她人生的第一步。
这一次……
苏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弧度。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痛苦和迷茫，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春禾。”
“奴婢在。”
“扶我起来，我们去百花宴。”
春禾大惊失色：“**！夫人她……”
“去。”苏晚只说了一个字，语气不容置喙。
春禾不敢再劝，连忙扶起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
苏晚走进屋子，柳氏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她进来，眼皮都懒得抬。
“怎么，想通了？知道自己错……”
柳氏的话还没说完，苏晚已经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柳氏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拍着桌子怒骂：“反了天了！你给我站住！”
苏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就是要去。
但不是去质问，不是去吵闹。
她是去……给她们送一份大礼。
百花宴设在安阳长公主的别苑，水榭楼台，繁花似锦。
苏晚到时，宴会正进行到**。
中心的水上高台上，苏晴正一袭白衣，抚琴而歌，身姿楚楚，神情哀婉。
她唱的，正是那首《春日宴》。
“……玉碗盛来琥珀光，直教英雄泪满裳。”
一曲毕，满座皆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好一个‘直教英雄泪满裳’！苏二**真乃神人也！”
“此等才情，我等自愧不如！”
七皇子萧澈站在离苏晴最近的地方，眼神里满是惊艳与欣赏。
他带头鼓掌，目光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而这一切，都被姗姗来迟的苏晚尽收眼底。
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毕竟，苏家嫡女苏晚的才名，曾经是京城公认的第一。
“那不是苏大**吗？她怎么才来？”
“听说是病了，我看她脸色是不太好。”
“妹妹大放异彩，她这个做姐姐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苏晴也看到了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和挑衅，随即又被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覆盖。
她提着裙摆，小步跑到苏晚面前，怯生生地行了一礼。
“姐姐，你来了。你身子好些了吗？妹妹……妹妹刚才献丑了。”
苏-白莲花-晴，上线了。
苏晚看着她这副精湛的演技，心中冷笑。
上一世的自己，就是被这楚楚可怜的假象骗了一辈子。
她没有像所有人预料中那样发怒，也没有开口讽刺。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晴，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手。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苏晴的脸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苏晴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晚，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姐姐……你……你为什么打我？”
萧澈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苏晴护在身后，怒视着苏晚。
“苏晚！你疯了吗！你竟敢当众打晴儿！”
苏晚像是没听到他的怒吼。
她只是盯着苏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一巴锅，是替我那未出世的诗稿打的。”
她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比刚才更响！
“这一巴掌，”苏晚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是提前预支的。”
“你偷走的，远不止这些。”
“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她说完，看也不看已经完全呆住的苏晴和暴怒的萧澈，转身就走。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无数双震惊到失语的眼睛。
走到门口，苏晚的脚步顿了顿。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无形的、恶意的视线，正从苏晴的方向，死死地钉在自己背上。
那不是苏晴的视线。
那是……系统的。
苏晚的嘴角，缓缓上扬。
很好。
它看见了。
它愤怒了。
这就对了。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