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块在寺庙里听了一千年经的墨，好不容易挨雷劈成了人，兴冲冲下了山。
想用伴生墨石换个包子，结果被老板当成砸场子的，差点报警抓我。我委屈，我饿。
缩在小巷子里，饿得快变回石头。一阵极品的松烟墨香飘了过来，馋得我口水直流。
循着味儿找过去，院子里坐着个书生，长得比庙里的菩萨还好看，就是脸色惨白，
风一吹就要倒。我眼睛一亮，这人闻起来好“好吃”！不对，是他身上的墨香好闻。
我刚想溜进去偷点墨“吃”，他就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我懵了。千年的修行告诉我，
要爱护“食物”，不是，爱护人类。我扛起他就往屋里拖，心里盘算着，救命之恩，
他总得管我一顿墨吃吧？万万没想到，他醒来后，竟捏着我的手腕，双眼放光。“姑娘，
你的骨骼清奇，肤若凝脂，正是制墨的上好材料啊！”我：“？”救命！他要把我磨成墨！
1.我叫泠山，本体是块在佛前听了一千年经的徽墨。那天，我扛着那个叫晏辞的书生，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进屋里。人类的身体就是麻烦，软趴趴的，还没我一块石头结实。
我把他扔在床上，自己则像只进了米缸的老鼠，开始扫荡他的书房。天啊。这哪里是书房，
这简直是我的天堂！架子上那一排排，全是上了年份的古墨，松烟的，油烟的，
还有几块我只在老僧人嘴里听过的绝品。我凑近一块，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是这个味儿！
醇厚，沉静，带着时光的香气。我没忍住，张嘴对着一块看起来最便宜的墨锭，
轻轻“咔嚓”了一小口。呸！又苦又涩，全是杂质，差点崩了我的牙。看来便宜货就是不行。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桌上那方砚台里。那里盛着一汪浓稠的墨汁，黑得发亮，幽香阵阵，
显然是刚用极品墨研出来的。我喉头滚动，感觉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喝掉它”。
正当我伸出舌头，准备大快朵颐时，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咳咳……姑娘，
你在做什么？”我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晏辞不知何时醒了，正扶着门框，
一脸惊疑地看着我。我嘴快过脑子，脱口而出：“我看你这墨有点干，想帮你舔舔湿。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晏辞的脸，从病态的白，慢慢涨成一片绯红。2.晏辞的表情，
精彩得像一盘打翻了的颜料。他大概是觉得我脑子有什么问题。我赶紧找补：“我是说，
我是说我叫泠山，是你远房亲戚，路过这里，迷路了。”这个借口，
是我在山下听村口大娘聊天时学来的。晏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打量着我，
目光从我光着的脚，一路看到我那身洗得发白的僧袍改的破烂衣裳。
“我……没有叫泠山的亲戚。”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完蛋，出师不利。我急得团团转，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为了维持人形，我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
再不补充点“能量”，我真的要变回一块石头了。晏辞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
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很快，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先吃点东西吧。
”我看着那碗白粥，内心是拒绝的。人类的食物，寡淡无味，哪有墨香诱人。
可我的肚子叫得更欢了。我接过碗，三两口就扒拉得干干净净。晏辞看着我的吃相，
嘴角抽了抽，又默默去给我盛了一碗。吃饱喝足，我总算有了点力气。看着眼前这个病美人，
我决定赖上他了。“我不管，我就是你亲戚！我没地方去了，你得收留我！
”我使出了从山里泼猴那学来的撒泼打滚的本事。晏辞被我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体弱，
说几句话就要喘半天，根本吵不过我。最后，他无奈地揉着眉心：“只此一晚。
”3.我成功在晏辞家住了下来。他是个做古书修复的，每天都待在书房里，
与那些故纸堆为伴。而我，就成了他的跟屁虫。他看书，我就在他旁边，
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墨。他修书，我就在他身边，死死地盯着他的墨。他吃饭，我还在他身边，
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墨。晏辞终于受不了了。“泠山，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毛笔，
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指了指他手边那块墨锭，可怜巴巴地说：“我饿。”晏辞愣住了。
“你饿了，应该吃饭，而不是吃墨。”“可我就喜欢这个。”我理直气壮。
他大概觉得我病得不轻，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为了证明我不是在胡说八道，
我决定给他露一手。我抢过他手里的墨锭和砚台，开始研墨。这是我们墨精的天赋。
我的手腕轻转，墨锭在砚台上划出均匀而细腻的圈。不过片刻，一汪上好的墨汁便研好了。
色泽黑亮如漆，胶质均匀，还带着一股清冽的松香。晏辞是行家，他只看了一眼，
眼睛就亮了。他用指尖蘸了一点墨，在纸上轻轻一划。墨迹均匀，入纸三分，毫无滞涩之感。
他震惊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什么怪物。“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天赋异禀。”从那天起，我在晏辞家的地位，
从一个赖着不走的“远房亲戚”，变成了他的专属研墨童子。作为报酬，
他允许我每天“品尝”一小口他收藏的次等墨。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好歹能维持人形。
日子就这么平淡又满足地过着。他教我识字，我发现人类的文字很有趣，横平竖直，
像在搭积木。我学着给他做饭，结果差点把厨房点了，还弄出了一锅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晏辞看着那锅“黑暗料理”，不仅没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真好看，
像春风吹过结了冰的湖面。我的心，也跟着漾了一下。4.平静的日子，
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那天，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敲开了我们家的门。
她叫暮云，自称是晏辞的大学同学，一个古籍收藏家。“阿辞，
我听说你最近收了一本宋版的《说文解字》，特地来看看。”暮云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敌意。我讨厌她。从她进门的第一秒起，
我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她身上有一种味道，很淡，却让我本能地感到排斥。
那是一种……属于同类的，却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晏辞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热情，
只是淡淡地应着。“书不在我这，已经送去博物馆了。”暮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没关系，看看你也一样。”她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瞟着我，“这位是？
你家新请的小保姆？看着挺……朴素的。”我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件僧袍改的，
洗得都快透明了。晏辞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叫泠山，是我的……朋友。”“朋友？
”暮云夸张地笑了一声，“阿辞，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调调了？”她的笑声很刺耳。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划出深深的印记。一股淡淡的墨香从我掌心逸散出来。
我赶紧松开手，把手藏到身后。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暮云的眼睛。她盯着我的手，
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5.暮云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和晏辞平静的生活。
她开始频繁地出入我们家，每次都带着各种理由。今天是送一盒名贵的茶叶，
明天是探讨一本古籍的修复方案。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和晏辞表现得很亲密。
“阿辞，你看我新做的指甲，配不配我这身衣服？”“阿辞，我最近肩膀好酸，
你以前在学校不是学过推拿吗？”晏辞总是很礼貌地避开。但他越是疏离，
暮云就越是变本加厉。而她的敌意，也越来越明显地针对我。有一次，
她“不小心”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洒在了我正在晾晒的宣纸上。
那些都是晏辞准备用来修复一本明代画册的，每一张都珍贵无比。我当时就急了，
想冲上去理论。晏辞却拉住了我。他看着暮云，眼神冷得像冰。“暮云，纸我会赔给你，
但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这是晏辞第一次对人说这么重的话。暮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看着晏辞，又怨毒地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了。我以为她再也不会来了。
但我低估了她的执念。那天晚上，晏辞因为赶一个修复稿，在书房忙到很晚。
我给他送宵夜过去，却看到暮云也在。她换了一身丝质的睡裙，手里端着一碗参汤。“阿辞，
你身体不好，别太累了，我给你炖了汤。”她的声音又娇又软。我端着手里的那碗清粥小菜，
站在门口，像个多余的笑话。6.晏辞看到我，立刻从书桌后站了起来。他越过暮云，
快步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托盘。“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暮云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我们。“小保姆还挺尽职。
”晏辞的脸沉了下来。“暮云，我再说一遍，她不是保姆。还有，请你离开。”“阿辞，
你为了她赶我走？”暮云的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她才来了几天？
”“这和认识多久没关系。”晏辞把我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拉着暮云的手腕，
直接把她往门外拖。“你出去。”暮云挣扎着，高跟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晏辞！
你会后悔的！她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是个怪物！”她被晏辞推出了门外。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和晏辞，
以及她那句“她是个怪物”在空气中回荡。我不敢看晏辞的眼睛。我怕他会问我。
我怕我藏不住秘密。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盖在了我的头顶。“别听她胡说。
”晏辞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我所有的不安。“快去睡吧，
这里我来收拾。”我点点头，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在门板上，
心脏还在“怦怦”狂跳。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里，
不知何时又渗出了一丝丝黑色的墨迹。我赶紧跑到水池边，一遍遍地冲洗。可是那墨迹，
像是长在了皮肤里，怎么都洗不掉。7.那晚之后，暮云消停了几天。
我和晏辞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亲近了一些。他会带我走出那间小院，
去逛人间的集市。他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新奇。他说，人类的生活，
不止有笔墨纸砚，还有柴米油盐，酸甜苦辣。他给我买了很多新衣服，不是僧袍改的，
是那种带着蕾丝花边的漂亮裙子。我穿着新裙子在他面前转圈，他靠在躺椅上，含笑看着我。
阳光透过葡萄架洒下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我忽然觉得，当个凡人，好像也挺不错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可好景不长。晏辞有一本极其珍视的古籍，
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一本手抄的孤本。平时他都锁在特制的楠木盒子里，宝贝得不得了。
那天，他要用书里的一段资料，便取了出来。可当他打开盒子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本书的封面上，被人用一种黑色的，带着化学气味的墨水，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墨水渗透了封面，污损了里面的书页。那本书，毁了。晏辞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比纸还要白。
我冲过去扶住他。“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在发抖。就在这时，暮云“恰好”又出现了。
她看着被毁的古籍，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天啊！这是怎么回事？”然后，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书页上的一点痕迹。“阿辞，你看，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晏辞凑过去看。那是一小块将干未干的墨迹，和我掌心渗出的墨迹，一模一样。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8.“这墨……好香啊。”暮云幽幽地说，
目光直直地射向我。“泠山妹妹身上，好像一直有这种味道呢。”晏辞的身体僵住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我。那眼神，像一把刀，一寸寸地割着我的心。“不是我。
”我拼命摇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真的不是我！”“阿辞，我知道你护着她。
”暮云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可这是你家传的宝贝啊。我昨天来找你的时候，
就看到泠山妹妹鬼鬼祟祟地在你书房门口探头探脑，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她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