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堂弟偷偷爬上摩托车。我低下头，继续喂狗。上辈子，我把他拽下来。
他恨了我一辈子。后来，他砸了我的店，烧了我的家。带走我儿子。孩子找到时，
河里泡了三天。他笑得癫狂。“你记住，他是你害死的!”"你毁了我的一辈子，
我也要你痛苦一辈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上车?!”我成了疯子，在街上游荡了十年，
冻死在路边。再睁眼，我回到这个午后。堂弟正跨上那辆摩托，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带着挑衅，还有兴奋。「林南，你个胆小鬼，就在村里烂死吧！」
林伟冲我吐了口唾沫，转头催促前面染着黄毛的混混：「龙哥，快走，
别让我姐那个丧门星看见。」引擎轰鸣，呛得我咳嗽。我蹲下身，把手里的肉骨头递给大黄。
大黄摇着尾巴，吃得欢快。上辈子，就是这几秒钟。我发疯一样冲过去，
死死拽住摩托车的后座，被拖行了十几米，膝盖磨得血肉模糊，硬是把林伟给拽了下来。
龙哥骂骂咧咧地踹了我两脚，独自骑车走了。半小时后，
摩托车在盘山公路拐弯处撞上了大货车，人车分离，成了肉泥。林伟吓得尿了裤子。
我以为我救了他一命，二叔二婶也提着鸡蛋来谢我。可随着年岁渐长，林伟一事无成，
好逸恶劳。他开始酗酒，开始念叨：「那天我要是跟着龙哥去了，我现在就是烈士家属！
龙哥那是帮派任务，有抚恤金的！或者我没死，我现在就是帮派元老！」这种荒谬的念头，
在他那个赌鬼爹和泼妇娘的日夜洗脑下，成了真理。他们把日子的穷困潦倒，
全怪罪在我当初那一拽上。「是你断了伟子的财路！」「是你见不得伟子好！」恨意在发酵，
最终在一个雨夜，他抱走我三岁的儿子，扔进了涨水的河里。想到这里，
我摸着大黄脑袋的手指猛地收紧。大黄呜咽了一声，舔了舔我的手背。我回过神，
看着那辆摩托车消失的方向，面露微笑。去吧。这一世，我不拦你。泼天的富贵，
你自己去拿。「南南！你看见伟子没？」二婶刘翠慌慌张张地从村道另一头跑过来，
手里拿着把锅铲。「刚才听见摩托车响，是不是那帮混混又来了？」我站起身，
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淡：「没看见。」「死丫头，眼睛长后脑勺去了？」
刘翠瞪了我一眼，又急匆匆往村口跑，「伟子说今天要跟龙哥去城里干大买卖，
我得让他把家里那只下蛋鸡带上送礼……」她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沉闷刺耳。
刘翠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村里人赶到盘山公路时，现场惨不忍睹。
摩托车已经成了废铁，挂在悬崖边的护栏上。龙哥当场就不行了，脖子折断。而林伟，
因为坐在后座，被甩飞出去，挂在了半山腰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浑身是血，
腿骨刺破了牛仔裤，露在外面。「我的儿啊！」刘翠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二叔林强红着眼，
想下去救人，被村长死死拉住：「别动！那树要断了，等消防来！」我站在人群最后，
冷眼看着挂在树上的林伟。他还没死，正在凄厉地惨叫。「姐！姐救我！疼死我了！」
他在人群中看见了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上辈子，我听见他喊疼，心都要碎了，
卖了自己攒了三年的嫁妆给他还赌债。现在，我只觉得吵。「南南，你快想想办法啊！
你是大学生，你脑子活！」林强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痛得皱眉，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二叔，我是学会计的，不是学救援的。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林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我敢这么说话。
「你个没良心的！那是你亲堂弟！」「二叔，」我打断他，「消防车还有十分钟就到，
你再晃我，伟子也不会立刻上来。不如你先想想，医药费怎么办。」提到钱，
林强那张涨红的脸瞬间灰败下来。林伟被救上来时，已经痛晕了过去。
救护车呼啸着开往县医院。我也跟着去了。不是关心，我是去确诊他的下场。手术室外，
刘翠醒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杀千刀的龙哥啊！带坏我家伟子！我们要赔偿！
我们要告他！」龙哥家就剩个八十岁的奶奶，家里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赔个屁。
医生推门出来，口罩摘下，面色凝重。「谁是家属？病人右腿粉碎性骨折，神经坏死，
必须截肢保命。另外内脏有出血点，需要马上手术，去交费吧，先交五万。」五万。
在这个人均年收入不到一万的小山村，是天文数字。刘翠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南南，你爸妈死的时候，
赔偿金不是还在你那吗？」来了。上辈子，他们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是为了给林伟娶媳妇，
逼我拿出了父母的买命钱。我不给，他们就去我学校闹，去我公司闹，说我不孝，
说我吞了林家的钱。我为了息事宁人，给了。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他们变本加厉的索取，
是林伟理所当然的挥霍。「二婶，」**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手里把玩着手机，
「我爸妈走了五年了。那笔钱，供我读大学，给爷爷治病，早就没了。」「放屁！」
刘翠冲上来就要翻我的包，「你个死丫头片子，平时抠得要死，怎么可能花完！
肯定是你藏起来了！拿来！救你弟弟的命要紧！」我侧身躲过，冷冷地看着她：「二婶，
抢劫是犯法的。医院到处都是监控。」「我是你婶！拿侄女的钱天经地义！」刘翠撒泼惯了，
根本不怕。她给林强使了个眼色。林强黑着脸堵住我的去路：「南南，
伟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见死不救。钱算二叔借你的，以后还你。」「借？二叔，
五年前你借的那三千块，还了吗？」林强老脸一红，
随即恼羞成怒：「一家人算这么清干什么！现在是救命！」「没钱。」我吐出两个字。「你！
」林强扬起巴掌就要扇下来。「打！」我把脸凑过去，「这一巴掌下去，我就报警。正好，
警察来了，我们顺便算算伟子坐龙哥黑车的事。龙哥身上带着违禁品吧？伟子知情不报，
是不是同伙？」林强的手僵在半空。他是个法盲，但他怕警察。尤其是听到「违禁品」
三个字，他更是哆嗦了一下。「你……你胡说什么！」「是不是胡说，
等警察查完龙哥的尸体就知道了。」我整理了一下衣领，「二叔，有这功夫逼我，
不如赶紧回村把家里的猪和牛卖了，或许还能凑个手术费。」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刘翠恶毒的咒骂：「林南！你个冷血的畜生！你会遭报应的！」报应？
如果真有报应，上辈子你们一家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我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刺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世，我要看着你们，在泥潭里挣扎，永世不得翻身。
林伟的腿还是截了。林强卖了家里的牛，又借遍了亲戚，才勉强凑够了手术费。回到村里，
林家愁云惨雾。我照常上下班。我在镇上的超市做会计，虽然工资不高，但离家近，
方便我「照顾」那一家子。林伟出院那天，是我去接的。不是我好心，是林强逼着我去的，
说家里没车，让我借老板的面包车去拉。我答应了。我想看看林伟现在的表情。病房里，
林伟盯着空荡荡的右裤管，眼神阴鸷。看到我进来，他抓起枕头就砸过来。「滚！都怪你！
都怪你！」我侧头躲过，枕头砸在门框上，落下几根羽毛。「怪我？」我笑了，
「是我让你上车的？还是我让你去混社会的？」「那天你在村口！你看见我了！」
林伟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你以前不是最爱管闲事吗！
为什么这次不管了！」呵。这就是人性。你管他，他恨你挡了路。你不管，他恨你没救他。
横竖都是你的错。「伟子，」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成年人了。
路是你自己选的，腿是你自己摔断的。这锅，我不背。」「你放屁！龙哥说了，
只要那单生意做成，我就能分十万！十万啊！」林伟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有了那十万，
我就能去大城市，我就能买车！是你！是你见死不救，害我没了钱，也没了腿！」
原来是为了十万块。为了十万块，搭上一条腿，还搭上了一辈子。值得吗？在赌徒眼里，
值得。「行了，回家吧。」我懒得跟他废话。回村的路上，林伟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
到了家门口，刘翠早就等着了。她看着儿子空荡荡的裤管，眼泪又要下来，
但被林伟一声吼了回去：「哭什么丧！老子还没死！」林强搓着手，一脸讨好：「伟子，
饿了吧？妈给你炖了鸡。」那只鸡，原本是我养在大黄窝旁边的，准备给大黄加餐的。
我没说话，只是眼神冷了冷。吃饭的时候，林伟突然把碗一摔。「我要钱。」桌上一片死寂。
「我要装假肢！最好的那种！进口的！要八万！」林伟盯着我，「姐，你出。」「凭什么？」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条斯理地吃着。「凭你是我姐！凭你没拦着我！」林伟理直气壮，
「而且，龙哥那笔钱没拿到，都是因为你晦气！你得赔我！」这逻辑，简直无懈可击的**。
「没钱。」我还是那两个字。「林南！」刘翠把筷子拍在桌上，「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那房子是你爸妈留下的，也是林家的！现在伟子这情况，你把房子卖了，钱给伟子治腿，
剩下的给他娶媳妇！」图穷匕见。原来是盯上我的房子了。我爸妈留下的那栋二层小楼，
虽然在村里，但位置好，而且刚装修过，能值个二十来万。「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
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我放下碗，「想要房子？除非我死。」「那你就去死！」
林伟突然从轮椅上扑过来，手里抓着吃饭用的不锈钢勺子，狠狠地朝我眼睛扎来。
动作快准狠。他是真的想弄死我。我早有防备，猛地起身掀翻了桌子。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林伟扑了个空，摔在满地碎瓷片上，惨叫连连。「杀人啦！侄女杀婶子啦！」
刘翠扯着嗓子开始嚎。林强抄起旁边的板凳就朝我砸来。这一家子，彻底撕破脸了。
我躲开板凳，退到院子里。大黄冲过来护在我身前，对着林强狂吠。「死狗！
连你也欺负我们家！」林强一脚踹在大黄肚子上。大黄呜咽一声，倒飞出去，半天爬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