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昭不愿意再待在沈家，出宫后她立马带着妹妹回了裴宅。
推开门却瞧见一屋子脸生的丫鬟奴仆在忙着洒扫。
父兄留在家中的盔甲兵器尽数被扔进一口新砌的土炉，正融化成铁水。
“谁准你们动这些东西的？不要命了吗？”她怒视着众人，大声喝道。
“多年不见，裴家大姑娘的脾气倒是越发火爆，这一声吼吓得我心肝儿直跳。”
柳清棠一手攥着绢帕，一手捂着胸口走近，一副受了惊吓的柔弱模样，话里却是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裴意昭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不自觉皱眉，眸色也更冷了几分：“裴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若是识相，便快些带着这堆狗奴才滚出去，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她说着抽出佩剑将炉子劈开一个豁口，顿时火星四溅，众人被吓得不轻，纷纷转身逃开。
柳清棠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慌乱之中脚下一绊，踉跄着朝后倒去。
突然出现的沈聿舟慌忙扔下手中的物件，飞扑过去接住她：“清棠，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他小心翼翼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动作比当初抱着雕像时还要轻柔许多，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语气温柔中透出紧张，眼神更是关切到近乎慌乱。
虽早知他心仪柳清棠待其如珠如宝，可亲眼瞧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裴意昭还是微微一怔，早已如死灰般的心亦不自觉涌起一丝酸涩。
“怕她伤着就快滚……”
“裴家人都死绝了，我还嫌这宅子晦气呢。”
她话音未落便被生生打断。
男人抬头，眸色不屑中透出几分恨怒，不自觉将怀中人护得更紧：“若不是算命先生说清棠这些年身子亏空得厉害，须寻一处水木相宜的所在将养，我连半步也不会踏进来。”
裴意昭被气得双眸泛红，抬手便往他脸上扇，却被狠狠攥住手腕。
先前的烧伤尚未痊愈，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挣扎。
沈聿舟手上的力道却愈发重了几分，直到将她折磨得面色苍白，额头也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才猛地将人甩开。
陡然失了重心加之钻心的疼痛逼得她站立不稳，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她正欲挣扎起身，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不远处沈聿舟方才抛下的那一堆木牌。
竟然是父兄和母亲还有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愤怒和屈辱瞬间涌上心头，她扬起下巴狠狠瞪他：“姓沈的你这个畜生，我裴家满门忠烈，岂容你这般折辱！”
说罢她拼尽全力想要起身去捡牌位，却被一脚踩在腰上动弹不得。
“算命先生说了，裴家世代为武将杀戮太重，连带着牌位也煞气重重，会冲撞到清棠，须得一把火烧了。”
“况且你父兄如今不过是连尸骨都没找回来的孤魂野鬼罢了，任凭你再怎么供奉也无济于事，不如烧了来得干净。”
沈聿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眸仿佛淬过寒冰般冷得让人四肢百骸都跟着发凉，说着抬手将排位一块一块扔进火炉。
“住手沈聿舟，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畜生！”
眼睁睁看着父母兄长的牌位被烧成灰烬，裴意昭恨得心头直颤，咬牙拼死挣扎。
妹妹心疼得落泪，几次三番扑上去想要救她，却都被推倒在地。
“我便是狼心狗肺你又能奈我何？这是你当年作下的孽，如今自食恶果谁也怨不得。”
“裴意昭，你该庆幸清棠好端端地回来了，否则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
“聿舟，莫要胡说，裴大姑娘乃将门虎女出身高贵，如今又嫁了你为妻，加封诰命，哪里是我这死了丈夫的寡妇能比得上的。”
柳清棠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眉眼低垂，面露卑怯。
话锋却忽然一转：“只是塞外苦寒，经年累月下来，我这身子被磋磨得不成样子，算命先生说须得寻一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在佛前跪上七七四十九天，每日抄经百遍，方能替我求得佛祖庇佑，从此安康顺遂，我记得裴大姑娘与我的生辰是同一日，不知……”
“痴心妄想！”裴意昭怒声打断，随即拼命挣脱束缚，一把抓起地上的佩剑，横上她雪白纤细的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