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提线傀儡。我已经活了很久了，但是我的提线人周萧然却不知道。
我可以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用我的牙齿轻轻咬他的唇。可真是**呢！
1周萧然是在一堆提线傀儡里一眼选中了我。彼时的他很稚嫩，阳光明媚的样子让人欢喜。
我却满身灰烬，不知道在仓库里关了多久。不知道为什么周萧然在一堆提线傀儡里选择了我。
**傀儡的阴师傅把这个称之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周萧然对我很好，
从把我抱回家的那刻，就把我当他唯一的朋友和家人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和我说话，
语气轻轻的，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天特别蓝。」
「今天的盖浇饭真好吃啊。我曾经的一个最好的朋友也觉得这家盖浇饭好吃。」
我被周萧然抱回家的第50天，我有了听觉。可能是因为周萧然跟我说的话太多了？
不管如何，周萧然有了聆听者，虽然他还不知道。周萧然很爱笑，仍旧轻声细语跟我讲话。
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周萧然在护理我这件事上，很舍得花钱。他不允许我的丝线有任何问题，
不允许我的关节有任何异响。他会给我擦拭身体，用温润的湿毛巾擦一遍，
再用温暖的干毛巾再擦一遍。他还会抱着我睡觉。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整夜，
也不嫌我的木头身体硬。我多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想看看我听到的笑声在怎样的一张脸上展现。90天后。周萧然对我说，
「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我内心当然在疯狂地点头。「周晓晓。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这个名字真的很好，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窝里温暖了一下。
然后我就可以看到周萧然了。此刻他正背对着我，他真的和我想象得一模一样。宽宽的肩，
窄窄的腰。周萧然在此刻转过身来。「周晓晓，今天是5月8日，
就算做你的生日了好不好？」当然好，一万个好。我被他帅气的五官所吸引了，
他明媚的眼睛真是好看。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我努力让眼睛里刚刚亮起的光黯淡下去，
我不能让周萧然知道我活了，我怕吓着他。毕竟我不是人，
只是一个用木头和丝线构建的木头人。2转眼三年过去了。我还是只有听觉和视觉。
我把自己掩藏得很好，以至于周萧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本来我和周萧然是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
可是一个有点钱的30岁女人闯进了我们的生活。她叫季雨。
她是在一次观看周萧然表演后看上了他。虽然周萧然并不鸟她。
但是她还是想办法知道了我们的住址。隔三岔五就要骚扰一下我们平静的生活。
季雨把这个称之为爱情。但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平时呼风唤雨，要啥有啥的人，
第一次遇到了拒绝，生出胜负心的结果。这天，她又来了，醉醺醺的。她几乎是摔进门里的。
周萧然生性善良，只能把她让进屋里。季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都说喝醉酒的人能勇敢一些，周萧然，我爱你，我见你第一次就爱上了你。」
然后季雨就脱掉了外套。里面的小吊带紧紧地贴在身体上，妖娆至极。她想往周萧然身上靠。
周萧然一躲，季雨就靠空了，差点摔倒。周萧然却赶紧拿起了她的外套，给她披在了身上。
「晓晓还在，别这样。」季雨一脸懵，「晓晓是哪个？」周萧然一本正经地指了指我。
季雨顺着周萧然的手指看到了我，我正躺在周萧然的床上的被窝里，昨晚我们睡得晚，
周萧然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周萧然，你搞笑呢吧。老子要钱有钱，要身材有身材，
追我的人也是一排排，你却因为这个烂木头人推开我？」「周萧然，你不要告诉我，
你天天和这个烂木头一起睡。」我咯吱咯吱地发出自己不满的声音。「你才是烂木头，
你全家烂木头。」周萧然面无表情冷淡地对她说：「季雨，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我不喜欢你。」「那你喜欢谁？总不会是这个烂木头人吧。周萧然，我告诉你，
你就是太宅了，你就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不应该被这个傀儡困在家里。」
「我就是一个傀儡师，我喜欢和我的傀儡待在一起。」季雨气鼓鼓地摔门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扔下一句话，「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因为这个傀儡，
那我可以让他消失。」我在内心大呼一种草原动物，这个女人要对我做什么？
周萧然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地对我说，「别怕，我永远也不会丢下你的。
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懂周萧然的无奈，
他已经当着我很郑重地拒绝过她很多次了，可是季雨就是不放弃，反而越挫越勇。
不得不承认，金钱确实有魔力。第二天，我们就没演出的机会了。
周萧然连着接到三四个剧院打电话。我们的演出被莫名其妙地替换了。
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我们，日子越来越难了。周萧然连续一个月都没有接到任何表演了。
中间季雨打过一个电话，周萧然直接挂断了。我很开心，可能太开心了，很快就喜极而泣了。
我的第5根线和第10根线都需要维护了，可周萧然没有钱带我去。
听着我身体咯吱的声音不对，看着我丝线运作不流畅后，周萧然急了。他给季雨打去了电话。
「你非得做这么绝。」季雨在电话里笑得很猖狂，「我哪里绝了，只要你点头，
你想怎么表演就怎么表演，我还可以让你去更大的舞台表演。我只有一个条件，不，
现在是两个，一个是做我的男朋友，另外一个是换一个提线傀儡。
我看到那个小傀儡就觉得讨厌。」周萧然气得挂断了电话。3周萧然心烦意乱地翻着手机，
看着一个直播间随便唱跳两下就有几千块钱的打赏。「不行，开直播吧。」周萧然对着我说。
说完周萧然脸上的笑容都不那么好看了。我当然懂他，社恐的他无法想象自己在直播上露脸。
看着周萧然为难的神色，我很心疼。我突然很想有钱，有很多很多钱。作为一名傀儡，
我要钱当然没有用。可是我看着周萧然的外套永远是那一件土灰色的，
他的**都磨成了透明的，我实在不忍心。明明是花一般年纪的男孩子，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周萧然打扮一下，该有多好看。周萧然看看手机上的余额。
他买了一瓶二锅头，把自己灌醉了。「晓晓，对不起，我想给你好的生活，
可是我连维护你的钱都没有。」「晓晓，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擅长社交，
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家人、爱人。」「晓晓，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我一度以为周萧然是借酒在告白，他是不是记住季雨说的话了，酒壮怂人胆？
问题是周萧然根本不知道我活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傀儡脑袋想不通，
可是我知道我很生气。「周萧然，你这个笨蛋，哪有自己觉得自己没用的。周萧然，
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周萧然，我会一直陪着你……」说完这一大串话后，
我才惊愕地发现，自己有了语言功能。刚才的话我几乎是喊出来的。还好周萧然此刻醉了，
他好像并没有听到。周萧然虽然醉了，却并没有老实地躺着，他的手一直在摸索，
应该是在找我。可是此刻我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他摸不着我。我急得不行，能听能说能看到，
我用了整整三年。那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用我的手去握住周萧然的手。也就在此刻，
我发现我的手指能动了。我连忙试了一下身体，也有了反应。我笨拙地使用着我的身体，
就像是傀儡师第一次操作自己的傀儡那般笨拙。我努力挪到了周萧然的身边，
我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让我没想到的是，周萧然反手用力拉住了我的手。我全身一颤，
也就在此刻，我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那应该是周萧然的味道，我的嗅觉也有了。
看着醉酒的周萧然，我轻轻拍着他，「周萧然，别怕。有我呢！」
他闭着眼睛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好。」此刻我全身涌出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人类说的幸福吧。在我的抚摸下，周萧然很快就熟睡了。
我觉得我得为周萧然做点什么。我打开了周萧然创建好却一次也没有直播过的直播号。
镜头前，我开始了提线傀儡的表演，虽然这次没有提线人的操控，但我毕竟做了这么多年，
熟得很。我的一举一动还是很像提线人在操控。直播间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人还是傀儡」
「好逼真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提线傀儡」「你们看，你们看，他的后背还有绳子」
随着弹幕的滚动，打赏的人也多了起来，我越发表演得卖力了。那一场直播，
我收到了5000块的打赏。我直播完，看着熟睡的周萧然：「萧然，从今天开始，
换我照顾你。」4周萧然睡醒，已经第二天午后了。他揉揉宿醉的头，
起身去饮水机旁喝了一大杯凉水。我就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拿起了他的手机。
然后看到了他的打赏金额，他惊得张大了嘴。我在一旁看得心里美滋滋的。
他可爱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在回忆昨晚的事情，但是他发现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自言自语：「也许是我醉酒后直播了？我终于有钱了，我终于可以去维修我的晓晓了。」
他抱着我出了门。我只有一米高，一米八五的周萧然很轻松就可以把我抱起来。
这次的拥抱和其他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因为我的躯体有了感觉。我觉得我的肌肤在着火，
被他抱着的那部分。他抱着我来到了郊区的一间阴暗逼仄的小房子前面。这里我很熟悉，
我就出自这里。周萧然第一次来这里选傀儡的时候，我已经待在阴师傅的仓库里很久了。
周萧然一眼就看中了我，选了我做他的提线傀儡。「阴师傅，麻烦护理一下他。」
周萧然开口。阴师傅满脸沟壑，笑了一下说：「手头宽裕了，又来照顾我这个老头子的生意。
」周萧然满脸笑容，「也应该给周晓晓保养一下了。」
阴师傅刚刚还有笑意的脸上就只剩下严肃了：「你的傀儡居然有名字？
你不知道把傀儡当人是我们这行的大忌吗？」不知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阴师傅这话不像是对周萧然说的，而是对我说的。也许活得太短，错觉太深？
「阴师傅，您还记得第一次我挑走他的时候，您对我说，要好好照顾他。
既然选了就要负责到底。」「我现在在好好照顾他，您怎么也不高兴啊。」
周萧然一脸纯真地看着阴师傅。我的错觉又来了，他们怎么都像是在对我说话。
阴师傅并没有接过我。周萧然又说：「阴师傅，他丝线都有异响了，万一不能表演，
砸的可是您的招牌。」阴师傅这才拿起了我，开始用他的手检查我的身体。
他的手艺确实很好。很快，他就把我的毛病修复了。他在做最后全面检查的时候，
摸到我的心脏部位的时候，他的手停留了一下。我内心慌乱极了，「坏了，
一直在做面部情绪管理，忘记管理我刚活的心脏，现在我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
他一定是感受到我的木头心跳了。」我赶紧努力让自己的心跳缓慢。但好像已经迟了。
阴师傅转身对周萧然说，「你今天先回去吧，这次保养不能立等可取了。」
周萧然张大嘴巴想要发出疑问的声音，但是被生生憋回去了，
这行没有人能质疑阴师傅的手艺，他说好不了就一定是好不了了。
但是周萧然还是想争取一下，「阴师傅，您看下午六点可以吗？我给您带您最喜欢的茶喝，
我离开晓晓睡不着觉。」听到周萧然说这样我平时听不到的话，我的脸红了一下，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罢了，罢了，你六点过来吧。」阴师傅说完这句话，
就把周萧然赶了出去。我听到周萧然在门口站了很久，我很开心呢，周萧然很在意我，
不止把我当一只提线傀儡。5阴暗逼仄的小房子里只剩下我和阴师傅了。他看着我，
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发毛。「多久了。」他的声音阴冷极了。
我心里暗自想：「我到底要不要回他，他是不是在诈我。」「我做这行快100年了，
你骗不了我的。」我仍旧坚持不说话。阴师傅失去了耐心：「再不说话，我现在就灭了你。」
「我，我，」「终于肯说话了。」「您老人家啥时候确认我活了。」「现在。」「居然阴我，
不愧是姓阴。」「你活了，就留不得了，这是祖上的规矩。」说完，
阴师傅就抱起了我朝里屋走去。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就由着他抱着。他虽然年龄大了，
却相当有力气，把我横着夹在胳膊底下，完全没有周萧然的温柔。到了里屋，他并没有停留，
继续往里走，又走了十来步，到了一个红色木门前，老阴推门，里面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院子中间有一个柴火垛。我从他的腋下挣脱出来，说实话，
味道真的不咋好闻。「你可是答应过周萧然下午六点会修好我的。」
「到时候我给他一个新的提线傀儡就行了。」老阴不再说话了，
从怀里颤巍巍掏出一个打火机。果然他要杀了我。我本来想靠着自己的腿脚跑的，
但毕竟活的时间太短，平时也不怎么用，所以还有些僵硬。我没跑几步，还没走到门那，
就被老阴一个箭步捉了回来。就在我要被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阴师傅，阴师傅，
我，周萧然。」老阴虽然听到了，却没有想放过我的意思。没想到没有听到回应的周萧然，
竟然破门而入。老阴叹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对我说：「你记着你只是一只提线傀儡。
别生出有的没的。」老阴拎起我，还是夹在腋下。来到前门后，老阴把我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