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过谢安两次。第一次，是在知道他是谢家大少爷之前。第二次，
是在他选择和我重归于好之后。1.半夜两点，客厅的灯骤然亮起。谢安浑身酒气，
穿过有些空荡的客厅，靠在卧室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生气了？”两小时前，
他的未婚妻宋琳在朋友圈发布了官宣婚期的照片。他和她抱在一起，
手上戴着钻光熠熠的婚戒，笑得甜蜜又幸福。“哪敢。”我冷笑一声，看着他径直走向床边，
大手将我从棉被里捞起。挣扎了几瞬，反被他粗暴地圈在怀中。谢安垂下眸，
伸手去解我的扣子。靠在我耳边，喃喃自语。“不生气，为什么不去接我？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腻了。”“腻了？”谢安轻笑一声。放开了锢着我的手。“腻了，
可以滚啊。”他站起身，恶劣地俯视我。“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腻，这都是你欠我的。
”我看着谢安嫌恶的眼神，心却平静得像一摊死水。谢安这些年对我说过的狠话，
多如过江之鲫。最狠的时候，我们互相咒骂对方短折而亡，不得好死。从床上到地上，
打得难舍难分。可到头来，却还是谁都没有离开。就像两只没开智的刺猬。循环往复，
不死不休。“过来。”谢安重重呼出一口气，再次朝我伸出手。就像以往的每一次，
彼此说最恶毒的话，做最亲密的事。“有那么重要？”他皱起眉，看着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烦躁地点起了烟。“不就是结个婚，影响我和你在一起吗？”“**不要脸。
”我怒了一下。看着谢安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低声咒骂。“谢安，**不是东西。
”谢安忽然笑了。“你是。”“你是个好东西。”“为了钱和我上床，你能是个多好的东西。
”我随手拿起床尾的剪刀，向他砸了过去。力道不大，刚刚好擦破他的眉骨。
血顺着眼角一路向下流，滴在地上。“呵。”谢安顶着半边淌血的脸，扣着我的头，
亲了上来。粗暴地搅动情欲，揽着我腰的手猛地收紧，小腹贴着小腹，体温瞬间滚烫。
直到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他的力道才逐渐缓和。谢安放开了手。
拿起搭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套，径直向门外走了出去。“这次要装多久。
”他扫了一眼有些空荡的客厅，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的笑。“要装就装像点，
次次搬客厅，次次藏东西。”“有本事，这次你就真走。”2.门被重重地甩上。
二百八十平的房间又瞬间归于死寂。我默默蹲下身，擦干净谢安滴在地上的血迹。躺在床上，
看着屋檐暖黄的灯带出神。从现在开始，到接下来的24小时内。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都可以猜到。酒吧，女人，朋友圈，和酒店定位。我会和他在酒店大打出手，互相啃咬，
然后滚到床上。互相折磨二十四小时后，我们回家。那个法律上不承认，
但确确实实被我们两个人互相纠缠十年了的家。我有些麻木地看着天花板，
听挂钟“刷哒”、“刷哒”走着时间。手里握着开着振动的手机，睁眼等到了天亮。
然而这一次，什么也没发生。直到窗外的路灯忽然熄灭。我愣了愣神，脑子像生锈般顿住。
闭眼打了个盹。再次醒来的时候，手机里才多了几条带着照片的微信消息。
照片和信息都是宋琳发来的。不是灯红酒绿的酒吧，也没有花枝招展的女人。
只有干净的客厅和整洁明亮的厨房。谢安坐在岛台上，乖顺地吃着宋琳为他准备的午餐，
笑得甜蜜。宋琳说：“谢安从你那儿回来之后，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我从酒吧把他接回家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可能是把我认成了你。不过...没关系，
我给他放了一缸热水洗澡，他清醒过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宋琳是个很柔和的人。
我能想象她给我发这些消息的时候，抿唇微笑的温柔模样。但此刻，看着她的文字，
脸上却像是被人扇了两巴掌一样滚烫。“宁**，我们见一面吧。”我吓了一跳，
看着对话框里忽然蹦出的消息，下意识地暗灭的屏幕。手忙脚乱地打开冰箱，
往嘴里囫囵塞了两块冰糖。冷静下来后，打开手机，看见宋琳的消息停在五分钟前。
“其实我并不介意你们之间有过一段...真挚的感情？”“但是，
考虑到我和谢安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样一来，我和他之间的事就成我们两家之间的事。
”“你们之间的事，我想我们说清楚一点比较好。”3.宋琳定了一间很小众的私人会所。
房间里，大床，沙发，影院，**椅，星空顶，一应俱全。她进门时，
我已经在服务员的照顾下吃了三盘果盘。宋琳浅浅笑了一下，优雅得体的在我身旁坐下。
“昨天休息得好吗？”她递给我一个看着很精致的布袋，
里面飘出混着檀香和桔柚的复杂香气，闻着瞬间就让我的情绪放松下来。“我猜，
昨晚你肯定一夜没睡吧。”我看着宋琳微微眯起的眼，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挑衅和愤怒。
但失败了。“是。”我如实回答。“那我们长话短说吧。”宋琳十分体贴地加快了谈话流程，
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千万的支票。“十年，一年五百万。”“我查过了，你的家庭条件并不好，
当初跟着谢安，也是为了攒钱给妈妈治病。”我不自觉地抖了抖。
想起自己之前对宋琳的评价，觉得自己可能错得离谱。“阿姨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宋琳脸上的笑忽然变得虚浮起来，我看着她，想反驳的话顿在喉间，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拿着这些钱，和阿姨找个清静的地方养老。”“这些年，
你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谢安的身上，是时候回归自己的生活了。”我沉默，说不出话。这些年，
我不是只将注意力放在谢安身上。而是自从妈妈去世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谢安了。
和谢安打得最凶的时候，我也想过要给他一个教训。从他的世界消失，从此和他一刀两断。
但是，离开谢安的我，又能去哪儿呢。如果没有谢安，我和过去的一切，大概都要一刀两断。
谢安不准我离开他。我也离不开他。寒暄几句后，宋琳走了。走之前，她关上灯，
给我留下了三句话。“在这儿睡一觉，你会发现不回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遇到任何问题，欢迎你打我电话。”“我会尽一切努力，协助你，
从他身边彻底离开。”4.我在会所睡了很沉的一觉。做了个冗长沉闷的梦，
梦里我和谢安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谢安还不是个**。他遇见我的时候，
我刚好和前任分手。谢安一脚踹开陆明的手，笑着将惊慌失措地我拉到怀里。“没听见她说，
不想和你在一起吗？”其实那时候我就该想清楚的。陆明那样霸道的一个人，
为什么在谢安踹了他之后会毫不报复。如果那时谢安身上穿的是阿迪、耐克、甚至波士顿。
我都会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家境还不错的人。如果他开的是奔驰、宝马、或者凯迪拉克。
我都会立马明白，我和他之间或许有道很难跨过的横沟。可那时的他，
偏偏穿的是巴黎空运过来高定，开的是一辆价值百万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机车。
加起来上百万的现金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却只当他是个平平无奇的炸街男。
“你妈手艺不错。”我摸了摸他的衣领，由衷夸赞。谢安笑了起来。笑得张扬肆意，
一双眼睛像勾人的狐狸，让我挪不开眼。他开着车，带着我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乱逛。
“抱紧点。”谢安的声音混在风里，清脆又大声。我迟疑着，手臂慢慢环上他的腰。
风声猎猎作响。隔着头盔，听见了他胸腔里传来的、与我同样失序的心跳。年少的心动，
许多时候都是没有理由的。我和谢安就这样胡乱度过了很多意犹未尽的夜晚。
在月色里将彼此的手心摊开又合拢，勾着食指，小心描绘掌心的脉络。“你会长命百岁的。
”谢安那时还纯情得不像话。明明敢开着机车在急行的车道上乱闯。可牵起我的手时，
我的嘴唇贴近他的脸，他却一动不敢动。他实在好看。我没忍住，在他嘴角轻轻留下唇印。
谢安的脸霎时变得通红。长睫一颤一颤，呼吸都瞬间变得沉重。“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说：“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哑然失笑。一个穷小子，能是哪种人？
“好。”我好笑地看着他，继续在他脸上留下接二连三的印记。“我相信你。
”“我也会对你负责的。”5.一觉睡到太阳下山。手机里弹出了十几条未接来电。
谢安的消息发了三条。“不在家？”“客厅的东西，你藏哪儿了？”“宁栀，回来。
”我盯着未接来电里十几条来自谢安的号码愣神。睡了一觉，精神都好些，
脑子也清醒了过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和谢安的这次争吵，和以往都不一样了。
谢安他，订婚了。我和他之间的无聊游戏，已经在昨夜谢安被宋琳接走的时候结束了。
他离得开我，也不需要我。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仅此而已。电话**响起，
谢安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来。我拉黑了他，按灭了屏幕，闭眼躺在床上。一时之间，
竟然有些无所适从。我以为我和他已经纠缠了半辈子。但事实上，也不过区区十年。
半小时后，会所的房门被敲响。“哪位？”我赤脚走下床，透过猫眼，
看见门外的谢安阴沉着脸，一副想要毁灭世界的阴鸷模样。“你好得很。
”谢安毫不客气地冲进房里，看清桌上的支票时，眼眶倏地泛红。他讥笑地看着我，
毫不掩饰开始释放恶意。“宋琳来找过你了？”“她给你钱，你就又把我卖了？”“宁栀，
**的又卖我一次，你好样的。”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他生哪门子气。婚是他自己订的，
未婚妻是他自己挑的。就连让我滚，也是他自己亲口说的。我默默看着他，
慢吞吞走到他的面前。第一次，没有回应他的怒气。“哑巴了？”他像是被气笑，
掐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看他。“宁栀，为什么又要卖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你自己...”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却在看清他眼里的泪水时戛然而止。
我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谢安的眼泪了。上一次，是在我妈的葬礼上。上上次，
是我把他卖给谢家的时候。谢安的眼睫打着颤，
泪水一滴一滴顺着昨天鲜血滴落的痕迹往下落。他抽耸着肩，嗓音瞬间变得沙哑。“宁栀，
**能不能别这么对我啊。”“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啊！
”————卡点————6.我卖过谢安两次。一次是在知道他是谢大少爷之前。
一次是在他选择和我重归于好之后。他哭着从陆明的手上把我抢过来，
拿出一沓比我巴掌还长的钞票。“你想要钱吗，我给你啊。”那时的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一串一串，砸地我的心生疼。“你想要多少钱我都有，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啊。
”他哭着将我抱得紧紧的，吓得陆明在我身后远远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把钱一股脑地全塞进我的怀里，也顾不得我上一瞬还为了钱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这件事。
“宁栀，我的钱比他的多得多。”“你选我，求求你选我，好不好？
”我承认那时的我缺钱缺到要死。我也承认，我是个为了钱可以和**前男友复合的烂人。
但是那天，我亲吻谢安的眼睛。和他抱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叫着彼此的名字。这些事，
全都和钱没有半点关系。谢安替我交了妈妈住院的费用。ICU，一天3w，她住了一个月。
每一天我都在害怕和自责中反复煎熬。一边担心妈妈的病情，
一边想向已经是惊弓之鸟的谢安解释：我和你在一起，和钱没关系。可每次话到嘴边，
想起医院账户里每天像流水一样划走的钱，又强行咽了下去。我觉得自己活得好卑劣。
连故作清高的底气都没有。我不是因为钱才喜欢谢安的。可我确实是因为他有钱，
才能继续喜欢他的。这怎么说得通呢。谢安每次看见我欲言又止的表情，
都吓得像只被抛弃的猫。他说：“我有的是钱，你不用担心。”“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真的。”眼尾红红的，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人又抛弃在夜里。“我不要你的钱。
”我想说的是：我不是为了你的钱。但说出口来，就不知怎么变了味。“我知道，我知道。
”谢安低声附和我，小心翼翼地照顾我的情绪。他把眼泪蓄在眼眶里，
一手轻轻拉着我的衣角。“是我自己要给你的。”“宁栀，是我离不开你，你知道的啊。
”我放声大哭。我在这样煎熬的日子里过了整整一个月，谢安一直陪在我身边。他瘦了大半。
谢家的人来找过他，被他又打又骂地赶走了。他说他要一直陪着我。随便我推，他不会走。
一个月后，妈妈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又经历五个月的观察后，终于出院。出院那天，
谢安开了一辆平平无奇的宝马。我妈坐上车的时候，还在一个劲的夸他年少有为。
“谢谢你啊，小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栀栀这么照顾，今天还开这么好的车来接阿姨，
阿姨真的特别感动。”我看见谢安的嘴角抽了抽，耳根有些泛红。
十分不自然地和我妈客气了几句。“这都是我应该的，阿姨。”晚上，我把他堵在楼道，
逼问他宝马的事。他才坦白，他的卡，早在半年前就被谢家人停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卖了他的机车，手表，还有其他一些可以出二手的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
凑出了我妈将近两百万的医疗费，还能再买一辆宝马。大概是他这辈子坐过档次最低的车。
谢安有些慌张地抓住我的手。“栀栀，我会有钱的。”“我还剩六十万，够你花一阵子，
你先别不要我。”他像个惊弓之鸟，脑子里只剩那日我抛下他和陆明走的画面。
我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说不出一句话。他抬起头，脸上神情支离破碎。“你不会不要我了，
对吗？”那一夜，我浑身上下都在冒水。眼里疼得冒出泪来，刚要将人从我身上推开，
抬头却看见了一双同样湿漉漉的眼。谢安扑闪着睫毛，额前刘海零星湿成一绺，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栀栀...”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像只小狗一样趴在我的胸前。
“不要我了吗？”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我无奈地揉了揉他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沉沦起伏。
窗外的路灯透过白纱照进屋内，将满屋照得昏黄。谢安抱着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上。
“我会乖的。”“宁栀，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7.事实证明，谢安没有骗我。
他什么都愿意听我的。所以他回谢家的车，也是我亲手哄着他上的。
谢安的妈妈找过我许多次。开出的价格也一次比一次高。最后一次她主动找我的时候，
拉住了看也没看支票转身要走的我，语气里头一次掺了些示弱。“你也有个母亲，
你也是个女人。”她摘下墨镜，与我平视。“你应该理解你妈妈爱你的心，况且，
以后如果你有了小孩，应该也会希望他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和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
”我挣开了她的手。“如果我有小孩，我会希望他快乐。”我很卑鄙。
我侥幸地把我对一个母亲的强硬，视作我对谢安爱情忠贞的证明。那段时间，
我和谢安彼此依偎，难得有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他会花时间和我一起去商超，
一次性买够三个人吃一周的菜。我们俩推着车，从食品区一直逛到日用区，手拉着手，
打赌今天哪一道熟食剩下最多。谢安总是让着我。他从不和我争论，连顶嘴都不舍得。
我们拎着满满四袋的战利品，满载而归。打开屋门，我妈安静地躺在地砖上，脸色苍白干枯。
幸福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谢安第一时间卖掉了那辆宝马。源源不断的钱送进了ICU，
又化作绝望原封不动地还到我身上。医生将我叫到走廊，委婉地劝我准备接受后事。
我疯狂大喊。“我有钱，医生，我能借到钱的！”“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医生叹了口气。
“你妈妈的情况撑不了多久，只能等合适的肝源，除此之外，再多的钱都是指吊着命。
”他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号码。我很熟悉。“你男朋友家里人来找过我。
”我一怔。“他妈妈很关心你们的情况，但是她说和你们有些误会，
所以不方便直接联系她儿子。”“本来作为医生，我不该插手你们之间的家事...但，
她看起来是个有本事的人，肝源的事，她说她可以为你们想办法...”“毕竟是一家人，
话我就带到这里了，至于怎么选择，就全看你了。”我拿着手中的纸条，第一次，
想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谢安的妈妈很直接。“我不喜欢你。”我点头，
麻木地不知手脚往哪儿放。“谢安是个聪明孩子，我不希望我们母子之间有任何芥蒂。
”我迷茫地抬起头，脑子里已经只剩一团浆糊。除了附和她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