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香樟树的碎叶，掠过教学楼的玻璃窗，
却吹不散高二（3）班角落里的阴霾。林晓雨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百年孤独》，
封面被手指摩挲得微微发潮，她低着头快步走向靠窗的座位，
帆布鞋在光洁的瓷砖地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像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跳。她的刘海垂得很低，
几乎遮住了整个额头和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这是她对抗校园里那些不怀好意目光的惯用方式。
父母常年在南方的工地上打工，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次，她跟着年过七旬的外婆生活，
老旧的居民楼里，只有祖孙俩相依为命。性格内向的她，不擅长与人交际，
课余时间总是泡在图书馆里，书本是她最忠实的朋友，
却也让她成了某些人眼中“不合群”“好欺负”的目标。“哟，这不是我们的‘书呆子’吗？
又在看这些没人看得懂的破书？”尖锐的女声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教室的宁静。
张雅琪带着两个跟班，迈着嚣张的步子，拦在了林晓雨的座位前。
她穿着**款的名牌连衣裙，裙摆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头发烫成精致的羊毛卷，
脸上化着与高中生身份格格不入的浓妆，眼影是时下流行的大地色，嘴唇涂着亮红色的口红，
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作为年级组长张建军的女儿，张雅琪在学校里向来横行霸道。
仗着父亲的职权，她迟到早退、欺负同学，老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有些老师还会刻意纵容。她身边总跟着李萌和王婷两个趋炎附势的跟班，李萌身材微胖，
脸上长满了雀斑，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最擅长煽风点火；王婷则瘦得像根竹竿，
眼神刻薄，手里永远拿着手机，随时准备记录下别人的狼狈瞬间，发到社交平台上博取关注。
她们三人以欺负弱小为乐，而林晓雨的沉默寡言和无依无靠，
成了她们最“理想”的欺凌对象。林晓雨下意识地把书抱得更紧，
指尖几乎嵌进书页的纸缝里，指节泛白，她小声说：“让一下，我要回座位。
”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过去一年里的那些噩梦般的场景，
上蓝黑墨水的语文课本、背后不断传来的“乡巴佬”“哑巴”之类的嘲讽和议论……每一次，
她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以为只要不反抗，不招惹她们，就能换来片刻的安宁，
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凌。“回座位？”张雅琪嗤笑一声，
声音里的轻蔑像冰锥一样扎人，她伸出涂着亮粉色指甲油的手，一把夺过了林晓雨怀里的书，
随手扔在地上。紧接着，她抬起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狠狠碾了上去。“咔嚓”一声脆响，
书脊被硬生生压断，泛黄的书页像受伤的蝴蝶一样蜷缩起来，油墨晕开，
在光洁的瓷砖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泪痕，像无声的哭泣。“这么喜欢看书？我让你看！
”她踩着书本，鞋跟反复碾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林晓雨，
眼神里满是戏谑和满足。李萌立刻跟着起哄，故意伸出脚，撞掉了林晓雨桌上的文具盒。
“哗啦”一声，钢笔、橡皮、尺子、圆规撒了一地，
其中一支银灰色的钢笔格外显眼——那是林晓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在文具店精心挑选的，
她一直舍不得用，今天是第一次带进校园。可此刻，钢笔的笔尖已经被摔得彻底弯曲，
再也无法书写。“哎呀，真不好意思，手滑了。”李萌捂着嘴，发出夸张的笑声，
眼里却没有一丝歉意，反而充满了幸灾乐祸。王婷则掏出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对着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林晓雨疯狂拍照、录像。她特意放大镜头，
拍摄林晓雨泛红的眼眶、紧抿的嘴唇和沾满灰尘的手指，嘴里还念念有词：“真是狼狈，
拍下来发朋友圈，让大家看看我们的‘学霸’有多惨。”她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周围的同学听得一清二楚，几个原本在埋头学习的同学抬起头，
眼神复杂地看了过来，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林晓雨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像蓄满了雨水的云层，却被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的手指在慌乱中去捡拾那支摔坏的钢笔，
不小心被摔弯的笔尖划破，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滴在白色的橡皮上，
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格外刺眼。疼痛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却远不及心口的屈辱和难受。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不忍，
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疏离。没有人敢站出来帮她，因为大家都怕得罪张雅琪，
怕成为下一个被欺凌的对象。张雅琪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她蹲下身，
一把揪住林晓雨的头发，硬生生把她的头抬了起来。头发被扯得生疼，
林晓雨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头皮像要被撕裂一样，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不说话？”张雅琪的脸凑得很近，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口红的味道扑面而来，
让林晓雨感到一阵恶心，“你不是很能读书吗？考试总考第一名，现在怎么跟个哑巴一样？
”屈辱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在胸腔里翻涌、激荡。林晓雨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想反抗，想推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孩，想大声喊出自己的委屈，
可多年的隐忍让她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才勉强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放开她！”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林晓雨愣了一下，抬起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过去，是坐在不远处的男生陈宇。陈宇和她一样，
性格内向，平时总是独来独往，成绩中等，不太引人注目，
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微微发抖，
显然也很害怕，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屈。张雅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更加嚣张的笑容，
她松开揪着林晓雨头发的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陈宇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陈宇，你想英雄救美？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她的声音带着威胁，眼神里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陈宇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握着拳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张雅琪凶狠的目光逼了回去，最终只能愧疚地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张雅琪得意地笑了起来，像一只战胜了的孔雀，
她转身回到林晓雨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书本：“记住，在这个学校里，
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以后见到我，记得绕着走，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完，
她带着李萌和王婷，扬长而去，留下林晓雨一个人在原地，
默默地捡拾着散落一地的文具和那本被踩烂的书。林晓雨蹲在地上，
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慢慢捡起那本被踩得面目全非的《百年孤独》，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和脚印，
可那些褶皱和污渍却再也无法抚平，就像她此刻受伤的心。陈宇坐在座位上，偷偷地看着她，
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却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前说一句安慰的话。那天晚上，
林晓雨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外婆已经睡熟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只有她压抑的哭声在黑暗中回荡。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父母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头传来父亲疲惫的声音：“晓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
”“爸……”林晓雨刚一开口，眼泪就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哽咽着，
“有人欺负我……”“谁欺负你了？”父亲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是不是学校里的同学？他们怎么欺负你了？”林晓雨哽咽着，
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包括被撕碎的书本、被摔坏的钢笔、被拍照羞辱的事情。她以为父亲会像小时候一样，
告诉她不要怕，他会来保护她，可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传来的却是母亲的声音，
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晓雨，忍一忍吧，我们离得太远，也没办法立刻赶回去。
你在学校里少说话，多做事，不要得罪别人，等读完高中就好了。
”“可是……”林晓雨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工地上嘈杂的声音，
父亲匆匆说了一句“我们还要加班，先挂了”，就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
林晓雨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像坠入了冰冷的深海。她知道父母不容易，
为了给她挣学费和生活费，他们在工地上起早贪黑，受尽了辛苦，可她真的已经忍不下去了。
她爬起来，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肿的眼睛，凌乱的头发，
额头上还有被扯过的红痕，样子狼狈不堪。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样的对待。难道仅仅因为她性格内向、没有靠山吗？难道善良和隐忍，
就活该被欺负吗？黑暗中，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
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样的欺凌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第二天早上，
林晓雨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学校，刚走到座位前，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垃圾味。她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的课桌里被塞满了果皮、纸屑和塑料袋，甚至还有一个发霉的面包。她强忍着恶心，
把这些垃圾一点点清理出来，手指被塑料袋上的毛刺划破，传来阵阵刺痛。更让她崩溃的是，
她打开语文课本时，发现书页上被人用红笔写满了难听的脏话，
“乡巴佬”“没人要的野孩子”“书呆子”等字眼密密麻麻，像一张张丑陋的鬼脸，
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哭泣起来。
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来安慰她，李萌和王婷坐在不远处，偷偷地看着她，
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放学路上，林晓雨特意绕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想避开张雅琪等人，
可没想到她们早就等在路口了。张雅琪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李萌和王婷站在她身边，
像两个忠实的保镖。看到林晓雨走来，张雅琪立刻迎了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跑什么？
”张雅琪嗤笑一声，“以为绕路就能躲开我？”林晓雨吓得浑身发抖，想转身逃跑，
却被李萌和王婷死死地拦住了。“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张雅琪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我最近看上了一款新出的口红，正好缺零花钱。”林晓雨下意识地捂住口袋，
里面是外婆给她的五十块零花钱，让她买学习资料的。“我没有钱……”她小声说，
声音带着颤抖。“没有钱？”张雅琪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搜她的口袋，
很快就把那五十块钱搜了出来。她拿着钱，在林晓雨面前晃了晃：“这不是钱吗？
真是个骗子。”说完，她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对着李萌和王婷使了个眼色。
李萌和王婷立刻会意，两人上前一步，猛地推了林晓雨一把。林晓雨没有防备，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路边的泥坑里。最近刚下过雨，泥坑里满是浑浊的泥水，
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和鞋子，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她的头发和脸上都沾满了泥巴，样子狼狈至极。路过的几个行人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她，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林晓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羞耻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挣扎着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