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妖丹给我。”他的嗓音发抖，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那双曾对我许下无数诺言的眼睛，
此刻只死死盯着他怀里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给了你，我就会死。”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他怀里的女人，他的白月光，虚弱地咳着，每一下都牵动着他的心。他终于抬眼看我，
眼里的恨意与痛苦交织。“是你欠她的！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变成这样！”我笑了。
笑意从唇角漾开，带着无尽的嘲弄。“我欠她的？好，那我今天就还给你。”“动手吧。
”我闭上眼睛，坦然地敞开胸膛。与其说是成全他，不如说，我早就腻了这场“你爱我，
我爱她，她恨我”的狗血戏码。锋利的刀刃没有半分迟疑，剖开了我的血肉。剧痛传来，
我却感觉不到。他颤抖着手，从我温热的心房里，捧出那颗流光溢彩的“妖丹”。
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白裙，在地上开出大片妖冶的花。我躺在血泊里，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我看着他，看着他如获至宝地将那颗“丹”送入他心**的口中。我轻笑。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上他看过来的、混杂着解脱与愧疚的目光。“凡人之躯，承我神格，
你会后悔的。”他的身体僵住了。但他怀里的女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他来不及深思我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怀中人的苏醒夺走。他以为，他救活了他的白月光。
他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直到那天。
整个城市的花木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脆弱的花瓣化为飞灰，簌簌飘落。
天空被诡异的血色浸染，浓稠得化不开。路上的行人惊恐地尖叫，
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让所有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猛地推开窗，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慑。
也就在这时，他怀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怀里那个刚刚还巧笑嫣然的女人，
皮肤正一块块地剥落，血肉模糊，身体像是被高温灼烧的蜡像，开始融化。他彻底破防了，
惊恐地大喊，试图用手去阻止她身体的崩坏。可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血肉，
只捞到一手黏腻的液体。绝望，瞬间吞噬了他。也就在这时。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
在他的脑海里，在整个血色的天地间响起。空灵，又带着无上的威严。“忘了告诉你，
”“那不是妖丹，是封印。”“现在，该我的本体……”“苏醒了。”他叫顾言深，
是玄门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我是春，是这片土地的春之神。因千年前一场大战受损，
被封印至今。日久天长，因为他的陪伴和相遇，我的心生出些许波澜。
可他却唯独喜欢林婉儿。三年前，林婉儿被一股诡异的阴煞之气侵蚀，重伤垂死，药石无灵。
顾言深求遍名医，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想起了我。于是被他逼迫，
被他剖心致死。血色的天空下，他抱着那团正在融化的血肉，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试图用手去捧住那些从指缝间滑落的碎肉，“我救了你，
我救了你……”可他怀里的女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眼珠从眼眶里滚出来，砸在地上，
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紧接着，她的整张脸像融化的糖浆一样垮塌下来，
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啊——！”他终于崩溃了，松开手，踉跄着后退。那具尸体，不，
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那团血肉在地上蠕动着，发出“滋滋”的声响，
像是被丢进油锅里的肉块。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
胃里翻江倒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抬起头，看向那片血色的天空。
天空正在裂开。一道道漆黑的裂缝从天幕中央蔓延开来，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另一个世界挤进来。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然后，他看见了。
一只眼睛。从裂缝中睁开的，巨大的、冰冷的、俯瞰众生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
只有绝对的漠然。就像人类看蝼蚁时的眼神。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让他逃跑，可他的腿像是灌了铅，动不了分毫。“跪下。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开。他的膝盖一软，
整个人趴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不是他想跪，是身体自己跪下的。
这是生物本能对绝对力量的臣服。“抬起头。”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
然后他看见了。我站在他面前。身高三米，通体由流光溢彩的神力凝聚而成，
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脚踝，每一根发丝都在燃烧着淡金色的火焰。我低头看着他，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认出来了吗？”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你……你是……”“春之神，
生命之主，万物之母。”我平静地说出这些称号，“三千年前，你们人类这样称呼我。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不可能……神明早就……”“早就什么？”我打断他，
“早就消失了？早就死了？”我蹲下身，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是睡着了而已。”“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我将自己的神格分成七份，
封印在七个容器里。”“而你刚才挖出来的，是第一份。”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所以……所以那个女人……”“她吞下了我的神格。”我松开手，站起身，“凡人之躯，
怎么可能承受得住神明的力量？”“她的身体会在三天内彻底崩溃，灵魂会被神力焚烧殆尽，
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他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我转过身，
看向那团已经停止蠕动的血肉。“不过，她本来就该死。”我抬起手，轻轻一挥。
那团血肉瞬间化为飞灰，随风飘散。但在飞灰散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是那个女人的魂魄。她的魂魄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但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柔弱可怜，
而是扭曲的怨毒。“你……你这个**！”她尖叫着扑向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我没有动。她的魂魄穿过我的身体，摔在地上。“三千年前，你设计陷害我，让我被封印。
”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魂魄僵住了。
“你……你怎么可能……”“我是神。”我淡淡地说，“你做过的每一件事，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脸色变得更加扭曲。“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被封印了三千年！
”“如果不是这个蠢货把你的神格挖出来，你永远都醒不过来！”她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发出刺耳的笑声。“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他的心！我恨你高高在上的样子！
”“所以我要毁了你！我要让你永远沉睡！”她笑得癫狂，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
“可惜啊……可惜我还是输了……”我静静地看着她。“你从来没有赢过。”我抬起手，
一道金色的锁链从虚空中延伸出来，缠住了她的魂魄。“三千年的封印，
足够我想清楚很多事情了。”“比如，为什么你能接近我。”“比如，
为什么你知道封印的方法。”“比如……”我顿了顿，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为什么，
他会爱上你。”男人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那个被锁链束缚的魂魄。“说吧，
告诉他真相。”“否则，我会让你的灵魂永远困在这条锁链里，承受万年的煎熬。
”她的魂魄剧烈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尖叫。“我不说！我不说！”“那就永远闭嘴吧。
”我手指一收，锁链瞬间收紧。“啊——！”她的尖叫声在空气中回荡。“我说！我说！
”锁链松开了一些。她喘着气，眼神怨毒地看着我。“是……是我下的蛊……”“三千年前，
我用禁术，
在他的灵魂里种下了情蛊……”“让他……让他永远爱我……”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可能……”“我对你的爱……是真的……”“真的？”她发出刺耳的笑声，
“你连我的真面目都不知道，你爱的是什么？”“你爱的，只是我伪装出来的样子！
”“你爱的，是我用蛊术操控你看到的幻象！”男人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倒下。
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现在，你还觉得是我欠她的吗？”他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转过身，看向那片血色的天空。裂缝还在扩大。“封印解除了，
我的本体正在苏醒。”“这个世界，要变天了。”我抬起手，轻轻一挥。
那条束缚着魂魄的锁链瞬间收紧，将她拖进了虚空的裂缝里。她的尖叫声越来越远，
最终消失不见。我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至于你……”他浑身颤抖，
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求你放过我……”我沉默了片刻。
“放过你？”“可以。”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但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什么事……”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去找到剩下的六个封印容器。
”“把它们全部带回来。”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如果你做到了，我就放过你。
”“如果你做不到……”我直起身，转身离开。“那你就永远活在恐惧里吧。
”血色的天空下，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裂缝之中。只留下他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废墟里。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然后，他听见了。
从裂缝深处传来的，低沉的、古老的、让人灵魂颤栗的声音。“春之神苏醒了。
”“接下来……”“该轮到其他六位了。”三个月后。北境雪原。顾言深跪在冰天雪地里，
双手捧着一个青铜方鼎。这是第三个容器。他的手指冻得发紫，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但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找到了……”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三个月来，
他几乎走遍了半个大陆。从南疆的毒瘴沼泽，到东海的万丈深渊，再到这北境的极寒之地。
每一个容器，都藏在生人勿近的绝境里。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青铜鼎，
鼎身上刻着古老的纹路，隐约能看见“夏”字。夏之神的封印容器。
“还有四个……”他将鼎收入怀中，挣扎着站起身。脚下的雪地上，
是一路走来留下的血色脚印。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天而降，
拦住了他的去路。顾言深浑身一震。那道光芒凝聚成人形，正是春之神。她还是那副容貌，
但气息比三个月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天空中，那道血色裂缝已经扩大到覆盖了半边天际。
“你……”顾言深下意识后退一步。“做得不错。”她的声音很平静，“三个月，
找到三个容器，比我预想的快。”顾言深握紧拳头，没有说话。她走近几步，
目光落在他怀中的青铜鼎上。“夏之神的容器……”她伸出手，“给我。
”顾言深犹豫了一瞬，还是将鼎递了过去。她接过鼎，指尖轻轻划过鼎身的纹路。
“三千年了，夏也该醒了。”话音刚落，她手指一捏。青铜鼎瞬间碎裂。
一道炽热的红光从碎片中冲天而起，直冲云霄。天空中的血色裂缝剧烈震动，
又裂开了一道新的口子。这一次，是赤红色的。轰隆隆——雷鸣般的声音从裂缝深处传来。
“春……你终于……醒了……”那是一个低沉的、充满威严的声音。紧接着，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从裂缝中缓缓浮现。那是一个身穿火焰战甲的高大男子，
周身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神火。夏之神。顾言深瞪大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夏。
”春之神微微颔首。“三千年的封印……”夏之神活动着筋骨，发出噼啪的爆响，
“那些蝼蚁，还真敢下手。”“他们付出代价了。”春之神淡淡道。
夏之神的目光落在顾言深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就是这个人类，帮你收集容器？
”“是。”“要我杀了他吗？”空气瞬间凝固。顾言深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笼罩全身，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不必。”春之神摆了摆手，“他还有用。”夏之神冷哼一声，
收回了杀意。春之神转过身，看向顾言深。“剩下四个容器的位置，
我已经标记在你的灵魂里。”她抬起手，一道金光没入顾言深的眉心。顾言深闷哼一声，
脑海中瞬间涌入四个坐标。西域死亡沙漠。中州地底熔岩。南海龙宫遗迹。
还有……东境那座被诅咒的古城。“一个月内，把它们全部带回来。
”春之神的声音不容置疑，“否则……”她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顾言深咬着牙，点了点头。“我会做到的。”“很好。”春之神转身，
与夏之神一同消失在裂缝之中。只留下顾言深一个人，站在风雪里。他低下头，
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一个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西域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雪地，又留下了新的血色脚印。与此同时。东境，那座被诅咒的古城。废墟深处，
一座破败的神殿里。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正静静地坐在神殿中央。他的面前，
摆放着一个漆黑的石棺。石棺上，刻着“冬”字。少年抬起头，
看向天空中那道不断扩大的血色裂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